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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手拉一个,将父亲与哥哥的手与自己的交叠在一起,笑道:“那我也要感谢上苍,让我来到这个世上,让我拥有一个疼爱我的爹爹和一个天下最好的哥哥。”
壁炉中的炭火烧得越来越红,那红光像是要融化一切,暖意在屋中蔓延,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爹,虽是这么说,可是你其实没把娘当仇人吧,否则为何又会生下我,还对我这么好?”凤墨涵在壁炉前的绣毯上席地而坐,凤楚辛怕她咯着,也只好坐在那儿,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大半个身子靠在了凤楚辛的身上,凤楚辛的手落在她的长发上,在那顺滑的发丝上一下又一下地摸着。
“生你是个意外!”齐思洛怜爱的目光投射在两人身上,这一刻他很幸福,因为他有一双出色的儿女,他甚至想过让这样的画面一直维持下去,可惜他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美梦,因为在那看不见的暗夜背后,躲着不止一双眼睛,窥视着他们父子三人,他所谓的幸福,在没有权力的保障下,最多只是昙花一现。
“意外?”凤墨涵吃惊,凤楚辛显得更吃惊,两人莫名地看着父亲,接下来,兄妹俩听到的事,让这份吃惊一直延续着,两张嘴都张着,再也没合拢。
齐思洛在翠竹苑几年,身边只带着凤楚辛,和坐冷宫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云侧君时不时地来看他,新正君入了府后,静亲王有了新人忘旧人,云侧君这个从小的玩伴也很难见到她,他的女儿只比凤楚辛小月份,便时常带来和凤楚辛一块儿玩耍。
凤墨涵眨了眨眼,按齐思洛的述说,凤楚辛与乐郡主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可是乐郡主的葬礼上,并没有看出他的悲伤,她耸了耸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步青澜,如果是她死了,相信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其实凤楚辛是个冷情的人,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除了妹妹和父亲,他将其他所有的人都排斥在外,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也令凤墨涵时常担忧,她不知道这世上还会不会有人能打动得了凤楚辛,让那颗冷寂的心恢复应有的热情,从两兄妹的相处里,她知道凤楚辛性格的本质其实应该是开朗的、无畏的、热情的,而这一切被他藏在了内心深处,除了凤墨涵,他不曾对任何人展现过。
她眼中忽然显现的沉思惊动了凤楚辛,那双敏感的眼睛低下头来注视着她,一直微笑的脸像是凝固了,唇角微微颤动了一下,有着令人心痛的优美。那个表情一丝不落地入了齐思洛的眼,他的心头一寒,忧虑爬上了他的眉梢。
“爹爹怎么不说了?”凤墨涵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头问道。
齐思洛笑了笑,接着说下去。
云侧君和他相交日深,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将实情告诉了齐思洛,原来他的来访是出于静亲王的授意,静亲王对齐思洛从未忘情,他试探着问齐思洛,是否可以抛开一切,与王爷重归旧好。
具体的恩怨云侧君并不知晓,因为大殿上的被废,人人都只道是齐思洛脾气太坏,相处日久,他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齐思洛给云侧君的感觉,就是云淡风轻,清风明月般的人儿,他太美好,将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比了下去,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能到达他的眼底,包括静亲王。云侧君猜测他的心中或许有个人,而那人却不是静亲王。
静亲王对他的好,他不是傻子,都知道,可是想到亡故的亲人,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同意了见静亲王一面,见面时他对她说:“如果你那时没有领着西征军在西北,皇上派你去出征安国,你会去吗?”
“会!”静亲王回答,她不想欺骗他,“只要你的亲人不反抗,我不会杀他们。”
那就是说,反抗的话,一样杀掉!齐思洛笑了:“谢谢你对我坦白,为了国家,你不可能循私情,即便对方是我的父母姐妹,同样地,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可能接受你,你没有参与,我可以不恨你,可是看到你,我会想到杀死他们的凶手。”
“现在月国安国已成一家,你可以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时光不能倒流,没有什么能够重新来过,要是真的能够,我只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们姐妹!”他不顾静亲王还在座,站起身独自离去,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
生活就照着原有的轨迹继续下去,齐思洛的心里埋藏着仇恨的火焰,烧得他心头夜夜疼痛难安,最可悲的是那个人的痕迹并未从他心头除去,爱与恨的交织,如冰与火的相撞,令他几欲疯狂。那个时候他看凤楚辛的目光中,也带着那层恨意,他是她的孽种,可是也是他的孩子,他生怕仇恨让自己做出不寻常的举动,于是只有让人把凤楚辛抱开些,尽量别出现在他的面前。
凤楚辛长到四岁,在他生辰的那一天,月皇忽然一时想起凤楚辛的生辰与宫里的三皇子是同一天,召了静亲王带着他们父子入宫。到了宫里三皇子却因为闹肚子早早与父亲退了席,只剩下了月皇与静亲王一家三口。月皇不断地赐酒,座中人各怀心思,全都喝得烂醉如泥。齐思洛醒来时,竟然躺在月皇的寝宫,身边的月皇睡得沉沉的,羞辱和仇恨令他丧失了理智,他想杀了她,可惜手中却没有刀,扯下床幔上的金钩,他奋力向月皇刺了下去。可是就在金钩触到月皇的那一霎那,她睁开了眼,手略微使劲,他的手腕几欲断裂。
月皇冷冷地盯着他,说道:“朕以为这许多日子过去了,你该明白了,原准备为你重新安排个身份入宫,给你们父子俩一个名份,谁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想要杀朕!”
原来她只是装睡,她有功夫在身,清醒了,齐思洛不要能得手,他神色黯然,反手将金钩向自己颈间刺去,不成功,便成仁。金钩在颈间带出了一丝血线,被月皇及时打落。
“你疯了!”她说道,“你别想着死,如果你死了,我会让你那个儿子跟你陪葬。”
父子连心,毕竟那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齐思洛再怎么说对凤楚辛还是有感情的,听月皇说得残忍,心下一暗惊,他强作镇静,说道:“他是你的儿子,只要你舍得,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那你就试试!”月皇阴冷的眸子盯着他,“我有的是儿子,他们不过是用来拉拢臣子的工具,没有了,宫中郎君众多,再生就是,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生的那一个?”
她的神情不像玩笑,齐思洛的心顿时凉了,他只有认输,因为自己比不上月皇狠。
“我我也是月皇的女儿?”凤墨涵吓了一跳,问道。
齐思洛却摇了摇头。原来宫中归来后,尽管月皇吩咐了内侍不许泄露出去,可是静亲王从齐思洛的表情和伤口发现了不对,她多年军功在身,权倾朝野,不过使了点手段和银两,便从某个内侍的口中得知了当日的事情。那晚她喝了一夜闷酒,酒后像发了疯般地闯进了翠竹苑,让齐思洛名如其实,成了她的夫郎。
因为是对儿女说,齐思洛讲得淡然,不过还是令两兄妹听向惊心动魄。凤墨涵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她如何聪明,也没想到自己的出生会是这样一个过程,静亲王居然用强的,想到那人脸上永远带着一丝懊悔的神情,她不禁汗颜,强得也太没水平了吧,就这样,以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我娘后来,没有再来过吗?”她为静亲王感到可怜,其实如果坚持下去,也许齐思洛和她会成为另一番局面。
“来过,我想着与其让我去伴驾,那倒不如死了,不如索性跟了她,反正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主,月皇即便知道也无法,我的心思并不存,我想用自己来离间她们姐妹,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便是起码可以一试。不过她只在翠竹苑住了几日,那个童正君就恼了,没几天宫里就知道了,你娘被皇太君叫去训斥了一通,然后就以一个狐媚的罪名将我囚了起来,不准踏出苑门半步。”齐思洛笑道,“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你!涵儿,你是上天赐给为父的一块瑰宝。”
凤墨涵想,说不定还是那个月皇,也许他的心里还是喜欢齐思洛的,她用亲子来威胁的手段,恐怕也是摸透了齐思洛的心思,不想让他寻死才如此,这种手段前世的她对着胁持人质的匪徒也曾经耍过,她不想自己的情人与妹妹有瓜葛,所以便用父亲的名义插手隔开了他们。不过也说不清,回忆起月皇的那双眼睛,她不敢肯定,那样的人,没准真是无情到底的人,若有一丝情意,凤楚辛也不至于这样不尴不尬地活在静亲王府里。
可是凤墨涵还是没闹明白这与她娶不娶六皇子有什么关系,她只得看着父亲,等他说下去。
“皇上的疑心病太重,也许上位者都这样,这些年她不断地削弱着你娘的权力,你娘在朝中威望越高,与这个亲姐姐之间的嫌隙越大,”齐思洛说道,“在爹爹怀着你的时候,皇上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金凤冲天而起,撞落紫微星,于是召来了巫祝解梦”
“巫祝不会是说,那个冲天的金凤就是我吧?”凤墨涵忍着笑问道。这不是和电视上演的一样?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想陷害静亲王府而想出来的招数吧,也许正是月皇自己,看妹妹树大招风,想早些除去。
“没有特别指明是你,不过也差不多了,说了是姓凤的女子,应是皇族中人,但却不是皇上的亲骨肉。巫祝占卜的结果,月国将会三代而亡,而当今皇上,正是月国的第三代帝皇。”
凤墨涵总算明白了月皇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原来如此!月皇不能肯定是谁,但是能推翻紫微星的,一定不是笨蛋,所以聪明的凤墨涵便受到了关注,她想到了小时候的那场暗杀,想到了乐郡主的死,一切也许都是因为这个预言。
“我明白了,爹爹,如果我一直傻下去,皇上也许就放过了我,一个傻子、废人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可是我恢复了,四公主与我走得近,想必她是知道的,所以引起了她的戒心,为了月国的江山,不管预言是不是真的,她非杀我不可,是吗?可是她要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何必非要插上一个六皇子,难道她还怜惜我未成家,想让我留个后不成?”
齐思洛笑了:“因为她知道你的聪明,知道有辛儿在你身边,形影不离,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动得了你,只有你身旁最亲近的人才容易得手。还因为安国君,也就是我的父王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安国宝藏的秘密,天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如今只有我一个,你以为她为什么容忍得了我,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还有用处!她算准了我不会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我会留给你们兄妹两个,楚辛是男儿,亦无妻主,尽管她知道楚辛不认她,可她不在意,她很相信自己,她认为自己有办法。你却是女儿,还是个聪明而有影响力的女儿,你周围的人总是不知不觉被你吸引,这对她来说是件危险的事,所以不管是六皇子还是七皇子,只要是她安排的亲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娶。”
“娶便娶了,我不理那六皇子便是。”凤墨涵说道。
“你想得太容易,你若是不理他,随便就可以给你捏个罪名,更容易发落,她可以不让你死,让你不死不活地,或者像爹爹当年给囚禁起来,你受得了么?便是爹爹也舍不得你如此,所以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出来,让她灭了对你的戒心。”
“娶也不行,不娶也不行,那该怎么办?”凤楚辛皱眉问道。
凤墨涵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问题被她忽略了,沉思不语。见她想得专心,凤楚辛与齐思洛都不发一言,怕打扰了她。忽然心头一丝光亮闪过,她问道:“爹爹,怀胎头尾是十月,实打实地算也要九个月,可我的生辰与哥哥的,只差了八个月,之前你和娘并未同房。”
齐思洛说道:“你还未出世就与别的孩子不同,不爱动,像现在这样懒懒的,我还真怕怀的是个傻孩子,你提前了一个月出世,很是凶险,梦绮不在,爹爹差点以为就会死去,后来因为是你娘的血脉,皇太君派了御医来,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你。”
可不可以原谅
提前一个月出世?凤墨涵的疑问来了:“爹爹,既然我是早产,你如何确信我是娘的女儿,而不是”下半句她没有说出来,齐思洛想必不愿听到那人的名字。
齐思洛眼中恨意闪过,恍然一笑,他说道:“因为那一晚虽然我被她带到了寝宫,但是我与她都醉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点月皇并不知情,是吗?当时只有你们两人,爹爹若说有事发生,就是有,对不对?”凤墨涵看向齐思洛,慢条斯理地问道。
“涵儿,你”齐思洛本来面有不快,对上她的眼,看到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忽然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