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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次她认为自己已经接近于成功,武安国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发亮,但仅仅是一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欣赏盆景般欣赏了她一下,旋即转向别处,不再有一丝留恋。这让她的自尊心很受挫折,训练了这么多年,只有两个男人能无视她的美丽,一个是高德勇,一个是武安国。前者眼睛中只能看到利益,后者,她看不出那双眼睛里有什么,只觉得目光后仿佛承担着千斤之重,让人看了心里发软,发沉。
“如果你希望帮我做些事,请在路上好好照顾麻哈麻”,仿佛看出了晴儿的心思,武安国微笑着吩咐。
麻哈麻是沐英送给武安国的礼物,驸马府中需要太监做些粗活,这个差点儿被达里麻卖到德里的小回子长得比较周正,沐英认为他适合在驸马府内宅女眷面前行走。武安国收到这份礼物后,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他银两让其自谋生路,而是让他作为弟子留在了身边。这次赈灾,恰好可以把这个孩子顺路送到北平书院学习。
武安国是在受理了晴儿的状子后第三天离开洛阳的。驸马李祺承诺替武安国打理进行山东、河北等地的赈灾工作,朱元璋的圣旨中,原本也没划分二人的职责,包含有让他们酌情处理的意思。河南府的官员们对武安国依依不舍。在传说中,大驸马李祺是谦谦君子,武安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而实际情况恰巧相反,现在官员们最希望的是武安国留下,李祺快快离开,越远越好。无论传说多么可怕,至少在官场上,武侯爷比李祺好糊弄。
临行前的晚上,李祺把目前北平可能的形势给武安国做了仔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晴儿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他的主人高德勇绝非等闲人物。而郭璞煞费苦心把这个丫鬟引到河南来,只说明一个问题,北平确实有事需要武安国去帮忙。
“赈灾的事我先替你盯着,北平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尽快抽身,万岁原意不是让你这么早去北平,他也未必喜欢你插手太多震北军的事,做臣子的要掌握分寸,才能有更多的机会。你为官经验太少,做事全凭一腔热血,这样反而会把事情弄乱,……。”在这些共处的日子里,大驸马李祺几乎是把做官的经验倾囊相授,有些准则需要时间去理解,有些准则旁观李祺处理事务的方法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精妙。关于自己的当官能力,武安国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学习起来格外卖力气,慢慢地在头脑中有了一些清晰的脉络,虽然于李祺的期望还相差甚远,但是武安国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一些门道,至少处事比原来多了一份选择。李祺说得好,正因为自己的见解和别人不同,自己才比别人更需要机会,一切可以把握的机会。既然出来了,就千方百计避免再被收藏起来,忍辱负重也好,曲意逢迎也罢,此时自己没有权利去选择手段。为了等待自己这次复出,北平付出的代价已经太高,太高,高到几乎无法承受第二次等待。
“大人,有个人在追我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押后亲兵策马追到队伍前面,向武安国请示。
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驿站,武安国吩咐众人到驿站歇息,顺便让亲兵把来人带到近前。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追赶自己的人,刚出洛阳时,“司鼓官儿”梅老爹就死乞白赖的跟到了后边,说是仰慕自己的威名,愿意终生给自己牵马坠蹬。在被几次严辞拒绝后,这个梅老爹终于吐了句实话,前日因没看好府衙前面的鼓而惊动了钦差大人,让牛知府非常难堪。他怕两位钦差走了之后,牛知府找自己清算旧帐,所以想归附到武侯门下寻求庇护。当武安国担心的问起梅老爹他这样会不会连累在洛阳的家人时,梅老爹感动之余终于说了句大实话:“宰相府的门房四品官儿,主子多大奴多大,我要是给侯爷当了差,牛知府巴结我还唯恐不及,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找我家人的麻烦”!
纵使习惯了河南官员的荒唐,武安国还是被梅老爹的坦诚告白吓了一跳。看来整个河南官府的确需要整理一下,问题是官场如同屋子角落的蛛网,打扫干净了,很快又会有新的蛛网在原来的地方出现。底下的差役们已经形成习惯,新的官员在他们的唆使下很快就会犯同样的罪行。朱元璋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杀戮,穷自己毕生精力能不能找出一个比杀戮更好的办法,武安国没有把握。这次回到北平,他希望能有一点时间和郭璞等人探讨一下,当年的目标不错,但如何去一点点的接近这个目标,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比自己更了解这个时代,也更有可能想出可行的方案来。
歇息了一会,亲兵把追赶队伍的壮汉押到了驿站里边。是蒙古人,武安国认识那种看东西总是像了望远方的眼神。亲兵们也都发现了这一点,手铳就顶在来人的后背上。
那人也是个汉子,在黑洞洞的枪口下面色丝毫不改,慢吞吞拱手施礼道:“蒙古人胡和鲁(汉语意为青龙),北平天行商行老板陈天行参见武侯爷,有人托我给侯爷带一份东西,请侯爷过目”。
说罢,身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交给了亲兵,亲兵推开赶上前讨巧的梅老爹,捏了捏布包里边的东西,把它拿到武安国面前的桌子上缓缓打开。
深蓝色的北平产毛料上,平放着的是一截手指长短的木棍,木棍的一头缠了条明显是从衣服上面撕下来的布,布条上面,密密地打着疙瘩,疙瘩中间,是一簌簌带血的羊毛。
武安国的脸抽动了一下,伸出大手把木棍紧紧握住,如同握着稀世珍宝一般,身体因为紧张而不住地颤抖。亲兵们都被武安国的样子吓坏,团团把陈天行围到了中间,准备一声令下,立刻把此人就地正法。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武安国盯着来人,每个字都从丹田中吐出,震得驿站的纸窗嗡嗡做响。
“我到关外做羊毛生意,回来时碰上几个族人,他们赶着勒勒车向正北方走,大家凑到一块儿吃干粮,攀谈了几句,他们就让我见了车里边的人,那个人身有有残疾,托我把这东西带给你,我那几个族人都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所以也没阻拦”。
来人所言不尽是实,他分明认识劫持李善平的人,蒙古人也不可能随便允许一个商人带东西给敌国高官。武安国脑子里飞快的考虑着此人的言词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异常,梅老爹看出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此人身份应该是蒙古贵族,否则也不会在言谈中自称为“我”而不是商人们见了官员常用的“在下”。恢复了冷静的武安国目中透出深邃的光芒,慢慢地问道:“兄台千里迢迢而来,单单是为了替我的朋友捎一份东西吗”?
“当然不是”,陈天行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是装出来的,依然让屋子里的气氛轻松不少。“我想和武侯爷单独谈谈,做笔生意。千里迢迢,我没带任何帮手,所以也不希望武侯身边还有别人。至于这个小东西,只是个见面礼。别人想用来威胁武侯,我却只想成全武侯朋友的拳拳之心”。
亲兵在武安国的暗示下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屋门。管驿站的官员小心地躲到马棚,监督手下给马匹添料。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晴儿假做随意走过,尽力把耳朵转向窗口,在被亲兵赶走之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几个字“燕王…。。交易……”。耐不住好奇,她远远地绕着屋子周围转了一圈,不甘心的拉住的躲在一边梅老爹问道:“老伯,那个拴着布条的木棍是什么东西啊,用来做鞭子吗”。
逢人便笑的梅老爹一反常态,没有给她半分笑容。看着她的碧蓝的眼睛,一字一顿,“丫头,那不是鞭子,我们中原管那东西叫节”。
“节是什么东西”?一个侍卫好奇地问道。
他脑门立刻上吃了个刨凿,侍卫长边敲边说:“呆得一屁掉糟,当年苏武出使匈奴,手里持的就是这个东西,匈奴人把他从壮年关到白头都没能逼得他投降。这节就是咱中原男人的脊梁骨”!
“不对吧,我听人家说大官儿都要赐节,以显其威严,李大人为皇上监制军器,当然要被赐节了”。旁听的侍卫对长官的答案表示不满,低声反驳。
“但那个东西分明是李大人自己做的”?曾经在屋子里边看到礼物的侍卫对‘节是官员身份’这个答案表示置疑。大家此刻都知道了陈天行带给武安国的是什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要依我看,肯定是李侯爷担心蒙古人以其性命要挟武侯,所以做了这个节以铭志,番帮蛮夷不知中华典故,当把它成信物带了过来”。到底是读过两天书,梅老爹的答案立刻赢得一片赞赏。
“那就不能称为节,不是皇家钦赐的东西不能称为节”!晴儿听梅老爹话中“番邦蛮夷”四个字刺耳,故意和他抬杠。‘汉时刺史以上官员赐节,以彰显其威严……’。关于节,晴儿记得很多说法,印象最深的就是中原女子失去丈夫不能再嫁,称为守节。士大夫不肯投敌,亦称为节义。“节也不能说是中原男人的脊梁,我记得你们中原有句俗话说‘士大夫投敌争先恐后,小女子守节矢志不渝’”!
梅老爹白了她一眼,不跟这番邦女子一般见识,淡淡的说道:“这个节虽然不是皇帝钦赐,不见得皇帝亲赐的差,我中原男儿的风骨,你这番邦女子哪里有资格品评”!
债主晴儿不知道这个平素邋遢猥琐的梅老爹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说话如此尖刻,正欲发作,却听后者对着即将落山的夕阳,低声吟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声音抑扬顿挫,凛然生寒。
其时距宋亡不过百年,朱元璋以“驱逐鞑虏”之口号号令天下,所以文少保这首《正气歌》妇孺皆知,其中人物事迹更是耳熟能详。念及李善平既然做节铭志,肯定不会屈身事敌,众人心中钦佩铁胆书生这副傲骨,一时间俱是热血沸腾。
还是晴儿女孩子家心细,轻轻拉了拉侍卫长的官衣,低声问道:“那武大人和蒙古鞑子不是无话可谈了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鞑子会不会行刺武大人,他们在西域可总是用使者来当刺客,一点儿信誉也没讲过”!
小时候她的家乡被蒙古人蹂躏,是以内心里对蒙古人极其厌恶,言谈间不知不觉就带了出来,学多少礼仪都掩饰不住。
此言一出,立刻把大家从悲壮的气氛中全拉了回来,侍卫们如同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晴儿,笑成一团。侍卫长赵凤鸣乐呵呵地说道:“刺杀,赤手空拳刺杀武大人,姑娘,你没见过武侯的身手至少也比较一下咱武侯的块头,动起手来,压都能把那个姓陈的压扁,更何况腰上还别着家伙”。
正说笑间,只听驿馆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武安国探出半个头来吩咐道:“老赵,麻烦你帮我拿付纸笔来”!
“哎”,看管行礼的老赵愉快的答应了一声,利索地找出纸笔、墨水送进屋内。他是武家雇的车夫,做事极有分寸,这次巡视四方,刘凌特安排地让跟在武安国身边服侍。
小丫头晴儿又好奇起来,老赵刚掩好门,她立刻跑到老赵身边问道:“赵大叔,我刚才听见武侯说麻烦你帮他取纸笔,你不是武侯的家人吗,他怎么对你这么客气”。
老赵看了看晴儿,笑着回答:“咱们武侯对谁都这么客气,不信你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见武侯慢待过人,武侯说过,只要你自己不把自己当奴才,就没人能把你当奴才”。
吱吱喳喳了一天的小丫头终于闭上了嘴巴,碧蓝色的眼睛盯着驿馆的门陷入沉思,这武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地行事处处与众不同。本来胖子就是一个异类,和武大人比起来好像还正常许多。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看来和蒙古鞑子的交易很有可能达成,否则用不到纸笔签约,那他们交易什么呢?这个武大人真古怪,没有人做奴才,那中原的奴婢不是奴婢么。。…。。
正思量间,驿馆的门又开了,陈天行志得意满,武安国眼中的忧郁好像也少了很多,客客气气的把陈天行送上马,笑着建议“陈兄,你有空不妨去看看北平书院发明的铁皮罐装肉机器,秋天快到了,草原上存不够过冬的饲料,不如把多余的牲口杀了做成罐装肉运到中原来,好过让牲口冬天时冻死,你做多少我们要多少,绝不会让你亏本”。。
“好勒,忙完手边这事我就动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