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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你的头啊。”赵利蕊敲了一下苏阳的脑袋,“那些声音都是混凝土、钢筋、水管等因为昼夜温差热胀冷缩所产生的。难道你还真的相信有鬼半夜无聊地坐在楼顶上通宵玩弹珠?”
苏阳眨着眼睛,似乎不大相信一直困扰在他心中的一个问题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解决了。他想了想,还是找到了点疑问。按照赵利蕊的解释,他每天晚上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差不多的才对,为什么那天晚上就那么嘈杂呢?但他随即也就想通,也许那天晚上张成廷在楼上拖地板,因为有水的浸润,导致水泥温差过大,所以声音大了一点。至于那些拖动家具的声音,也许就是他洗地板时搬动屋里家具真实的声音。
“在冥想什么呢?不会这么小气,因为我说了你这么两句就开始赌气吧。”赵利蕊为自己之前的语气感到有点不安。
“哪能呢,我在细细琢磨你刚才说的话。很好,破解了我的一个心结,以后睡觉时我也可以少点害怕。”
“这样啊。”赵利蕊笑了,“我还以为你往心里去呢。对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吗?会不会就留在广州重新找工作,还是回青栏小镇?”
“如果真的可以让我选择的话,我想去澳洲找一找朱素的爸爸。也许他可以提供一些解开关于朱素谜团的线索。”
“澳洲?为什么要去澳洲呢?她老爸又不在澳洲,你去澳洲做什么?”赵利蕊奇怪地问。
苏阳心头一震,“你说什么?朱素他爸不在澳洲?那他在哪儿,你可以找到他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他是住在澳洲。反正上次我哥买下602签合同时,那老头儿说他就住在广州的郊区花都。”
“太好了!”苏阳激动地说,“那你能带我找到朱素她爸吗?”
“我可以回去查一下购房合同,上面有他的联系电话,问一下他的具体地址就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说他在澳洲呢?”
“这……”苏阳极力地回想着,“好像是朱素邻居说的,他就说朱素的父母都移民去了澳洲。难道这是假的?那又是谁散布的谣言呢?是朱素对外宣称的还是那邻居造谣?”
“哦。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到时候问一问朱素他爸就清楚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呢?”
“现在。马上就走!”苏阳斩钉截铁道。
“啊?这么快?”赵利蕊吃了一惊,但随即一想,也就可以理解苏阳的心情,“那好,你跟我回去查一下电话,然后我陪你一起去一趟花都找他。”
“真的太谢谢你了。”苏阳由衷地说道,“你真的帮了我许多的大忙,谢谢你。”
“你啊,又这么客气。你的事也不就是我的事吗?”赵利蕊说出口后,发现话头不对,不禁脸色一红,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现在是拴在同一根线上的蜢蚱。只有解开朱素的死因,才有可能查清我哥死亡的真相。所以我们谁也不必跟谁客气,只管同舟共济,共进共退。”
苏阳完全没有注意到赵利蕊的脸色变化,他只沉浸在意外发现的喜悦中,“但愿这次可以揭开整个事情的真相。”
怀着心事,苏阳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就催促赵利蕊一起回去。
五十三
两人回到赵利蕊家中。赵利蕊很快就从家里的抽屉里找到购房合同,里面果然有朱素她爸——朱盛世的签名和电话。赵利蕊按照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大概三秒钟,一个中年女子接起,粗声粗气地问:“找谁?”
待赵利蕊说出为查清自己哥哥死亡的真相,想拜访一下朱素的爸爸朱盛世,那女的一句“你打错了”,“啪”的一声就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赵利蕊气得浑身发抖,骂了一句:“真没素养!”
苏阳接过电话,摁下重拨:“喂,是朱盛世家吗?我们是广州市公安局,我们现在在调查关于步云花园6栋602的几桩凶杀案,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报告一下你们的具体地址,我们随后将上门拜访。”对方极不情愿地告诉了苏阳一个地址:广州市花都区新华镇建设路117号405房。苏阳挂上电话,冲赵利蕊打了一个“V”的手势。赵利蕊崇拜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打了个车,直奔广州汽车站。买票,上车,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顺利抵达花都区新华镇。再按照当地人的指点,花了近半个小时找到朱盛世的家。
朱盛世的家在一栋独立的商品楼里的两室一厅。苏阳和赵利蕊敲开门,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充满警惕地问:“你们找谁?”
“广州市公安局,查朱素案的。”苏阳面无表情地回答。
中年妇女狐疑地打量他们一眼,嘟囔了一句:“真的还是假的啊?”但还是极不情愿地开了门。
苏阳和赵利蕊进了门,一股阴森之气迎面扑来,那样的气息,只有在荒弃已久的老宅里才可能滋生。两个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中年妇女也不招呼他们一声,径自在一张沙发上坐下,冷面冷言道:“你们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快点问吧,我还要赶着做饭呢。”
“对不起,我们想找朱盛世问话。”苏阳强忍住心头的不快,尽量礼貌地说话。
“那老家伙已经快要死了,屁话都问不出一句。如果你们只是想找他的话,那就没我的事。你们也可以直接回去了。”中年妇女说完站起身就往厨房里走去。
“站住!你这什么态度?”苏阳心头的怒火终于迸发,“你知不知道,围绕着你家女儿朱素,死了多少个人吗?你再这样不合作的话,我们就控告你妨碍公务!”
“我女儿?”中年妇女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那样的杂种女儿。告我妨碍公务,凭什么?你真当我是乡下妇女,看不出来你们是假扮的?告诉你,老娘十八岁起就跟一个王八蛋警察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破警察,我见过的可比你们多得多。”
苏阳这才发现低估了眼前这中年妇女的心智水平,一时间竟然语塞。
赵利蕊见此僵局,遂走上前,温言细语地说道:“阿姨,我们确实不是警察。我是之前买下你们房子的赵利旭的妹妹。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前来你家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们帮忙查清一下我哥死亡的真相。”
“你们想查案那就去找警察啊,我家老头子早已经不当警察了,找他干吗?”中年妇女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如果你们是想问关于朱素那丫头的事,那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们,你们找错人了。我们家早和她断绝任何的关系。她的死活跟我们都无关,我们也不关心,至于她的过去经历,我们什么都忘了。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中年妇女轻蔑地“哼”了一声,再不理苏阳和赵利蕊两个人,往厨房里走去。
苏阳再按捺不住,“忽”地站起来,直接往卧室闯去。
“喂,你做什么?”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提着一把菜刀自厨房里蹦了出来,“你敢再进一步的话,信不信老娘一刀劈了你?”
“好啊,你劈过来试试看!”苏阳冷笑着说,“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底细,我还不知道?你们不也就是收了不干净的钱,犯了人命案跑到广州来躲避的吗?”
中年妇女脸上闪过惊慌之色,“你怎么知道这些?”
“问我怎么知道?”苏阳知道已经抓住对方的七寸,必须乘胜追击,进一步打压她的气焰,“我在青栏镇生活了两年,你说我怎么知道?”
中年妇女脸色大变,“你都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
“我听到的可多了。什么你们夫妇没有人性地虐待朱素,还有朱素生下了怪胎,你们又把那怪胎扔进井里……”
“你胡说……”中年妇女全身颤抖了起来,“他们也都胡说!”
“什么胡说?”苏阳厉声道:“我亲手从井底把那婴儿的尸骸打捞了出来。还有……”苏阳目光炯炯地盯着中年妇女,“你们后院里的那一具尸骨我也挖了出来。哼,你要是今天再不配合的话,我立刻打电话告诉青栏镇的派出所,说二十多年前的杀人犯朱盛世就藏在广州花都这里。我想你应该不想下半辈子守寡吧。”
五十四
中年妇女面如土色,虚弱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树下埋着尸体呢?”
一席话提醒了苏阳,他目眦欲裂,指着中年妇女痛斥道:“你们这两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你们自顾自地逃命,却把朱素奶奶一个人扔在家里,让老人家死了两年,尸体腐烂了都没人知道,最后连脸都被老鼠咬掉一边。你们……你们……”
中年妇女脸上露出恐怖之色,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你说她……她老人家死了?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哪,是她自己不想跟我们一起出来,不是我们丢下她不管。”
苏阳想了想,这个时候找他们问罪这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是要追问他们来广州后究竟对朱素做了些什么,朱素的死与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于是稍稍放缓了一下语气,“你刚才不是问我说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吗?那我就告诉你,是朱素奶奶的鬼魂告诉我的!”
中年妇女“啊”的一声,再控制不住心里的紧张,手里的菜刀跌落在地,全身瑟瑟发抖。赵利蕊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她悄悄地拉了拉苏阳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讲了。
苏阳朝赵利蕊点了点头,暗示他明白她的意思,而且痛骂了中年妇女一顿,心中的恶气也出了不少,于是和颜说:“好了,现在你该可以带我们见朱盛世了吧。”
中年妇女脸上呈现出无奈之色,摊了摊手说:“不是我不想带你去见那糟老头儿,而是那家伙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整天躺在床上,连大小便都还要我来伺候。真不知道我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要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受这番罪。”
苏阳皱了皱眉头,不肯置信地问:“你是说他中风了?还是老年痴呆?”
“咳,都差不多。”中年妇女像赶苍蝇一般厌恶地挥了一下手,“反正就那样赖着活,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我们可以进去看他吗?”赵利蕊轻声问。
“你们要是能够忍受那屎尿味就去看好了。”中年妇女仿佛已经闻到屎尿臭一般,捂住鼻子,打开卧室旁边的侧门。
苏阳和赵利蕊还未进门,就闻见一股人体特有的臊味混合着大便的臭气,差点让人呼吸不了。赵利蕊受不了那股气味,捂上鼻子,退出门外。
中年妇女骂咧咧地说:“死鬼,又把屎拉到了床上。”拉开灯,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去拉扯盖在朱盛世身上的被褥。
苏阳也趁机打量了一下朱盛世。在苏阳一直的印象中,朱盛世应该是那一种须髯满面,充满戾气的人,但眼前的老人,却一点都跟苏阳的想象对不上号:须发皆已苍白,一张枯瘦的脸,眼窝深陷,眼角裹满了眼屎。而他老婆大概为了清理方便,并没有给他穿上任何的衣服,只是用一条脏得不成样子的被褥直接裹着,整个形象简直就是一具风干了的尸体。大概是感应到了妻子的呵斥,老人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混浊的气体,根本分不清在说些什么。
苏阳心头一阵黯然,默默地退出了门外。他想起之前在602时的想法:如果朱素真的要报复,那么她的父亲的“待遇”应该是生不如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样一来,围绕在602的种种怪异事件,它们的根源是否可以确定就是指向朱素?苏阳不知道该为这个结论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沮丧。不过他的心头依然有许多的疑团不能解开。中年妇女拿着那张臭气熏天、裹成一团的被褥,满脸怨气地走出房间,“啪”的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苏阳连忙跟了上去,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将那被褥接了过来,屏住呼吸,扔进卫生间里,再问中年妇女:“他怎么变成这样?”
“人老了呗,手脚不利索,摔的。”中年妇女怨气未消,烦躁地说。
苏阳看着中年妇女,明显地感觉到她眼中有闪避之色,知道定有隐情,决定采用迂回策略,“那你们为什么不跟朱素一起住,而要搬到这个地方来呢?”
“谁愿意跟一个疯子一起住?”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就对那个疯子这么热心啊?该不会是她以前的对象?”
“她怎么个疯法?”苏阳步步紧逼。
中年妇女踌躇了一下,含糊说:“那疯子天天在家里神经兮兮地说,她开了天眼,能够看到家里有好多的鬼,缠着我和那死鬼,还说得活灵活现的。你说,这样的生活谁受得了?”
“都是什么鬼?是不是有朱素的妈妈?”苏阳目光如炬。
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