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七、冰與火
斜倚在船頭的欄杆上,我小心翼翼地把抱在臂彎中的天堂鳥一朵一朵輕輕放在風中,讓地中海溫潤的海風把它們送到海的懷抱,豔紅的花朵隨著雪白的浪頭翻滾、耄КF,仿佛千百隻血色蝴蝶在雲中狂舞。
今天是司各特、睿陽和我的生日。他們兩個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也同年同月同日逝去,我是孤兒,洠в懈改福瑳'有姓名,也不知道出生日期,與司各特、睿陽的相識改變了我的一生,那一天是五月二十三日,他們十八歲的生日,從此我有了名字——冷寒冰,也有了生日——五月二十三日。每年的這一天,無論有多忙,我都會在海邊靜坐一天,什麽都不去想,只是靜靜聆聽海浪的聲音,從中找尋朋友的心跳、呼吸和細語,從而度過漫長而幸福的一天。
“生日快樂,司各特,生日快樂,睿陽。”我默默祝福患難與共的搭檔。
把最後一朵天堂鳥插進上衣口袋,我同樣祝福自己:“生日快樂,冷寒冰。”
遠遠地,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座島嶼,在略帶腥咸的陽光中閃動著綠色的光芒。
“那是梅菲特公爵的私人島嶼——皇后島,婚禮就在那兒舉行。”阿裏王子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身邊,他上下打量我一番,臉上現出責備的神情,歎了口氣:“‘水銀’,難道你想就這樣去參加婚禮嗎?”
我不經意地看看自己,黑色高領衫,黑色長褲,黑色傘兵短靴,被船頭濺起的浪花打濕的黑色風衣,再看看王子和身邊其他人,不是華麗的阿拉伯長袍,就是筆挺的正式禮服,顯得我更是格格不入。
禮服嗎?口中泛起淡淡的苦澀,思緒又飄回數年前。十五歲時,我曾收到睿陽送的禮物——一套黑色西裝,當時睿陽開玩笑說:“寒冰,我結婚的時候一定請你作伴郎,到時你可要穿上這套衣服噢。”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洠в写┻^西裝,也洠в匈I過,我一直在等睿陽婚禮那一天的到來,那套作爲禮物送來的西裝至今還挂在衣櫥裏。匆匆數年彈指即過,世間早已物是人非,睿陽和我的約定也已隨風而逝,我曾真心企盼的“那一天”再也不會來臨了。
原以爲今生今世不會再爲任何人穿上禮服,洠氲浇裉靺s爲了一個老對頭而毀諾。匆匆忙忙套上王子準備的西裝時,快艇已經靠岸,梅菲特公爵的家仆和部下早在碼頭恭候了,他們以正統的阿拉伯禮節歡迎、招待王子,可見梅菲特公爵是個細心的人,“若是他知道王子此行目的是‘紫色的微笑’,大概就不會這麽客氣了吧。”想到這些我不由揚起一絲惡意的微笑。
當梅菲特公爵的管家漢斯·威廉姆來到我面前並伸出手時,我剛好擡頭,他看到我的臉顯然吃了一驚,動作立時僵住,而他身邊的幾個僕人也都是一幅古怪的表情。我平靜地伸出右手同他的手相握。我並不擔心他會認出我,在國際刑警檔案中找我的資料並不難,擔找我的照片卻根本就不可能——兩年警事生活,我洠в辛粝乱粡堈掌!
“先生,您是不是姓風?”威廉姆躊躇許久,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睿!
“不,我姓冷。”我邊否定,邊不動聲色地抽回仍被握住的手。
“那就奇怪了……”威廉姆表情困惑,還想再說什麽,但一艘快艇剛好靠岸,他只好先去迎接客人,一面走一面不住地回頭看著我。
他的言行引起我的注意,似乎是我的出現使他非常不解。這一停下思考的工夫,王子已經走遠了,我不得不先放下這個疑問跟上去。
一身盛裝的僕人將我們帶到中世紀風格的城堡門前就退回去了。門內和主建築之間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草坪上放置著數十張精美的長餐桌,桌上敚M了美酒佳肴,早到的客人三五成群地交談著,氣氛溫馨而悠閒,若不是事先知道實情,誰會料到在場的人都是讓全世界各國警方懼怕的黑道巨頭?
“若是在這裏丟一顆原子彈,你們國際警方可就能省不少麻煩。”王子低聲笑著對我說。
“反之亦然,若是梅菲特公爵知道殿下帶了一個國際刑警來,那殿下的麻煩可就大了。”我淡淡回了一句。
王子輕哼一聲不說話了。
穿過大理石鋪設的通道,我和王子來到主建築門前。得到通傳的梅菲特公爵已經等在臺階上了,身邊站著將要成爲他妻子的于海孟雪小姐。
“王子殿下,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公爵同王子擁抱在一起,仿佛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看到王子一副似真似假的激動表情,我禁不住無聲地笑出來。
我見過梅菲特公爵的照片,但看到真人這還是第一次。他比照片上年輕英俊的多,缺少淩人的銳氣,反而多了幾分溫文儒雅,若不考懀纳矸荩挂埠苋菀资谷水b生好感。
公爵回轉身把未婚妻介紹給王子,嬌小、美麗、溫柔具有枺缴衩馗械男履锖畹匚⑿χ蛲踝又乱狻M踝拥难壑兴查g閃過興奮的光,不是爲了新娘,而是爲了新娘花冠上的“紫色的微笑”——就連對寶石一福Р煌ǖ奈遥材芸闯瞿鞘桥e世無雙的珍寶。
當時只有我跟在王子身邊,梅菲特公爵自然而然地要同我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臉上也出現了瞬間的驚愕,一句“不可思議”沖口而出,他的低呼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有目光一下都集中過來,我聽到四周連續響起驚歎聲。
平靜地回視公爵,我問道:“閣下,我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梅菲特公爵洠в谢卮穑皇腔剞D頭望向門邊,臉上的訝異依然洠в猩⑷ァ!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立刻呆住了——我一生從未這樣吃驚過——我居然看到了自己!
“——!”驚呼噎在喉間,我忍不住咳嗽起來,甚至想伸手向前探試一下,看看面前是不是有一面鏡子。
在震驚得無法動彈時,門邊的“我”輕盈地飄下臺階,來到我面前。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我能看清“我”的每一根發絲。我們竟然如此相似!容貌、身高、身材甚至衣著,都完全一樣,就算照鏡子,也不過如此!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目光了,他的眸子水光瀲灩,蕩漾著滿足、幸福的漣漪,而我終其一生也不會有這樣的目光。
我們互相審視著。
“他說的洠уe,我們果然一模一樣。”他先開口,並主動伸出手,嘴角邊尽_的柔媚笑意,一如胸前別著的紅玫瑰,嬌豔欲滴:“我是風澄炎,閣下怎麽稱呼?”溫文有禮的言談、適度的高傲說明他受過高等教育,有極高的修養。
我收斂起訝異的表情,握住他的手:“冷寒冰。”
“天啊,他們連聲音都一樣。”身後響起一位女士的驚歎。
風澄炎——冷寒冰——冰與火……巧合嗎?還有,“他” 是誰?一絲疑懀娜桓∩闲念^。
“實在不可思議!”梅菲特公爵看看風澄炎,又轉而看看我:“你們是屔訂幔俊薄
“不是。”我和風一起否定。
之所以回答 “不是”,是因爲在我腦中並洠в惺谗嵊嘘P兄弟的記憶,從記事起到與司各特、睿陽相識,我能想到記起的只是無邊的林海和隨風而舞、殷紅似血的罌粟花。
“真的不是?你們簡直就像同一只杯中的兩滴水,根本分不出彼此!”回過神來的王子疑惑地追問。
“當然不是。”這次回答的是風,語氣隨意但不容人懷疑。
我洠в性匍_口。
“他們怎麽會是屔樱恐徊贿^容貌相像罷了。”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刻骨銘心的溫柔語氣使我的身體在一瞬間僵硬如石,以至於回轉身子時頸骨發出“咯咯”的聲響。
達斯狄埃爾站在臺階下的紅毯上,修長的身體裹在一身高貴優雅但不招搖的黑色禮服中,銀色的發絲仿佛有生命似的輕輕纏繞住懷中一大束怒放的紅玫瑰,他怡人的風采和出色的容貌迅速征服了所有在場的人,但那種在不經意間散發出的犀利和銳氣,卻也讓人不敢輕易親近。
“達斯狄埃爾,你怎麽現在才來?”風一邊撒嬌似的埋怨,一邊快步迎上去,孩子一樣挽住達斯狄埃爾的右臂。
他是達斯狄埃爾的朋友,而且是關係極不一般的朋友!我的心不由一沈。
“達斯狄埃爾是包裹在最柔軟的絲綢中的最銳利的劍。”阿裏王子感歎著,隨後向我眨眨眼睛,幸災樂禍地低聲打趣:“水……不,寒冰,你們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洠в欣聿峭踝樱抗怆S著達斯狄埃爾移到近前,看著他以優雅得無可比擬的動作把花束送到新娘手中。
“恭喜,公爵,公爵夫人。”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情愫。
梅菲特公爵似乎對達斯狄埃爾有一定的忌憚,不像對王子那樣熱情,但也洠в械÷腿恕!
道過賀詞,達斯狄埃爾轉身面對我,微笑著打招呼:“洠氲轿覀冞@麽快就又見面了。”
我含笑回應:“是啊,不過才半個月。”接連的失敗使我成熟穩重了許多,憤怒仇恨往往會使人失去理智,這也是我以前失敗的原因之一,況且我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個地方有過激的行爲。
過於平靜的態度引來達斯狄埃爾頗含玩味的注視。
“總算學乖了。”他用南非的一種土著方言對我說,顯然不想讓別人聽到。
“小不忍則亂大帧!蔽矣猛瑯拥恼Z言反擊。
達斯狄埃爾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突然向我伸出右手:“生日快樂,寒冰。”這次是英語,所有人都聽懂了。
我知道應該去握他的手,可是,他手指間有一支我最厭惡的紅玫瑰!如果同他握手,勢必要接樱倒澹欠N紅色、那種花形、那種嬌豔是我連看都不想看的,達斯狄埃爾很早以前就知道這一點,卻還要逼我碰我最討厭的枺鳌!
他在成心戲弄我!
猶豫了十多秒,我終於一咬牙伸出手,碰樱竭_斯狄埃爾的手的同時,紅玫瑰移到我的手中。手指的血液幾乎在那一瞬間凝固,指尖變得冰冷,輕微的顫抖使玫瑰花瓣上的水珠簌簌地落下,達斯狄埃爾一定也覺察到了我情緒的不穩,他的雙眸中明晰地閃過一絲勝利的微光。我緊緊盯著他充滿戲謔因數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壓下把玫瑰甩出的念頭,當時我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付出慘重代價才學會的冷靜、自控、自製竟輕易被一支紅玫瑰打擊得四分五裂!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風開始打圓場:“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們啊。”
“啊,抱歉,我有些喧賓奪主了。”達斯狄埃爾稍稍向梅菲特公爵一欠身子。
公爵微笑著搖頭示意不必在意,然後招呼觀禮的賓客到城堡後的小教堂去,婚禮馬上要開始了。
所有人都相繼離開,王子也被梅菲特公爵拉走。
用力咬著下唇,我將紅玫瑰摔向餐桌,花瓣如雨中殘蝶般紛紛散落在白色的桌布上。“他究竟掌握了我多少弱點?爲什麽一遇到他,再好的涵養和定力都會不攻自破?”我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悄悄在教堂最後一排坐下,我將注意力放在豪華的婚禮上。被幸福感包圍的新娘無疑是今天最美的女人,據說她出身於香港一個名門望族,是公認的古典淑女,現在竟成爲黑手黨教父的妻子,世事真是難料啊。儘管梅菲特公爵是國際刑警的強大對手,但我還是真盏淖8K麄儯娝麄冇肋h幸福。
繁瑣眩s的儀式結束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十三分,梅菲特公爵夫婦的新婚舞會在城堡古香古色的大廳中正式開始。
我避開所有人,在廊柱後的椅子上坐下,把自己耄г跓粲爸校窃摵煤孟胍幌朐鯓有袆拥臅r候了。可是,渙散的精神卻無法集中,我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飄向風澄炎。世界上容貌相似的人很多,但相似到這種程度卻還不多見,直到現在,我還以爲那是另一個我,是我映在鏡中的虛象。
優雅的舉止,大方的言談,連女子也自歎不如的嫵媚使風很快成爲腥俗⒛康慕裹c,他不像達斯狄埃爾那麽難以親近,同任何人都能愉快相處,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有笑聲,而這些,是我所不具備的。
出神地看著他輕盈優美的身影在舞池中迴旋,我的思緒竟開始飄忽不定,時枺鼤r西,時遠時近,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腦中明明塞滿了各種枺鳎粝胱ゾ唧w的一樣,卻又無可捉摸。
“叮——”手中端了近一個小時的銀盃突然被碰了一下,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我立刻拉近視線——達斯狄埃爾正站在面前,他向我揚起盛滿紅葡萄酒的水晶杯,微笑著說:“再次祝你生日快樂。”
我看了他一眼,隨即將視線再度滑入舞池,風已經不在了,我失望地長籲一口氣。
“我的娃娃是不是很美麗?”達斯狄埃爾向我注視的方向瞥了一眼。
娃娃!好刺耳的遣詞!我厭惡地蹙起眉,口張了張,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洠дf。
“你應該覺察到了吧?”非常突兀的問睿碳ぶ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