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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得很哪!既然如此,你应该对人狼城根本没什么认识吧?”
原来这才是费拉古德教授关心的重点。
福登非常谦逊地说:“是的,坦白说,的确如此。我还是因为要讨论行程内容,两个星期前才第一次见到那座城堡。”
“喔”教授笑嘻嘻地点头,“这么说来,这次该不会是个测试性的行程吧?”
“不愧是费拉古德教授!确实如您所说。”福登很吃惊似地张开双手,“不过,要怎么说呢?未来我们的确打算将城堡完全开放参观,届时还会举办一个盛大的‘人狼城之旅’。这虽然不像英国的国民信托基金会,但我国的前贵族们似乎也面临艰困的财务问题公司的意思是想将这个企划当作旅行社的招牌,不过,真正的用意应该是想拓展文化事业或之类的吧”(编注:国民信托基金会,为英国目前最大的民间公益团体与历史遗产维护组织,以保护英国的历史与自然遗产为主要目的。)
雷瑟落在后头,他前方是建筑师卡尔·谢拉与舞台女演员莫妮卡·库德,两人都不太在意周遭事物;管家班克斯与女佣汉妮·修蓓尔则勤快地跟在队伍最尾端。
莫妮卡是个胸部丰满、身材姣好的美女。醒目的褐色双眸与染过的迷人金发,在任何人眼里都充满魅力,她自己对此似乎也颇有自觉。这趟旅行中,光是装衣服的皮箱,她就带了四个之多,今天的她也穿了一件黑色绢丝洋装,在已是六月的季节里,却仍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毛皮披肩。
虽说两人专业领域不同,但身处音乐界的雷瑟仍听过莫妮卡的名字,也看过她的照片。她的演技虽然离一流还很远,但也不至落到三流,只能说是不上不下的中间水准,因此很难让她一人担纲主角,但若有人赞助,大概还能参与新式舞台剧的演出吧!
暗中稍稍听了前面两人的谈话,雷瑟发现对对方感兴趣并不是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谢拉,而是莫妮卡。她偎在谢拉身边,勾住他的手臂,从刚才就不断探问他的身家背景。在得知这位年届四十的中年男子在法兰克福从事建筑业,并做得非常成功后,莫妮卡这种撒娇的行为便愈发热情,而谢拉在她的探问下,娓娓道出自己的身世。
“我是个无神论者,不,正确地说,应该是无宗教信仰的人。我父亲是牧师,所以我小时候是天主教徒,当我母亲与两个姐姐得了热病同时过世时,我父亲对着她们的尸体哭道:‘上帝夺走祂所赐予的,仅以上帝之名为尊。’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后,便决心舍弃宗教。说来也很可悲,从此以后,我所信仰的,就只有金钱。”
五年前因妻子病逝而成鳏夫的谢拉,在有名的女演员面前似乎掩饰不住兴奋与喜悦之情,每次讲话都仿佛少年似的红了脸颊。他有着中等身材,长相也不太差,但稀疏的头发却整齐地梳成三七分头,并用发油紧紧固定在头顶,反而令人觉得滑稽。
“那一定很难受,而且就连尊夫人也过世了。但是,每个人一生中总会遇上几次与身边亲友生离死别的经验,并不是只有你才会遇到这种事呀!”
“我明白,但那打击太令人心痛,而我当时太过年轻,无法承受那种悲伤,于是我将一切归罪于毫无慈悲心的上帝。顺便一提,我父亲从此流连酒乡,直到死前都一直活在对我母亲的回忆中。”
“我也是,我没有一日能忘记自己已逝的双亲”
“所以就忘了上帝的恩典了,是吗?”
“是啊!我觉得我们好像呢,谢拉——啊!我能叫你谢拉吗?”
“嗯,当然可以,以后就这么叫我吧!”为人老实的谢拉微秃的额头渗着汗,神情天真喜悦。
“那也请你叫我莫妮卡吧!不用客气”莫妮卡抬头用热情的目光望着他。
雷瑟在内心苦笑,两人的关系若照这样亲密地发展下去,在这趟旅行结束前,恐怕就会听到他们宣布结婚的消息了。
关于谢拉,只要与他讲上几句话,就会知道他是个对人亲切、性格淳厚的男人,他是那种平时不太能言善道,一谈到自己的工作就停不下话匣子的类型,不仅如此,他说话时还会带着丰富的肢体动作,短短的十分钟内便从自己公司的发展史,到最近建的几栋建筑,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他之前还拿餐桌上的盐罐与胡椒罐比喻为房子,将不久后即将兴建的新兴住宅区的设计毫无保留地详加说明。
“那你也能建造一座城堡罗?”莫妮卡撒娇道。
“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父亲也是建筑师,战争期间,我们一家人都住在纽伦堡,那时他还设计过一个大竞技场,真的!那个”谢拉脱下帽子,用手抚平稀疏的头发,继续滔滔不绝。
另一方面,莫妮卡的经纪人布洛克则是几句话就会谈到女人身材上的低劣微胖男子。凌乱的茶色头发,牛头犬似——褐色眼睛配上塌鼻子——的脸庞,再加上言语低俗,对谁都是一副狎亵无礼的态度,所以雷瑟对他并没什么好感,而且他还常趁班克斯不注意时,调戏一脸雀斑的女佣汉妮·修蓓尔,因此,对自己旗下的女演员也就不怎么理会了。雷瑟多事地替他担心,莫妮卡是他重要的生财工具,如今与谢拉这个外人如此亲密,难道他都不当一回事吗?
至于女佣汉妮,她是个很健谈的女子,脸蛋与举止都带点孩子气,看不出来已有三十三岁。不仅是对布洛克,凡是对自己稍微表示关心的男人、她都会立刻献媚示好。汉妮也不断向雷瑟搭讪,自动自发地将自己的双亲是波兰裔、岀生于科隆、是个孤儿、从十六岁开始当女佣、平常喜欢种植花草之类的事,一项项地述说起来。
“雷瑟先生,听说你是波昂人?我是科隆人,我们距离很近呢!我的双亲原是科隆之水香水工厂的工人,我们就住在艾格尔修泰门的旧市街,我是家中四个小孩里的老三,而且是唯一的女生,大哥十一岁时因麻疹过世,二哥目前仍待在科隆老家制作玻璃制品;我的父母都死于战时,当时母亲虽然与二哥到荷兰威斯坦堡避难,后来却因肺炎过世,父亲则是在战争尾声的纷乱中被俄国人所杀——所以我最讨厌俄国人与共产主义者了——战争快结束的那阵子,父亲被派至犹太女子集中营工作,俄军在德国投降、攻进城里后,却连我父亲这种人都以虐杀犹太人的名义被枪决,这真的很过分!
因为这样,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了讨口饭吃,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我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份工作喔!我喜爱人群,又富有母性,能服侍你们实在很合我的个性。我很喜欢小孩,但由于有过一次婚姻失败的经验,又因为生病而无法再怀孕,所以我决定一辈子都要做这份工作!所幸现在的工作环境很好,修达威尔伯爵与伯爵夫人都非常和善,对下人好得没话说”
就算是耐性过人的雷瑟,对汉妮这段冗长的身家报告也听得相当厌烦。
走出了修道院中庭,一行人来到旧城区中央呈南北走向的西蒙大道,依序走访三王馆、中央广场、圣岗高夫教堂、大教堂、圣母教堂等名胜。雷瑟最欣赏的并非大教堂那样的大型建筑,而是广场周围一个个充满古典风貌的房屋。虽然每个建筑物看起来都美轮美奂,但它们都曾在战争中受过严重损伤,是到战后才逐一被修复。
在欣赏周遭景物的同时,雷瑟也想与珍妮说上几句话,但是她叔叔约翰·杰因哈姆一直在她身边,因为只要雷瑟一走近,杰因哈姆便明白表现出不欢迎的态度,令他找不到机会交谈。现在,杰因哈姆正与会计师艾斯纳聊天,似乎在讲有关股票交易与汇率之类的话题,而一旁的珍妮则显得十分寂寥。雷瑟看到她那样,不禁心生焦躁,厌恶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走出圣母教堂后,他们接着参观名为大会堂的大型砖造建筑,与充满洛可可华丽风格的大主教馆。在一个有雕像、花坛与喷泉的美丽庭园里,他们以那些建筑物为背景,拍了许多张纪念照片。
手上拿着莱卡单眼相机的福登在按了多次快门后,用开朗的声音问:“各位,你们知道特里尔镇上最有名的人是谁吗?”
“是谁?你是指伟人吗?”柯纳根牵着妻子阿格涅丝的手,以悠闲的语调问。
雷瑟发现,旅行至今,阿格涅丝与莫妮卡几乎不曾交谈,甚至连目光都不曾交会,或许是因为她们对美丽的同性多少都会有些敌对意识吧!
“是啊!”福登环视众人,“我说的是自古以来喔!啊!费拉古德教授请不要讲出答案”
一行人当中扬起了笑声。
“是卡尔·马克思。”
用这种百无聊赖的语气说出答案的人是艾斯纳,雷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敬佩,正因为他是会计师,所以才会对资本论这么清楚吧?
福登笑容满面地大声说:“答对了!西元一八一八年,马克斯诞生于这个特里尔小镇,他是我们德国非常了不起的经济学者、哲学家与革命家。他主张马克思主义,与恩格尔同是社会主义的创始者!”
费拉古德教授以相当冷漠的语调接着说:“马克思借着批判黑格尔的唯心辩证法与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唯物哲学,形成了独特的历史辩证唯物史观,并以之为基础,受到法兰斯社会主义思想的影响,对古典经济学派作批判性的吸收,之后更发明从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历史发展的法则。从这方面来说,马克斯的确慧眼独具。但是,马克斯却因自诩为革命家而发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使得我们至今仍得无时无刻地恐惧着苏俄的共产主义。若论及令我们德国分裂的罪恶渊薮,除了那个男人以外一还会有谁!”
一向开怀爽朗的费拉古德教授骤然愤怒地这么说道,令大家一时之间都惊愕得哑口无言,连福登那看似刻意的笑容也在瞬间僵硬凝结。
雷瑟突然想到,听说当初费拉古德教授是拼了命地从柏林东侧越过高墙,才获得如今的自由,而他的妻子当时则被枪杀倒地——与所爱的人永别,这份悲痛并不难体谅。
“就是嘛!我也最讨厌列宁之类的人了!”
莫妮卡此时突然吐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然而,现场的凝重气氛却因此稍微缓和下来。
福登接着扬起惊惶的干笑声,说着无意义的笑话,带领一行人走向下一个景点。
然而,笼罩在他们之间的凝重气氛却始终沉甸甸地压在雷瑟心上。
第四章 环绕古堡的传说
1
翌日上午九点。
众人落脚的饭店前停放了六部宾士,并皆有费斯特制药派遣的司机,为了前往最终目的地——人狼城,一行人将搭这几台宾士车从特里尔出发。
雷瑟、费拉古德教授、艾斯纳三人一起坐一辆车。车子在国道上疾驰,他们先抵达了萨尔布鲁根,并在那里用午餐,遗憾的是,由于必须在傍晚前到达人狼城,因此并未在当地观光。
要继续上路前,福登对大家说:“从萨尔布鲁根到人狼城大约要两个小时,麻烦各位再多忍耐一下。”
下午一点,车子再度出发,早上天气不错,此时的天空却笼罩了一大片云层,并逐渐转灰,雷瑟见此,不禁担心起会不会下雨,而车子仍以相当快的速度飞驰在往拉达镇的国道上。
雷瑟向握着方向盘、身穿制服的男子问道:“司机先生,请问大概几点会抵达人狼城?”
“三点左右。”司机没有回头,仅恭敬地答道。
“沿途的山路很难走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领头带队的车子知道目的地,我们只被指示要跟在它后面。”
雷瑟从他那里问到的只有这些,因为这位司机不论怎么看都难以亲近,而且非必要的话也绝口不言。他们现在到了萨尔布鲁根近郊,道路两边仍是绒毯似的翠绿牧草地,但针叶林与森林也渐渐多了起来,而零星分布的民家村落则随之减少。在出了最后一个村子,经过一间小教堂后,周遭尽是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森林。
费拉古德教授与雷瑟一起坐在后座,艾斯纳则坐在副驾驶席上。教授此时向艾斯纳问说:“艾斯纳,你是哪里人?”
一瞬间的静默踌躇之后,前座传来了回答:“我生于艾森纳赫,父亲在市政厅工作,双亲在战争中过世,而我从学校毕业后,就移居到纽伦堡去了。”
艾斯纳的膝上搁了一个黑色皮包,并一直谨慎地带着它,司机曾想将它放进行李厢却被艾斯纳拒绝。此时,雷瑟突然想到,连在市区观光时,艾斯纳也是将皮包带在身边,里面或许是放了很重要的东西吧!
“雷瑟,你是波昂人吧?”由于艾斯纳没有更进一步的回应,费拉古德教授转向身旁的雷瑟问道。
“是的。”雷瑟回答,并简单地说明自己的身世。
“原来如此,和你的外表一点都不像,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辛苦的过去”费拉古德教授交叉双臂,表现出莫名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