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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张新奎终于从回忆中醒过来,他苦笑了一下,“这个死刑晚判了三十多年,我其实早就是个杀人犯了,”他呆呆地望着前方,“那场火一直烧了三个多小时,周围的树干被烤得黑乎乎的,树叶噼哩啪啦地燃烧着,指挥部被夷为平地……”
隋月叹息一声,“苏苏就这么死去了?红福酒楼就这么毁了!”
张新奎定定地望着她,“是的,那一天是9月28日,天气不冷不热,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9月28日?”隋月重复了一句。
直到两人离开,张新奎还在不解地思索着,那个叫李祥福的男人是谁?眼睛里为什么会蕴藏着那么深厚的愤怒和痛苦呢?
走出看守所,李祥福在大街上停下了脚步,“杨峰在什么地方?”他眼睛血红,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杀死他。”
隋月痛惜地看着他,“不要冲动,那个畜生不会有好下场,”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冷静一些。”
李祥福声音呜咽着,“她……她死的这么惨!”
隋月声音低沉,“荒诞的时代,泯灭的人性。”随后她注视着李祥福,“你说,还有谁会向张新奎提起这件事?”
李祥福恍恍惚惚地摇着头,“不知道。”
隋月边走边说,“9月28日,很熟悉的日子。”
李祥福点着头,“是的,去年的9月28日,红福酒楼正式开业。”
王立恒把酒楼的开业定在这一天,确有实际的纪念意义,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苏苏死了,他也许只是为了纪念已经逝去青春与爱情。而就在那一天,在万福厅参加宴会的,与大火有关的人一个个死去了,李祥福看了看隋月,“也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报应,杨峰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
隋月点点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自然界有很多解释不了的问题,”她沉吟着,陷入了沉思,“就算是死,杨峰会怎么死呢?”
“杨峰、杨峰……你在什么地方?”看到李祥福略带奇怪地王着自己,连忙招呼着,“走吧,六点钟了,快回酒楼吧?”
一路无语,两个人刚到酒楼,大毛便迎过来,“福哥,王董找你。”
李祥福推开经理室的门,王立恒正满腹心事地坐在老板台后面,见他进来,勉强笑了一下,“李师傅,找你商量件事。”
李祥福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有些客气有些紧张,有些轻视,似乎……似乎还有一些亲近,他为自己的想法苦恼,事实上见到王立恒的第一眼,他便觉出了熟悉,但是,这个人,这个人,他心烦意乱,故作平静,“什么事?”
王立恒深深地望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快到9月28日了,酒楼准备搞个周年店庆,你帮我出个主意。”
李祥福想了好大一会儿,“我不会这个,晓敏应该有办法。”
王立恒眉头皱了一下,“晓敏去北京读研究生,前天走了。”接下来看着他,“晓敏说,上次的活动是你的想法。”
李祥福失落地重复了一句,“上学?”随即红着脸辩解着,“餐饮类就这么多活动,该用的都已经用了。
看出了他的窘迫,王立恒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我这边也想着,咱们争取把店庆做的排场一些。”
从经理室走出来,一直到夜深人静,李祥福都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他迷迷糊糊地躺着,脑子乱得象一盆浆糊,拉拉扯扯分不清彼此,就象被巨大旋涡拽入洞里,拼命挣扎,却不知朝什么方向努力,而浑身的力气就在左摇右摆中丧失殆尽了,“我是谁?我是谁?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呢?”竦然一惊,冷汗潸下,窗外正浮着淡淡的月光,他下意识地拭了一把额头密密的汗珠,坐了起来。
凌晨两点多了,突然电话铃响起来!猛地一激灵,他从床上弹起来,“喂?……什么?在哪个医院?……”
他无力地放下电话,浑身冰冷,随即换上衣服,冲向黑漆漆的夜幕之中。
李祥福冲进市人民医院,在急诊室外空荡荡的走廊里看到了蜷缩在连椅里的马哥,他知道应该镇定,但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马妮怎么样了?”
马妮的哥哥声音低沉,事情的突然和随后的忙碌已经使他心力交瘁,“正在手术。”
李祥福望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灯箱里透出清白的光,心也因手术室这几个红色的字,渗出恐慌和冰冷,他焦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马哥摇着头,几乎是不知所措地叙述着,店里打烊后,兄妹二人分道扬镳,他去了新房,而马妮象往常一样独自回到了家里。凌晨一点左右,他接到老街坊邻居的电话,妹妹出车祸了。匆忙之间赶到离家不远的事故现场,马妮已经被“120”送到医院,夜色中,马路上几大滩湿漉漉的黑色,应该是妹妹的血迹,几个交警正在忙忙碌碌对现场进行勘查。
马妮头部遭到重创,头盖骨损伤,陷入了昏迷状态。此外,身体多处擦痕,医院目前正在对她实施颅腔手术,进行着全力抢救。
李祥福忽然觉得身体某个部位的慢慢丧失,痛得厉害。很久以来,也许年龄的原因,他早已失去了青春的冲动,对于婚姻和爱情,他总是在似是而非中感受。他喜欢王晓敏那样的女孩子,虽然清楚地知道对方永远不会看上自己,但依然为此沉迷了很久,王晓敏第一次出现在红福酒楼后,他彻底清醒了,想到那个女孩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妹,他暗暗欢喜甚至有些自豪。
有时候他的手臂会感受到来自隋月的柔软和锐利,在陈凯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时,他的心里充满窃喜,在这个聪慧的女孩子面前,他时常觉出自己的愚鲁,自己的心事总是被对方一眼看穿,无论怎么举动,似乎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他喜欢那双美丽眼睛的关注,却总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赤裸裸剥光的狼狈。
想到马妮,在这个本该伤痛的时刻,他竟然微微笑了。马妮举止粗俗,象个假小子,跟他臭味相投,两个人最大的乐趣似乎都在打击对方,不知不觉中沉迷于这种游戏。马妮几乎永远处在不确定之中,充满着幸运和自在,他没有被约束的感觉,有的只是自然和投入。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如此地爱着这个女孩,他为自己的不介意和冷淡悔恨,若是多些关心,马妮怎么会出事呢?他一遍遍地向手术室张望,“马妮,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他站起来,病床上青黄的脸上插着氧气管,惨白的唇在白床单应衬下布满凄凉。医生摘下口罩,疲倦的脸上纠集着喜悦和不安两种情绪,“手术很成功,但是……”停了一下,“还要看患者肌体本身的能力,如果在六个小时后醒过来,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否则很难预料……”
仪器的波动显示着生命的迹象,李祥福坐下来凝视着那张沉静的面容,一遍遍祈祷,“马妮马妮,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听到护士的招呼,李祥福走出ICU室,看到外面的两个警察,他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握住伸过来的手,“……”
警察开了口,“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从现场的勘探结果和目击者的证词来看,这应该是一起有着明确目标的谋杀案。”
李祥福张大了嘴,“为什么杀她?为什么?”
警察摇摇头,“我们也不明白,但是……”另一个接过话题,“马妮在平时有没有仇人?她开着店铺,会不会得罪谁?”
李祥福茫然四顾,“没有听说,怎么会?”忽然愣了一下,他脸色发白,“几个月前,她也曾被人追杀,我们报过案,还有……”是的,也许危险一直都在,而他忽略了,这次车祸是以前谋杀的延续。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什么时候?”
李祥福想起了浓郁的过节气氛,“在春节前几天。”
“你想一想,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警察继续启发。
李祥福皱着眉头摇头“当时,马妮刚盘下那家饭店……”
“会不会因为价钱的原因呢?”一个警察在本子上记录着。
李祥福确定地说,“绝对不会,合同签得很快,原来的店主早已移民了。”
见没有别的收获,警察站起来,“有事情电话联系。”
李祥福点点头,目送着两个警察一前一后走到外面的阳光里,忽然记起来,马妮在春节前曾经到上海和南京跑过一趟,这期间会不会?但随即摇摇头,从来没有听马妮提过,应该不会有什么,但他还是打开了手机。
半个小时后,李祥福站起身,看到医院的走廊里多了两个人,他明白,这应该就是警方派过来的便衣,暗中保护马妮的安全,凶手既然有意杀掉马妮,在没有确定对方死亡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再次过来,必须尽可能做好防范。他的情绪高度紧张,却觉得放心了很多。他给酒楼挂了电话,请了假。便静静地坐下来,一遍一遍地观望,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马妮仍然沉沉地昏迷着,没有一丝复苏的迹象。
他不住地对马妮也是对自己鼓着劲儿,“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在严酷的等待过程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大毛的问候,隋月的祝福,他一一回复,说着感谢的话,眼睛止不住一阵阵酸楚,暗自羡慕着别人的健康与平安。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离六个小时的期限越来越近了,他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沉,几乎要落到底部。手机响了的时候,他一脸绝望,电话是王立恒打来的,首先对他表示了安慰,然后关切地询问了马妮的近况,李祥福简单地叙述着,断断续续,话语不时被自己的哽咽声打断。
“马妮还在昏迷?”王立恒追问了一句。
李祥福作了肯定的回答,对方详细打听着可能出现的后果,当听说六个小时后,马妮如果仍然无法醒来,有可能死亡或陷入深度昏迷成为植物人时,关注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关切地问,“钱够不够,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一万块钱。”没等李祥福推辞,便转移了话题,“店庆的事儿我们这边准备着,你有什么想法及时跟我们联系。”
扣上电话,他又一次坐在马妮的床前,然后他不相信似地看着,看到那张小巧的五官有了变化,嘴唇、睫毛在颤动,眼皮也开始了抖动,他喜极而泣,“马妮马妮……”冲向走廊大声呼喊大夫,两个警察皱起了眉头,贴近他的耳朵示意着,李祥福连忙点点头,压低了声音。
在ICU外的走廊里,李祥福接过了隋月送过来的一万元钱,这是王立恒也是红福酒楼的心意。隋月向病房里张望着,“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祥福张了张嘴,忽然迟疑了一下,想起了警察的嘱咐,“还没醒过来。”
隋月同情地安慰着他,“别灰心,一定能醒过来。”
李祥福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店庆的事儿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怎么样。”
他滔滔不绝,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9曰28日的店庆正巧紧接着“十一”黄金周,除了一些买就送、来就送,发放优惠卷等传统的促销方式外,可以举办一次“红福酒楼店庆一周年烹饪大赛”,可以提前通过报纸、电视台发布广告,让顾客报名参加,自备原料,酒楼只需提供场地和厨具就可以了,奖品可以发放一些免费餐卷,或者贵宾卡,享受最低折扣。
他接着说下去,“同时可以举办一次美食摄影大赛,要求必须拍摄红福酒楼的菜肴或者与酒楼有关的内容。”
隋月惊讶地看着他,露出佩服的神情,这些活动对扩大红福酒楼的知名度,增加营业额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我回去跟王立恒说说。”
提到王立恒,她的声音虽然极力掩饰着,却仍然微微有些古怪,她转向李祥福,“你说马妮过年前曾经去过南京?”
见李祥福肯定地点头,她陷入了沉思,这仅仅是个巧合吗?马妮被追杀和那件事有关吗?如果中间的停滞,是因为感觉没有假想中的危险,那么,马妮在红福酒楼的出现,也许让凶手重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谋杀继续,这,也许就是马妮被追杀的真相。
事情到了现在,再拖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只有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无论成败,都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李祥福在马妮的床边目不转睛地守望,就算去洗手间,也是一路小跑,似乎片刻的离开便会失去对方。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不再孤独,品尝到爱情的甘美,有了最深切的牵挂。他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样地忙碌着,也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幸福着。
过个一两天,他会收到王立恒打过来的电话,常规性地询问马妮的近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