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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祖站了起来。围着书案蹒跚踱步。他手里还有一份情报,因为不能确定其准确性没有和李琪共享。根据那份情报所述,这次马和与姜烨下西洋,还给土耳其帝国西迁移。沿着云飞角绕过非洲,到非洲西岸去继续他们与十字军的战争。而大明将会在今后十几年中卖给他们更好的火炮和战舰,对他们提供后援支持。
“经帖木儿这么一折腾。阿拉伯诸国持续了数百年的辉煌估计要结束了。华夏与那些极西之地的国家早晚要来一次碰撞,在碰撞之前。先让土耳其人与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这恐怕就是武安国派遣马和出行的最终目的吧。他所谋,为的是国家民族。不像现在我们所做。仅仅为了保卫一个朝廷,或者说是半个朱家。”望着如画江山图,徐辉祖郁闷的想。
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朗,他和李琪临危受命,支撑着这局残棋。可还能支持几天,徐辉祖没把握。“徐家深受皇恩。你兄弟二人,一南一北……”这是他父亲徐达临终前的安排。无论新政和旧政哪方笑到最后,徐氏家族都会屹立不倒,但徐氏兄弟之间,肯定有一个要为家族利益去殉葬。、
“可皇上至今还抱着拖一天是一天的念头,不肯立宪。有时候我都犹豫,这靠欺诈和造谣来维持的朝廷,真值得我们为其花这么大力气么?”看着徐辉祖忧心忡忡的样子,内阁大学士李琪发出一声长叹。朝廷的诸位阁老中,他对武安国了解最深。当年二人一同北上赈灾,他受父亲之托,他曾手把手教导武安国做官技巧和权谋。虽然武安国在权谋方面一直没有长进,但通过这二十多年的观察,李琪慢慢发现,其实武安国和他的朋友们的所作所为。始终围绕着同一个目标。无论是最初在北平的兴办工商,改革军制,还是后来的统一度量标准,改变记帐统计方法,还有铸币、修路,都是在不知不觉间按部就班的改变着大明的根基。如今大明原来的根基已经被他们改变了,与这新根基相适应的治政办法也顺势而出。先皇朱标也好,今上允文也罢,为了家族利益阻挡在天下人利益前边,恐怕阻挡的时间越长,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
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虽然徐辉祖和李琪关系很好,但以李琪的内阁大学士身份,说出这句话来无异于晴天霹雳。徐辉祖抬起头,眼睛紧紧的盯向大学士李琪,在这位姐夫兼好友眼中,他看到了一线挽救自己的希望。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非一家一姓之产业,亦非一族一派之红利。”看着徐辉祖,驸马李琪慢慢的说道。真正的儒者,效忠的是国家而不是皇帝,悟了几十年,历经父子两代才悟到这些。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人依然成为维护皇权的工具与牺牲。
京城临近长江附近,一座座已经完工和即将完工的炮台静静的伫立在夜幕下。盖着炮衣的岸防巨炮直指江面。望上去,威严中带着几分压抑。
这是朝廷的最后一道防线。京城东、西、南三面皆有高山作为屏障,北面是浩浩荡荡的长江。自古以来。这里就号称金城汤池,可惜,从来没有一个武将能成功的守住此地。无论是先前的南陈还是后来的南唐。
一座座炮台之间,是纵横交错的壕沟和铁丝网。不时有照明用的花炮从低空中拖着火焰划过,照亮黑漆漆河滩,也照亮阴沉沉的江面。隐身在芦苇丛中的水鸟被惊得呼啦啦飞起,在夜空中嘎嘎的发出阵阵抗议。
已经是热闹的初夏,江畔却凄凉恐怖如鬼域。
靖海公曹振带领水师宣布脱离朝廷后。这里就成了禁地。寻常百姓轻易不得靠近。就连下江打鱼,都要经过重重查验。大明朝两次跨海东征。一次对高丽,一次对倭国,水师都直接攻击了敌方首都。建文皇帝再无军事常识,也知道不能在睡梦中被人端了老窝。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安全,几度流露了迁都的意思。要不是方孝儒一意阻拦。要求建文即使失败也要以身殉社稷。恐怕朝廷现在已经搬到它处了。
在重重炮台护卫下,在一个新筑的要塞。通体由石块和水泥搭建。从上到下,大小数百个射击孔凸显了此要塞的重要性。
这是江防水师的指挥部,整个防御体系的枢纽。除了护卫力量。普通士兵不得入内,只有核心级别的将领和参谋人员才能进入这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 夜色* (禁书请删除)中传来,沿着青石路面,迅速向要塞逼进。刹那间,要塞附近灯火通明。一杆杆火铳从射击孔中伸出,指向了青石路。
“紧急军情,”马背上的骑士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红灯笼。来回摇动。这是事先约好的联络方式,隐藏在黑暗处的士兵冲出来,将骑士搀扶下马背。
骑士将灯笼向士兵手中一塞,分开人群。迅速的冲进了要塞。士兵们听着脚步声在楼梯间消失,眼睛都看向要塞中间的位置,一个射击孔处灯光突然亮起,看样子,江防主帅杨振羽已经被惊醒了。
是曹大人和武大人杀过来了吗?还是燕王的军队攻破了耿大人的防线。士兵们齐齐的将目光射向灯亮的位置,目光中充满绝望。
“武安国上岸了,正赶去和燕王朱棣会面。水师大举北上,目标不明。已经有陆战营战士开到了东南三省北部边境。”朝廷和诸侯们几乎同时收到了情报。
在燕王朱棣那里,情报就更加清楚。武安国于天津港登岸,在天津会晤了陈氏家族为首的天津商团。在北平会晤了辽蒙联号主事张正文,在鸣镝楼宴请了北平几家大商号掌柜,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向前线,正在前来朱棣的临时行辕的路上。
一阵阵寒意在朱棣的脊背上升起,那个他最不愿意面对,又最想面对的人终于来了。自己将他阻挡在北方六省之外二十多年,最终还是要面对他。
二十多年,如果武安国执意北返,自己真有勇气不接纳他吗?朱棣明白,对于这个两度舍身相救的朋友,对于自己的这个老师,自己除了感激与畏惧之外,还有发自内心的敬重。
是这个人,第一次告诉他,除了大明和北元外,世界到底有多大。
是这个人,第一次告诉他,传说中的那些无肠国。穿心国,还有所为的佛国,都是传说而不是事实。西方人和东方人除了发肤和眼睛,和华夏人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所为西天佛国,离大明并不遥远。并且佛教在那里已经衰落。
是这个人,第一次告诉他,大明不是宇宙正中心,而是大地上东偏北一隅。西方传统文化和东方文化一样,各有各的精彩与谬误,世界一直在向前发展。古人所坚持的一些所谓的绝对真理,不过是一群没走出过中原者坐井观天得出的谬论。你见得越多,越发现其中的荒唐。
是这个人,第一次告诉自己,除了儒家那套长幼尊卑,世界上还有很多治国办法。并且让自己在北方六省的实践经验中。体味到了其中的差别。并发现了更好的治国方式。
同时,也是这个人,一点一滴的动摇了朱家江山。用他的平等理论感染了一堆人,将天命和龙命踏在了脚下。
大明朝的兴盛,疆域拓展万里,因此人而起。
大明朝今天的分裂局面,也由此人而起。
朱棣明白,此人选择这个时候来北方,肯定是要把他和身边的大多数人赶进他精心编织的那个框架中,让皇权彻底丧失掉威严。让流淌着高贵血脉的精英和黑手小民平起平坐。
可明明知道这些,朱棣有力量去阻止吗?
论权谋,武安国的权谋技巧至今也不入流。论武技,火铳的出现已经让武术退出了战场。况且武安国现在已经年过半百。当年本事再高,现在也不是朱棣身边顶尖护卫的对手。
武安国当年不回北方,不劝自己造反,不争夺北方六省的领导权,朱棣知道,自己那些小伎俩未必真的奏效。而武安国是为了大局再忍让,在等自己领悟。
“可这片土地是上天授予朱家的,父皇九死一生才打下他。”屋子中没有人,朱棣按住自己的额头,声音仿若独狼在低声号叫。“如果我顺应了所谓的潮流,今后怎么配做朱家子孙?”
墙上,有人用红笔标出了武安国上岸地点和行进路线。与他同时到达北方的,是三支由军舰护卫的商船队,带着满船的货物,在同一天靠拢于天津、金州(大连)和永明城(海参威)。
三支舰队同一天在不同地区靠港,并且计算者武安国的行程,给北六省的地方官员留出充分的上报时间。靖海公曹振用这一着明确的向燕王朱棣表述了自己的立场:如果武安国在北方六省遇到危险。水师从天津、金州和永明城三个方向对燕王及其支持者进行打击。
到时候,纵使朱棣可以击败水师和地方奋起抗争的反对力量,也会元气大伤。与朝廷之争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自从解决了第一次股市危机南返后,武安国再没踏上北方半步。不来则已,一来,就与长袖擅舞的“精英”和皇权的支持者们摊牌,逼着他们在立宪新政和皇位特权之间做出自己的选择。
燕王朱棣自认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事实上,他的性格继承了父亲的隐忍与母亲的坚强。但想到即将挑战自己的老师,还是感到一阵阵虚弱。如果他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面对百万铁骑,也不愿意面对这个手无寸铁的朋友。
两人曾经团结合作。又因为各自的目的不同而分道扬镳,现在,终于难以避免一场正面碰撞。
如果武安国走到设在真定府的北方六省自卫军前线大营,燕王与郭璞之间的强弱之势瞬间即将逆转。燕王行辕外,姚广孝和陈亨、张玉、朱能、王正浩等燕王嫡系将领汇聚在一座营帐内,焦急的等待着燕王朱棣的决断。
强者手中,嫡系是助力,同时也是威压。作为一个首领,必须当机立断。否则,非但是对自己不负责,同时也是对支持者们的身家性命不负责。
行辕内,燕王朱棣如同一个困在笼子中的狮子,暴怒的来回打转。四面全部是铁栏和枷锁,家族的责任,武安国的期望,郭璞的威逼以及那些希望他凳上帝位的支持者们的目光。困着他,让他不得自由。
一缕细细的琴音袅如梵唱,从后堂传来。抚慰着朱棣不安的灵魂。是王妃陈青黛,此时,她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一边是朋友故交,而另一边。却是父亲和丈夫。
“兄乃长子,很多事,不得不为。”哥哥朱标当年信上的话让朱棣痛苦,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当年玄武湖畔,身为太子朱标的选择。很多事,你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周围的人将推着你前行。每一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片江山从此姓朱,我朱家子孙将千秋万代将其传递下去。”父亲豪情万丈的指点江山,粗鲁。但豪气的笑容让朱棣崇拜。
“殿下若手握天下权柄,强力推行新政,眼下万般问题皆迎刃而解。千年之后,文人亦会赞颂陛下之名,虽秦皇汉武,未建盖世功业……”劝进者的如歌说辞令人向往。
“我的马特儿,你是英雄,英雄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母亲的背影消失在草原深处前,留下的叮嘱犹在耳畔。
到底怎样选择才对我最有利?朱棣疯狂的眼神渐渐清明,抬起头,骤雨初歇的天际间露出几缕阳光,金灿灿的,给雨后的庭院镀上一层莹润的亮色。
“殿下,难道是朱家子孙就必须背负这些吗?”一汪似水黑眸浮现在朱棣脑海,王妃陈青黛那带着几分伤心与绝望的表情,看了让人心痛。
母后当年西去,也许抱着同样的心情吧。朱棣猛然又想起了洪武十七年故事,马皇后在朱标夺位后,旋即撒手,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不再为丈夫和儿子伤心难过。
“蝶儿,难道孤王也让你如此绝望么?”朱棣长叹一声,表情渐渐平静。眼神中柔情过后,露出的尽是刚毅。
“师父,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不但是朱家子孙,而且是朱家子孙中,最出色,最具才华的一个。”像是发誓,又像是承诺,朱棣自言自语。走回书案前。对着门外喊道:“来人,传本王将令。”
“是,”门外的传令兵们答应一声,涌进屋子。天不热。每个人额头上却满是汗珠。
“传令,近卫师师长张正心率部北上迎接武公,欢迎他回归北方。告诉大营将士,后天本王要在军中设宴,给大伙的老朋友洗尘。”
“是,”传令兵中的小头目带头答应一声,接过将令飞奔而去。几个士兵互相张望,眼中尽是喜色。
“铮,”一声轻响,琴声嘎然而止,弦,绷得过紧。在抚琴者稍一分神间,断了。
太阳从乌云后探出头来,把久违了的金光洒进十里连营内。军营内的气氛登时热闹起来。尽管上司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