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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王宝玉头大的是,东风村有三十几户无儿无女的五保户,其中一多半都在五生产队的管理范围内。
下雪了,路上的人很少,王宝玉低着头专心看着资料,在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冷不丁和一个人撞了满怀,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王宝玉只觉得这个怀抱很柔软,有股子熟悉的香皂味,抬头一看是钱美凤,怪不得味道这么好闻。
钱美凤一边站起来扑打着红棉袄上的雪,一边嗔怒地说道:“死宝玉,走路也不长眼睛。”
王宝玉也站起身来,嘿嘿一笑,盯着钱美凤鼓鼓的红棉袄,说道:“眼睛看资料呢!如果胸前也能长两个大眼睛就好了,那就能和美凤姐对视了。”
钱美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王宝玉说得是什么,忽然看见王宝玉盯着自己的胸看,这才恍然大悟,脸一下子变成了大红布,骂道:“死宝玉,臭宝玉,不许说这种下流的话。”
“哪里下流啊?”王宝玉狡黠地问道。
“不跟你说了,现在变成小痞子了。”钱美凤又羞又恼,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走。
王宝玉也没拦着她,按理说,美凤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姑娘,王宝玉是不应该跟他开这种过分玩笑的,在农村,女人结婚和不结婚绝对是差别巨大,没结婚的女人很羞涩,开不得荤玩笑,而结婚的女人,就怕你不开荤玩笑,甚至比男人还大方。
王宝玉自从被钢蛋推进河里之后,虽然非常气恼,当初也曾经想了种种报复钢蛋的方法,但最终都没有实施,他想,只要自己不和钱美凤来往,钢蛋自然也不会再找他的麻烦,就忍了吧!
王宝玉今天的举动,正是想让钱美凤对他失去好感,这样,两个人自然就没有了交叉,王宝玉就不用再担心钢蛋会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王宝玉显然想错了,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尤其是女人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别说是开个荤玩笑,就是男人做更过分的举动,也不会太在乎的,钱美凤走了没多远,又转头回来了。
“王宝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钱美凤表情颇为认真地问道。
王宝玉一愣,随口说道:“哪来的意见啊!没有!绝对没有!”
“我知道我哥前段把你推下了河,对不起了。”钱美凤说道。
“没啥!一场误会!”王宝玉听钱美凤这么说,也大度地说道。
“你是说你从来没想过和我处对象,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是吧?”钱美凤接着问道。
“那是当然。”王宝玉顺着钱美凤的话说道,似乎在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在你眼里原来那么差,根本和你不配。怪不得你今天开这种下流的玩笑,一点都不尊重我。”钱美凤说道,眼中充满失望,似乎还有泪花。
“美凤,不是那样的,你哪一点都不差。是咱村最美的姑娘。”王宝玉连忙解释道,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撒谎,那你为什么说从来没想过和我处对象?一切只是一场误会?”钱美凤接着问道。
“美凤,我不是没想过和你处对象……”王宝玉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大,这怎么就和钱美凤说不清了呢?
024 生日
“既然想过,那怎么是误会呢?”钱美凤的问题就像是小驴拉磨,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王宝玉觉得自己很是伶牙俐齿,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地挠着后脑勺。钱美凤看着王宝玉不知所措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说道:“瞧你那傻样,晚上等我,我去找你看相。”
“美凤,千万别来,你哥会跟我没完的。”王宝玉一下子清醒了,连忙说道。
“别怕,我哥不在家,去县城打工了,我小心点,没人会知道的。”钱美凤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脸上带着一种胜利的喜悦。
“你哥又不是不回来,万一被人看见,以后传到他耳朵里,还不是一样?”王宝玉有些着急了,追上钱美凤强调说,他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钱美凤低头笑了,伸胳膊给了王宝玉 一记粉拳“怕啥,我哥还能吃了你?对了,别在雪地看书,容易晃眼。”说完脸比先前红的更甚,转身跑开了。
“喂!喂!”王宝玉大声喊了两声,钱美凤径自跑开,没有停下。“这人怎么说不明白了呢?”王宝玉气急败坏的自言自语 。
王宝玉还想喊两声或者追过去,转念一想,这要给村里好事儿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怎样呢,到时候更解释不清了,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王宝玉低着头往家走,有些开心不起来,自己怎么又和美凤扯上关系了呢?而且通过今天的对话,王宝玉觉得钱美凤,似乎脑子里少一根筋,很难和她说明白。
钱美凤吧,要不是有个这样的哥哥,基本还算个条件不错的女孩,个子高,皮肤白,身材好,有个这样的老婆,晚上搂着睡觉也舒服。
只是王宝玉现在还说不清楚,两口子过日子不止是睡觉那点事儿,得对眼,有心动的感觉才算好。再说了,钱美凤和她哥哥智商都不是太高,恐怕有遗传的迹象,自己不能和她搞不清楚,这万一以后生个儿子也这样,岂不是麻烦大了。
放眼漫山遍野的茫茫白雪,王宝玉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清新秀丽,婀娜多姿,宛若出尘的仙子,那是他心中完美的恋人,他不由低头轻声说道:“你还好吗?也许你我今生再也无缘了?”
王宝玉认真看了一个下午的资料,现在他对于东风村第五生产队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十分清楚。
第五生产队共有九十八户,其中二十一户为五保户,总耕地面积六十公顷,因为不少耕地都处在低洼山谷,不能种植庄稼,只能种菜,实际耕种面积只有四十几公顷,是整个东风村最贫困的生产队,也是柳河镇最穷的生产队之一。
又到了晚饭时间,王宝玉搓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出西屋。干妈林召娣正在灶台上忙碌着,一阵浓浓的肉香迎面而来,王宝玉使劲嗅了嗅鼻子,问道:“娘,今天是啥日子?做好吃的了?”
林召娣笑着回头说道:“宝玉,先别管那么多,快去吃饭吧!你爹正等着你呢!”
王宝玉到了东屋一看,很是惊讶,难道自己迷糊了,过年了吗?只见炕桌上已经整齐地摆上了四个菜,油炸花生、木耳白菜、土豆炖茄子南瓜,当然,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一碗红烧肉,红嫩嫩,颤微微,油光光的让人看了就想流口水。
贾正道显然早已坐在那里,正在启开一瓶二锅头,王宝玉大惑不解地问道:“干爹,今天过年了啊?”
贾正道呵呵直笑,将酒瓶放在桌上,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说道:“今天比过年都要喜庆,我儿子当上了生产队长,当然要庆贺一下了。”
“爹,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又不是当了宰相。”王宝玉说着,脱了鞋,上炕盘腿坐在桌子旁,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刚放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毕竟自己已经长大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将肉又放回碗里,嘿嘿笑着说道:“还是等娘来了一块吃吧!”
“吃吧!你娘煮面条,马上就来了。”贾正道乐呵说着,将手里的酒杯倒满了酒放到王宝玉的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王宝玉觉得干爹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以前干爹不经常喝酒,而且喝酒的时候从来不让自己喝,今天显然是想和自己喝几杯。
“宝玉,来,喝一口,爹祝贺你当上了生产队长,好好干,将来哪天还能当上村长也不一定呢!”贾正道举起杯说道,话语中饱含着骄傲和期盼。
“谢谢爹,儿子会努力的,那都是小意思。”王宝玉说完举起杯和干爹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夹了一口白菜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说话间,林召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屋来,放到了王宝玉的面前,王宝玉眼前顿时一亮,居然是白面面条,里面还卧着两个白胖胖的荷包蛋,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有食欲。
“娘,别忙活了,快来一起吃。”王宝玉说着,夹起几根面条放在嘴里,又说道:“好吃,娘擀的面条最好吃了,又滑又筋道。”
林召娣的眼神充满了爱怜,说道:“儿,今天是你的生日,娘特意给你做的长寿面!宝玉终于真正长大了。”
王宝玉嚼着嘴里的面条,满不在乎的说道:“娘,我从来不过生日的,没有老人给小辈过生日的理。”
贾正道呵呵笑着说道:“宝玉,这次和以往不同,从今之后,你就长大了。生日生日,就是娘的受难日。”
说到这里,王宝玉放下了筷子,脸上有些不高兴,说道:“爹,今天是我工作落实的第一天,大喜的日子,咱不提那些晦气的事儿!”
贾正道纠正道:“宝玉,怎么说话呢,人啥时候都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生身父母。”
王宝玉很认真地说道:“不要提他们,爹,娘,你们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你们就是我的亲爹亲娘,明天就去把我的姓改了,叫贾宝玉。”
025 身世
王宝玉笑嘻嘻的搂着林召娣的肩膀说道:“娘,以后我就叫贾宝玉了,等我给你找一个比林黛玉还俊的媳妇!”
王宝玉的话,让林召娣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两行眼泪不经意的滑出了眼眶。林召娣慌忙用手背擦了去,嗔怪道:“多大了,还跟娘贫嘴!趁热吃菜,我去给你爹端面条。”然后转身去了灶屋。
贾正道也对这个儿子越发的喜爱,但还是严肃地说道:“宝玉,不许胡说,姓氏是生来就有的,哪能随便改呢!你爹王望山是个好人,曾经救过我的命,跟我也算是忘年的莫逆之交。唉!只是他名字起得不好,望山,望山,到底过早到山上去了。”
“爹,这也不能迷信,那时候医疗水平太落后,换到现在,也许就能治了呢!”王宝玉自己喝了一口酒后说道。
林召娣端着两碗面条进了屋,叹息着说道:“你亲娘命也苦,年纪轻轻守了寡,她可是咱村的一朵花,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提到自己的亲娘刘玉玲,王宝玉就觉得心口堵的慌,闷闷的喝了一口酒。林召娣坐下后,仔细端详了下王宝玉说道:“宝玉真是越长越像你娘了,尤其那眉眼……”
王宝玉打断林召娣的话说道:“娘,别提她,扔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跟别人跑了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女人。”王宝玉亲娘耐不住寂寞,扔了儿子,跟下乡知青跑了的事儿,尽人皆知,为此,王宝玉打小没少受小伙伴们的嘲笑。
屋子内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贾正道和林召娣都察觉出王宝玉的不快,贾正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宝玉,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
王宝玉抬头望了一下干爹贾正道,低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一边发泄似的使劲嚼着,一边说道:“爹,如果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不说也好,我不想听。”
王宝玉下炕又给林召娣拿了个酒杯,斟上酒,递到她的嘴边说道:“娘,今天你也喝一杯,外人的事儿咱不说。”
“什么外人?刘玉玲那是你亲娘!我和你娘也不能瞒着这事儿。”贾正道似乎很生气,胡子都要翘了起来,林召娣在一旁说道:“他爹,孩子不想听就别说了呗!”
“妇道人家懂什么!”贾正道不耐烦地冲着林召娣吼了一句,林召娣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就你懂,非要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弄得孩子都吃不好饭。”
看到干爹干妈吵了起来,王宝玉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惹干爹干妈生气,于是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爹,娘,你们别吵,爹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贾正道也叹了一口气,回头打开箱子,在里面掏了半天,摸出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王宝玉,王宝玉大致猜到这是生母刘玉玲留给自己的东西,但他心情并不激动,反而有一丝的厌恶。孩子扔了就是扔了,这是铁定的事实,还能有什么苦衷,冤屈的?
王宝玉耐着性子打开了红布包,只见里面是一块小银锁、二十块钱和一封信。
王宝玉将小银锁拿着手里,这是很传统的长命锁,由于时间太长,表面都氧化发黑了。对这个,王宝玉有些印象,是自己小时候戴着的,后来就不见了,原来是被干爹收了起来。
这二十块钱让王宝玉很迷惑,指了指对干爹贾正道问道:“爹,这个长命锁我记得,这二十块钱时怎么回事儿?”
贾正道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其实说起来爹是有些惭愧的,当初并不是爹主动愿意收养你的,而是受了你娘的托付,这二十块钱就是你娘留下的,我始终也没花过。”
王宝玉冷笑着说道:“二十块钱就想让别人养育自己孩子十几年,这个女人也真是会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