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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抬头便可看到树上挂满了密密匝匝的红线,远远看去像一朵燃烧的红云。
树下正有一对情侣在往树上抛红线,女子踮起脚尖,一边奋力向上跳,一边卯足了劲往上抛。抛了几次都未成功,眼看着红线已经勾到了叶子上,一滑,又落了下来。看她的样子也许已经在树下努力了多时,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男子站在一边看着掩嘴而笑,走过去将红线捡起,回身走到那女子身边,掏出一块手绢为她擦汗,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本来沮丧的女子听了便笑了起来,猛地踮起脚在男子脸上啄了一下,男子立刻娇羞地低下了头。
“阿玉,你说好不好?”
我正看着那两人出神,冷不防未卿的声音响起。
未卿蹙了蹙眉头道:“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扯出一丝笑意道:“刚才喝了酒吹了风,头有些疼。”
未卿听了便要拭我的额头,我不自在地别开脸让了过去,勉强笑道:“没事,晚上早些休息就好。”
京如悄悄看了一眼容信,转而对容信笑道:“表姐,表哥,我们去夜市逛逛吧!”说着连蹦带跳地拉了容信和容锦走了。
未卿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便跟在他身后走向月老庙。
月老庙外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五光十色地印在人脸上,善男信女们虔诚地站在门口焚香祈祝,祈求姻缘美满,祈求子女安康。
进了庙门,里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沸沸扬扬地吵闹声和着摇晃签筒的哗哗声,几乎要将房顶掀开,案上燃着香烛,使得整个庙宇烟雾缭绕,一进门便呛得人直咳嗽。
我皱着眉揉着额角,心里有几分不耐。
未卿见我这般,想我身体不适,便让我在庙外等他,他求完签便出来寻我。
我点了点头,憋了一口气,一直走到庙外才呼出去。
庙外,天已全黑,一弯月牙挂在树梢,树下又多了几对情侣在抛红线,他们眼睛发亮,神情专注,抛上树便欢喜,落下地便哀愁,仿佛天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我看着他们暗自好笑。
借着天上月牙和挂在树上大红的灯笼,我能看见树上一缕缕一丝丝的红线,它在枝头弯弯绕绕,纷繁缭乱地就像世间男女的缘分。
有的人将一时倦缱当成生生世世的永远,却终究情深缘浅,转眼便相望于江湖;有的人素不相识不过随缘而聚,却是缘定三生,最后得以相濡以沫。
那小指的另一端,究竟绑着谁,岂是你顶礼膜拜便能求来的?
吱地一声,深蓝天幕中绽放了一朵绚丽的花朵,转瞬之间便已凋谢,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烟雾,接着又是一朵、两朵,曼妙地在天空璀璨耀目地舒展,竭尽全力地怒放,哪怕下一刻便粉身碎骨,最终变成一幅凄艳的风景,落到心头,余下一抹淡淡的惆怅。
你看,世事总是这样,半点不由人。
我浅浅一笑,捡起落在肩头的叶子。
据说每片叶子都是一个人的命运。
烟火忽明忽暗地照着它的脉络,我用指尖轻轻抚摩那凸起的纹路,错综复杂,到底是谁的前世今生,起起伏伏,到底承载了多少坎坷,最终有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尾,可以心满意足含笑瞑目?
对面,容锦正在树下看着我,他红衣翻飞,像一丛烈焰在火光中静静地燃烧,那光彩比天上的烟花更夺目。
啪嗒一声,有什么落在了我的肩头,碰到了地上,我弯腰拾起,发现那是一团红线,顺在红线看去,那另一头却落到了容锦脚边。
他慢慢地拾起那一头,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无从分辨。
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要把扔不上树的红线要回去,我松了手,却见容锦还握着出神,轻轻地道:“放了吧。”
他望着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转身投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那天晚上,容锦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去,我和容信在附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最后便只好放弃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未卿一辆马车,京如和容信一辆马车。
我坐在车里,只觉得身心疲惫,靠着车壁,深吸一口气,闭眼假寐。
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未卿挂着浅笑的脸,他不语,只是为我揉着肩膀,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任他揉捏。
“我今天求了支中签。”
“不过是支签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一支‘醉酒捞月,浮生若梦’的签文。”他闷闷地说。
我睁开眼,安慰道:“你明天就去千叶湖放灯,将这签文摆到灯上一道带到天上去。”
未卿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又波光潋滟的水纹,勾起嘴唇,笑得好似暖人的春风。
他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低声地在我耳边道:“其实我只是不安心,总觉得你最近对我疏远了。”
我轻轻挣脱了,只是反手握住他的道:“没有的事,是最近事太多,过阵子就好。”
他敛去了面上笑容,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闭上眼,懒得再说,只希望能快些送他回府。
今夜太过烦乱,我只希望能够安静一会。
到了尚书府,他下了车,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我看着他远去,只得在马车上叹了口气。
男人啊,怎么动不动就一走了之呢?
回了自己院子,便见到京如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我,吵着晚上要和我睡,我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今晚,她睡在里面,我睡在外边。
刚刚躺下,她开口问我:“姑姑,你还记得我爹爹么?”
她忽然响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特别突兀,我睁开眼,看见从窗棂投射到地上的月光。
“当然记得。”
“我记不得了,听宫人说,连爹爹的画像都被葬入母皇的皇陵了,”她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给我说说吧,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当年你母皇在宫宴上见到他便下旨,让他十六岁入宫。”
“真的那么好看?母皇的贵君、德君都很好看,爹爹比他们更好看么?”
“那当然,呃,打什么岔,到底听不听?!”
“听听,小姑你快说!”
“我从小就是你爹照看大的。你爹脾气特别好,我小的时候又一次调皮,把他最喜欢的簪子拿去挖蚂蚁窝,给挖断了,他拿着破簪子气得直哭,我见他哭,我也哭,最后还是他来哄我!”
“小姑,真看不出,你小时候这么不省心!”
“你懂什么,那是天真无邪!唉,你怎么还打岔!”
“哦,我不说了,你说你说”
“还有啊,你爹爹有双巧手,不只会做好吃的糕点,还会做胭脂”
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的情形,他素手拈花,一片片细细地舂,嫣红的花浆顺着指缝流出,染红了衣袖。他带着花香的手轻点我的鼻尖,然后笑我道:“阿玉变成红鼻子了!”我必定会偷偷将花浆涂满双手,然后趁他不备,偷偷在他衣服上印上两个鲜红的小手印。
“所以说啊,要不是你母皇,还不知有多少小姐会跟他提亲。”
说完,才发现京如已经半天不肯声了,低头一看,原来她早就睡着了,借着迷蒙的月色还能看到她睫毛上的晶莹。
我长叹一声,为她拭去眼泪盖好被子,自己也翻身躺下。
只觉得今夜月色如霜,凄冷得入骨入髓。
十佳女最新章节列表 第十七章 束 缚
第二天晚上,我便主动约了未卿去千叶湖放天灯。
在东齐,放灯是祈愿改运的,抽到了不好的签,也可以将签文贴到灯上放飞,以求天上的神仙看到了能保佑。
千叶湖空旷又在城中,历来有不少人在此放灯。
放完灯,我便和他在湖边散步。
浓浓的夜色如墨,将天空染得一片银蓝,天上的星辰点点像散落的银屑,清风拂过,能听见荷叶相互碰擦的沙沙声,和远远传来的蛙鸣。
风还送来了阵阵清新怡人的荷香。
“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
“我那是,是心里憋屈,这段日子见你见到少,好不容易见你,你又不理人!”
“我这两天累,”我停了下来,牵住他的手道,“我保证,以后绝不会那样了。”
他听了嘴角翘起,轻轻点了点头。
夜色中,他闭上了双眼,慢慢凑近我的脸,阵阵鼻息热热地喷到了我的脸上,浅色的薄唇微撅,我顿了顿,便轻轻地吻住他的嘴唇
月色恬静,我闭着眼,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依旧一如从前,跳得不徐不疾。
一叶知秋,过了立秋天暑气便渐渐退去。
我从容信口中再得知容锦的消息,已是中秋之后。
听说他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到了翠云山的别院。整天深居简出的,无论是宫宴还是公子小姐们办的酒宴都鲜少参加。
丹桂飘香的时候,容信请了我去云娘食肆吃面。
云娘食肆是京城一间不起眼的小食铺,里面不过五六张旧桌子,后面辟了一块出来做厨房。云娘掌勺,两个儿子既要打下手,还要充当伙计。
事实上京城酒楼饭庄林立,云娘能在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心中有一席之地,却因为她做的盐水卤味和蟹黄面。
盐水卤味据说用了家传秘方泡制而成,选的材料又新鲜,再加上价格适中,所以每日都有不少人在店门口排队。
最值得一提的,是每到螃蟹上市的秋天,食肆便会买秘制蟹黄面。
选了膏肥黄满的大江蟹,煮熟后取肉黄膏放入瓮中,然后将新熬的猪油灌入,灌至刚好没过蟹肉蟹黄后放凉。
再说那面,那是云娘亲手擀制的手擀面,吃到嘴里细滑劲道,而汤底更是整鸡猪骨与秘制香料熬制的美味鲜汤。
煮好的汤面挖上一大勺蟹黄蟹肉冻着的脂膏,配上汆好的新鲜青菜,待到化开,一拌,鲜香之气便扑鼻而来,吃到嘴里更是鲜美醇香、爽滑肥厚。
容信曾经大赞。就是凤髓龙肝也不及这面美味。
进了食肆,我和容信等片刻,云娘的小儿子苏红便将面条端来上来,笑着对我们道:“亏得今日郡主派人来订,否则这个时辰来,必定都卖光了!”
容信笑着点头,高兴之余又多点了些盐水鸭和卤花生。
我正等着蟹冻化开,对面的容信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动筷子了。
忽然,有人在门口吵嚷,我喊来苏红问过才知,原来有个秀才来买面,被告知已售罄,却看到我和容信大摇大摆地进门,坐下便有了,心里自然愤愤不平。
最后,苏红对我道:“那秀才住在隔壁胡同,有个腿脚不便的老爹,最爱我家的蟹黄面,到这个时节,只要有钱,那秀才便会买上一碗带回去。”
我听了不由朝门口望了望,只见一个读书人打扮的女子,她身形高挑,穿着青色旧长褂,涨红了脸,正与云娘争辩。
容信听了,也看了那边一眼道:“性子太冲了,不过倒是个孝女。”
我抬眼对苏红道:“你给我重上一碗素面,把我这碗让给她罢。”
苏红点头,将面端了下去。
容信听了干笑一声道:“嘿嘿,我一个人吃都不香了。”
过了片刻,我的素面端了上来,那秀才也走了过来,慎重地对我行了个礼。
我见她眼神炯炯,面色刚正,一看便知是个铁骨铮铮的女子。
“我一听店家说了,小姐预定了面,刚才是我无理取闹,”说完低头又拜了一拜道,慎之又慎地对我道,“在下高航,谢过小姐。”
“我叫颜玉,”我赶忙扶起她笑道,“我是听说你是为父亲尽孝,这才让给你的。快些将面带回去吧!”
她听了便匆匆告辞走了。
容信坐在对面,无声无息地吃着面,看完了经过,又看了看我面前的素面道:“这能好吃么?”
我颇有些无奈道:“我最近想吃些清淡的。”
吃完容信便邀了我去舞莺阁,去之前还神秘地告诉我,有话对我说。
眼下不过中午时分,阁里的人并不多,从而二楼的包厢望下去,不过零零散散几桌。虽然只有几桌,却个个都如痴如醉地赏着台上的舞蹈。台上是个妖娆女子正跳《舞秋风》,舞姿旖旎婉约,风情万种,举手投足有种勾魂夺魄的妖冶之美。
那个女子正是之前容锦捧过的名伶越冬梅。
容信倚着扶栏,懒懒地看着楼下的戏台,手指轻轻地打着拍子。片刻便唤来小二姐,让越冬梅演完后上我们的包间来。
我心下有些疑惑,什么时候连容信都开始捧戏子了?
她斜眼望着台上真演到高|潮的段子,笑道:“有些事,我只偷偷告诉你。”
当越冬梅低着头,推门款款而来的时候,我正和容信讨论明日秋猎的事。
见她进来,容信眯着凤眼,一手托腮,一手示出了一块银色腰牌。我侧眼一看,居然是督察院的御史令。
为了巩固皇权,历届女帝登基后,都会按惯例,在皇族中选出一位关系不远不疏的女子担任督察御史。每个被选出的皇族女子隶属督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