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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必须留下来。”“因为罗伯莱这个名字吗?”“是的,
也因为别的一些原因,它们可能迫使我随机应变,采取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的
决定……圣康坦,到那个时候,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而且要勇敢。”“说吧,多罗泰。是怎么一回事?”“没什么……没什么……
只有一句话……今早用枪瞄准你的那个穿大衣的人,他也在这里。”“嗯?你说什
么?他在这里?你见到他了?和警察在一起吗?”她微微一笑。
“还没有。不过,是很有可能的。你把耳坠子放哪儿了?”“我把它放在小纸
盒里,用橡皮筋套好,塞在藤篮底下了。”“好。演出一结束,你把它放到仓库和
大门之间的杜鹃花花坛里去。”“他们发现耳坠子不见了吗?”“还没有,”多罗
泰肯定地说。“根据你所说的情况,我想保险箱应该在德·夏尼伯爵夫人的小客厅。
不过,我听伯爵夫人的侍女们聊天,没有说丢了什么东西。”她又说:
“瞧,庄园的人都到射击台前了。就是那个金头发、派头十足的漂亮太太吗?”
“是的。我认得出是她。”“照仆人们的说法,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慷慨大方,
对穷苦人总是有求必应。周围的人很喜欢她,远远超过她丈夫,好像他不太讨人喜
欢。”“哪一个是她丈夫?那里有三个男人。”“最胖的那个,穿一身灰衣服,腆
着个大肚子。瞧,就是举枪的那一个。
伯爵夫人身边的两个人,是他们的远房亲戚。那个高个子,灰白的络腮胡子一
直长到玳瑁眼镜架边,来城堡已经一个月了。年轻一些,穿呢绒猎装和绑护腿的那
一个,是昨天到的。”“好像他们两个人都认识你似的?”“是的,我们说过话了。
大胡子还挺殷勤的。”圣康坦做了个气愤的举动,但是被她马上制止了:
“镇静点,圣康坦。我们过去。战斗开始了。”人们纷纷聚集到临时搭起的木
屋后面,观看城堡主人的绝技,他的本领是众所周知的。他射出十二发子弹,在纸
靶的中心团团围成一圈,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伯爵假惺惺地谦让道:
“不,不……打得不好。没有一枪打中靶心的黑点。”“枪法生疏了,”他旁
边有个声音说道。
多罗泰已经悄悄地钻到前排,这话是她说的,而且还带些行家的口吻,结果引
来了一片哄笑。大胡子绅士向伯爵和伯爵夫人介绍说:
“马戏团的经理,多罗泰小姐。”奥克塔夫伯爵夫人向她表示欢迎。伯爵开玩
笑地说道:
“小姐是以马戏团经理的身分作评判的吧?”“以业余爱好者的身分。”“啊!
小姐也玩射击吗?”“有机会也玩玩。”“打美洲豹吗?”“不,打打烟斗的烟锅
而已。”“小姐没有打歪的时候吗?”“从来不会。”“不用说,一定是百里挑一
的枪。”“完全不是。好射手用什么枪都一样……像这种被淘汰的枪也行。”她顺
手拿起一把破枪,向人要了六发子弹,然后对着已经被德·夏尼伯爵打得一个个窟
窿的靶纸。
第一枪正中黑点。第二发子弹挨到黑圈,第三枪又中黑点。
伯爵惊呆了。
“简直神了!……她甚至不用瞄准……您有什么感想,德·埃斯特雷谢?”被
多罗泰叫做大胡子绅士的人兴奋极了,他大声喊道:
“前所未有!难以置信!小姐,您会大有前途的……”她没有回答,用剩下的
三发子弹,打断了两个烟斗,打掉了一个在水柱上方跳动的蛋壳。
接着,她推开为她叫好的人,冲着目瞪口呆的人群大声宣布说:
“太太们,先生们,我很荣幸向大家宣布,多罗泰马戏团继续演出。在射击以
后,还有赏心悦目的舞蹈节目以及以徒步和骑马的形式,在地上和空中表演力量、
技巧和平衡。还有焰火,竞渡,赛车,斗牛,扒火车,总之是应有尽有。先生们,
太太们,演出开始。”说完,多罗泰便施展出她的灵巧、奔放和热情。圣康坦在大
篷车的车门前面划了一个大圈,插了几根小铁棍,用绳子圈出一块空地。演出场地
四周摆放着给庄园主人坐的椅子,其他人则层层叠叠,有的站在板凳上,有的站在
梯子上,还有的见到能站的东西都站了上去。
多罗泰开始表演。先是走钢丝,钢丝绷紧在两根柱子中间。她高高地跳起,好
像一只羽毛球,落在拍子上以后,弹得比刚才还要高。她一会儿躺在钢丝上,像在
吊床上一样左右摇晃,一会儿向前走,一会儿往后退,或者转身向两边的观众致敬。
接着,她跳下钢丝,开始跳舞。
这是各种舞蹈的大杂烩,你看不出一点儿刻意雕琢的痕迹,所有的动作,所有
的姿势,都像是无意的,是一连串突如其来的灵感的创造。她一会儿是伦敦的舞女,
一会儿成了手执响板的西班牙人,一会儿又是旋转跳跃的俄罗斯姑娘,或者和圣康
坦共舞,变成了跳野性的慢拍子探戈的酒吧女郎。
每一次,只需要一个细小的动作,比如稍微移动一下头巾或改变帽子的戴法,
她就会摇身一变,从头到脚变成西班牙人,俄罗斯人,英国人或阿根廷人。而且,
始终让人感到优雅和妩媚无比,和谐健康的青春气息,既开放又自爱,既令人开怀
又有节制。
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对着一面旧鼓,用手指敲击出低沉的伴奏音乐。观众们只
顾看,只顾欣赏表演,没有人交谈,没有人叫喊,面对如此丰富如此变化莫测的舞
姿,无不为之倾倒。你以为她只是一个踮着脚尖旋转的小姑娘,她却突然变成了穿
着长袍,手执扇子,跳小步舞的贵妇人。她是个孩子?是个女人?不到十五岁,或
者已经过了二十了?
她的舞步嘎然而止,观众中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跳上大篷车的车顶,以一
个坚决的手势,让大家静下来:
“安静!我们的上尉被吵醒了。”在车把式的位置后面,有一个狭长的篮子,
样子像是关上门的岗亭。她提起篮子的一端,将盖子打开一半,大声说道:
“唔,蒙福贡上尉,睡得好吗?喂,该出操了,我们迟到啦。罚款,上尉!”
她打开篮子,把它竖了起来,观众看见里面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好像躺在一个舒
适的摇篮里一样。这孩子一头金色的卷发,红扑扑的面颊,张开大嘴打着呵欠,似
醒非醒地朝多罗泰伸过手。多罗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吻。
“德·圣康坦男爵,”她喊道,“我把上尉交给您了。他的蛋糕准备好了没有?
那好,演出继续进行,由蒙福贡上尉表演军操。”蒙福贡上尉是马戏团的丑角。他
穿一件美国大兵的旧军装,上衣拖到地上,裤子扭成一团,裤脚一直卷到膝盖,这
么一套衣服使他行动非常不便,走不了十步路就会摔个跟斗。蒙福贡上尉的滑稽表
演,就是一个接一个地摔跟斗,以及站起来以后无动于衷的表情。当他一手抓鞭子,
另一只手拿蛋糕,满脸果酱,向观众介绍独眼喜鹊的时候,引来了一阵哄笑。
“换腿,”他向马儿发出命令。“原地打转……跳波尔卡舞。站住,独安喜鹊
(他不会发“眼”字这个音)。现在,走西班牙舞步。好,独安喜鹊,非常好。”
独眼喜鹊晋升为马戏团的演员之一,傲然无物地只顾绕着场子转圈,并不理会上尉
的命令,而上尉本人则跌跌撞撞,摔倒了又站起来,一边还要捡他的蛋糕,也不管
马儿听不听话了。小家伙旁若无人,马儿不停地转圈,这个滑稽的场面令多罗泰哈
哈大笑,她的笑声又传染给观众,使他们的乐趣倍增。大家看到,虽然这种演出天
天如此,小姑娘总是那么高兴,情绪始终是那么高昂。
“很好!上尉……”她大声地为他打气,“好极了!……上尉,我们现在绕场
四周,表演抢掠妇女这场戏。德·圣康坦男爵,您演可恶的强盗。”可恶的强盗一
把抱住她,嘴里嗷嗷直叫,将她放在马背上用绳子绑好,然后他自己跃上马,独眼
喜鹊在沉重的负担压迫下,慢慢地朝前走,德·圣康坦男爵则拼命地吆喝:
“快跑!快跑啊!”与此同时,上尉镇静地给他的玩具枪装上子弹,瞄准可恶
的绑架者。
啪的一声。圣康坦滚落马背,姑娘感激不尽,不停地吻她的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还有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参加的表演。所有的节目都蓄意夸张。所
有的节目都以真正的漫画的方式,将给人娱乐或者引人入胜的故事搬上舞台,显示
出丰富的想象力,自发的观察力,极其生动和滑稽。
“蒙福贡上尉,拿起袋子向各位求财吧。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你们把锣鼓擂
得响一点,为滚滚而下的金币伴奏。德·圣康坦男爵,小心扒手!①”上尉拖着个
大袋子走在人群里,人们纷纷将硬币和又脏又皱的纸币放进袋子。在大篷车车顶上,
多罗泰向人群说着告别的话:“谢谢,谢谢大家,各位老乡,各位居民!我们就要
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慷慨的地方了。在走之前,我们要告诉大家,多罗泰小姐(她
说着鞠了一个躬)不仅仅是马戏团的团长和第一流的演员。多罗泰小姐(她又鞠了
一躬)还证明她具有目光独到和感觉超人的本领。掌纹,纸牌,咖啡渣,笔迹或星
相等等,她样样通晓。她能拨开迷雾,解答疑难。她用她的魔棍,可以探查地下的
清泉,特别是在最难① 这句话,多罗泰是用英文说的。——译注探测的地方,在
古老城堡的岩石底下,在不为人知的地牢里,发现人们想象不到的神奇的宝藏。你
们听明白我的话,会大有好处的!希望有机会报答大家。”她很快走下车顶。三个
孩子已经在收拾道具了。
圣康坦向她走过来。
“我们快走吧,嗯!快!那几个警察盯着我不放哩。”她回答说:
“你没有听完我的演说吗?”“怎么样?”“怎么样?唔!马上就会有人上门
求教了。多罗泰,独具慧眼的预言家……啊,顾客上门了……一个是绅士,一个穿
呢子衣服……穿呢子衣服的人挺招人喜欢。彬彬有礼,一对牛皮裹腿实实在在的。
一个标准的乡村绅士。”满脸胡子的绅士显得很拘谨。他对姑娘说了一大堆肉麻的
恭维话,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她,令人感到局促不安。他自我介绍是“马克西姆·德·
埃斯特雷谢”,接着介绍了同来的伙伴“拉乌尔·达韦尔努瓦”,最后他代表奥克
塔夫伯爵夫人邀请多罗泰共进茶点。
“只请我一个人吗?”“当然不是,”拉乌尔·达韦尔努瓦赶紧说明,一边谦
恭地欠了欠腰,“表姐要向你们每一位朋友表示祝贺。就这样定了吧,小姐?”多
罗泰答应了。说她换换装便去城堡。
“不,不必换装了!”德·埃斯特雷谢大声说。“现在这样就行了……
这套有点儿袒胸露臂的衣服,您穿着合适极了。您现在这样就够漂亮了!”多
罗泰脸一红,毫不客气地回应说:
“先生,请不要说恭维话了。”“小姐,这不是恭维,”他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道,“这是很自然的对美的赞美。”说完,他拉着拉乌尔·达韦尔努瓦走了。
“圣康坦,”多罗泰看着他们离去,小声说道,“你要小心这个人。”“为什
么?”“他就是早上差点儿一枪打翻你的那个穿大衣的人。”圣康坦身子一晃,好
像真的中了一枪似的。
“你肯定吗?”“差不多吧。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右腿不太灵便。”他嘟囔
着说了一句:“他认出我了吗?”“我想是吧。刚才表演的时候,看到你欢蹦乱跳
的样子,一定想起了在峭壁上表演杂技的黑影。他从你又想到把大石板压在他头上
的我。这是今天下午,我从他的眼神和姿态里看出来的。只要看他和我说话的态度
……看他嘲弄人的怪模样就知道了。”圣康坦非常生气:
“那我们还不走!你还敢留下来!”“我敢。”“那个人呢?”“他不知道我
已经认出他了,只要他不知道……”“你的意图是……?”“我的意图很明确。我
要去给他们算命,逗逗他们,让他们吃一惊。”“什么目的?”“让他们说话。”
“说什么?”“说我要知道的事情。”“什么方面的事?”“那我也不知道。得让
他们告诉我才行。”“如果他们发现丢了东西怎么办?如果他们问起来怎么办?”
“圣康坦,拿着上尉的木枪,去大篷车前面放哨。老兄,如果有警察走过来,你就
开枪!”她打扮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