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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直到最后一刻,余舒都没有放弃奇术一科,她先是求得了湘王一个“愁”字,再到培人馆去找文少安测字,回到家中,又将那残缺的八字推演数遍,最后硬是让她逼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解题答案,没有交白卷。
想到她那个答案,余舒自己都觉得离谱,所以在刘昙给的候选名册里见到了自己的名字时,她果断地跳了过去,不是她不好奇自己能不能考中,而是她那八字与本命不合,根本做不了准,也就无法用祸时法则来推算。
算人难算己,这是余舒迄今的一大遗憾。
简短地回忆之后,余舒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里的名册上,翻到最后几页,不意外会在这上面看到文少安的名字,但他名字底下简单的文字描述,却让余舒暗吃了一惊——
文辰世家第七代子孙。
南有夏江,北有文辰,培人馆里那个需要靠人接济度日的贫穷少年人,竟会是北方易学之首,文辰家的子孙吗?
余舒脑子里浮现出文少安的穷酸样子,又回想到她认识的南方夏江家后人——夏江盈和夏江敏这对受尽娇宠的姐妹花,很难不去怀疑这名册上写错了人。
但是文少安又有符合文辰世家子弟的特征,首先就是那一手测字的好本领。
天下易客们少有不知,南北两家,夏江知“梦”,文辰悟“字”,说的就是这两大易学豪门各自所掌握的一门看家本领,不传之秘,一个与“梦”有关,一个与“字”相系。
因为认识,余舒对文少安多了一些关注,将他的八字记下,先运笔算出奇术放榜那一日的运势,果然,他当日平顺十分,已有登榜之势。
余舒没多余的时间去思索文少安从哪里得来的湘王笔迹,从而测算,因为手里还剩了十几个人的八字没有算出来,所以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及至子夜,余舒才将名册上所有参加了大衍奇术一科的考生都周算了一通,可惜不比前一次运气,二十一人里就有三人高中,这一次的七十几名易客当中,满打满算,竟然只有四人在榜,倒是没有多少挑拣的余地。
余舒将他们的“祸值”对比,排出了一个先后顺序,划去最后一个人选,看着留下的三个人,出了一会儿神。
“姑娘,太晚了,该睡下了。”芸豆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给余舒添了一盏茶,轻声提醒她时辰不早。
“嗯,去打水吧,我洗把脸。”余舒神情莫测地将手上最终得出的名单抄写一遍,收到枕头下放好,等明日再交给刘昙过目。
第三百五十八章你动我一下试试
翌日早晨,余舒将拟好的名单交到刘昙手上时说:
“这三名考生,是我详密周算挑出的,从八字上看,各人近日都有一段好运程,殿下心中若另有人选,需要将我这份名单删减的,这上面最后一个人可以用作替换,又或者殿下愿意信我,最好就定下这三个人不要换了。”
刘昙看过手中名单,直言询问余舒:“你有几分把握。”
“八分。”余舒不敢说多。
刘昙稍加思索,便将名单递给身后近侍,吩咐道:“速度安排人去换名帖。”
“是。”
余舒暗松一口气,就怕刘昙不信任,再像上次一样,将她的名单换掉俩人,那就白费她这两天的辛苦了。
“对了,”刘昙突然开口,对余舒道:“师姑伤势好转,我师叔过两天应该会在双阳会上路面。”
余舒已经习惯了从旁人口中听说景尘的消息,淡定地对刘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今儿是初四,奇术一科初六放榜,明日才在琼宇楼里密封几位皇子的名单,今天双阳会上比斗的是一群易客们,余舒两天没来,刚好赶上这一场。
辛六一见到余舒,就凑了过来,颇为哀怨地询问她前两天为何没来,余舒谎称身体不舒服,就指着河岸上的热闹场景,询问比她来得早的辛六。
“怎么台子上这么多人,穿着打扮都一样,这是什么名堂?”
辛六朝楼下望了一眼,“哦,这些人啊,都是司天监安排的,别看他们穿的一样,其实有的是教书的先生,有的是杀猪宰牛的屠夫。有的人命好,有的人命赖,就是用做考验前来赴会的易客们都有什么手段,能够辨识真假。”
“原来如此。”
余舒前两晚没有休息好。和辛六靠着栏杆向下望了一会儿,便隐隐有些犯困,退回到座位上,倒了杯茶水,一手托腮,眼皮子不住地向下耷拉。
“咳。”
一声轻咳让余舒猛地坐直了身子,扭过头看向她的临时老板刘昙。
刘昙两眼注视着楼下。头也不回地告诉她:“楼内置有休息的房间,时辰还早,让侍者带你去。”
倒不是刘昙真的体贴,而是怕余舒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打鼾,丢了他的脸。
余舒的确是困得不行,不好意思地朝刘昙笑笑,道:“多谢殿下,我小憩片刻就回来。”
刘昙摆摆手。让一旁侍者带路,余舒和辛六告罪一声,便跟着进了楼内。却不察不远处有一双懒洋洋的眼睛,扫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这琼宇楼上下三层,十分俱全,有议事厅,有膳堂,有露台,当然不缺让人躺的地方。
余舒被侍者带到楼后面走廊上,推开一间挂着“春草拂兰”牌子的屋门,里头有厅有卧,有榻有床。窗明几净,门口的花瓶里还插着新桠,显然每日都有人打扫。
“我睡一会儿,你过半个时辰来叫我。”余舒害怕睡过头,交待了那侍者一句,让人退下。关上屋门,进到里间,解下外面的袍子挂在床头,脱掉鞋子躺在床上,扯过香喷喷的被子,闭上眼睛就会周公去了。
***
刘翼在椅子上左扭右扭了两下,望到刘昙身边的一个位置空了半晌,到底坐不住,突然站了起来,惹来乾坤两席目光。
“小王进去更衣。”
刘翼打了个幌子,背着手离了座位,只带了一名贴身的侍卫,避开众人视线,绕到了楼后头。
这一排并有七八间屋子,刘翼斜挑着眼睛,一扇一扇推了,到第五间时候,门没动。
刘翼指着从里面关上的屋门,命令身后:“打开。”
“是。”
刘翼的侍卫抬起腿,从靴子上拔出一把薄薄的匕首,沿着门缝插进去,三两下就将门挑开,打开一条缝,俨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门口守着,不许进来。”
刘翼丢下一句话,便走了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里间的门半开着,刘翼一个闪身入内,一眼就看到床榻上隆起的一团身影,他放轻手脚,走到床边,低下头,看清楚枕头上沉沉睡着的人,分明扎着少年发髻,但那睡得酡红的脸腮,还有露在被子外面的半截纤细脖颈,不无透露这是个年华正好的女儿家。
刘翼看到这张脸,不由就记起那日在公主府,当众受到的羞辱,一股子邪火窜上来,眼神变了变,抬起手,拿手背轻轻蹭过床上人的脸腮,舔了舔嘴唇,一边将手探进被子里,一边俯身低下头。
余舒睡梦中,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痒,扭了扭脖子,想要抬手去抓,却发现动弹不了,好像被鬼压了似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片昏暗,一道不属于自己的粗重呼吸声近在咫尺。
迟钝了一瞬间,余舒猛然从梦中清醒,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男人压着,还有一只冰凉的手在她被窝里正试图拉扯开她衣裳,她顿时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便使了蛮力,咬着牙一头向那人撞了过去。
“啊!”刘翼不妨,被余舒撞了个正着,刚亲到人脸,摸到腰,就觉得鼻梁一阵剧痛,赶紧从余舒身上滚了下来,捂住鼻子蹲在床头。
余舒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起来,紧紧抓着被子,脸色发白地看着床边的人影,身体微微发抖,又惊又怒,想要喝斥,刚张开嘴,却生生地忍住,这琼宇楼上坐的都是达官贵人,果真招了人来,看到这一幕,她一个女子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你这——”刘翼捂着**辣的鼻子站起来,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余舒,张嘴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余舒这下看清楚是谁,听到他骂声,见这意图不轨的畜生还有底气朝她发火,肩膀气的一哆嗦,咬牙切齿,不管不顾地抬起腿,运足了力气,二话不说踹向他下半身,管他什么狗屁皇子,先废了这兔崽子再说!
刘翼见到她动作,急忙去躲,好险侧了侧身子,那一脚狠狠踹到他胯骨上,让他失去重心,栽倒在地上。
“唔!”
刘翼闷哼一声,捂着胯骨,还以为腰要断掉,脸色青红交错,额头冷汗直冒,只顾得疼,哪里还顾得上去恫吓余舒。
就是他这么一呆愣的工夫,一条被子蒙头盖下来,困住他手脚,紧接着一脚又一脚踢在他身上,刘翼措不及防,只能捂着头挨打,一边在被子里吼叫门外的侍卫。
余舒光着脚站在地上,头发凌乱,两眼冒着火光,往死里跺着那团被子底下的人,牙齿打颤,整个人都气的糊涂了,直到门外的侍卫冲了进来,隔开她,将刘昙从她脚底下救出来,她脑子里还在嗡嗡乱响着。
“打、打,给我打死她!”刘翼一脸鼻血地被侍卫扶到椅子上坐下,口齿不清,哆哆嗦嗦地指着余舒,身上已无一丝欲火。
侍卫迟疑地看看余舒,认得她是九皇子身边坤席,犹豫要不要听命动手。
余舒发泄了一通,人很快就冷静下来,望着不远处那对主仆,目光落在被她踹的鼻青脸肿的刘翼身上,心往下一沉,知道自己冲动闯了祸,想要脱身不易,打了皇子,这可不赔礼道歉就能轻易了得。
余舒转着脑子弯,飞快地理清了眼下情况:一不能吃眼前亏,二不能招了前面的人来,三不能便宜了这兔崽子。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向后挪了两步,扯过床头的外衣披上,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头,理了理头发,沉声道:
“你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刘翼抹了一把鼻血,咬牙切齿道:“你一介草民,胆敢对本皇子动手,以下犯上,就是打死了你,也是活该!”
余舒冷笑:“那你最好是现在就把我打死,让今年双阳会添上一条人命,传出去十一皇子染指女易客,用强不成便杀人泄愤,那才叫出彩呢!”
刘翼瞪起眼睛,有些心虚,然而浑身作痛,不想绕过余舒,吸着凉气,阴测测道:
“你吓唬我,以为我会怕吗,我不杀你,就把你的腿打断,你大可以去找刘昙告状,看他会不会替你做主。”
刘翼等着余舒害怕,谁想到她脸上分毫不惧,反而不屑地甩了他一眼,硬声硬气道:
“不必找九皇子做主,等我师父他老人家进京,进宫到圣上面前告你一状,你这皇子也别做了,跟四皇子一样等着被贬逐京吧!
听她言辞凿凿,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刘翼愣了愣,“你师父?”
余舒讽刺道:“你该不会傻到以为我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就能够护送道子回京,就能和薛家大公子称兄道妹,就能让九皇子引为座上之宾吧?我实话告诉你,不怕你知道,我师父乃是龙虎山一位隐世真人,就连太一道的怀贤怀素两位真人见到我师父,都要作揖敬称一声道尊。我乃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不过是师父要我出外历练,才不许我提起他老人家名号,你这憨货,真当没人能替我做主吗!”
说到最后,余舒愤然而起,大步上前,手指着满脸惊疑的刘翼,快要戳到鼻子尖上,横眉冷对,沉声厉喝:
“我人就在这儿,你动我一下试试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唬
“你动我一下试试!”
刘翼被余舒吼的一愣一愣,让她指着鼻子骂,都没反应过来。前不久景尘大闹早朝,刘昙坤席那位龙虎山亲嫡遭了残害,四皇子刘思因此被贬黜的事,就连后宫都所有耳闻,皇上的火气还没消尽,几位有面子的宫主妃嫔,少不了私下叮嘱儿子们,要他们最近安分,几位皇子不说人人自危,但也格外多了几分小心。
这个时候,他若是再闹出来点事,牵扯上道门,难保不成了第二个嘉王。
刘翼脖子后面冒出一层冷汗,脸色灰了灰,因为余舒话里半真半假,倒没有引起他多少怀疑,看着比他还要嚣张的余舒,挨打的愤怒已经消退了大半,剩下更多的是后悔,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沾惹上眼前这个麻烦。
“算小王今日倒霉,”刘翼装腔作势地站起来,底气不足地警告余舒道:“我是轻薄了你两下子,可你也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们最多算是扯平,你如果还想保住女子名节,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余舒冷哼一声,见刘翼退步,仍然是不依不饶,“究竟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我好好地在这里休息,你堂堂一个皇子,鬼鬼祟祟偷摸进来,对我不轨在先,我打你一顿你还冤枉了吗,你说扯平就扯平?也不问我答应不答应!”
刘翼脸色变了变,想要发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