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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原来坚持的很多东西,包括作为一个蒙古武士的荣誉。
早有迷惑不解的部下问过他为什么不再为战争做准备,都被他以“得到确切消息,震北军近期不会进攻”的借口推搪过去。此时的他必须等待胡和鲁(陈天行)的消息,必须等待那个传说的答案和朱棣的反应。
只要闭上眼睛,数月前与胡和鲁会谈的一幕就会出现在他面前。这不会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老观童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思路偏偏向这个方向走。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揪住一根稻草,明知不可能救命,依然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胡和鲁,你说那个谣传是真的,他真是我们金山部娜仁托娅(霞光)的儿子”?
“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当年与那仁托娅郡主一同被掠走的蒙根其其格 (银花)还活着,就在科尔沁部深处的草原上,那仁托娅也活着,只是不想见我们,我们当年把他献给皇上,辜负她太多,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们。但她是不是怀孕十三个月才生子,我无法打听到事情的真相”。陈天行一脸郑重,完全不像在编一个谎话。
老观童心中一凛,突然升起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当年那仁托娅被掠走之前据说已经怀孕,如果怀孕十三个月生子,那就是说她在被献给朱元璋这个强盗头子时已经怀上了先帝的骨肉,辽东这个和金山部不共戴天的仇敌朱棣就是自己的亲外甥,也许就是先帝的血脉,按蒙古族有能者接位的老规矩,他应该有资格成为整个蒙古族的大汗。长生天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想让蒙古族用这种方式来重现成吉思汗的辉煌。
从胡和鲁手中接过朱棣的画像和顺帝的画像放到一起,观童鼻子突然一酸,这个少年依稀就是自己当年的影子,那笑容和目光和妹妹那仁托娅如此相似,血肉之情让他真的想现在就冲过去给朱棣一个深深的拥抱。
“他绝对是那仁托娅的孩子,但和先帝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比较了半天,观童还是有些犹豫。
“我知道,但是这时候我们谈和,才能得到最好的待遇。现在大元和明朝实力相差太多,两军胶着情况下,最后获胜靠的是国力。等战局明朗后我们就换不回这个条件了,做生意要讲究时机”。胡和鲁单纯从利益上分析交易的得失,“他们什么时候把金山部当作一体过,我们凭什么为他们垫背,不像好办,把先帝的画像改改就行了,没有必要为他一个人葬送我们金山三十万众”。
看着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伴用笔在先帝画像上随意涂抹,观童哑然。那仁托娅回家省亲路上被人掠走是个秘密,以她的性格,这个野丫头有一万个可能是自己逃走,但怎么遇到了朱元璋,怎么成了他的妃子,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家众口一词说是被朱元璋手下大将常遇春抢走,作为礼物献给了朱元璋,最后郁郁而终。可是,当时朱元璋势力正在江南,怎么有功夫到北方来掠人,并且掠一个不受宠爱的妃子。如果当年金山部不是为了讨好皇帝,那仁托娅应该和胡和鲁是草原上最幸福的一对大雁,可惜现在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形单影只。
“胡和鲁,你也该找个女人结婚了,无论如何,现在那仁托娅不可能再嫁给你。你身上流着蒙古族最高贵一脉的血,不能这么就断掉”。
“什么叫高贵,我又不是种马,那仁托娅只要还活着一天,我就等她一天,直到有一天我知道她确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那我就再也没什么留恋了”。陈天行摇了摇透,带着看穿一切的笑容说道,“重现大汗荣光是你们的事,我只追逐我心中的东西”。
“妹妹呦,哥哥赶车去贩盐巴,走了四百里路,大风大雪遮断归途。妹妹呦,哥哥赶车勒勒车归来,走了四百里路,找遍草原不见你的影子……”,宁静的草原上响起牧人的长调,悠扬凄婉。
酒徒注:1、朱棣的母亲之迷是一个传说,蒙古人北归后流传说朱棣是元顺帝的儿子,酒徒这个传说就像乾隆生于江南陈家一样,不过是一个心灵安慰而已。作为情人节的故事献给大家,至于那仁托娅和朱元璋以及陈天行又发生过什么故事,大家自己想吧,有时间情况下酒徒写个外传给大家免费看。
2、蒙古长调是一种歌词不定的民歌,《贩盐》是其中之一,是首广为流传的情歌。
3、历史上,的确有金山部二十万众归降的记载,不过是冯胜的功劳。
娜仁托娅,翻译成汉语的意思即为霞光,当年她的出现如同黎明前猛然射出的霞光一样刺伤了随同朱元璋出猎所有侍卫的眼睛。她不是中原女子,中原女子在马背上没有那种和天地融为一体的英姿,如果把江南女子比做屋檐下的画眉,娜仁托娅则可称之为天际间翱翔的白鹤。那浑然天成的美丽让高飞的苍鹰也愿为之敛翼。
就在众侍卫发愣的当口,朱元璋利落地来了个蹬里藏身。娜仁托娅的羽箭贴着他的马背飞了过去,没等她第二箭射出,朱元璋的雕翎已经插在对方的马脖子上。草原上的猎鹿手终究比不过万马军独行客。
让所有人奇怪并暗中松了一口气的是,朱元璋并没有杀她。都道是红颜祸水,并不是所有英雄都有消灭祸水的爱好。从娜仁托娅的贴身侍女那里知道她是元顺帝的妃子,来刺杀自己只是为了给逃婚减轻一点儿良心上的负担后,朱元璋开始了平生最大的一场胡闹――向娜仁托娅证明自己比她原来的丈夫当万民的主宰更称职。不知是豪情征服了美丽,还是美丽缠绕住了豪情。当白天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某个人的一句夸奖,无论这个人是否真的有褒妃般美丽,那嫣然一笑已经足够震撼整个江山。,
刘伯温、李善长、常遇春,多少人为此愁白了头发,惟独马王后,宽容或者是睿智地容忍了后来者夺走了丈夫的所有宠爱,吴王朱元璋的后宫人数不少,没有人能对马王后的地位构成威胁,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雨,她已经知道如何去从容面对这些家事。更何况,她早已料定这个故事的结局。如同大姐姐般,她成了娜仁托娅最信任的人,信任程度还超过了自己的贴身侍女。
朱元璋以民族大义为号召奠定自己的基业,他可以原谅一次不成功的刺杀,但整个江南却未必能够一个异族女子的存在。特别是在强敌环绕之下,英雄有时必须做一个负责任的选择。当爱侣彼此相望的目光越发沉重时,娜仁托娅知道,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好。她可以不要名分,但却不愿意看到朱元璋眼中的为难。
于是在朱棣生下来半个月的时,娜仁托娅再一次消失了,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这些年你过的可好,我们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个大英雄了,你可满意”!放下朱棣的奏折,朱元璋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心思从遥远的草原上收回来。
这个奏折让他很难抉择。同样困扰他的还有驸马李祺在山东发回来的密折和太子从海上发回来让新任海事少卿朱江岩去济州待命的请求。海上将有动作,曹振积蓄了三年力量,终于找到了出手时机。
“善长,你看这事怎么处理”,朱元璋头也不抬,低声发问。
“万岁,臣邵质不知万岁所忧何事,愿为陛下分忧”,新入阁的大学士邵质小心翼翼地回话。现在已经是下午,御书房内照例只有轮值的阁臣伺候。
朱元璋抬起头,带着些安慰的意味笑了笑,说道:“原来是邵卿啊,李卿家伴朕处理奏折这么多年,朕都叫习惯了”。
“李太师才高八斗,是辅政的最佳人选。臣之才不及太师甚远,但为陛下分忧乃臣之职责,敢问陛下,到底为何事烦恼”。邵质的回话中没有抱怨,但是带着些淡淡的伤感。
朱元璋把压在手边的三个奏折给放到邵质的面前,却不指望他真能提出什么好建议,耐着性子等他看完,和气地问道:“邵卿,朕知道你昨天去探望过太师,不知太师病情怎样,比十天前朕去探他时是否好转了些”。
“回陛下,太师”,邵质稍稍有些犹豫,偷偷看了一眼朱元璋的脸色,低着头说道“太师年已古稀,这三件大事,……”。
“你说什么”朱元璋从邵质拐弯抹角的回话中听出了些不祥的味道,蹭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太师,太师病情真的如你所言,朕上次去时,太医不还说是偶伤暑热吗”。
“万岁”!邵质鼻子一酸,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万岁息怒,臣昨天去探太师,他已经病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是太师念陛下操劳国事,嘱咐臣等不得惊扰陛下”。
这个李善长,你他奶奶的,朱元璋心里骂了一句,大喝一声,“摆驾,去太师府”!
“奴才领旨”,一边伺候着的王老太监赶快跑到外边安排出宫事宜,朱元璋对着他的背影吩咐“不要惊动太多人,朕去去就回,告诉太师府接驾也免了,朕是去探望病人,如果太师睡下了,也不必叫醒他”。
李善长府离皇宫不远,北平为朱元璋特制马车跑起来不过一刻钟光景就已经到达目的地。远远地看见仪仗的到来,太师府的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吩咐众人免礼,朱元璋没有时间和大伙客套,拉住外孙李芳问道“你爷爷病情如何”?
李芳乃驸马李祺和临安公主的长子,方五六岁光景,还不知皇家威严,细声细气答道:“回万岁姥爷的话,爷爷今天吐了好几回,刚刚吃完药”。
朱元璋横了女儿一眼,心道你还要瞒朕多久,低声吩咐,“带朕去看看,传旨,召驸马李祺速速回京,赈灾的事,让费震去替他”!
邵质领命到一边拟旨去了,朱元璋跟着女儿,轻手轻脚走到李善长的屋子旁,透过玻璃窗向里边望去,李善长盖着床羊绒毯子,似睡非睡,旁边有仆人小心的清理着地上的秽物,看样子是刚才又吐过。
朱元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女儿,沉声问道:“怎么不拉上窗帘,难道家里的下人你不管么,还是你从来就没有过来探望过”?
临安公主吓得一收肩膀,委屈地回答:“是公爹不要拉窗帘,说见不到光气闷,平时这里还要开着窗子的,父皇”!
“胡闹”,朱元璋知道不是自己的女儿亏了礼数,低声骂了一句也就算了。烦躁地对着站得满院子的侍卫吩咐:“你们外边候着去,别在这里添乱,太师府还能有什么事”!
众侍卫答应一声,留一两个机灵的藏在朱元璋看着不碍眼的角落里,其他都退了出去。公主不敢让父亲站在窗子下边等,小心地推开门,把朱元璋领进外间。
李善长比较爱奢华,房间里摆放的古玩玉器恰如其分地衬托出主人身份的高贵。外间收拾得很干净,满室药香让朱元璋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招手叫过女儿问道:“太医怎么说,怎么会病得这般厉害”!
公主低低的回道:“太医说是伤了暑热,加上过度劳累所致,半月前本来已经好转,后来收到驸马一封家信,说了些外地官场上的事情,公公有些急怒,就又加剧了,吃了药再不管用”。
官场上的事,朱元璋想起李祺的密旨,知道李善长怒的是什么。他奶奶的,这些所谓的官儿,等老子有了时间,看怎么收拾你们。但善长一直是心里放得下事情的人,不应该为几个官儿气得这般厉害。想起太医说善长年老体弱这件事,想想自己当年胡惟庸案让李善长受的委屈,朱元璋心里好生内疚。如果不是当年又吓又累,估计李善长的身体也不会垮得这么快。今年蒙古战事,北平被炸,山东、河南灾荒,让自己这个武夫出身的人都累得喘不过气,太师一个文人,的确承受的东西太多。
“不行就换个大夫,来人,派八百里加急到震北军中把那个邓州陈士泰给朕召回来”!即便在皇宫中,陈士泰的名声也不小,生死人而肉白骨,朱元璋抱着一线妙手回春的希望。
“陛下,不可,北方战事正紧,陛下不可因臣一人生死而弃阵前将士于不顾”!李善长在内间着急地叫道,伴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长咳。
“重阳之前,震北军不会有战事,去,召陈士泰回来给太师治病”。朱元璋一边吩咐,一边向里间走,王公公一边答应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掀开门帘。公主早晨已经进来问候过,不方便再跟着。轻手轻脚退出屋子,吩咐人准备朱元璋喜欢的茶去了。
十来天不见,李善长已经只剩下了一堆骨头,见皇帝进来,挣扎了一下,终究支撑不起,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臣再不能跪接圣驾,请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朱元璋抢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有些黯然地说道:“善长,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在乎这些,朕只是过来看看你,今天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当年情谊“!
听朱元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