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元璋觉得这个新进的周无忧说话十分幽默,轻轻松松的解决了眼前这个争论,也不用自己费心思追究争论的双方。点点头,笑道,“各位卿家都起来归班吧,咱们今天就事论事,周卿,且说说对白正这本奏折的其他想法”!
跪着争吵了半天的群臣纷纷归列,这种争吵风险很大,失败的一方往往丢官罢职,虽然有些人被周无忧给奚落了一下,但一句忠心可嘉已经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台阶。有人边向回退边上下打量周无忧,心中暗道,“小子,好张厉嘴“。
“凡新政初行,必然有利有蔽,圣君依利弊裁夺,人臣按得失修补,然后得以大行天下,造福万民。……。。”,周无忧不慌不忙说出了自己对新政的看法,既然替武安国出头,就要有出头的本钱,并且还要立于不败之地。郭璞给他的信让就在怀里揣着,文章昨天晚上就已经背熟。今天这情形,不适合武安国冲锋陷阵,自己受人所托,当然要把武安国护住。这人是北平一伙再起波澜的希望。
郭璞大笔写就的文章中,分析了新政的利弊得失,以及执行过程中的关键。周无忧尽力用不得罪任何一方的语言加工后在朝堂上说出来,看似临阵发挥,谁也不知他是有备而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新政有利有蔽,利在明处摆着,蔽也是大家亲眼所见。但总体而言,利多蔽少,并且这些众人口中的蔽,本来不是新政的过错,而是各地盲目跟风,不法商人见利忘义,蒙古和其他反王余孽勾结捣乱所致。
“其实最关键一点是你,你自己不顾军队准备不足,发动云南战争。担心武安国势力太大,强拆震北军所致”。周无忧心中嘲弄的想。朝中大臣其实心里都和明镜一样,只是每个人背后都有各自的集团利益,集团利益驱使他们选择各自的立场。大家此时比拼的,不过是看谁更能说会道,看谁更会打动朱元璋而已。这些祸乱,不过是他们攻击对手的契机。
政治是肮脏的,玩政治的人都是掏粪工,有了他们,街道才能干净。但是如果有人不以玩,而待之以胸怀万民的虔诚,政治,其实是干净的甘露,可以哺育天下苍生。
清清嗓子,周无忧最后提出自己的观点。
“因此,微臣以为,目前关键不是追究利弊,而是设法兴利除蔽,尽早摆脱当前危局。我等在此争执一日,百姓则多挨饿一日,无忧不才,斗胆请万岁搁置争议,诸位同僚共渡难关。废除新政,于事无补,于民无益,当前最重要的不是破坏,而是建设”。最后这句是切切实实的大白话,争论了一个上午,惟独这句白话让所有人如雷贯耳,不敢反驳。
钟鼓楼上的自鸣钟声“当,当,当”地敲响,宣告正午的到来,悠长的钟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行人驻足细听,却什么都没有。
当前最重要的不是破坏,而是建设,谁也没预料到周无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特别是号称为国分忧、为民解难的吴沉等人,心内隐约一动。自幼受到的济世思想猛然占了上风,愧疚的眼神一闪而过。
朱元璋也没想到庭议最后出了这样的结果。今天庭议,他本来只想和大家商议个救灾的策略,遍及北方各地的灾情让他心里很乱,他需要的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不是谁是谁非。挨饿的感觉他深有体会,人饿急了,可能什么都不会顾及,江山岌岌可危。
王本突然发难打乱了他的计划,一开始他还饶有兴趣的听着白正的文章里如何指摘新政,如何指责武安国。能敲打敲打这个干女婿也好,毕竟他的存在让自己感到威胁。没想到朝臣们为了新政争吵,互相攻击,互相泼脏水,泼到不择手段。
这就是我的选择的国家栋梁么,朱元璋心里忍不住苦笑,猛然间想起唐玄宗说的一句话,朕亦知此人是个祸害,但不用此人,朕身边即无人可用。当年读到这句时,还笑唐玄宗失败了给自己找借口,死不认帐。现在同样的感觉不断的涌向朱元璋的心头。
武安国是个祸害,朱元璋不止一次这么想。虽然两年来,被圈养在京城的武安国不问朝政,一心带领科学院改进冶炼,改进畜牧,培育良种,推广大棚。那些作为对国家的助益,朱元璋看得见,尝得到,作为一个国君,他还没糊涂到看不出这些东西为国计民生带来的好处有多长远的地步。但是,无论武安国制造出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再的提高了武器的生产效率,为大明朝的军队提供了充足的武力支持,朱元璋依然无法放心。直觉告诉他武安国对帝国带来的不仅仅是可以看到的这些好处,他对朱家基业的威胁远远大于他的贡献。
对于威胁到自己家族利益的人,朱元璋绝对不会手软。但偏偏他发现不了威胁到底在哪里。武安国立言,立的是奇技淫巧,顶多让人们对身边的事物多了点见识,半分没涉及到政治。如果就凭借直觉把他杀了,朱元璋实在不甘心,毕竟现在逐鹿天下还要倚仗此人的智慧。况且杀了此人,两个儿子不愿意不说,天下士人还有几个还敢为自家效力。
朕要杀了此人,朕不能让天下之士寒心。朕要杀了此人,朕不能让天下之士寒心,两个念头在朱元璋脑子里打架,让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心。此人手中无兵,武将,此人被架空到连一点干政的权利没有,此人所作所为对我大明朝忠心耿耿,但朕为什么这么忌讳他。朕为什么每次想杀他到临头都手软。
谨慎提防,小心对待,朱元璋发现自己握住的是一个手雷,可以打击敌人,也可能炸死自己,一切要看使用的时机。
眼前这个周无忧是个干才,可惜,又出自北平,怎么天下的豪杰都到北平去扎堆了。想到朝臣们说的藩镇割据,朱元璋心里就一阵哆嗦。自己已经尽力分散了北平的力量,如果留在震北军中,王飞雨、李陵估计都不会战没,若是逐鹿中原时,这是典型的害贤举动,要丢江山的。朕已经做得很过分但北平的英才还是层出不穷,不但如此,这台阶下有多少人的利益和北平息息相关?好在燕王和太子自幼交好,否则自己难保这里会不会出现一次玄武门之祸。
仿佛要整理纷乱的思绪,朱元璋轻轻的咳了一声,“肃静~”当值太监拉长了嗓子喊道。台下的议论声一下子停止,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周卿,你且来说说怎么个建设法”?
周无忧早就做好了准备,侃侃而谈。对于眼前的饥荒,他的建议是官府赈济,民间输送,动用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将灾害损失程度控制在最小。具体的做法就是,首先下令各地方官员,不必等待朝廷旨意,直接可以开官仓放粮,事后再补办圣旨、奏折等相关手续,为救灾节约时间。第二,鼓励一切可以运送粮食到中原地区的力量,凡运送粮食一石到灾区者,凭借地方官员的收条可以到盐场领取等价食盐,救灾所得食盐可自由买卖。第三,凡大小关卡对运往北方的粮食一概放行,不可收取任何费用,否则按渎职查办。
自汉武帝以来,历朝历代都是盐铁专卖,盐铁收入占国库收入的很大比例。去年朱元璋应武安国之请废除了铁矿国家专营,已经让很多大臣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又要在食盐专卖上开一条口子,这个建议给大臣们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
王本悄悄给户部尚书费震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出来反对此事。平时拍他马屁唯恐不及的费震如傻了般两眼只勾勾的盯着地面,嘴里不停的嘟囔着,看样子是在计算这样国库会有多少损失,根本没向王本这边看。
刑部尚书刘敏素有贤名,见王本在那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叹了口气,慢慢的出列,上去跪奏道:“万岁,赈灾事情紧急,不可耽搁,臣深以周侍郎之策为然。而盐铁,食盐事关国家命脉,岂可轻易开放。臣以为还是官府出资,购买江南民间余粮,官府遣人运输为妙。”
周无忧看了刘敏一眼,早已知道他反对开放食盐的真正原因。盐铁是今儒(相对于北平复古儒家)管理国家经济的唯数不多的手段之一,失去了盐铁专卖,相当于今儒在治国策略上又输给了古儒一局。双方基本立场不同,所以在此关头,刘敏这样有贤良之名的大臣也不得不占出来扯一下自己的后腿。
想到这,周无忧朗声奏道:“万岁,臣以为我朝政治清明,国库充盈,已不必与百姓计较这点蝇头小利。况且此策仅为解决燃眉之急,并非永久开放食盐专卖。官府采办救灾粮草,兴师动众,沿途损耗甚巨,恐米粮未至灾民之手,途中已十去其三。而商人运粮,损失自负,官府不费一人一物,只需于灾区清点物资。两策比较,高下立判,何必舍其易而取其难乎”?
“臣亦知其中难易,但恐此举伤及国本”,刘敏不是个诡辩之才,不欲和周无忧在哪种方法更有效上纠缠,只好提醒朱元璋开放食盐专卖的后果。
朱元璋笑了笑,点头示意二人都站起来,回归本班。“你们都平身吧,朕亦知其中关键,而朕闻王者使天下无遗贤,不闻无遗利。我朝国库充盈,而民业已定,放一放食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卿说的有道理,反正是一时之策,赈济完了灾荒,再收回来就是。费卿家,你着手准备此事吧,有不愿要食盐的,直接兑给他宝钞,让他回京来领银子。你们户部留着那么多银子,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救救百姓,也算用到了正地方”。
“臣接旨,谢万岁”。费震这次倒反映挺快,迅速出班,领旨谢恩,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玻璃球,马匹精”,王本淡淡的腹诽了一句。
费震仿佛听见他肚子里的话一般,回头抱歉地看了看王本,用手笃向上举了举,又向胸口靠了靠意思是不敢负了天地良心,转身归队去了。
“周无忧献此良策,朕奖励你锦缎五匹,一会散朝去领吧”。朱元璋粗略估算了一下救灾所需费用和时间安排,觉得基本上可以稳定住灾区民心,感觉稍微好受了点儿,开始褒奖周无忧献策之功。锦缎五匹不是大数目,但因为献策而被当庭奖赏一年多来周无忧还是第一人。看看朝廷中一些大臣羡慕地目光,朱元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朕常告诉你们,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表面上你们是百姓的父母官,实际上是受了百姓的供奉,这到底谁养活了谁要搞清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要讲究做官的良心,该为百姓做点事就做一些,水旱不救,饥渴不问,那要官员做什么。须知百姓没了,你们的俸禄也就没了,一样要饿死”。
几个大臣被说中心事,惭愧的低下头,不敢向上看。朱元璋叹了口气,又说道,“朕是穷人家出身,知道这挨饿的滋味,所以也不愿让百姓挨饿,你们作为朝中大臣,亦要多为朕分忧才是。谁还有本启奏,一块呈上来,今天我们也饿一晌午,知道知道百姓的苦楚”。
“万岁圣明”!几个老臣带头,众臣子呼啦啦跪倒一片。无论朱元璋怎么不讲道理,至少这番胸怀百姓的心值得敬佩,武安国在众人堆中默默的想。
“起来吧,朕这也是尽为君之责”。朱元璋让众人平身,继续处理其他事务。中午的天气有点闷,天边有黑云渐渐涌起。
吴沉知道王本等人今天棋差一招,输赢基本已经成为定局。但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攻击新政的机会,不能这样浪费掉。一旦让新政逃过此劫,形成气候,以后再找这样的契机可就难了。那些新政处处对儒家治国理念露出巨大挑战,凡是受到新政影响的地方,肯定是礼乐崩坏,四维不昌。大厦将倾的危机感让吴沉不得不先放下官员的良心,发动对新政的致命一击。仔细考虑了一会,他找个机会走出列来,启奏道:“万岁,刚才周侍郎所献救灾之策,臣以为乃白碧微暇,光治其标,不治其本,臣恐今年江北之地渡过饥荒后,明年饥荒会再发,与其岁岁赈灾,不如溯其本源,从头杜绝”。
“讲”,朱元璋听吴沉说得有道理,危襟正坐,听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当然是最好,流民多了,难免中间会出个王小波、李顺这样的人物,不得不小心。
“时才周侍郎所奏,新政初行,必然有利有蔽。其利,富国强兵,臣不敢抹杀。然其蔽亦显,江北等地,库无余粮,野有饿莩。……”吴沉不直接攻击新政,而是列举了江北各地饥荒的凄惨景象,让群臣心里一阵不忍。
“臣以为一干天灾人祸,皆海关粗疏,盲目与别国互市所致……”吴沉认为,大明朝的灾荒主要是因为北方百姓为利益所诱惑,弃粮种棉引起,三分天灾,七分是人祸,这也是事实,按理说,去年和今年北方各地只是局部地区受灾,但造成了后果却非常严重,百姓家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