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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他面前自动打开,他走进了进去,门在他的身后关闭。
一栋很大的老房子,有着寂静的螺旋楼梯,像是老旧的公寓,每一扇门都是紧锁的。看不见人,只有重复的脚步声。从螺旋楼梯的上方飘来老式留声机的音乐声,茶花女高唱着那个已经失去的时代,她的歌声似乎要穿透天花板升入黑色的夜空。
那是一个女人的灵魂在歌唱,她已经死去了好几个世纪。
他经过一扇又一扇的门,他知道有人在里面。这些人用钢铁和木料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开,也隔开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个世界是由格子组成的,每一个小格子中有一个陌生的灵魂。他们有的在咆哮,有的在抽泣,有的在欢笑,有的已经死去。他的鞋踩在了红色上,红色的液体从一扇门下缓缓地流出。林继续向前走去,他的脚印变为红色。
他的耳边还挂着耳机,里面传来的声音像是从天花板上来的回音。
“前进十八米,右转。”
“前进二十五米,上楼梯。”
“左转上楼梯。”
“继续上楼梯……”
这座建筑像是随着他的行走而长大,最后巨大得像是一座蛛网般的城市,层层叠叠的楼梯、转角和走廊组成了这座城市,无处不是格子里的人在咆哮、抽泣、欢笑,和死去。
林继续前进,茶花女的声音已经被隔断,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跟随他。
耳机里沉默下去,他的门前有一扇门,再没有别的路。
林伸手去摸那扇门,门应声开了。
背对着他的人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怀中抱着吉他,无数的阳光从前方的窗户里投下,金色的光几乎湮灭了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是光中小小的影子,他的肩头抖动,弹着吉他,唱着一首像是说唱的歌:
“哦,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我只是个路过的人……
哦,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我只是个回乡的人……”
林伸手向自己的怀里,那里冰冷的是一柄枪,他握住枪柄,感觉到枪机的弹簧已经拉紧。
歌声停止,一切归于寂静,坐在椅子上的人转回头。林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想看清他的脸,强烈的阳光扑面而来,阳光里那个人正在回头。
有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他的后脑,语音低沉:“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于是林再无畏惧。
他对着那个背影,缓缓地举起了枪。
林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过了很久,他把手伸向枕头下,在那里摸到了自己熟悉的柯尔特战斗手枪。他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梦。他不太做梦,除了刚才那个,一再地重复,已经很久了。
他坐了起来,床边的桌上放着水杯。他从抽屉里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蓝白两色的胶囊,和水吞下。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这个学院一直安静,很少有这种人声沸腾的样子。林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早晨的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从窗户里可以直接看见那座巨大的钟楼。很多学员聚集在钟楼下指指点点,像是整个学院的人现在都聚集在钟楼下的广场上。那只似乎永远停顿的大钟有了微小的变化。
林一跃而起。
他清晰地记得,仅仅在一天之前,末日钟的时间显示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分四十三秒,而现在它变动了,指针清晰地指在11︰57︰20。
仅仅剩下两分四十秒。
他的手机在桌面上激烈地振动起来。
“你好。”林打开手机。
“内森·曼,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我。”通话短暂有力,而后电话被挂断了。
黑色的会议室因为数字的闪烁而微微亮了起来,内森·曼沉默地坐在桌边。
“曼,报告属实么?”13号发问。
“已经经过确认,位于墨西哥的实验场成功地拦截了模拟的‘天火’导弹群。西方阵营已经掌握了足以克制‘天火’系统的防御。”博士回答。
“那帮该死的政客!他们在示弱的同时,已经在试图破解天火的方程式!”4号的愤怒溢于言表。
“无论如何,‘天火’升级到第二代后的三个月,西方阵营的防御也升级了。刚刚恢复的平衡再次被打破,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效率明显跟不上变化的节奏了。”博士面无表情。
“怎么可能?曼,你有军事学的博士学位,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东方人手中最致命的武器就是‘天火’系统。它的轨道方程是最高的技术机密,没有数百亿次的模拟,西方不可能建构成功拦截它的体系。而在‘天火’系统升级到第二代后仅仅三个月,西方就取得了技术突破?!”11号置疑。
博士微微点头,“有一个可能。就是西方并非通过模拟获得‘天火’二代的轨道方程,他们偷到了。”
“真的可能被偷到?那个加密方程组或许像鲁纳斯的‘混沌’系统一样庞大难解。”7号再次置疑。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至少跟西方阵营独立开发出了对抗‘天火’的防御系统相比,我倾向于相信后者。”博士回答。
“应该有人在暗处和我们作对吧?从特工的被杀,直到一而再,再而三出现超出我们预测范围的军备升级,我们最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13号声音低沉。
“谁有力量和我们对抗?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我们同时也是执行者!对抗我们,就是对抗规则!”4号的语气激昂。
“我们并不是真的神,不要蒙住自己的双眼,我们的网络和力量还是有限的。何况,任何神话里的神都有足以匹敌的对手吧?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是一极独大的局面。”13号顿了一顿,“曼,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回到了高加索,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份情报。”
“是的,高加索的消息,彭·鲍尔吉已经暴露,目前应该被围困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西方阵营支持的右翼政党已经开始了全民公决,如果鲍尔吉在这场他无法左右的竞选中失败,他将可能被处死,而‘刚戈尔’将被安置在高加索。”博士说。
“一面获得了抵抗天火的盾牌,一面即将安置必杀的武器。西方想要大获全胜么?”11号冷冷地说。
“他们投了重注。”13号接过话题,“鲍尔吉被捕的消息怎么来的?”
“我们在高加索的秘密情报员,他送出一条手机短消息后,第二天早晨被发现被人割断喉管,死在姆茨赫塔的街头。”博士说。
“两个消息一起发布,真的是一种偶然么?西方阵营似乎不准备给我们以反应的时间啊,他们是在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的成功吧?”13号说。
“集中解决眼下的问题吧,我想诸位都不会置疑,L。M。A。不会允许‘刚戈尔’发射阵被安置在高加索。”11号说,“那么,我们怎么选择?”
“我这里有第三份消息。”博士把一只封存文件的信封向前推出,并不打开,“我们在姆茨赫塔有了一个雇主,托我们保护鲍尔吉将军。”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曼,你怎么看?”13号打破了沉默。
“13,您毋庸询问我的意见,您完全清楚我的立场。”博士低声说,“我服从最高委员会的所有决议,但是我也清楚地明白,最高委员会决定撤回对鲍尔吉的保护,原因不仅仅是维护高加索的势力平衡那么简单——鲍尔吉掌握了L。M。A。过多的内幕,而我们并不能说自己双手干净,也没有胆量露出脸来面对世人。所以他最好不存在。”
“我们内部讨论一下,十分钟之后给你决议。”13号最后说。
整个会议室陷入彻底的黑暗,所有数字的光芒消失,博士如同一尊雕塑那样端坐,只有镜片反射着屋顶的一条冷光源。
会议室再次微微亮了起来。
“曼,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牧师一个。”13号说。
“那个机会是什么?”博士端坐不动。
“如果他愿意成为高加索共和国的元首,我是指,踢开议会和那个什么民主和平同盟,确立他在军人政府的绝对统治地位,并且无条件依照学院的指令行事,我们将支持他在高加索的计划,或者说,他的理想。”
“最高委员会知道彭·鲍尔吉的理想么?”博士提问。
“建立独立的高加索共和国,摆脱东西方两大阵营的控制,彭要建立他所期待的‘英雄’的共和国。”13号声音平静,“有人能帮助他实现心愿,那就是我们。”
“不效忠东方或者西方,直接效忠于L。M。A。,是么?”博士提问。
“某种意义上说,我同意你这个令我们显得卑鄙的说法。但是曼,你不是牧师,更不是傻子,你清楚底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在罗马共和国时代,元老院要求被征服的国家支付数千塔伦特的黄金赎还他们的城市和自由。战败者为此要拆毁公共神庙、出卖所有的土地;如果再不行,他们会出售人口为奴隶,先是老人,然后是孩子,然后是年轻的女人,甚至青壮的男人。彭明白这个道理。”13号淡淡的说,“我们可以接受他回到L。M。A。,并不把他以前的行为看作背叛。”
“他确实明白,只是我不能确定彭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博士低声说。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想看着整个高加索沦为一部战争机器,所有人民生活在一部质子武器发射平台上,那么我们希望彭鲍尔吉能够更加坚决一些。”11号说。
“更加坚决一些么?”博士沉吟。
“是的,我们希望他成为高加索帝国的元首!”11号的语气坚决。
“元首么?”博士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最高委员会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将立即派出最优秀的特工!”
林走进办公室,感觉到平静而巨大的压力,等待他的不是博士的笑容,而是一只黑色的盒子平躺在桌上,下面压着一份文件。他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他略显得焦急的表情在脸上僵硬了一瞬间,然后他安静下来,恢复到没有表情的面孔。
“新的行动么?”
“新的行动。”博士双手互相交叉,放在桌上。他以极郑重姿势坐在办公桌后,双眼低垂,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
林点头,“我看见那座钟的指针移动了。”
“我也看见了。今天凌晨六点三十二分,我们接到了关于军备竞赛的最新消息,鲁纳斯根据计算的结果把末日时间缩短到两分四十秒。我那时候在窗前漱口,这是那座钟楼建成至今,我第一次亲眼看见它的指针移动。此外,最新的消息,彭落入了西方联军的手中……”
“什么时候?”林说完才感觉到自己的急切。
他已经离开了椅子,身体前倾盯着博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了回去。
“应该有一些日子了,我们未能及时得到消息,这次我们的情报网被人蒙住了眼睛,”博士把盒子下的文件递过去,“最高委员会已经批准了行动计划,我决定再次派出你。”
林接过文件,快速地读完,重新交了回去,“我明白了。
“西方可能选择杀死他,他们声称他是这场战争的源头,那么消灭这个人的肉体也就等于消灭了战争。政治游戏便是这样的,即便你要杀人,也要以和平之名。”博士压低了声音,“但是,我们不希望这出戏以西方的意愿演完!”
“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伊瑞娜这次和你同行,保护她,最终她会对你有用。”
博士把黑色的盒子推了过去,林打开,里面是那只直接连线鲁纳斯的通讯耳机。林把耳机郑重地挂在耳背后,起身行军礼。
“我送你出去。”博士起身,在林的肩膀上拍了拍。
博士和林漫步在树下的走道上,叶子已经落尽。
“这次任务的成败可能影响广泛,我希望你全力以赴。但是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一个完美的军人就像是一件武器,它锋利坚韧,但即使最后的结果不能完全照我们的预想,也不都是你的错,错误由最高委员会和我承担。”博士说。
“明白。”
“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连线鲁纳斯寻求帮助,但是平时我建议你关闭通讯频道,你的频道会遭到窃听。你已经很有名了。”
“明白。”
“记住朱斯特和海因斯的例子,小心……”
博士忽然转身,用力握住了林的手。
林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正站在桥上,站在那天夜里和博士吃着金枪鱼沙拉聊天的桥中央,整个校园唯一一个不受鲁纳斯监控的位置。水从他的脚下流过,远处是计算着末日的巨大的钟塔直指天空。
“让牧师活着!”博士压低了声音,他的手上传来巨大的力量,“即使最高委员会未必想要看见这样的结果!”
7
姆茨赫塔,2056年11月23日。
阴霾的天空下,青色和红色的旗帜在国会大厦前像是界限分明的海潮。人们挥舞着各自的旗帜聚集在一起,天气已经很冷了,中年人和老人们穿着厚重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