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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语娃娃-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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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样,”琳达叹了口气,反手又掀起了床单,露出汉考克宁静的脸,“也许你不相信,但这家伙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
“是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即使有,也都是过去的印记。没有挣扎的迹象,手指甲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就连一处怀疑都找不到。他是自然死亡的。”
“那么,具体死因呢?”
“心力衰竭导致的心脏间歇,直接死亡,很快,整个过程花布上半分钟。”
“没有下毒迹象?”
“没有,唯一的问题是,胃部残留物显示有较高的酒精含量,只有酒精,找不出任何化学成分。食物检验有些烤火鸡和莴苣的残渣,没有异常。从残留水平看来,大约是午饭时候进食的。至于那点酒精,要不了汉考克的命,这你我都知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聚焦到汉考克的脸上——他的表情宁静而平和,像是沉沉的睡着了。
“自然死亡……”杨克又念叨一句,“那么死亡时间呢?”
“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尸斑相对均匀地分布在背部,腰部,汉考克死亡后,也没人翻动过尸体。他就是那么躺着死掉的。”琳达在最后加了个重音,不容置疑。
杨克离开之后,她坐在汉考克身边,呆呆地出了神。
她很讨厌他,这是事实,特别是他像只发情的山羊一样,对她发出一阵低沉的咩咩声——难听至极!
可而今,这只狡猾的,还有些好斗的公山羊丧了命,还得是她为他收尸。
她无法从他的死亡中,找出一点快乐或者安慰。一个正常人,或者一个好人往往如此。他们也许会情绪所致地发出些额度的诅咒,可当诅咒变成了现实,他们倒时常手足无措,甚至不无遗憾了。
解剖室是个奇怪的小地方,也是个包容的大世界:她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小时候,在澳大利亚的农场里的故事。她的妈妈,一个兽医,从另一重意义上说,也是个屠兽的刽子手。
幼年的琳达,喜欢四处看看:院子里,有只翅膀上绑了薄木夹板的鱼鹰;一只结了扎的母猫,小心翼翼地舔动腹部的毛;这里最多的就是狗了,绝不是被主人爱护、饲养了的那些梳理整齐、品种纯正的狗;而是些骨瘦如柴的杂种,满满当当的,几乎就要把院子给顶炸了。它们兴奋地叫着,吠着,哼哼着,蹦跳着。
因而,琳达自小就喜欢狗,也比其他人能更好的给犬类打交道,可琳达从不养狗,甚至不愿去亲近它们。
“没办法,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这是妈妈对她说的话,她是否曾想到,她已经能听懂她的话了?
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当然,犬类自己是不明白这件事的,琳达的母亲或者其他什么人也没法给它们讲明白。所谓的太多了——这是值得一提的,是依照人类的标准,而并非它们自己的遗愿。要是任由它们的天性,它们会一直生啊生啊的,直到装满整个地球。对于它们自己而言,后代越多越好,越多越有意思,可惜人类无法赞同这一观点。
大洋洲有些动物太多了,比如说狗、猫、兔子还有老鼠什么的,那人类就得想想办法了。
“它们都得死吗?”六岁的琳达这样问她的母亲。
“是的。”她平静地回答她。
这事儿总得有人来做,某个物种过渡繁衍了,那么就会打破自然平衡,毁坏生态。这是人类科学研究证明了的,有趣的是,在人类这么意识到之前,自然界从来都是平衡的。这活儿总得有人来干,比如说兽医。
所以,琳达成为了一名法医,而不是其他什么科的大夫。这缘于她家后院的那个小小焚尸炉。
纳粹的焚尸炉象征着邪恶和残暴;可现而今人类的焚尸炉,则标志着文明;那些处理动物的焚尸炉——像琳达家的那一个,则体现了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主人,处处试图维护生态平衡的决心。鬼才信!
“它们倒是很平等,”每个周末,琳达的母亲便在这一周被送来的众多野狗周围转上一圈,这样说道,“很平等,没有阶级区分,也谈不上种族争斗。谁也不是高人一等,强人一头的。大家都彼此彼此。”
琳达,则跟在母亲后面,她觉得有些狗狗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可称之为聪明的东西,尽管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聪明的人,或者动物,会嗅到别人身上沾了血的气味,可它们从来不懂。由于这一周以来的喂养,它们对琳达的母亲很友好。任由她把它们抱上一个台子,轻轻地抚摸它们,然后她给它们扎上该死的一针,它便静静地睡去了。她这样做,一只又一只,毫无办法。
因而,琳达妈妈抽烟的时候,手总是微微颤抖的;因而,琳达成为了一名法医,而不是其他什么科的大夫。
深刻而且安详的睡眠,就像身边的汉考克,或者被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停尸房里,总是些消毒药剂的味道。可现在,似乎有些浓浓的、别的气味混杂进来:陨灭的气味,灵魂被释放出来,那种短暂的、微弱的气味……

“自然死亡……”赛斯。沃勒合上手机,不远处的斯皮德抬起头来,“确定?!”
“是的,琳达对此很有把握。”
“如果是猝死的话,那我们没什么可做的了。”斯皮德站起来,抖抖裤腿上的皱褶。
“不,恰恰相反,即使汉考克突然死亡,这个时候死掉也有些不正常。谁会从中受益呢?”
这问题搞得斯皮德一头雾水,“你是说,文森特?”
“是,不过文森特还在押,他自己不可能这么干。或许他授意别人,但汉考克的死只是导致审理文森特的人改变了,于他的辩护没有实质性帮助。汉考克的死还有一个受益人,那就是杨克,汉考克用的权势把戏没用了;但杨克不会做,而且,他的问题已经呈交给了局长,除掉汉考克没多大意义;第三个受益人是我,使得汉考克这个钉子被拔掉了,但杨克上台也不见得能得到证明文森特的清白。眼下我们三个,都从汉考克的死中受益了,可暗地里应该还有别人,能获得更大的,也是更为直接的利益。这个人,才是我们要找的。”沃勒环顾宾馆套房,“这地方不错,宽敞、安静,可惜缺少了个中间水池,但它也足够高档了。回忆一下我们已知的。汉考克死于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这房间是昨晚六点定出去的。接待人员回忆道,正是汉考克本人定了这个房间,但她没有激情出他的样子,反正没什么特别的,有登记为证。但是我们没能从汉考克的帐户上发现现金支出,也就是说,有人帮汉考克定了这里,还帮他付了帐。”
“你是说,他原本就想让他死在这里?”
“对,在这里总比在其他地方要更好下手。没有枪击,没有钝器袭击。没有毒物,我原本打算调查汉考克是否对什么食物产生过敏。”
“比如火鸡或者莴苣。”
“对,但汉考克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而且过敏会引起体表反应,不会毫无痕迹。所以,有人用我们看不到的方法干掉了汉考克。问题就在这里。”
“但是汉考克被确认是自然死亡。”斯皮德提醒他。
“嗯,很好,自然死亡,猝死,不过,伙计,你可曾在这里查到任何指纹吗?”
“没有,一无所获,除了汉考克本人的。”
“那就是了。开这样的房间,不管是汉考克自己,还是有人给他开的,都意味着会有女人出现。汉考克的医疗记录中,没有慢性病史,他不应该一到这里就立刻死亡。床单上有些污迹,这个我们一进来就看到了,他在这里和某位女士发生了关系,随后才丧命。”
“然而,”斯皮德恍然,“然而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出现那女人的指纹。”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女鬼存在,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小心翼翼不留下自己的指纹呢?是为了在汉考克死后,不被人查找到自己,也就是说,她事先就知道他会死的。”
“很有趣,那么她戴着一支女用手套啦?”
“也许是衣服的一部分,你知道,有些男人觉得,光溜溜的女人并不好看。去年,我们联手过一个案子,你还记得吗?”
“脱衣舞男无故丧命?”
“正是,那起案子中,被害人口角有一些唾液不正常,但身体化验正常得无法解释。随后,我们才搞明白他是怎么死的。尼古丁中毒,脏器化验无效的原因是尼古丁非正常渠道摄入。”
“是的,很高明的办法,把除草剂涂在保险套上,阴部摄入,了不起的想法。”
“可是眼下,汉考克连口角的唾沫都没有,他同样被人用高明的方法干掉了,不留痕迹。斯皮德,我们的犯人很聪明,她不留指纹,而不是事后擦拭。”
“因为她知道,刑侦科学仍有办法看到潜藏的指纹。”
“没错,可惜她不知道,你在这里,斯皮德。迈阿密首屈一指的痕迹调查学家在查找线索,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检验,一个也不能漏过。”
“那么,就从这里入手吧,”斯皮德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闻了闻,“杜松子酒,很纯正。”他又将杯子端起来,迎向阳光,“一些擦拭过的痕迹,猜猜会是什么?”
“口红。”两人相视一笑。

VOL 27 how much(代价)

乔纳森将军的工作取得了成效——由于汉考克的意外身亡,步骤一下子就被加快了,以至于当天下午,杨克。拉尔夫被叫到局长办公室之后,经历了一场闹剧。
他——肥胖的哈金斯局长先是对他伸出了肉呼呼的大手,而后者出于迟钝的反应还没有做出回应,便被攥住了手。
局长对这懵懂的小家伙的热情,仿佛是他们俩的官衔和地位调换了过来。
“拉尔夫侦探,这真是太好了,”他的手还在揉搓着,以一种戏剧性的口吻开了腔,“连将军都为你说了好话,一直以来,我对于你的成绩都感到骄傲,”局长浑然忘了自己被调到这里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但你却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提拔,这都是,由于汉考克那个恶棍的缘故,”死人,一如既往就被踩在了脚下,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希望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现在汉考克走了,那么,新的侦探长的位置空缺出来,合适的人选自然只有你一个。当然了,文书工作还有一些,这个我会处理好的,现在,你就可以履行一个侦探长的职责了。文森特的案子,重新归于你的名下,至于汉考克之死,也由你来监管。不过呢……”他显得有些犹豫,“汉考克毕竟是我们这里过去的侦探长,而且,你知道……有些东西要处理得体面一点,别给咱们警察团队丢了脸。”
局长的意思是,汉考克的功绩依然是需要大书特书的——这当然不是为了给死者歌功颂德,而是顾及这一行业的面子。局长对杨克可能还在耿耿于怀感到担忧,不料杨克真的露出伤感的情绪来。
就这样,“菜鸟”侦探杨克。拉尔夫稀里糊涂地摇身一变,成为这个警局最为年轻的一任侦探长,而他的前任,才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并无权力争斗之心的杨克,在这场滑稽的却又是残酷的斗争中,出人意料地获得了最大的胜利,而这胜利的背后,则是他浑然不觉的权力的支撑。接下来的,那些溜须拍马之流的谄媚之词不值一提。琳达,半靠在停尸房的门口,对杨克微笑着表示祝贺;斯皮德也从忙碌的试验台后,竖起了大指;只有赛斯。沃勒因为并不意外,故而也谈不上什么惊喜,他拍拍杨克的肩膀,仿佛在说,“这个世界倒过来了。”
倘若杨克是个正常人,他这时候当然应该对干掉汉考克的人心怀感激,可眼下他只想把事情搞清楚。
新的侦探长既然接手了文森特的案子,那么他理当去见见他——他也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么做。可在此之前,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故去的侦探长留下的遗孀——克拉丽丝。汉考克女士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杨克与琳达,在篱笆墙的前面停了步。这时候,克拉丽丝背对这边,还不知道他们的到来。她身穿浅色的夏装,脚蹬高统靴,头戴着一顶宽大的遮阳帽。她正弯着腰,在院子里修修剪剪。她膝部一下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琳达职业化地注意到她皮肤下浅蓝色的血脉,以及很容易受到伤害的肌腱:这是一个女人全身上下最无美感的地方,却也因此可能是最让人感到亲密的部分。
克拉丽丝直直腰,伸伸胳膊,她可能听到了什么,回过身来正看见这两个人。她的脸上出现了转瞬即逝的迷惑,随后是神态自若地热情招呼着他们。
这时候风停了,一阵完全的沉寂,杨克很希望这样的沉寂能够持续下去,直到永远:和煦的太阳,宁静的午后,花丛中飞舞的蜂蝶,以及这画中央站着的一位中年美丽女人,绝好的写生素材。
杨克很希望这样的沉寂能够持续下去,他看着她为他们沏好饮料,又端来点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可他接下来不得不打破这一片表明的祥和——或许她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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