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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难道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陈青黛闭着眼睛,在丈夫的怀里不甘心的询问。
背后的胸口瞬间冷了冷,又恢复了宽阔与温暖。陈青黛感觉到朱棣内心的变化。忧伤的叹了口气,她亦知道自己这样问不合适,做了王妃,就要有做王妃的果决。就像当年在生意场上。为了家族利益资株必校一样。王府利益也容不得朱棣和她手软。但是,她心中总觉得不忍,因为现在交易的不是货物,而是人命。
朱棣心头慢慢升起一缕柔情,盖过了刚才突然冒出的不满。腾出一只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妻子的鬓发,朱棣俯在陈青黛的耳边轻轻的说:“蝶儿,难道现在我们还有退路吗?那边逼得越来越紧,北方货物南运。税收得越来越高。南方的粮食北送,卡得也越来越严。即使不为了你我。我们也得想想我们的孩子,还有底下这群兄弟。怎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眼睁睁看着朝廷把咱们几十年的积累一下全拿走,连活命的本钱都不给剩下吧?”
陈青黛点点头,疲惫的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灯光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朱棣低头吻了下去,妻子婉转相迎,二人暂且抛弃了外界的不快与内心的挣扎。沉醉于彼此之间的爱恋中。
跳动的烛光将这对恋人缠绵的身影映到了如画江山图上。红色的笔迹。清晰的标出南北方实际控制界线,和两方的战略要地。仿佛一把刀。将万里河山切出了一条浓重的血痕。伴着淡淡烛光。伴着缠绵身影。流血,一滴,接着一滴。
“早知这样麻烦,当初不如别把招惹武公。”大学士黄子澄的书房内,同样挂着一幅如画江山。徘徊于地图前的人,一样是彻夜不寐。“一朝尽谗言,二桃杀三士。”黄子澄的自幼的目标就是做一个晏婴,诸葛亮那样的绝世智者。可以辅佐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君王,任自己实现在如画江山肆意涂抹的美梦。可惜,理想和现实差得这般远。
因为用心过度之故。黄子澄比实际年龄显老。苍白的脸上全部是岁月和阴谋留下的痕迹。仿佛有人拿着刀子趁他熟睡时刻上去一般。和他的亮闪闪的眼神极不协调。两鬓的花发亦很寥落,寂寞的垂在朱红的长衫上。伴着被灯光漂白了的四壁上孤独的影子。
黄子澄觉得自己很委屈,武安国失踪后,朝过野的矛头皆指向了他这个大学士。就连对自己一向信任有加的允文皇帝,也表示了他的不满,有意在早朝上驳了自己几个建议。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人倍感冷落,包括朋友们的目光。
“武公爷实乃时局之衡,他倾向哪边,哪边就有胜算。”白天方孝儒的话在他耳边回荡。“早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起提醒,”想起这个马后诸葛。黄子澄愤懑的将笔摔在地上。他这个大学士当得太累,太伤心。一心为了皇家未来。一心想做济世名臣,可世事实在不可控制。黄子澄不相信武安国和伯文渊所信奉得那套东西。在他看来,这种无君无父言论,无异于禽兽,实行了这种方式的中华。必然国将不国。就像现在的南北分裂局面。就完全是武安国的言论所致。可用什么办法与民间越来越明显的这种平等化思维对抗。黄子澄又找不出。所以才对越来越复杂的局面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
除了一个读圣贤书的官僚利益集团,在大学士黄子澄身上,还背负了一个发展了几百年的治国理想。如果不是武安国等人的出现,这种理想在洪武年已经接近成熟,接近完全被帝王接纳。无论是郭璞也好,伯文渊、白正也罢,早年都是这种理想的追随者和领军者。周礼。井田,三代之治,圣人之世,秩序,尊卑。士大夫之国,理学所描绘的蓝图有多完美。可随着郭璞和伯文渊的背叛,白正的脱离,这个学派渐渐走向没落。如今门中翘楚,也只剩下了黄子澄、方孝儒和齐泰,并且那个齐泰也渐渐有了背叛师门的倾向。
“世事越艰难,我越必须坚持住,做帝国的支撑。”黄子澄眼中渐渐有了些悲壮的神色。仿佛整个帝国的未来都担负在自己肩头。让他脊背更加弯曲,内心却稍稍好过。
“明日早朝,提议派使节去申饬帖木儿,宣扬大明天威。打消他不臣之心。”古文中记载那些力挽狂澜的传奇人物一个个浮现在黄子澄脑海。三言两语,说得敌酋有了羞耻之心,打消了对敌国的窥伺,这才能显出读书人关键时刻的重要性。可派谁去呢?姑苏朱二?黄子澄自知指挥朱江岩不动,此外他也不想再涨朱江岩威风。一旦朱二出使成功,反对周礼集团中就又会增加几颗砝码,与大局不利。周崇文吗,好像不是那块料。不如派齐泰吧,他的胆识和口才均不错,并且属于骑墙派。把他派出去,一旦回不来。自己这方力量亦无太大损失。
一个应对方案在黄子澄脑海中渐渐形成,在抗击即将到来的外辱方面的表现上。朝廷已经输给了燕王一筹。必须尽力将局面搬回来。明天建议户部尚书齐泰亲自押送一笔粮饷和军火到泰王处劳军,然后出使河中。声势一定造足。至少要造出风潇潇兮易水寒的味道,让归南方读书人控制的报纸渲染一下,不会比燕王那一个师兵马效果来得差。
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安抚秦王,并且安抚定西军的军心。西凉兵马的主帅蓝玉也是个沙场老将。向来善于防守,当年就是他带领一军兵马抵挡了蒙古人西路大军,即使齐泰出使不成功。只要蓝玉带兵守边,也可以挡住帖木儿,给朝廷留下充分的准备机会。
这么多年了,蓝大将军的封爵也该升升了,向陛下提议封他一个什么好呢?黄子澄提起笔,在奏折上重重的写下蓝玉的名字。
西北临洮城,秦王府,秦王门下第一谋士,“西北智圣”庞相如带着几个谋士,在如画江山图上勾勾抹抹;一个蓝眼睛,头发略带卷曲的西域检嘴巴里嘟嘟囔囔,手指不停的在地图上移动。庞相如与他用阿拉伯语争执几句,看看秦王,无奈的又将一片土地涂成绿色。
每一笔绿色,就是数百里膏腴之地。秦王府谋士,素有小子房之称的张亮忍无可忍。对着秦王深施一礼,大声谏止:“殿下,不能再让,我们已经将西北原来属于蒙古人的土地都让给了帖木儿,再让,帖木儿的骆驼就要开进玉门关了。”
“去,去,去去去,你瞎操什么心,殿下要取得是天下,自然要舍得这片鸟不拉屎的穷地。否则,帖木儿能帮忙出兵么。”一个姓孙的家伙不满的将张亮推到一边。如果这次合约谈成,帖木儿的八十万大军就会前来帮助秦王打天下,到时候大伙儿都可以飞黄腾达,名载史册。
这几块不毛之地算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爷想给谁就给谁。秦王府大多数谋士都抱着同样的心思,大伙儿在春风不渡的玉门关外等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听了张亮的话,王府第一谋士庞相如更加犹豫,与阿拉伯使节争论的语气也愈发激烈。秦王朱樉有些不耐烦,雍容大度的摆摆手,冲着谋士们吩咐道:“他要什么,尽量满足他。关键明年春天军队一定得按期开过来。胡人无百年之运。等咱们取了江山,想拿回来难道很困难吗?”
“王爷英明。”一干谋士纷纷附和,“当年唐高祖起兵之前还向突厥称过臣呢,最后还不照样把他们赶出了西域,给他,看他什么时候知道满足。”
小子房张亮不再说话,闪身退到一边,士为知己者死。他是秦王府的谋士,秦王利益则是大伙的最高利益。主持合约的庞相如也不敢再多争执,手指不住后退。心疼的看着一片片土地在自己手下丢失。
前来签约的帖木儿使节虽然听不懂汉语,也从众人的表情上猜到了秦王府有人对割地条约不满。依照帖木儿的吩咐,不为己甚,将手指及时的停到了玉门关外。从亦乃集到北和林,无数将士血染的土地又都被涂成了绿色。
“给,”使者满意的点点头,在两份文件上都签了字据,递给了庞相如,“西北智圣”颤抖着双手,在汉文下面署上了自己的大名,平素用惯了的毛笔,此刻居然如铁锤般沉重。
看到庞相如手中的笔沉重的落下去,秦王朱樉眉开眼笑。在外人面前,他不希望幕僚们之间有争执,那样会降低他在帖木儿眼中的权威。至于那些许诺给帖木儿的酬劳。秦王朱樉认为非常合算。在他眼里,这玉门关外的荒芜之地本来就不属于大明,千辛万苦夺来,还要费劲心机去建设,去防御,不如将它作为人情送给帖木儿,换取瘸狼对自己争夺帝位的支持。昔日汉高祖有白下被围之劫,唐高祖有向突厥称臣之耻。只要他们成功夺取了江山,有谁会记得这些小节。史家还不照样对他们的功绩大书特书。况且这天下土地本来就属于朱家,自己给谁,换什么,那是朱家的家务,做幕僚的尽管执行就好了,不应该多管。
小子房张亮看看秦王朱樉脸色,知道刚才自己的作为超越了一个幕僚的本份。为了将功补过,再次对秦王施礼,低声提醒道:“王爷,明日我们是否派人护送使节返回河中地区,以免途中起什么偏差?否则一旦西北二虎察觉端倪,恐怕……”
西北二虎指的是蓝玉和张正武,这两只老虎的确是秦王的心头大患,如果他们不点头,秦王根本调不动定西军一兵一卒。十数年来,秦王朱樉的脸色瞬间又是一沉。这个小子房张亮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总是在人高兴时泼冷水炫耀自己聪明。这种事情若是让帖木儿知道了,他肯借兵给秦王府吗?
眼看在外人面前王爷就要下不来台,一个擅长拍马屁的幕僚察言观色,赶紧将小子房张亮挤到一边,顺着秦王的性子开解。“什么二虎啊,哪蓝玉还不是甘心为殿下禽,只要殿下将当年午门外常大将军遇刺的幕后真凶抖出来。蓝玉再忠心朝廷,也得想想自己的侄儿是怎么死的。至于那个张正武,早就被他老婆拔光了牙齿,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当年常大将军遇刺,幕后的真凶一直是个迷,午门外那串信号灯亦不知出于谁手。朱元璋被自己的儿子赶下台。以安泰皇帝和众老将们的约定。此事过错记到锦衣卫头上。承认太上皇朱元璋处理错误,但鉴于其身份不再追究。但据地下野史《洪武十七年事》记载并分析,当日是朱元璋和朱标一同定的计谋,只是后来朱标见群情压制不住,并且父亲屡出废储之言,才借势夺了皇位。黑锅全让太上皇朱元璋一个人背了,他自己舒舒服服当有道明君。常茂之所以被朱家父子铁腕铲除,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他私放蓝玉。可以说常大将军是因蓝玉而死。如果秦王朱樉能拿出确凿证据说明朱标亦是主谋。于情于理,蓝玉都不会再为安泰皇帝的儿子卖命。
谋臣们明显觉察到了秦王的不快,暗中皆骂张亮多事。眼下木已成舟,焉有瞻前顾后之理。纷纷凑上前来,七嘴八舌的给秦王吃定心丸。“王爷尽管放心,就算咱们不反,那蓝玉还憋着劲跟朝廷做对?这些年朝廷的旨意,哪一项他不是阳奉阴违。咱们给了他报仇机会,他岂会放弃。况且时势造英雄,天下摇摇欲坠,谁人看不出来。跟着秦王殿下,他就是开国元勋,比做一个受气包岂不强之百倍……”
“有理,有理,只要蓝大将军归顺了殿下,那张正武还能起什么风波!”一个谋士对怕老婆的张正武十分不屑,“还号称定西军军胆呢,恐怕那点胆子全让老婆打没了。一个连小妾偷汉子都不敢出头的主儿。他会和秦王做对?省省吧,还是回家分辨一下自己的孩子都是谁的种是正经……”
帖木儿的使节一边茫然的跟着秦王府群僚哄笑着,一边将今晚的契约小心的藏进一个珠宝箱子夹层。他不知秦王府众人在笑什么,但他知道众人不是在庆祝签约成功。那色迷迷的笑容只有男人之间谈及某些事情时才会出现。可现在是当着盟友的使节啊,难道他们会给自己安排一个神秘的东方美女作为酬劳么?使节想起一些关于东方女子的传说,脑门轰的一下,身上突然充满了炽热之感。
西北天干,夏日的炽热让人辗转难眠。武毅侯张正武的妾室小瑶躲在房间里,拼命用枕头掩住自己的耳朵,后院正房内的叫骂高一声,低一声的传来。透过枕头,震得她整个脑袋几乎都要裂开般疼痛。
被秦王朱樉赐给张正武半年多了,苦命的胡姬小瑶只见过张正武三次,其中还有两次是张正武喝醉了酒,一进屋子里来就不醒人事,更不用说有什么温存举动了。“背着个好色如德的声名,谁知道却是个银样蜡枪头。”张小侯爷府的女眷们私下里都这么说。这种文雅的句子胡姬小瑶不懂。她只知道张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