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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信浓把小十夜当成“妹妹的一个朋友”,对着小十夜轻轻点点头。
信浓当然也没发现到小十夜,对着妹妹说道:
“这个星期六,你们学校有什么课?”
“我记得是周休二日。”
“谢谢。”
信浓对着瞪大了眼睛答话的妹妹,露出做哥哥的温和笑容。
然后又回头对着发呆的小十夜露出社交式的笑脸。
“抱歉打扰你们谈话。”
信浓丢下这句话,就离开惠榴的房间。
“……”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沉默,在惠榴和小十夜之间扩散开来。 “刚刚那是信浓吧?”
最后的那社交词令,果然让发呆的小十夜注意到对方的身份。
虽然信浓好像一直没发现那人正是小十夜。
对信浓来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他没办法把一个“看到我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小十夜”当成小十夜来看。因为对他而言,小十夜是“一看到我的瞬间,就会眼底闪着精光,喜孜孜地跑过来的可爱小狗”。
连最爱的恋人都只能有这样的认识,说起来真是令人泄气啊!
几天之后,信浓很快就尝到明明略微察觉到自己的病,却仍然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所造成的苦果了。
这和世界和人生,都是不可以这样含糊带过去的。 对小十夜而言,他等了又等的星期六那天,清晨醒来晴空万里。
从天而降的阳光,温暖得不像失而复得中旬该有的。
小十夜勉勉强强避开彻底反对他和信浓交往的哥哥(当然就是觉)的严厉追问,在约定时间的五分钟前,到达了车站前的十字路口。
“觉哥哥真是顽固啊!”
因为已经有一个星期不见了,小十夜很想在服装或随身物品上,尽可能费心地打扮一下。
然而和遗憾的,只要他的言行举止跟平时稍有不同,觉就会穷追猛打。因此,他只好流着眼泪穿着老旧的外套和牛仔裤,再背着一个平凡的包包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嗯,信浓爱哪里呢?”
时间是星期六的中午。车站前的十字路口到处都是人。
小十夜在人潮车潮当中寻找信浓的车。小十夜想象中的车,当然是原先那辆跑车了。
他没有想到,信浓发生事故之后就换车了。
更糟糕是是,信浓选择的代用车是跟以前的跑车完全相反的,车身比较低的车种。而且信浓的车是深灰色的,所以小十夜只是一心一意地寻找着跑车系列的车种,根本没发现信浓的车就停在他旁边。
等了三十分钟之后,小十夜为确认清楚,打电话到信浓的行动电话去。
可是,大概是刚好被大楼阻挡着,收讯状况不佳。小十夜只好离开约定的地点,朝收讯比较好的拱门方向走去。
这时信浓刚好下了车,举目四望。
“怎么这么慢啊?”
没有一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闪着一脸光辉跑过来的人。
“他不是那种不守约定的人,怎么会这样?”
这时他的行动电话响了。
“喂,小夜?”
可是,收讯状况还是一样糟糕,只能勉勉强强收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信浓只好告诉小夜:
“反正我会在约定的地点等你。”
说完信浓挂断电话,再队回到车里内。
因为他想起车里放有汽车专用的天线,
这时,小十夜又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我确定他是说在约定的地点等我啊!”
小十夜不断地嘟囔着。
小十夜一直在找信浓平常开的那辆车,而信浓则只认识和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就会跑过来的小十夜。
由于汽车专用的天线,信浓的收讯状况变好了,可是小十夜却总是处于满是杂音的恶劣地带,根本就没办法听到清晰的音质。
经过一个小时左右反反复复的擦身而过之后,信浓和小十夜的心头,都渐渐罩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已经对来来回回的电话铃声感到疲累了。
“信浓啊信浓,小十夜是怎么了?”
瘫坐下来的两个人一直都没发现对方就近在距离自己不到几公尺的地方。
又过了三十分钟,信浓终于失去了耐心,打电话给妹妹惠榴。
“惠榴,小十夜有没有跟你联络?”
信浓把事情说明清楚之后,惠榴勃然大怒。
“一定是哥哥你又弄错了什么,你先回家来再说。都已过了两个小时了,小十夜一定已经死心回家去了。”
然而,可怜的小十夜仍然耐心答地等着。
在一边被惠榴怒骂一边发动车子离去的信浓旁边。
然后,又继续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当阳光变成橘色时,小十夜终于离开了约定的地点。
从大楼细缝中吹拂而过的风拂过他身上。
他竖起外套领子,略微弯着腰走着,一股落寞的感觉罩上来。
(会不会是我太烦人了?)
他突然这样想。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照道理说,根本不该成为恋爱的对象。如果是因为信浓太体贴,因为发生过关系,所以就觉得必须负起责任而不得不和小十夜交往的话……
成为自己喜欢的人的包袱,比被讨厌更让人难以忍受。
“一直都是我主动示好,搞不好信浓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小十夜甩甩头,想甩开那顿时涌上来的晦暗思绪。
(我得注意一点,以免被信浓讨厌。)
回家之后,信浓打了几次电话过来,可是小十夜决定不接。
因为他是如此地悲伤,害怕自己一听到信浓的声音就会哭出来。
万一真的这样,只怕又要造成信浓精神上的负担了。
他要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于是,由于各自有不同的思绪,这对原本讴歌美好春天的恋人们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跌到绝望的深渊了。
一切都是因为信浓在月圆之夜,遇见了另一只和小十夜神似的小狗(也就是觉)之故。
第五章
从星期六晚上到星期天早上,信浓辗转反侧地想了又想,决定找某个人针对自己的缺陷商谈对策。
他实在无法放弃小十夜,而且他也不能把自己的缺陷坦白告诉小十夜本人。
(怎么做才能和小十夜顺利地发展呢?)
两天下来,他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我之所以这么痛苦或许就证明了我是真的喜欢小十夜。”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结论跟小十夜感到迷惘的假设正好相反。
“总之,只要在第一时间从人群中找到小十夜就好了。”
说到要商量事情,脑海中就立刻浮出一个人影,那就是画出挂在美术实习教室前走廊上那幅画的人。
既然光靠色笔的笔法就能画出充满跃动赶感的画,那么他一定可以告诉信浓如何从那复杂而奇怪的缺陷当中解脱出来。
“好吧!今天就到学校去问问老师吧!”
当信浓稍感安心,觉得可以睡得着觉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一的早上了。
信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从鼻子吐出气,挺起胸口,用力地握住拳头。
当天立川信浓下了一个堪称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重大决定,打开某美术教授的房门。
“我是立川,有些事情想请教教授。”
他终于决定了。
“到这个时候,能给我最佳建议的人,只有画那幅画的人了。”
他是出于本能这样想的。
“请进。”
满室尘埃,并堆积了许多老旧的画布和画架、石膏像的室内,看起来就像与世隔绝一样。细细的灰尘在阳光倾注下来的窗边,轻快地舞动着。
教授坐在窗边的摇椅上,仔细地品味着学生们交出来的素描簿。他有一头自然的银色头发,因为四处旅行素描而晒黑的红茶色皮肤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后面的眼睛,是那么地锐利。
他不只是一个优秀的老师,在国外也是一个评价非常高的艺术家。
虽然他把信浓使尽全力画出来的素描称为电脑绘图。在整个学校里,给信浓B评价的人只有这个教授。
“啊,立川,有事找我?很好!很好!年轻人总是被一些烦恼困扰着,更别说是艺术家了。置身于言语无法表现的葛藤中才能昌盛最高的艺术。我一直就觉得你应该有真正的烦恼才对。”
教授自顾自地说着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美学论调,然后让信浓坐到放在房间一角,满是尘埃的椅子上。
信浓先将表面已经变白的椅子擦了一遍,然后端坐到教授面前。
“关于展示在走廊上的那幅画……。就是那幅我想可能是用水彩色笔画出来的正在唱歌的人那幅画。”
“啊,那幅画啊?”
教授似乎马上就理解信浓指的是哪幅画了。
教授一边抚着好像长在胡椒盐上的胡须,一边用力地点点头。
“话又说回来,不愧是立川,你竟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幅画的题材是‘唱歌的人’。我也很喜欢那幅作品,技术上虽然朴拙,但是丰沛的感情,却从画中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或许应该说是一种对素材的喜爱吧?是的,那幅画是诉说着某些东西。”
教授暂时停了下来,将手上的素描簿递到信浓眼前。
“想看看吗?这是他的作品。”
信浓翻阅着教授递给他的素描簿,越发地肯定了。
(只有他能解决我的烦恼。)
感情和热情从粗糙的线条中跃然而出。
(这是我所欠缺的。)
信浓非常地清楚。
“教授,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信浓将素描簿阖上,放在膝盖上,身体往前探。
“希望您能介绍我跟这个作者认识。”
就在这时候。
一个学生没有先敲门就鲁莽地走进来。
“教授,把素描簿还给我。”
那噶人穿着一件洗旧了的工作服,拖着一双凉鞋。
信浓虽然没有区别人的能力,但是像“他”这么显眼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透明似的白皙肌肤还有鼻头附近的雀斑。
那长长的红茶色头发,在头部两侧绑成了三股辫。
虽然已经超过二十岁,可是这种在现代日本社会难得一见的英式乡村打扮,却很合适他。
“啊……你不是信浓吗?”
对方看到信浓时,瞬间的表情变化也使得信浓立刻就判断出来者何人了。
来人看着信浓猛笑着。看起来是那么地高兴、那么地幸福。
“啊,觉,我正跟教授谈一点事情。”
“哦?信浓这样的优等生竟然也会有事找教授商量?像我,因为学分不够,就连升级都难了。”
其实觉不讲话的时候确实有点刑个与众不同的美女,偏偏讲话的愈气却一点都不温柔,还一直不停地搔着头。他,是如假包换的月乃宫觉。
觉看到信浓膝盖上的素描簿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我的素描簿。”
“啊?”
信浓受到电击似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斜后方的脸。
素描簿从信浓的膝盖上滑落,咚的一声将信浓从瞬间的僵硬状态中解脱出来。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