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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兄,……你是不是感到与兄弟颇为面善?”林华问。
“这个……倒是真的。”
“你是不是也姓林?”
张全坚决地摇头,说:“不,小姓张。”
林华剑眉深锁,向王排头说:“王排头请留心看看。在下与张兄的面貌……”
“咦!你两个确是有六七分相像,尤其是侧面来,更有八分神似。”王排头颇为困惑地说。
“自从第一次在客栈与林兄见面后,兄弟确有似曾相识之感。”张全颇为友善地说。
“张兄的身世,可否见告?”林华不死心地追问。
“兄弟自幼流落江湖,自懂人事以来,只知父母不知在何处,被人诱拐卖给一个人鼻朝天绰号叫五岳朝天的人,不多久又被卖给了一个叫瘸子刘武师。他是唯一的不将兄弟看成畜类的人,虽则他老人家严厉得不近人情。有时他情绪好些甚至将兄弟看成朋友。至于幼年的事,兄弟早已淡忘,不复记忆了。”张全心情沉重地说。
“五岳朝天……晤,江湖上好像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林华喃喃地说。
“那人好可怕。”张全心犹有余悸地说。
“张兄是任何处跟随五岳朝天的?”
“好像是在山东洲。太久了,有点记不清了,兄弟不怎地,经常恍恍惚惚神守不舍,记性不好,前情往事不复记忆,有时记起来却又杂乱元我章希奇古怪。”张全不胜烦恼地说。
“小兄弟这次是随插翅虎三个人来的,本帮有插翅虎的朋友,他们与莫三爷的人起了冲突。被朋友接来洲中暂住的。”姜排头从旁解释。
“张兄今后意欲何往?”林华问。
“师父有一位朋友随太湖一君在江湖闯天下,颇为得意。这次我们在山东混不下去,闯了不少的祸,存身不得,便南下太湖投奔朋友。没想到太湖一君已经返回湖广,重建集贤庄招纳天下英雄,因此,师父带我们前来武昌,希望在水路朋友住处,打听那位朋友的下落,以便请他再引至集贤庄投奔太湖一君。”
林华脸色沉重,说:“张兄,太湖一君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地投奔他,岂不是自甘堕落?”
“小弟身不由己,师命难违……”
“但你可以劝告令师,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找一份正当活路……”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知耻近乎勇,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便应该改过从善……”
“林兄,不必说了。”张全烦恼地说。
“兄弟希望与令师谈谈。”
“不可能的,家师不听任何人的话。”
“你们在山东底出了甚事?”
“杀人”
“这……”
“小弟不愿再谈,告辞了。”
“你们何时离开?”
“小弟不知道。”
“行前,兄弟希望见见令师。”
“那……小弟爱莫能莫助,家师不会见你。”
“为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家师只与同道打交道。再见。”
张全不再逗留,匆匆告辞走了。王排头不住打量林华的神色,喝了一回酒说:“林老弟,老朽明白了。”
“明白什么?他不解地问。
王排头将三只酒杯摆成三角形,指指点点地说:“这是沙千里、狼枭、你。”
“排头位于何处?”
“老朽与另一些看风的人,不在其内。”
“在外看风色?”
“不错”
“张全他们四个人呢?”
“他们是局外人,你找他们不看了。”
“为什么?”
“他们是投奔太湖一君的人,虽与沙千里有关,但尚不敢介入,老朽已派人送他们过江了。”
“排头怎知在下是三者之一?”
“张全已证实你是林宗如,武昌的鬼见愁正在找你,可是你却在莫三爷处声称要投奔沙千里。鬼见愁不屑与沙千里的打交道,但他并未下令捉你,你对莫三爷说是投奔沙千里,为何不在武昌等候?老弟台,老朽有忠言相告。”
“在下洗耳恭听。”
“不管你为何而来,为谁而来,最好尽早离开,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如果在下不走呢?”
“大丈夫恩怨分明,老朽欠你一份情,但我无法保护你。不管任何一方的人,皆是武林中的高手精英,排帮的人不敢招惹是非,想保护你也力不从心。老朽不能因个人的恩怨,拖排帮数千名子弟落水。莫三爷与康二爷都来过了,老朽已向他们表明了态度,只能告诉他们人确在本洲,排帮不干预任何一方的事,汉川八义前来找我,委实不该。”
“那么,排头置身事外好了。”
“老朽委实不得已,实感抱歉。除此之外,不知有否需老朽效劳之处?”
“这……那位姑娘姓什名谁?”他只好避重就轻地问。
“老朽确是不知,只知那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眉梢眼角不但带有喜色,而且眼神不时泛现奇异的寒芒。老朽不曾与她交谈过,但一看便知是一位武艺甚有根底的女郎,真才实学比老朽高明。武昌传来了消息,说那位姑娘叫雷秀萍,不知是真是假。”
“她的相貌……”
“年轻貌美的姑娘,看相貌都差不多,反正是五官秀美,粉脸桃腮,如此而已,没有显明的特征,很难说出她的长像来。有一件事可以断定,她是跟随狼枭前来的。因为狼枭对她似乎相当客气,并无强迫她的神色表露。”
“哦!谢谢你了。酒足饭饱,在下告辞。”
“林老弟……”
“在下自会小心,排头不必关照了。”
两位排头送客外出,在大门口碰上一名大汉,大汉高举右手,连挥三次,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林华正感奇怪,王排头说:“武昌传来消息,沙千里已到了莫三爷的府上了。”
“排头怎知他到了?”
“压江亭有咱们派的人,红巾挥动。便是沙千里到了,隔江便可看到,不需派人往来传信。”
“哦!这倒方便着呢。在下也该走了,谢谢两位款待的盛情,后会有期。”
林华到了与南乞约定的地方,南乞已先到。
“沙千里已到了莫三爷家中,咱们准备了。”他兴冲冲地说。
“是不是打算先救人?”南乞问。
“是的,可惜不知像狼枭的藏身处……”他将与王排头会唔的事说了。
“呵呵!到底是老花子有见地。”南乞怪笑着说。
“老前辈……”
“我在附近隐身,先跟踪王排头,然后又跟踪王排头派去找人的人,探出藏插翅虎的四个人的地方。”
“插翅虎的四个人已经走了。”
“但藏人的地方仍在,走!
说走便走,南乞一马当先向北走,在草丛中拨草而行,惊起一群群水鸟。
正走间,林华突然说:“这附近曾经有人走动,瞧,这些草迹和地下沙土的履痕。”
两人停下细察片刻,南乞讶然道:“咦!怪事,有女人的足迹呢?”
“不仅一个女人。”林华自信地宣布,伸出三个指头又道:“有三个,其中两个穿了铁尖弓鞋。”
“约有六名男的。”南乞说。
“不,八名而不是六名。”
“不必耽搁了,走!
“是的,走,咱们要在沙千里过江之前,将那位女郎救出来。”
不久,波浪声渐大,可知已接近江边了。南乞开始隐下身形,草高及肩,必须挫腰而走。看到前面有芦草了,芦草尚未抽穗,一片浓绿。
“老前辈,这是何处?”他低声问。
“咱们目下是回北走,风涛声在右。钻出芦苇,你可以看到武昌。江边全是木排,有人客往来。往前看,可以看到汉阳另有一重要的渡口,通汉口镇,是南北最大的渡头,号称九省要津。”
“快到了吧?”
“还有半里地,快到了。”
江边有不少排夫往来,有些在排上忙碌,有些随木有察看木料。一般说来,今天江边人不多。
南乞一马当先,排草急走,不久向下一蹲,拨开草丛说:“瞧,前面那座江边的草屋。”
“看到了,不像有人。”
“那是排帮人休歇的地方。”
“他们为何不在排屋里休歇?”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位张全是从这屋子里出来的。”
“我们进去。”
“且慢!我先进去。排上的排头认识你……”
“晚辈从左面绕过去。”
“好,我先进去,你替我把风。我诱出狼枭,你到里面救人。”
除了江边一面,三面全是高与肩齐密不透风的野草,与高有丈余的芦苇。他们是伏在江边察看,所以看到前面位于江畔几乎衔接大排的草屋,但向内缩回,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两人立即分手,南乞从前面钻入芦苇,林华则向内陆绕。
不久他接近了屋后,伏在屋角不远处的芦苇中等候南乞在屋前现身。
按理,南乞该比他先到,为何还不见现身?左等右等,等得他心中冒火,把心一横,决定独自入屋。他闪在屋角,轻轻拨开一条缝往里瞧。草屋编草为壁,不费工夫便可拨开一条细缝,里面鬼影俱无,那有半个人影?
他似乎看到桌上一张白笺,压地一块木头上,便不顾一切向里钻。白笺上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写的是:“沙大侠足千两文银留置桌上,至正西岸接人。狼枭启。”
他心中暗暗叫苦,白费了许多功夫。显然,木排上必定有人监视着草屋,如果来的不是沙千里,而沙千里又不将银子留下,怎会在西岸找到人?他一咬牙,决定在此等沙千里现身,便钻出草屋,掩好草壁,转身先找南艺。他找到南艺了,老化子被人击昏在距分手处不足十丈的芦苇中。他大吃一惊,赶忙将南乞弄醒,紧张地问:“老前辈,你被人制了脑户穴,怎么回事?”
南乞脸色泛青,吃惊地说:“我怎么知道?糊里糊涂便倒下见鬼!难和我老要饭的开玩笑?”
能不知不觉将老江湖南乞击昏的人,必定是比南乞高明的人,那还了得?两人不由心中懔懔,南乞更是紧张万分。
“谁还有这份功力?”林华惊奇地问。
“这人似乎并无恶意。”南乞抓起飞蓬头困惑地说,摇摇头又道:“脑袋还在,运气不坏?”
林华的目光,却在附近插寻可疑踪迹,他失望了,怎么看不出这附近有人留下踪迹,他失望了,怎么看不出这附近有人留下踪迹,在野草芦苇中行走,稍大些的兽类也可留下痕迹。何况一个人?但他找不到,有的只是南乞留下的痕迹。
“会不会是王排头他用妖术捣鬼?”他想,却不好说出,因为两人都不信妖术,说出来岂不可笑?
“你到小屋看过么?”南乞问。
“看过了。”他将发现字条的事说了。
“你怎样打算?”
“在此地等沙千里。”他又将揣测的变化与打算说了。
“我认为你可以到西岸去等。沙千里会来的。你如果不先到西岸守候,等那位姑娘在沙千里的手中,一切都嫌晚了。”南乞慎重地说。
几经商量,他认为南艺的话有道理,南乞再表示意见说:“我留在此地蹑他的后路,你在前面等他,只要等到姑娘现身,你负责救援姑娘,老化子则先扯住他的后腿。你把姑娘弄至安全的地方,再来接应我,如何?”
“这……好,我到西岸去等,说不定或许能先一步找到那位姑娘呢?”
两人立即分手,各奔东西,他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几乎搜遍了西岸两里以内的一草一木除了一些水禽之外。
连兔子也不见一个,夹河宽约半里地,两岸全是木排,中间留下五六丈宽的河道,水排上只有几座排屋中有人。
他找得不耐烦,心说:“我该逐屋搜寻,人可能藏在排屋中。”
可是,他又怕打草惊蛇,万一对方误会他是沙千里岂不弄巧反拙?正迟疑间,远处一座排屋中的人影一闪。
“是女人。”他脱口叫,立即抢入江岸,纵上木排。排屋中钻出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男的带了剑,熟练地拔剑砍开一段小排,将排向对面一推,木排向前移动,到了对岸,两人向他举手招呼,如飞而遁,他奋起急追,也弄到了段木排。等他渡过河追入汉阳地境,那一男一女已经登上彼岸、走了个无影无踪。
他发狂般穷找,最后找到一条小径,许久方找到两名土著,一问三不知,两名土著坚称不曾见过从洲上过来的一男一女。正在彷惶无计,却听到西北角树林处,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长叹声。
他遁唉声来处越野急追,奔了一里外,他突然止步,停下来沉思,他开始怀疑,怎么一切事情皆不如意?这一男一女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