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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当刘昙是找了借口想要拉拢她这个淼灵使者,谁知人家真是让她来相看宅院的,从头到尾,都围绕着风水堪舆,没多一句题外话。
余舒也没白来,敬王府的风水不用说那肯定是好的,工部出人出力,司天监则派了两位精通宅学风水的大易师参与设计王府的堪舆图纸,标准的福祉豪宅,一丝儿不错。
她这一趟观赏下来,大小庭院,有刘昙从旁解说,倒是不费力气地偷学了两手。当然,刘昙也只是领她看了外院布置,内院是不会让她进去的。
“莲房以为,本王这敬王府修造的如何?”
“王爷找我前来,却叫我见拙了,论及算术,安陵城没几个比得过我,可要说这风水学问,我是给几位大师提鞋都不够呢。”余舒摇头自损。
自从七夕那一回后,她在刘昙面前就没故意装的那么生疏客气了,毕竟是她闺蜜未来的夫婿,只要刘昙别想着招揽她当小弟,不妨和和气气的。
刘昙微微笑道:“可你那呼风唤雨的本事,天底下都无人会的。”
“也不能这样说,还有我师父呢。”
“令师怕已是神仙中人了,怎可与凡人相提并论呢。”
余舒不耐烦和谁恭维拉扯,遂道:“王爷在龙虎山休养,见过的老神仙还少吗,我常听人说,那道派的老真人,有的活了几百岁呢。”
刘昙摇摇头,“哪里有几百岁的长寿,师门长老中年纪最大的,去年才度过九十九岁高寿。”
余舒很想向他打听打听龙虎山上的事情,但又怕刘昙敏锐察觉什么,于是就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
两人闲聊了几句,有仆人过来耳语,刘昙神情变化了一下,转头对余舒歉然道:“本来想请了表兄,同你们一齐午膳,尝一尝南方今早送来的活鱼,不巧有些急事,本王得出门一趟。”
余舒识趣的,“王爷有事且去,我这便回去了,左右大哥正在查案,怕也抽不出空来与我们吃喝。”
这就请辞了,刘昙本来要亲自送到大门口,余舒推拒,被管事的送了出去。
她一走,刘昙便皱起眉头,扭头问那仆人:“你把方才的事再说一遍。”
那仆人垂着脑袋道:“有人昨天晚上在乾元街一间楚馆中,见到了十一皇子。”
刘昙脸色阴晴不定,在前不久的钦差无头案中,刘翼不敌宁王狡猾,被兆庆帝一怒之下撵出了京城,这才几天工夫,人就抗旨跑回来了?
宁王呢,这会儿还“老老实实”地在宁王府中面壁吧。
“主子?”
“让人去别馆请司徒先生前来。”
“是。”
“再让人去乾元街上盯着,确认一番。”
这个事情,倒是有些文章可做。
第六百零六章士别三日
翌日,敬王府乔迁喜宴。
刘昙在双阳会后被封敬王,王府建成三个月,为了今天宴客,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筹备。
余舒来的有点晚了,司天监离敬王府是不远,她却要先回忘机楼换下官服,再坐了车来。
考虑到如今身份不同,余舒没做寻常女子打扮,而是一袭杏黄长衫束带,腰间佩着香囊玉坠子,足蹬半靴,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天庭,只挽一根葫芦玉簪,略染眉黛。
这般干净利落,倒比她穿长裙披挂显得精神好看。
王府大门外早早张罗起了红灯彩绸,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甚是热闹。余舒没与谁约同,在大门口倒是遇见一两个司天监的易官,只是点头之交。
但她眼下身负盛名,便是不熟,也多的是人乐意上前攀谈搭话,不管她回应是冷淡还是热情。
但是进了宴厅,这些人便不好再跟着她,因为坐席不同,余舒被园中迎客的管事亲自领到了一张圆桌上,不意外看见了许多熟人,正有一人高声大侃——
“…当时啊,整个丰庆宫鸦雀无声,就听到司天监那边一个声音喝斥——‘是欺负我们司天监没人吗,这就让尔等见一见真正的呼风唤雨!’众人回头且看,你们道是谁站了出来?”
这一桌坐的都是出身显赫的年轻人,薛睿人没到,冯兆苗一手举着一根银脑檀筷,绘声绘色地讲着最近京中茶馆酒坊正流行的段子,全然没注意到从他背后走上来的余舒。
可是其他人看见了,有人忍住笑没有提醒,也有人开口唤道:“莲房姑娘。”
“对了!”冯兆苗一筷子敲到桌面上,兴奋道:“可不就是她么!”
余舒挑挑眉毛,好整以暇地环起臂膀,就站在冯兆苗身后不吱声,等着听他说下去。
“要不是我爹亲口告诉我的。我哪儿信啊,莲房我们大家都认得,你们谁能看出来她有那样神仙的手段,我跟你们说,我刚认识她那会儿,就觉得只是个平常人,没什么名气,没什么家世。那模样瞧着也说不上机灵——”
眼看冯兆苗越说越不靠谱,桌上总算有好心人咳嗽了两声,打断他,起身冲他身后笑道:“淼灵使者来了,我们等你好一会儿,快坐。”
这说话的是老好人齐明修。
跟着桌上几个人都起了身打招呼。不是他们有意拘谨生疏,而是余舒身上这个热乎乎的御赐封号,的确管用。
冯兆苗僵着脖子转过头,看到立在他身后勾嘴含笑的余舒,打了个激灵,赶紧站起来,哈哈干笑:“莲、莲、莲房你来啦。”
瞧瞧,话都说不利索了。
余舒也不理他,与众人点点头。径自坐在他身边空位上,边上还有一个位置,正好留给薛睿。
四周不少人正在悄悄打量她,甭管见没见过,都从方才齐明修的话中,知道了这个仪态大方的年轻女子,就是皇上钦封的那位淼灵使者。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余舒歪过头。笑眯眯地对冯兆苗道:“原来我过去在你眼中不算个机灵人呐。”
冯兆苗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笑,拿起酒壶给她斟了杯酒。道:“我那不是随口说说么,你可别往心里去啊,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罪了。”
余舒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冯兆苗要是个孬的,薛睿怎会与他深交。
于是接了他一杯酒,杏眼当中流光一转,抖袖遮口,仰头饮了,纤细的颈子弯起一道弧,颔尖半挑,姿态说不出的漂亮。
在座不乏少年人,看得发愣。
一桌人入眼余舒如此光景,心情有些复杂,就在几个月前,这小女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受了薛睿照顾,虽面上与她客套,其实不值一顾,谁曾想现如今,就连他们都要礼让三分了。
这也只是旁人一愣神的工夫,瑞林便举起酒杯,道:“来来,主人家还没到,我们先借个地方,恭喜莲房获封,什么时候金印册下,你摆酒筵席,可别忘了叫上我们沾沾运气。”
小爵爷出声,众人附和,旁边几桌也有认识余舒的人起来凑热闹,这些人都往余舒府上送过帖子的,但是石沉大海,好不容易今天逮着人了,怎会放过。
不大一会儿,余舒就被他们连番敬了四五杯酒,因是好意,她也不吝拒绝,只是这席上酒水微辣,她在司天监忙了一个下午,空着腹,凉酒入肚,难免不适。
瞅着周围人越围越多,一杯杯酒递到她面前,没完没了的样子,她不由头疼,暗暗皱眉,刚要再喝两杯应付,却从肩上探出一只手臂,月蓝的衣袖上绣着松柏斑纹,修长的五指擦过她的手背,拿过她眼前一杯酒。
同是时,一声悦耳轻笑在背后响起:“怎么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妹子酒浅吗?”
看到站在余舒身后的是谁,众人哑了哑,皆自识趣儿地摸摸鼻子,端着酒杯退开了。
余舒暗嘘一口气,回过头,抬起视角,入目薛睿一张斯文俊儒的脸庞,不禁眯眯眼睛,心中美滋滋地想到:这个男人很是要得。
薛睿自觉地坐在了余舒身旁的空位上,瑞林笑道:“睿哥这么说可不对,我们是在向莲房姑娘道喜,怎么由你一说,倒成了我们故意灌她酒了,莲房你也来评评理,我们方才欺负你了吗?”
余舒瞅他一眼,怎么觉得这瑞小爵爷说话一股怪味儿呢。
薛睿却没等余舒开口,将手中酒杯随手搁在桌上,道:“那也要挑挑时候,今天什么日子,还是不要喧宾夺主。”
余舒一下子回过味儿来,对啊,今天是刘昙出宫立业的大喜日子,她在这儿一杯杯接敬酒,受人恭维,待会儿刘昙来了看到。岂会痛快。
瑞林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的?
余舒目光稍冷,正要开口,就听冯兆苗道:“王爷来啦。”
伴着院落中一道呼号,众人纷纷停下言语,转头看向筵席入口,就见一袭罗兰紫袍,头挽金翅。肩披玉绶的刘昙,在几名宫人簇拥下,背手踱来。
而他左右两侧随同之人,同样夺人眼球,现任右令郎的景尘众人大都认得,而另一边坐在木轮推椅上的娇弱女子。却有不少人眼生。
余舒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水筠,皱了下眉头,一些令人不快的记忆全跑出来。
。……
夜深,最后一波客人从敬王府结伴而出,众人在门前告别,刘昙亲自相送。
整晚的美酒佳肴,歌舞享乐,男人们都喝的有些高了,一个个被赶上门前的仆人扶上马车告走。
余舒、薛睿。景尘还有水筠,留在了最后。
“多谢王爷款待,我们这也告辞了。”
“路黑慢走。”刘昙显然是今晚喝的最多的那一个,尽管中途离开喝过解酒茶,夜风一吹,白净的脸上一片彤红。
公主府的软轿先抬了过来,侍女将木轮椅推到台阶边上,余舒冷眼看着景尘轻松地将水筠抱起,送往轿边。
这一转身。水筠便面朝着她。下巴乖巧地靠在景尘肩上,莹润的眼睛今晚头一次对上了余舒的目光。
余舒整晚都和水筠坐在同一桌上。两人中间隔着几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只当互不相识。
余舒还在想这小师妹是否知道了自己破命人的身份,就听水筠突然开口了:“莲房姑娘。”
她这一声唤,景尘脚步顿下,背脊略有些僵硬,却无人看出。
正在同薄酔的刘昙低语的薛睿转移了注意力,淡淡瞥向那个没有多少交集的龙虎山女弟子。
余舒只应了一个字:“嗯?”
“我有些私事想与你说,因腿脚不便,明日请你到公主府来找我可好?”水筠的声音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似是请求。
余舒却丝毫不给面子,冷声道:“我有公务在身,无闲应邀。”
水筠却执着地盯着她,道:“是件要紧事,有关乎你的。”
“我没兴趣知道。”
余舒懒得再理她,朝刘昙一拱手,便大步走向街对面薛睿的马车,老崔赶紧跳下来给她掀帘子。
水筠扭头盯着她的背影,下一刻,就被景尘塞进了轿子中。接着他翻身上马,先走一步,从头到尾没和余舒多说一句话。
刘昙迷糊地转过头,问薛睿道:“他们怎么了?”
薛睿道:“没什么,起风了,王爷快进去吧。”
说着,他便冲对面的老崔招了下手,等马车靠近,撩摆而入。
等马车与轿子都走开了,刘昙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清醒,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马车上,薛睿对闷闷不乐的余舒道:“说吧,你与那水筠之间又是怎么回事,我看她话里有话,你又对她不喜。”
这就要追溯起余舒和水筠被宁王绑去那一回,水筠的算计,叫她上当吃亏,当时余舒瞒了薛睿,这会儿也不愿意提起来丢人,就哼了一声,道:“就是看她不顺眼,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四个字,简直就是专门拿来形容水筠这种人的,若不是她从中搅屎,她与景尘也不会落到现在生人不如的地步,至少他们还会是朋友。
“对了,瑞林又是怎么一回事?”余舒试图转移话题,“我看他今晚分明有些不对头,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薛睿摇头道:“他是在冲着我。”
“咦?你们不是私交甚好吗?”
薛睿不疾不徐地告诉她:“我同伯爵府议婚之事,取消了。”
第六百零七章为你好
回到公主府,景尘将水筠送回院中,站在窗边并未离去,侍从们察觉到气氛不对,一声不吭地送进来热茶热水。
两个侍女正要伺候水筠梳洗,刚刚拧湿了帕子,就听到景尘冷清的声音:“都到院外去,一个不许留。”
于是很快室内便只剩下师兄妹两人,外面静的连声猫叫都没。
“你又想做什么?”
景尘转过头,一双冷眼扫向水筠。今日宴会,他本没打算带着她去,可她不知使谁通知了刘昙,一早就有王府派人来请,未免她背着自己又使算计,他只好将她带在身旁看着。
知道水筠生有比干心窍,他整个晚上话也没有同余舒多说一句,只怕她看端倪,再瞒着他从中作梗。
水筠被他质问,毫不生气,反问他道:“师兄以为我要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请余姑娘过来与我说说话,解解闷。我在京城人不生地不熟,除了你与重云,就只认得她一个女孩子。”
景尘当然不信她的说法,看着眼前被残疾折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