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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就痒痒,越是倔强的男童越能激发他的兽欲。
“回将军,那个小孩命大,还没死,已经能吃东西了”。亲兵匆匆回来报告。
想着那个小孩的眼神,达里麻自言自语的说:“还真舍不得把他卖了,小家伙有个性,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麻哈麻”,亲兵回答。
“麻哈麻,他们这些回回就不知道取个别的名字,怎么都叫麻哈麻,都不好分”。
“将军,他们就那几个名字,我砍了那么多,但名字不超过五个”亲兵残忍的笑道,两个野兽般的笑声让江水发冷。
“明军渡江了,明军渡江了”,带着些恐惧的呐喊声从江畔传来,当日王弼的身影给蒙古人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提起渡江,有人就觉得腿脚发软。
顺着喊声望去,达里麻看到一排排木筏被放入江水中,大明将士素缨白袍,依次登筏,每个木筏间隔一段距离,缓缓地向自己这边划来。
“过瘾”,达里麻大叫道,“准备火炮,把汉人全炸翻在江中”。蒙古火炮掀去炮衣,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高老三蹲在木筏上,大手紧张地抚摸着自己的宝贝娃娃炮,江水现在已经开了锅,密集的炮弹在木筏两边落下,溅起一道道水花。已经有木筏被击中,鞑子用的炮弹不好,很少能炸开,但被砸中的士兵基本上是没救的,战友搂着他的尸体继续前行,死,也要让他死在岸上,不然勇士难以瞑目。
“稳住,稳住”,高老三大声命令着撑槁手,他这个木筏是特制的巨筏,目标最明显,也最吸引火炮。炮弹击起的浪头震得木筏东摇西晃。
在几个战士的努力下,木筏终于停了一瞬,就在在停顿的瞬间,高老三把手中一直藏在肚皮上的火折打着了,“呯”,木筏晃了晃,差点儿被震翻,几个士兵手疾眼快,把掉入水里的撑槁手拉了上来。炮弹带着火光从木筏上射出,呼啸着砸进蒙古军中,“轰”的炸开,黑烟中,几只胳膊大腿噼里啪啦地落下。
“打中了”,木筏上的人大声欢呼。高老三吐了口吐沫,低声骂道,“打中什么了,老子要打的是炮,不是人,再来”。
木筏稳了稳,又一发炮弹飞了出去,这次近了,在江畔轰起了一滩烂泥。
蒙古人调集好几门炮冲着木筏打了过来,高老三的木筏在涛间浪底窜动,一枚炮弹把木筏砸掉一角,几个士兵栽进了江水,转眼失去了踪影。剩下的人用一边用藤条绑扎着木筏,一边尽力改变着木筏方位,躲避炮弹。
“呯”,又一发炮弹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蒙古炮位上,一门大炮被掀翻在地,剧烈的爆炸声从那里响起,是附近的火药被点燃了。
其他几艘特制的大木筏也慢慢划到了江心,发出了炮弹,有的落入蒙古军中,有的落到江畔的泥地上,浓烟滚滚。
娃娃炮的射程有限,木筏又难以稳定,所以火炮的干扰作用大于实战。新式蒙古炮打得比娃娃炮远,但炮弹威力小。明军的炮弹威力大,但是娃娃炮射程短,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大明将士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密集冲锋,木筏之间距离很大,并且不断地变换着航线,让蒙古炮手很难瞄准。这些木筏显然抱了分头上岸的念头,根本不往一个地方冲。
“老子上次用大炮好了,都打了一个快时辰了,还是没什么收获”,达里麻懊恼的想。
“不过上次用了大炮,傅有德这老狐狸就不会全线压上了”。他边想边自我安慰。上次达里麻本以为会把傅有德的队伍全歼于江畔,所以不惜示弱让对方过江,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呯”!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在蒙古炮位上,把炮手送上天空。
哪里的炮打得这么准,达里麻惊诧地向侧面望去。
千里眼中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硕大的身躯不由得晃了两晃,在他侧后方的岸上,无数身穿白衣的大明将士从地面上冒了出来,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一个斗大的汉字“明”。
“只杀不俘”,沐英一催战马,冲在了最前面。
带领大队人马从下游僻静之处偷过白石江的功臣王飞雨虚弱地伏在马背上,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惜没有人听见。
“复仇,只杀不俘”,山蹦海啸般的呐喊响起,直冲霄汉。
太近了,不过四十几秒的功夫,大明骑兵已经冲到了蒙古军跟前,沐英挥舞长刀,把身边的蒙古弓箭手劈成了两半。这股怒火压抑得太久,现在终于找到了发泄地渠道,马刀被沐英舞得如车轮一样,画出一团白雪,雪球过处,红光四射,对手身体被纷纷割裂。跨下的白龙驹也受到了疆场气氛的感染,“唏溜溜”一声长啸,撒腿向人身上蹋过。
方一通鼓,大明骑兵已经从仓促上前迎敌的蒙古万人队间透阵而过,白袍尽赤。蒙古军被分成小组的大明骑兵梳出数道垄沟。未待他们喘息,马打盘旋,大明骑士又在各自排长的率领下翻身犁回。
与骑兵成剪刀型,步兵沿着河岸斜线排列,一边射击,一边梯次前进,子弹如雨点一样打进蒙古军中,溅出一片片血雾。就在步兵身后,炮兵们支起娃娃炮,把上万斤钢铁一股脑倾泻到蒙古炮位上,一门门蒙古火炮被送上了天,浓烟滚滚,江畔的蒙古军乱做一团。
瞬间的变故让达里麻手忙脚乱,仓卒派出的万人队显然抵挡不住沐英的骑兵,在马刀的驱赶下,无数人抱头鼠窜,把后边上前支援的另一个万人队也给冲得七零八落。正前方,明军的强大火力让蒙古兵不断后退,有人已经开始掉头逃命。最要命的是,随着对岸一颗号炮升起,无数木筏放到了江中,傅有德持刀潮头屹立,眼看就要杀上岸来,这次才是渡江的主力。
“放箭,放箭还射”!达里麻挥刀砍翻一个逃命的部下,大声喊到。
羽箭破空的声音被火铳声彻底淹没。正面的明军步兵停住脚步,开始和蒙古人原地对射。一排朴刀手快步上前,用巨盾护住战友的身体。铁锅一样的头盔显然是羽箭的克星,半空中落下的雕翎打在上面大部分被弹开。
“妈的,震得老子耳朵这个难受”,柳明远被羽箭砸了一下头,放下手铳,捂着耳朵骂到。
“这甲真不错,搁别处我早完蛋了”,旁边一个团长笑着把胸前的白羽拔出扔到地上,不顾甲缝中鲜血如注,继续端枪射击。与大队人马成一百多度夹角,冲击得手的骑兵整理队伍,慢慢旋转角度,准备斜向发起新一轮冲锋,剪刀合拢,七万多蒙古军就要被歼灭于江畔。
“不能退,达里麻疯狂的大叫到,战象呢,怎么还没上来,快点,让战象冲上去把对方的步卒蹋扁”。
暹罗(古泰国)人的战象哆哆嗦嗦地被赶往阵前,听到炮声,大象吓得不住后退。象背上的暹罗人显然不愿意继续给达里麻卖命,他们是梁王花重金借来的,上一仗已经蒙受了很大损失,不愿意继续受损,况且他们也知道凭借战象未必能制伏对手。
“咱们撤吧,打不嬴了”! 暹罗将领吞吞吐吐的说道。
达里麻把手中钢刀一下子架到他脖子上,“撤,你有炮弹跑得快吗,给我上,不然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呼啸而来的炮弹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对面的明军炮手显然发现了这里是鞑子将领聚集的地方,开始集中轰炸。
推开把自己扑在身下的忠心侍卫,达里麻一边大口吐着嘴巴里的泥巴,一边喝令象群冲锋。他的声音中已经变调,那个和他争执的暹罗将领运气远远没他这么好,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达里麻用手醐掳一下自己有些发痒的头皮,拉下了带着内脏的半截肠子。
“哇”,这回他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杀过那么多人,刽子手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恐惧。
看到慢慢冲近的战象,沐英制止了骑兵的冲锋。战马没见过这种庞然大物,有些受惊,被马背上的骑手死死拉着缰绳,不断在原地打旋。那些战象浑身披满了厚铁甲,子弹打上去火花四溅。
笑了笑,沐英稳住心神,方小侯爷,看你的了。
在后边替沐英掠阵的方文勇早已作好准备,他和沐英都是朱元璋收养的义军后代,自小生死与共,心意相通,沐英喜欢带队冲杀,每次都是方文勇替他掠阵。
方文勇从身边的亲兵身上拔出了一只杏黄旗,轻轻摇了摇。
“乒”一颗烟花被点燃,在半空炸出一支杏黄色的晚菊。
几十门火炮一起停止射击,调转炮口对准战象走过来的方位。
数百名士兵每人拎着一个奇怪的袋子冲到自己的阵前,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到地上,用火折子点燃。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无数个小火球拉着鬼哭一样的鼻音冲向战象。
“轰”,大地晃了晃,几十发炮弹打到了象群中,掀起两丈多高的烟尘。
尘埃落定,十几只战象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十多只战象掉头就跑,任背上的象奴怎么拉也拉不住。
大象发疯了,以骏马般的速度向达里麻本阵冲来,躲避不及的蒙古武士被撞倒,蹋烂,整个队伍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冲上去想阻止,被战象用鼻子卷起来摔到一边,眼见就不得活了。
小火球也冲到了蒙古人身边,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是田鼠,蒙古武士终于看清了这些小东西。但是,究竟是火炮让大象发疯,还是田鼠让大象发了疯,战场上没有时间让他们去考证。火炮直接把他们送上了天空。
第一波渡江者已经冲上岸,占领了一个落脚点,一炮接一炮地向人群中打来。高老三边打边乐,“我说田鼠点着了尾巴就只会走直线,没错吧,这回我又立了大功一件”。
“好好打你的炮”,师长苏大朋恰巧从他身边冲过,笑着训斥道:“谁知是炮打的,还是你那火耗子吓的”。
高老三吐了吐舌头,单手抄起一发炮弹,推进炮膛,边调整发射角度边嘟囔道:“至少有耗子一半功劳”。旁边的助手被他逗笑了,阵地上开始弥漫起胜利的欢乐。
身经百战的沐英不会给达里麻留任何喘息机会,骑兵再次冲来,绞杀着蒙古弓箭手。
踏着战鼓节奏,步兵又开始前进,轮番射击,每一排子弹都让一排蒙古人倒下。
傅有德一跃登岸,整顿队伍,沿着江畔,给剪刀型攻击队伍加长了个刀刃。士兵们一边前进,一边寻机给被火铳打倒在地上哀嚎的蒙古士兵心窝补一刀。火铳手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微微停了停,他们从来没有演练过和其他兵种这样配合。慌乱的蒙古军没有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傅有德的队伍已经冲到,目睹了这么多弟兄在面前倒下,所有人都抱着复仇信念。
恨,他们太恨了,他们不想让任何蒙古人活着,白石江再次被鲜血染红,杀人者的血伴着江水,滚滚东流。
沐英见状,扬手把一个绿色号炮射入天空,示意方文勇注意向前移动火炮,延伸射击,不要误伤自己人。然后调整本队,直接杀奔蒙古人的中军。
“杀,只杀不俘”。大队人马跟在他身后如同一把尖刀,直刺蒙古军心脏。后边的步兵也开始冲锋,明晃晃的刺刀映日生寒。
达里麻终于明白什么叫溃败了,乱兵挟裹着他拼了命地向城池方向逃,子弹长了眼睛般在后边追赶着他们,逃在后边的士兵被一层层打倒在地。不用想投降,凡是被明军追上的,即被当场处决,在屠城时,他们已经扼杀了自己的活路。
穿城而过,来不及带任何细软,蒙古人没命的逃着,自相践踏,身后的追杀声越来越近,不断有人被追击的骑兵砍翻在地。达里麻趁人不注意,一个跟头滚进路边的树丛,爬进一个土坑里,用枯枝和杂草盖住自己,一动不动,直到喊杀声渐渐远去。
脱下战袍,割掉胡子,找个小溪洗干身上的血迹,对着河水,达里麻看见一张憔悴的脸。没有人再会认出他是平章大人了,所有的杀戮和罪责都离他远去。抬头看看太阳,他选择了远离云南城的西北方向。
第二天一早,达里麻胡乱采了几个野果,继续向西北走。傻瓜才会顺着大路跑,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吗?豺狼自有豺狼的智慧。大梁国肯定完了,他达里麻才不会和大梁共存亡,他要保存自己。只要翻过这连绵不断的高山,绕过西番人的土地,三个多月就可以走到达大漠边上,那里还在蒙古人的控制下,找个毡包,讨一匹马,再向北穿过大漠,还能到达大草原,那才是蒙古人的故乡。被追杀的滋味让他想起来都瑟瑟发抖,他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回到北方草原去吧,在那里,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不做将军,不再杀人,娶个不太好看的媳妇,养一群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