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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墨涵自己却是晓得的,她有自己的本事,月皇看到了,而她深信凤墨涵是她的女儿,并且将这一点向凤墨涵挑明了,就在宣布封王的前一晚,凤墨涵陪着月皇演出了一场认亲的戏码。
“你的身份不能公开,占了一个私字,就只能永远暗藏下去,可是所有的儿女里面,朕最疼的就是你,你虽外表温良,骨子里却是个有主见的,手腕也厉害,像极了朕年轻的时候,我不能给你皇位,除了这一点,其他的一切,你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记住,好好辅佐太女,你们是亲姐妹,有你在,将来她坐上这个位置才会稳固,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月皇的话明明白白地指出了她心目中的继位者,原来一直都是太女,从来没有变过,不是凤墨涵,暗中也会有其他人,是她为太女将来登基所准备的,只是她后来发现凤墨涵是最合适的,因为她们还是姐妹,而凤墨涵有着不见光的身份,注定上不了台前,所以选择了她。
“皇上不怕墨涵会拥兵自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么?”她问道。
“你会这样说,就知道你根本没有此意,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朕也不会放心将一切交给你。虽然居于深宫,但这外面的事,没有一样逃得过朕的眼睛,涵儿,上位者不可动情,这是大忌,纵然动了,也只能逼自己无情,这一点你改变不了,所以这个位置也不适合你。放心吧,澜儿的事朕也未放松过,安如愿一直在查这桩事,听说你发誓今生除了他决不再娶,等找到了他,朕不会食言。”
“等找到他,墨涵宁愿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你对他倒是用情至深!果然是朕的女儿啊,这么像朕!”月皇看着凤墨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皇上对父亲也是如此吗?”凤墨涵当然不会信,她才说过上位者须得无情,不过为了配合她,当然要开口问一问。
月皇微笑一下,没有回答,茬开了话题:“无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朕母亲,涵儿,你还从未这样叫过朕呢,别一口一个皇上地,让朕觉得太过生疏。”
她略显为难地张了张嘴,半天才低叫了一声:“母亲!”
月皇应了一声,哈哈大笑,远处的王德顺斜眼看过来,虽不知二人谈些什么,但见到月皇大笑出声,有点意外,思量片刻,唇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纹。他知道皇上一向严肃,很少开怀大笑,就算在自己的儿女面前,在最疼爱的十三公主面前,也不过是面容稍暖,顶多也就微笑一下,在凤墨涵面前却会如此大笑,非常少见,由此也可知凤墨涵受宠胜于任何人。他暗自庆幸自己有眼光,没有跟错人。
90 卿本多情
凤墨涵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试着伸了伸手,手腕能够动了,整个身子却还显得麻痹,只得继续躺着,等药力散尽。
红卿已经出去了,床头还留着他的气息,萦绕不去。凤墨涵静静地盯着床帐,百思不得其解,红卿为何突然如此?她以搪塞之词应他,只要得到步青澜的同意,会让他跟了自己,这一年来,他一门心思帮她找步青澜,何以在还没找到之际就等不及了?难道莫非红卿真的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步青澜会不会不在了?心中一阵寒凉,她不敢再往下想。
“涵王醒了么?”外间传来太女的声音。
“回殿下,还没呢。”回话的听声音是柯儿。
“呵呵呵,昨晚折腾得够呛,人家正美人在卧,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也对,昨日是三姐的洞房花烛,她却喧宾夺主了,与红卿如此恩爱,倒是羡煞旁人。”
“太女这是吃味了?莫不是你也想要那红卿?”
“怎么会,难得六妹妹喜欢,皇太君与母皇都疼得她紧,我哪里敢争。”
声音一路远去,凤墨涵懊恼无比,昨日的情形不受控制,这下她有嘴也说不清了。
房门响了一下,有人进来了,隔着帐幔望去,一个人影掀帘走近。
“涵王醒了么?”柯儿轻声问道。
他挑开了床帐,凤墨涵与他四目相对,正要问他红卿的下落,柯儿轻轻摆了摆手。
“涵王想知道什么,随后便知,让柯儿先服侍你梳洗吧。”
“你出去,我自己来。”凤墨涵面无表情地说道。
柯儿紧抿着嘴,眼眶中闪过一丝晶莹,似乎在强忍着泪。
“涵王莫要恨我家公子,他他也是不得已。”
“红卿去哪儿了?”凤墨涵问他。
“公子走了,他留了书信给您。”
“好,你先出去,我梳洗出来,你把信交给我。”凤墨涵吩咐道。她没有过多地责问柯儿,一夜风流后,红卿就不见了踪影,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同寻常,到底这样做了,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穿好衣冠,梳洗整齐,她唤了柯儿进来。柯儿手里拿着一封信,厚厚的,她接过来,抖出一叠信纸,足有十来张纸,一色的蝇头小字,整齐地排列着,正是红卿的笔迹,只是可能写得仓促,字迹有些凌乱。
“这是我家公子留给您的,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不告诉我,也不许我问,只说如果他不回来,让我以后跟着您,听您的话”柯儿有些惶恐地问道。
“信的内容,你没看过吗?”凤墨涵问他。
柯儿摇了摇头:“公子吩咐过,我怎么敢看呢,不过柯儿猜测,他是要告诉您他的身世。涵王,公子真的不是坏人,他对您,与别人不同,梦里都喊着您的名字,您您不要怪他。”
凤墨涵举手让柯儿坐在一旁,继续看着信里的内容,信的开头,述说了红卿对凤墨涵的爱慕之情,他说他本来不相信世上会有女人只爱一个,只对一个男人承诺一生,可是凤墨涵让他相信了。
“当我问你,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时,我一半是真,一半却是在试探你,我很矛盾,期待着你说愿意,我是那么地爱你,希望这份感情也能得到你的回应;可是我也怕你立刻说好,那就证明我看错了人,你也不过和其他女人一样,贪恋男色,男人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为了权势利益,随便可以取起,随时可以放下。你推在了步青澜身上,若他答应试问他那样的男子,连才貌双绝的二公主都打动不了他的心,却为了你宁愿放弃一切,只因为你承诺过两个人的相守,又怎会容第三者插足?当时我就知道了,你是在敷衍我!这一生,你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我再不可能得到,我始终没有看错你”
得不到心,所以便想得到人吗?哪怕只是一夜!凤墨涵怅然,红卿如此,又是何必!他向凤墨涵坦陈,自己早非完璧之身,却也并非滥爱之人,入幕之宾,唯有一人,就是二公主凤金麟。她知道他的身边有人,和她猜测的一般无二。
越往下看,凤墨涵越是惊诧,她怀疑红卿,知道他是某人的棋子,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到了最后,她陡然动容,忽地一下站起,拿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口里发出一声轻叹:“天啊,竟然是这样的!”她的脸上满是哀容,一把抓住了柯儿:“快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柯儿只是摇头,他不知道,公子凌晨起来,在烛下写了这封信,面容一直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笑容,可是写好了,让他转交凤墨涵,他就换了装束离开了,带上了他弃之已久的软剑,缠在腰间,门外有个年老的仆人等着他,不知是哪家派来的,他没有对柯儿说去干什么,最后看他一眼时,那眼光倒像是永诀。
“你什么都说了,为何偏偏最重要的一项你不说?”她喃喃自语着,跌坐在椅上,呆愣半晌才吩咐柯儿:“你收拾东西,随我去涵王府住吧。”
“公子会回来吗?”柯儿问,大大的眼里满是担忧。
凤墨涵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让你跟了我,若是回来,也不会来这里了。”
凤墨涵自小冰雪聪明,深得月皇欢喜。三岁那年,有一天静亲王带她进宫向皇太君请安,她坐在车中,手里拿着个暖炉,整个小小的身子包裹在一团雪白的狐裘里,活像个雪团儿。车辇压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她显得安静而乖巧,有着与年龄不相合的成熟。
马车忽然抖了一下,静亲王开口问道:“来喜,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前面积雪中倒了个妇人,怕是冻坏了,身边有个男孩子,哭得正可怜呢。”
“是吗,下去看看,可能是逃荒的流民,若是还有气,赶紧救人。”
车夫下去看了,惊喜地叫道:“还有气还有气。”
“将她抱上车,带到医馆救治,”静亲王说道,转头对女儿说,“涵儿,下车,娘抱着你进宫可好?”
凤墨涵点了点头,静亲王抱着她下来,看到了跟在来喜身边,哭得脏兮兮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眼睛黑幽幽的,若不是那腌臜的衣服,和满脸的灰尘,打扮起来想必是个漂亮的孩子。
凤墨涵好奇地看着他说道:“娘,这个哥哥怎么哭了?”
听她叫哥哥,来喜怎么劝都停不住哭泣的小男孩一下收住了抽泣声,傻愣愣地看着凤墨涵。
“哎哟王爷,您看六郡主真是厉害,奴才这劝半天都不顶事,她一句话这小子就不哭了。”
静亲王笑着摸了摸凤墨涵的小手:“那个哥哥的娘病了,你看都不动了,他难过就哭了,如果是娘病了,你会不会哭?”
凤墨涵认真地想了一下:“哭有什么用,那得先找大夫治病啊,如果治不好娘死了,我再哭!”
静亲王听着前面一句话,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听后面这句,一下子僵在那里,表情尴尬,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来喜过来说道:“六郡主还小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凤墨涵挣扎着跳下地,跑到小男孩面前,掏出一张洁白的手绢,递到他手中:“哥哥,给你擦眼泪。”小男孩看了看那伸在面前的、粉嫩嫩的小手,黑黑的五指伸出,又缩了回去。凤墨涵笑了笑,将手绢塞到他的手中,蹦蹦跳跳地回到静亲王身边。
“娘,如果他的娘死了,以后可不可以让他服侍我?”
“别乱说话,人命珍贵,怎么能随随便便提到死字。”
凤墨涵撇了撇嘴,说道:“可是那个哥哥看起来很可怜,他都没有白狐裘袍子。”
静亲王叹了口气,真的是小娃儿,不知世事,这世上有几家穿得起白狐裘袍子的。
这段往事,是红卿在信中提起的,凤墨涵当然不知道,躯壳还是那个躯壳,可是内里不同了,她又如何会晓得三岁那年凤墨涵身边的事?就算真的凤墨涵仍在,只怕也记不清楚了吧,那时她太小。红卿说,她太小,也许不记得了,可是他记得,因为她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凤墨涵对红卿,算是有着救命之恩吗?在回府的路上,她一直想着,他说改变了他的一生,到底三岁的凤墨涵做了什么,信中没有提,她亦不知道。
让张李两名侍卫先带柯儿回府,交给江萧颖,她转道往静亲王府而去。进了院子,听人说静亲王在云侧君的院里,她也没叫人通传,自个儿向那边走去。
不是冤家不聚头,半道上先遇到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林青儿,身后跟着几个仆从,正在罚人,有个模样儿周正的年轻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托着一碗满满的水,身子挺得笔直,不敢让水洒出来。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个模样,拿什么和我们主子争?做小君就得有做小君的自觉,咱家主子是正君,是主,你再怎么就是个奴才,哼!”
狐假虎威,林青儿的仆从也很势利。凤墨涵本不想惹事,却看到那跪在地上的小君任人谩骂,一声不吭,眼中一片寂然,似乎不以为意,再往下看,看到了他略微隆起的腹部,不由得一惊。
她退了回来,招手叫过一个路过的小厮问道:“你看看,那边跪着的是什么人?”
“回主子,那是世女半年前新纳的小君,是征西军的宋将军之子宋宁,世女与他的姐姐宋月在一个部里,有一回去他家,就看上他了,就这么要了过来”小厮乐颠颠地解释道。
对家里这个小主子,他可是知道厉害的,人家没了那个世女的头衔,却是挣了个王回来,将来世女承袭了静亲王的爵位,要被降上一级,也就和她是个平级,以她现在的得宠程度,说不准到时候她却变成亲王了,到时候还在世女之上,他又怎么敢怠慢了,于是回答得头头是道,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通。
“世女对他如何?”凤墨涵打断了说得滔滔不绝的小厮,她几次来静亲王府,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没注意家中多了人口,凤金安也没提,莫非是个不得宠的?
“哦这位宋家郎君,世女是极为喜爱的,不然林正君也不会这么吃醋不是?”小厮揣测地看了看凤墨涵,见到她鼓励的眼神,大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