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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婵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她想起身边这个男人的各种可怕,他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但是印象中,他说话总是冷言冷语,几乎从没看过他带有温度的笑;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就□了为他生儿育女、任劳任怨的发妻,甚至不允许自己和妈妈随意见面;妈妈被□后,身为掌门的祖母便得以名正言顺地亲自带着自己,教导以玄黄之术,祖母严苛异常,稍有差错,动辄家法,而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哪怕就在旁边,也只是冷眼旁观;再然后,祖母没了,自己就落到他手里,打骂倒是少多了,但是各种冷嘲热讽与监督控制随之而来,那种不同于打骂的冷暴力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顿时,又疼、又羞、又气、又心寒,这些情绪在她眼内翻滚着,融化着,融成泪水打着旋。屈辱的感觉逐渐凌驾在皮肉的疼痛之上,慢慢地都融出眼圈,流在脸上。
湛修慈在床侧久久坐着,终于起身离开。湛明婵听到卫浴间内传来一阵水流清脆声,随后湛修慈走回来,手里的毛巾拭干净湛明婵的脸,“家里虽然有上好的止痛药,但吃多了总是伤身,不如我再让你大哥给你配点安睡的药,再睡一会儿,就不疼了。”口气比之刚才软化不少。
湛明婵猛地躲开湛修慈的毛巾,背过身去,拉扯得臀上又是一阵火辣,她拼命忍住,泪水偷偷地打湿了枕巾。身后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长长一叹,“生个女儿真是麻烦。为她好,说了劝了就是不听;为她好,骂几句就瞪着眼睛还嘴;为她好,打几下就寻死觅活,哭天抹泪,兴师动众,家宅不安!湛明婵,你除了满嘴的废话和一脸的眼泪,还有什么?”
湛明婵慢慢止了泪。
随后又是湛修慈低沉的声音,“你刚才一直叫着‘蝴蝶’。”
湛明婵屏息等着下文。
“没有任何妖魔鬼怪能突破湛家的防御钻入你的梦中,是你自己这一个多月来,太过胡思乱想,哼,想得倒是不少,全没在点上。”湛修慈冷道。
湛明婵脑中似乎闪过一丝灵光,她要捉住,却连个尾巴都没碰到,一闪,就没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模模糊糊的就过去,她微微蹙眉,很快舒了眉
梢,只是倔强地抿唇不语。
又等了好一会儿,湛修慈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却微微有点沧桑,“婵儿,答应爸爸,跟完闻雨轩的案子,如果还是没找到简画蝶的痕迹,就乖乖听话,好好去念书。想接案子的话,家里有的是任务,你随便挑哪个,我都批。”
湛明婵一怔,急忙翻过身,也顾不得臀部的疼痛,拼命想起来,“您……您是说……”
“齐家那边,我去协调。”湛修慈淡淡着,伸手按她躺下。
“我……”湛明婵小心翼翼道,“我觉得,我一个人就可以。”
湛修慈看着她,似笑非笑,“得寸进尺?”
湛明婵固执地盯着湛修慈,“我从来都是喜欢一个人去处理问题。”
湛修慈给她盖好被子,“只要你没从闻雨轩的案子里发现简画蝶的痕迹,就宣告简画蝶也好,蝴蝶也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和这些案子无关,它们本就是孤立的,你别老胡思乱想!”
湛明婵本想说一句“只要你不在当事人的物品中做手脚,只要你别跟警方串供扣押关键证物”,但是想着素来说一不二的老爹好不容易心软改口了,这还是自己挨了一顿打才换回来的,见好就收吧。日后的事,须当徐徐图之。
“我答应您。”湛明婵说。
湛修慈轻轻一叹,“安品然还有那个季警官都给你的工作手机打过电话,也来过短信。”他将手机放在湛明婵的枕边,“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今天也得躺一天,明天才可以出门。一则我还得和齐掌门那里商议一下;二则你的身体也撑不住。”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摇摇头,慢慢踱出房间。
湛明婵望着父亲的背影,目光也十分复杂,不过手机已经在她掌心亮起,电话接通了,她深吸一口气,“是安小姐吗?很抱歉这两天我遇到一些事情,断了联系,不知这两个晚上你那里如何了?”
安品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终于联系到你了,湛小姐,最近方便出来吗?手机里讲话也不清楚。”
“今天绝对不行,我明天才可以出去。”湛明婵实话实说,即便没有湛修慈那一句嘱咐,她臀上现在依旧不时泛起的隐痛也证明她无法长途跋涉再去处理一桩案子,“这几天又出什么事了吗?对了,季警官可好?”这是湛明婵相当关心的,虽然湛修慈证明季警官也很安全,但是那天的事……
“季大哥?他当然很好,一直在忙。”
“我曾经找过他,他说准备去陪陪你。他去过吗?”
“没有啊。我一直都邀请他来,他总是说事情太多,不过他也说过两天大
概能抽出时间。”安品然镇定自若。
“哦……”湛明婵心中有点烦躁,为什么这帮人一个个就是憋在心里,不肯讲实话呢?你去看医生,却隐瞒病情;你去找警察,却不肯说清楚家里有什么仇人、丢了多少东西一类的,你让人家怎么给你干事?命都快没了,还有多大的隐私是不能见光的?
或者说……湛明婵心里一沉,还有多大的阴谋,是不能见光的呢?
“安小姐,这两天还好吗?我给的符带有效果了吗?”湛明婵问道。
安品然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些,“还要好好感谢湛小姐,从你离开后,我就把你给的符咒带子贴在了水族箱上。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特殊的动静。即便有一些古怪,我也觉得或许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呢。不过我还是不很放心,也希望湛小姐能再帮着我观察几日,总要过上一个月,我才真的踏实。”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我会查清楚骚扰你的鬼到底是何来头,治标治本呢。”
“那就不必了。”安品然温柔地笑道,“以湛小姐的功力,解决问题应该是很方便的,何必还大费周章去查案子,调查身份的事,季大哥更在行,我可以托付他,实在不好麻烦湛小姐。”
湛明婵心中了然,“那我明天过去一趟,你看好吗?”
“可以让我先看看今晚的情况再说吗?”安品然委婉道,她的声音相当成熟而稳重,“明天店里可能有点事,必须我亲自处理。如果幸运的话,我希望今晚平安,你能后天登门。”
湛明婵说:“哦,这个你来定吧。我想了解一个情况,那个对你意图不轨的人,他的姓名,你可以告诉我吗?”
安品然温柔而坚决道:“我早就说过,有些事情,是不该被回忆的,我固然被过去的一些事情所烦恼着,但是也希望能振作起来,早日摆脱这些,向前看。湛小姐,请别强迫我回忆这些好吗?”
“如果我知道这个人的姓名,对查清闻雨轩问题更有帮助呢?”
“湛小姐是玄黄界的翘楚,将不干净的事情解决掉,应该不难,何必如此累赘呢?”安品然柔和道,“何况我是托了人情关系,都没让自己破费,又怎好意思让湛小姐到处去做无用功?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就好。其余的,我不在乎,事情早点解决,闻雨轩的生意也好早点恢复正常,这才是我要的。”语意愈发强硬,而语气却愈发恭敬。
电话这头的湛明婵几乎可以想象安品然那笑容满面、点头哈腰的谦卑状,可她的话里话外,却透着浓厚的“你别管闲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的意思。话都到了这一步,湛
明婵真是佩服对方的定力和柔韧,“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照着安小姐希望的去做——后天见——哎,等一下,安小姐,你那口贴着我那符带的水族箱一直都是放在抽象画的下面吗?”
“当然。”
“放在那个地方从没动过?”
“湛小姐具体是在指哪个地方?”安品然柔和依旧。
湛明婵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我看到过的那个地方。”
“没有。”果然,安品然平静地说,“店里开了这么长时间,装潢布置,不可能从没改变过。挪过地方,具体我也记不清,但总归是在店里挪动过。”
“啊……”湛明婵知道安品然如此一说,她在季警官那里看到的位置不同的水族箱照片就已经微不足道了。但是湛明婵依然感觉,安品然总是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放在水族箱上,而真正的问题却出在抽象画上。
“那我还想问一件事,安小姐,你是在东阳区八十中念的高中吗?”
“对。”
“那么你应该知道方珊美吧?你上次就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可以告诉你,她也一直在八十中念书,你们的在校期间是有重合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这个人?她是一个智商极高并且非常活跃的天才,你可能对她会有印象。或者找找你过去的物品,看看有没有和方珊美或者简画蝶有关的呢?”
“可我确实不记得简画蝶啊。”
“找一找旧东西,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拜托好吧。”湛明婵轻轻道。
挂断手机,湛明婵又回拨了季警官的电话,那边似乎正在开会,说确实有重大事件,但是得一会儿再打。
湛明婵放下电话,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儿,眼前又晃过那两幅抽象画,还有她的符咒带子,抽象画上残留的一点法术的气息,那不舒服的、看不清参不透的感觉……
湛明婵豁然睁开眼,灵感就是在瞬间闪进来的,她挺起身子,也顾不得臀上作痛了。
思路逐步变得清晰。
那两幅抽象画为何一直给她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呢?湛明婵是玄黄子弟,她如果感觉某种事物令自己很不舒服,有可能是来自于她对玄黄灵异的一种天然的敏锐感。
而那两幅抽象画……
湛明婵倒抽一口凉气,那两幅抽象画上,似乎不止有一种咒法存在。
☆、第十章 季警官的证词
季警官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打来的,“湛小姐,请一定救救品然。我觉得她现在真的很危险!”
“别忙,您慢慢说。”湛明婵安抚,“那次我离开后,您说您要去陪着安小姐,是不是那天晚上……?”
“对。”季警官是个痛快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想不到会有这样可怕的事。”
“您看到鬼了?”‘
“是鬼吗?我不知道,但纵使还是人,也和鬼差不多了。”季警官说,“当时已经是午夜了,我和品然正在闻雨轩里坐着聊天,我觉得有点头晕,可能是累到了,然后眼前看不清楚,身子也软了。我失去了意识,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又醒转过来。当时我感到我周围很黑……”
大概是月光和玻璃墙的映射,季警官发现在闻雨轩里还算有了一点亮光,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明暗度,开始能看清东西。他发现自己就躺在闻雨轩内,周围都是桌椅,但是看不见安品然。
季警官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仿佛被麻痹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又张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他有些惊恐,我莫不是变成了哑巴?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个地方亮起了一点光,看方向,似乎是水族箱那边。季警官感到脖子还能扭动,急忙转过脸去,拼命张望。没错,应该就是水族箱的灯光,但这灯光也太诡异,忽明忽暗,照得白墙上一片片藤萝都仿若一缕缕脆弱的幽魂。
季警官本是胆大之人,不知为何,突然一身冷汗。他发现原来自己也会害怕。
是周围异乎寻常的冰冷吗?八月底,就算是夜晚,也不该这样寒冷入骨吧?
忽然,一阵脚步声。
季警官眼睛一亮,“品然!”依然喊不出声。但是他确认那是安品然的那双海棠红高跟鞋的声音。安品然最喜欢那双鞋,总是穿着它走路,久而久之,熟悉安品然的人,光是听走路声的轻重缓急,就能辨人。
季警官长大了嘴,他用上了全部力气,依然喊不出,也动不了。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余光中一抹淡影仓皇闪过——安品然!
季警官焦急地看过去,安品然从玻璃墙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她神色慌张,似乎在躲什么东西。她边跑边向后看,脚步声愈发凌乱,终于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季警官大惊,他拼命挣扎着,嘴巴张大,做出一个个“品然”的口型。
安品然忽然绷直了身子,一手猛地伸向前方,抓住了一方桌布,哗啦一声,那桌布连着上面的花瓶餐具,一并落地粉碎,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坠入浅浅
的水中。
就在这同时,安品然的身体迅速向后滑去!季警官几乎把脖子都给扭弯了,眼睛都要斜飞出去了,只看到一双手臂。
恰好是月光照过来了吗?恰好是月光透过一重重玻璃墙,将一缕明光带给闻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