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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个自卫军士兵将刺刀狠狠地刺进了对手的腰间。那个被刺中的讨逆军士兵痛苦地在刺刀上挣扎,双臂舞动,合拢,紧紧地握住了杀死自己的那杆火铳。自卫军士兵拔不出武器,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白脸南方士兵的刺刀捅在自己身上同样位置,鲜血喷出,两个士兵双双跌倒。杀戮与仇恨都离他们远去,头顶上,是一片旋转的血色长天。
当年我们和现在一样勇敢,炮火打击结束后,就冒着头顶上的箭雨冲进蒙古士兵中间,用刺刀告诉他们,我们不再是奴隶。林风火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回到了北伐时代,唱着战歌地震北军将士杀入蒙古士兵中,将那些身宽力壮的蒙古大汉仆倒,砍死。将北元卷土重来的机会彻底毁灭。金山诸部,翁牛特诸部,科尔沁诸部,从漠南到漠北,蒙古武士见了大明日月战旗望风而逃。
今天,两杆日月战旗搅在了一起,就为了上面“讨逆”或“自卫”两个小字,斗大地日月失去了号召力。战旗下,席卷北疆的震北军与扫平高丽的安东军互相砍杀着,用得是同一个招式,摆出的是同一种队形。
为了理念不同而自相残杀,这场战争,真的有胜利者么?
第一道防线上传来的枪声渐渐稀落,林风火揉了揉眼睛,目光穿过硝烟。李景隆的讨逆军已经被自卫军战士赶了回去。肉搏战中,身材高大的北方士兵占有先天优势。战壕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肩膀挨着肩膀,手臂靠着手臂。同样的军装,同样的武器,同样的面孔。同样鲜红的血液溪水般染红大地,凝结成冰。幸存的士兵在尸体堆中寻找可能挽救的战友,将他们拾到后方医治。看到死边缘挣扎的讨逆军士兵则补上一刀,早日结束他们的痛苦。
“让他们撤离第一线战壕,尽量向后撤”!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林风火心头,放下望远镜,他冲着指挥部里的传令兵大喊。
已经来不及了,天地间猛然暗了一下,惊天动地的雷声从远方响起。天地相交处,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过来。将整个战场照亮,照得冬日都失去颜色。带着刺耳尖啸,成千上万枚炮弹从半空中飞来,落地,炸响。三里之外的指挥所被震得来回摇晃,没有防备的参谋们东倒西歪。观察孔中扑过来炙热的空气,烧得人寒毛跟着翻卷。第一道防线瞬间变成了炼狱,火光夹杂着浓烟窜起数丈高。
猛烈的爆炸声掩盖了战场上一切其他声音。听不见伤者的呻吟,也听不见死者的临终前的哭喊。断臂,残肢,火铳。战刀,头盔,衣服,整个活着的士兵,在烈焰风暴中如沙砾般飞扬。
林风火看到阵地上散落的大明日月战旗一个个倒了下去,无论上面写着“讨逆”还是“自卫”!
李景隆家底雄厚,他用火炮将自卫军的第一道战壕生生推平。持续半个小时地炮击过后,刚才双方战士往来冲杀的战场上再看到一个人影,甚至连尸体都看不到。一切变成了黑色。变成了泥土,松软地冒着清烟,冒着热气。
爆炸之后是寂静,这瞬间地寂静比方才剧烈的爆炸声更令人心里恐慌。宁静的大地上可以听见北风掠过地声音,如歌,如哭。就在这不知是歌是哭的自然之声间,嘹亮的唢呐声响了,清脆的战鼓声充耳不绝。
秦王破阵乐,这是震北军与高丽人决战时的战鼓。踏着鼓点,讨逆军将士们平端刺刀,结成两两呼应,六人一组的标准散兵冲锋队形杀了过来。对外战争中逐步总结出来的作战技术在这里被应用到极致。
讨逆军瞬间突破了被炮火犁过后的第一道防线,正要继续前进,王真组织的第二道防线冒出火光,厮杀再次开始,方才在第一道防线进行地杀戮再次重复。震北军与安东、近卫军杀在一起,为了各自的理念,还有当政者隐藏在理念背后的集团利益。
战斗一直打到傍晚十分,双方在十余里长,不到二里宽的阵地间“表演”了一场经典的热兵器攻防战。李景隆是家传的名将,王真与林风火是战场中成长起来的高手。每个人都将己方军队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每出一招都是绝妙好棋。点、校、打劫、反手,大地就是棋盘,双方士兵就是棋子,每一片黑白间隔的空地稳固,背后都有无数粒棋子被收回殡葬。
第一,第二道防线几经争夺后相继失守,王真以空间换时间,拖疲了气势汹汹的讨逆军。被双方炮弹炸得滚烫的土地上,到处是士兵们残缺不全的尸体,空气中,除了硝烟和血腥,还充满了焦糊的烤肉味道。眼神木然,表情疲惫的讨逆军士兵在原自卫军的阵地上搬开尸体和碎土,开凿新的战壕,巩固一下午血战成果。
“哇”!一个刚补充进部队没几天的军校学生跑出王真的指挥所,伏在战壕边缘拼命吐着,边吐,边放声大哭。一些比他来得稍微早几天的“老兵”跑到他身边,一边给他捶打后背,一边咬牙压下肚子里的翻滚。
“是时候了”,林风火与王真红着眼睛彼此对望一眼,点点头,决定进行最后一搏。从下午的攻势上来看,李景隆的炮兵阵地就隐藏在西南边一片丘陵之后,而从战场上骑着马往来奔来的传令兵出现方向的频率来看,李景隆的指挥部也距离那片丘陵地带不远。
林风火将望远镜放下,拍拍王真肩膀,用手对着前方的战场指了指,又掏出怀表指了指时间,转身走出了指挥所。大将王真一愣,嘴巴动了动,想阻止林风火的莽撞,看看他耳边愁白的鬓发。将劝阻的话压了下去。
“熊包,熊包,还安东军呢,连帮刚上战场的农民都收拾不了”,七里外的一个土坡下,曹国公李景隆在指挥所里大声咆哮。东线的讨逆军副帅,老将耿柄文是有名地擅守不擅攻,只求稳扎稳打,制订的战术全是步步为营的消耗战,每天推进速度不到十里。这让一心想快速建功立业的李景隆非常不满。招集参谋亲自主持制订了今天这次西线突破战役。
从情报上分析,北方六省的主力大部分被燕王朱棣调到关外去和靖远军争夺大宁,解决后顾之忧。眼前阻拦自己前进的部队是布政使郭璞用北平周围工人,农夫,震北军退役老兵和辽东部分猎户临时拼凑起来杂牌军,总计不到五万人马。而自己亲自主持的西线讨逆部队总兵力接近二十万,基本上由安东军和近卫军原班家底组成。照常理,对方组织的这道小小防线应该不堪一击才对。谁知道硬攻不下,智取也事倍功半。打了一整天。清苑方向的佯攻部队损兵折将不说,自己亲自主持的主攻也没能达到预期目标。马上天就黑了,身材单薄地南方士兵受不了北方冬夜的刺骨阴寒。说不定白天到手的防线还会被敌军趁夜夺回去。
麾下的将士被李景隆骂得面如土色,打了一辈子仗,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窝囊。对面的林风火出身于北平义勇,按道理说是个半路出家的二半吊子,不可能玩得过己方这群军人世家的名将。现实情形恰恰相反,自从讨逆军压到保定府一线,西线就没能再前进半步。诡计多端的王真,不怕死的朱能,奸诈狡猾的林风火。三个人粘糕一样将二十万讨逆军拖在这里动弹不得。
无怪乎李景隆生气,东西两线总计近五十万军队,时间拖久了,朝廷会生顾虑不说,每天地军粮供应都成了问题。这些年曹震大人支持海运,大运河年久失修,运输能力不及当年三成。就地筹粮吧,内战不比北伐,没有当年百姓赢粮影从的盛景,被占领地的百姓逃得逃,死得死,幸存的都把粮食藏了起来,拿银圆也买不到。军需官有心强征百姓手中粮食,又担心朝廷内清流秋后算帐,只会每天拿着帐本来大帅帐内汇报库存见底儿的窘迫,想不出半点应急办法。
“报告大帅,老贼王真反击,前线告急”,一个传令兵拿着增援报告,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滚,他那点人拿什么反击,告诉瞿能,不把王真赶回去,他们父子都不用回来见我”,李景隆用力一拍桌子,五捋长髯上下飞扬。
“大帅,是不是让瞿能将士兵向后撤一撤,咱们再给王真来一次饱和炮击”。后都督潘忠凑过来,低声建议。
曹国公李景隆蚕眉高挑,凤目圆睁,左手掐腰,右手戟指潘忠骂道:“亏你还是跟着我父亲上阵多年的老将,王真手下一共多少人马,他反击能反击到哪里去。开炮,你当咱们的炮弹多么,黄大人已经送来消息,天寒地冻,炮弹运输困难,你就不知道节省着些”!
“也不晓得谁不知道节省”,后都督潘忠被李景隆骂得面红耳赤,嘟囔着走出了指挥所。借着暮色向北方望去,零星的炮弹曳着漂亮的焰尾,不时落在第一线的讨逆军中。几队自卫军挥舞着战旗,向瞿能部所在位置冲了过去。天色暗,火铳打得不如白天准确,很快双方士兵开始肉博,南方士兵身材上吃亏,防线岌岌可危。
“笨蛋,都是些没本事的家伙”,指挥所里传出曹国公,美髯帅李景隆的骂声,几个传令兵跑出,上马,一会儿,数支部队奉命赶赴瞿能部阵地增援。
“王真疯了”,手下总共这么点人也敢打反击,后都督潘忠狐疑地想。就在此时,马蹄声大起,两个浑身是伤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栽下马来,边向指挥所里爬,边大声喊道:“大帅,启禀大帅,苏,苏策宇的独立师从西,西边杀过来了,杨。杨松将军阵,阵亡”!
苏策宇?后都督潘忠只觉得自己地脑袋嗡了一声,天旋地转。苏策宇是著名的马贼,蒙古小孩闻其名不敢夜哭。苏部骑兵每个战士至少有四匹战马,他一个独立师从侧翼掩杀过来,得多少战士才能阻挡住他的进攻?讨逆军什么装备都不比自卫军差,缺就缺在骑兵上。
“慌什么,慢慢说,谁,多少人。”李景隆冲出指挥所,一把从地上拎起垂死的士兵。受了重伤的传令兵拼命挣扎几下,眼睛一翻,在李景隆手里昏了过去。
“该死”,李景隆扔下手中士兵,向另一个传令兵冲去。第二个传令兵见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报告道:“天暗。看不清楚多少人。突然就从山洼后冲了出来,杨旅长带着大家没开几枪。就被带头的那个军官砍了。”
“你们师长呢,敌人,敌人现在冲到了哪个方向”。李景隆气急败坏地问。报信地传令兵喘了口气,哭着答道:“师长上去和他们拼命了,让我,我们赶快前来汇报。说,说他们可能冲击方向是炮兵师”。
“炮兵师”,李景隆的长髯急得绞成了一团疙瘩,火炮集中使用是军事操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条例。如果苏策宇的军队从自己的防线上撕开口子,一锅端了这个炮兵师,西线部队的火炮就会损失掉三分之二。自己拿什么攻北平城,杀光了苏贼的独立师也补偿不了这个损失。
“大伙不要慌。苏贼的骑兵还在草原上呢,被靖远军和凉王夹击,不可能这么快就杀回来”!老将潘忠最先恢复镇定。大声安抚指挥所内混乱的军心。
听到潘忠的话,李景隆也跟着恢复了些神志,用目光逼视着报信地士兵问道,“你看清楚了,是苏贼的独立师旗号,那个大明战旗边,有没有个鹰旗”?
“好,好像是头熊”,报信的士兵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犹豫着回答。
“是苏贼的改正,不是苏贼本人”,老将潘忠暗自松了口气,刚要提醒李景隆安排士兵救援炮兵师,大地突然一亮,铺天盖地的炮弹黑压压飞了过来。
“趴下”,潘忠一跃而起,将李景隆压在身底下。漫天弹雨落在指挥所周围,所落之处被炸成一片火海。
“安东军造反了,安东军造反了。近卫军和安东军打起来了,近卫军和安东军打起来了”,混乱的叫喊声在黄昏的天空中回荡。正在与王真部纠缠地瞿能回头一看,指挥所方向,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白天深受倚重地炮兵师突然掉转炮口,没头没脑地冲着自家弟兄轰将起来。前来增援的部队兜头吃了几炮,乱哄哄的后退。对面地王真部却越战越勇,大批士兵端着刺刀向自己扑上。
李景隆用力推开老将潘忠的尸体,打着哆嗦站起身。平素被他呼来叱去的老将潘忠背上被炮弹撕开了几个大口子,热血汩汩而出。指挥所外,到处是乱跑的士兵,各级参谋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应对这一乱局。不时有炮弹从空中飞来,没头没脑地落在纷乱的士兵中间。
“不要慌,不要慌,组织反击,将炮兵阵地夺回来”,李景隆大声喊到,尽力去收拢指挥所里各级军官,组织参谋去各部传达命令。
败局一发不可收拾,狡猾的王真瞅准时机,将全部家底尽数压上。旁边偕同王真守卫满城一线的另外一个自卫师也开始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