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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25年来最佳美国小说第一名-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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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水城,”加纳先生说,“所有东西都从水上运来,河水运不了的就用运河。一个城市里的女王啊,珍妮。你梦想过的一切,他们这里都能造出来。铁炉子、扣子、船、衬衫、头发刷子、油漆、蒸汽机、书。裁缝行能让你眼珠子掉出来。噢,没错,这才是座城市呢。你要是必须住在城里———就是这儿啦。”    
    鲍德温兄妹就住在一条挤满房屋和树木的大街的中段。加纳先生跳下大车,把马拴在结实的铁桩上。    
    “我们到了。”    
    贝比拾起包袱,因为屁股的伤和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下车来。加纳先生在她落地之前就到了甬道和门廊,而她瞄见门开处一个黑人姑娘的脸,就从一条小路向房后绕去。她似乎等了很久,那同一个姑娘才打开厨房门,请她在窗前的座位上坐下。    
    “我给你拿点吃的好吗,太太?”姑娘问。    
    “不了,亲爱的。我只是挺想喝点水的。”那个姑娘走到洗碗池边压了一杯水。她把杯子放到贝比•;萨格斯的手上。“我叫简妮,太太。”    
    贝比在水池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水喝个精光,尽管它喝起来像一种正儿八经的药。“萨格斯。”她用手背抹着嘴唇,说道,“贝比•;萨格斯。”    
    “很高兴见到你,萨格斯太太。你要在这儿留下来吗?”    
    “我不知道我会留在哪儿,加纳先生———是他带我来这儿的———他说他给我安排好了。”然后她又说道:“我自由了,你知道。”    
    简妮笑了。“是的,太太。”    
    “你家里人住在附近吗?”    
    “是的,太太。我们都住在蓝石路。”    
    “我们都失散了。”贝比•;萨格斯道,“可也许不会太久的。”    
    万能的上帝啊,她想,我从何处开始呢?找人写信给惠娄。看看谁带走了帕蒂和罗莎丽。她听说,有个叫丹的要了阿黛丽亚到西部去了。犯不上去找泰瑞或者约翰。他们三十年没有音讯了,要是她找得太紧而他们又正在东躲西藏,找到他们就会使他们反受其害。南希和菲莫斯死在了弗吉尼亚海岸一艘将驶往萨凡纳的船上。她知道的就这些。是惠特娄那里的工头给她带来的信儿,倒不是工头怎么心地善良,而是因为他想让她听他的摆布。船长在港口等了整整三个星期,塞满了货船才启航。在货舱里没活下来的奴隶当中,他说,有两个是惠特娄的小黑鬼,名字叫


《宠儿》第三部分第33节

    但是她知道他们的名字。她知道。她用拳头堵住耳朵,不想听它们从他嘴里说出来。    
    简妮热了些牛奶,倒在一只碗里,又拿来了一盘玉米面包。贝比•;萨格斯客气了几句,就来到桌旁坐下。她把面包捻碎,扔在热牛奶里,发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饿过。这很说明问题。    
    “他们会在乎吗?”    
    “不会,”简妮说,“想吃多少吃多少。这是我们吃的。”    
    “还有谁住在这儿?”    
    “就我。还有伍德拉夫先生,他干外面的活儿。他一个礼拜来两三天。”    
    “就你们俩?”    
    “是的,太太。我管做饭洗衣裳。”    
    “也许你家里人知道有谁需要个帮手。”    
    “我一定帮你打听,不过我知道屠宰场要个女的。”    
    “干什么?”    
    “我不知道。”    
    “男人们不愿意干的活儿,我估计。”    
    “我表姐说猪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外加每小时两毛五。她是做夏季香肠的。”    
    贝比•;萨格斯把手举到头顶。钱?钱?他们会每天都付给她钱?钱?    
    “这个屠宰场在哪儿?”她问道。    
    简妮还没来得及回答,鲍德温兄妹就走进了厨房,身后跟着咧嘴直笑的加纳先生。毫无疑问,是兄妹俩,两人都穿着灰色衣服,在雪白的头发下面,他们的脸显得太年轻了。    
    “你给她东西吃了吗,简妮?”哥哥问。    
    “给了,先生。”    
    “别起来了,珍妮。”妹妹说道,于是好消息变得更好了。    
    他们问她能干什么活儿,她没有把她完成过的几百样差事数落个遍,只顾打听那个屠宰场。她干那个太老了,他们说。    
    “她是你能见到的最好的鞋匠。”加纳先生道。    
    “鞋匠?”鲍德温妹妹挑起又黑又浓的眉毛,“谁教你的?”    
    “是个奴隶教的我。”贝比•;萨格斯答道。    
    “是做新鞋子,还是光修补?”    
    “新的旧的,什么都行。”    
    “好嘛,”鲍德温哥哥说,“那可挺了不起,可你还得干点别的。”    
    “拿回去浆洗怎么样?”鲍德温妹妹问。    
    “行,太太。”    
    “一磅两分钱。”    
    “行,太太。可拿回哪儿去啊?”    
    “什么?”    
    “您说‘拿回去浆洗’。‘回’哪儿去啊?我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噢,听着,珍妮,”加纳先生说,“这两位天使有所房子给你。他们在城外有一处宅子。”    
    那所房子在他们搬进城之前属于他们的祖父母。最近租住它的一大窝黑人刚刚离开了俄亥俄州。对于珍妮一个人来说,房子太大了,他们说(楼上两间,楼下两间),可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最佳和唯一的选择。作为浆洗衣服、做些针线活儿、做罐头以及诸如此类(哦,还有鞋)的报酬,他们会允许她住在那里。规定她必须保持清洁。以前那一窝黑人可不怎么样。贝比•;萨格斯接下了这份工作;失掉那份赚钱差事当然很难受,可一所带楼梯的房子令她激动不已———虽说她爬不了楼梯。加纳先生告诉鲍德温兄妹,她不仅做得一手好鞋,饭也做得不赖,说着,还亮出他的肚皮和脚上的样品。大家都大笑起来。    
    “你需要什么就说一声,”妹妹说,“我们不支持奴隶制,甚至加纳的那种。”    
    “告诉他们,珍妮。在我家之前你住过更好的地方吗?”    
    “没有,先生。”她说,“没住过。”    
    “你在‘甜蜜之家’待了多久?”    
    “十年,我想是。”    
    “挨过饿吗?”    
    “没有,先生。”    
    “受过冻吗?”    
    “没有,先生。”    
    “有人碰过你一个手指头吗?”    
    “没有,先生。”    
    “我让没让黑尔赎你?”    
    “是的,先生。你让了。”她说道,心里却暗想:可是你占着我的儿子,而我一无所有。我归天以后,他还得一直为了还债让你租来租去。    
    他们说,伍德拉夫会把她带出去,然后三个人就从厨房门口消失了。    
    “我得做晚饭了。”简妮道。    
    “我来帮忙,”贝比•;萨格斯说,“你太矮了,够不着火。”    
    伍德拉夫把马抽得飞跑起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是个胡子很重的年轻人,下巴上有一块胡子遮不住的烧伤。    
    “你是在这地方土生土长的吗?”贝比•;萨格斯问他。    
    “不是,太太。弗吉尼亚。来这儿两年了。”    
    “原来是这样。”    
    “你去的房子棒极了。又大。一个牧师和他一家曾经在那儿住过。十八个孩子呢。”    
    “我的天。他们到哪儿去了?”    
    “到伊利诺伊去了。艾伦主教让他去那儿管一个教区。大着呢。”    
    “这一带有什么教堂吗?我有十年没迈进去过了。”    
    “怎么会呢?”    
    “我们那儿没教堂。我不喜欢我在最后这个地方之前待的那个地方,可我在那儿倒总有办法每个星期天去趟教堂。我敢说上帝现在肯定忘了我是谁了。”    
    “去见见派克牧师,太太。他会重新把你介绍进去的。”    
    “我用不着他介绍。我会自己介绍自己。我需要他做的是把我重新介绍给我的孩子们。我猜,他识文断字吧?”    
    “当然。”    
    “太好了,我要澄清好多事情。”可是他们澄清的消息少得可怜,她不得不放弃了。在牧师替她写了两年的信之后,在两年的浆洗、缝补、做罐头、做鞋、种菜和去教堂之后,她发现的只是:惠特娄的地方已经没了,而且,也没法给“一个叫丹的男人”写信,如果你知道的只是他去了西部。不管怎么说,好消息总还有:黑尔结了婚,就快有个孩子了。从此,她便把精力集中在那件事,以及她自己用来布道的标志上面,决心用她那刚一过俄亥俄河就开始跳动的心来做点什么。而且它行得通,很行得通,直到她开始骄傲,见到她的儿媳妇和黑尔的孩子们———其中一个出生在路上———就忘乎所以,还举办了一个让圣诞节逊色的黑莓庆祝会。现在她站在菜园里,嗅着非难气味,感觉到了一个黑压压赶来的东西,并看见了那双绝对不讨她喜欢的高靿鞋。绝对不喜欢。    
    四个骑马的人———“学校老师”、一个侄子、一个猎奴者和一个警官———到来的时候,蓝石路上的这所房子这么安静,他们以为自己来得太迟了。三个人下了马,一个留在鞍子上,枪上膛,眼睛从左到右扫视着房子,因为说不定有个逃犯会狗急跳墙的。尽管有些时候,你怎么也拿不准,你会发现他们在什么地方蜷缩着:地板下、壁橱里———有一次是在烟囱里。甚至那些时候,也得多加小心,即使最老实的那些,那些你从橱柜、干草堆,或者那回,从烟囱里拉出来的,也只会听两三秒钟的话。这么说吧,被当场捉获后,他们会假装认识到了哄骗白人的无益和逃脱枪口的无望,甚至还像小孩子手腕在果酱罐里被人牢牢抓住时那样笑。可当你拿绳子来捆他的时候,唉,甚至到那时候你也看不出来。就是那个垂头丧气、面带一丝果酱罐讪笑的黑鬼,会像头公牛一样冷不防大吼大叫起来,开始去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抓住枪管;扑向猎奴者———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你必须退后一步,让另一个人来捆。不然,末了你会杀了他,可你本来是被雇佣去活捉他的。不像一条蛇或一只熊,一个丧了命的黑奴可不能剥了皮换钱,死尸也值不了几个子儿。    
    六七个黑人从大路上向房子走来:猎奴者的右边来了两个男孩,右边来了几个女人。他用枪指住他们,于是他们就地站着。那个侄子向房子里面偷看了一番,回来时手指碰了一下嘴唇示意安静,然后用拇指告诉他们,要找的人在后面。猎奴者于是下了马,跟其他人站到一起。“学校老师”和侄子向房子的左边挪去;他自己和警官去右边。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黑鬼拿着把斧子站在木头堆里。你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疯子,因为他在咕哝着———发出低沉的、猫一样的呼噜声。离他大约十二码远处是另一个黑鬼———一个帽子上戴花的女人。可能也是个疯子,因为她也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手扇着,仿佛在把蜘蛛网从眼前拨开。然而,两个人都盯住了同一个地方———一间棚屋。侄子向那个老黑鬼走去,从他手里拿下斧子。然后四个人一起向棚屋走去。    
    里面,两个男孩在一个女黑鬼脚下的锯末和尘土里流血,女黑鬼用一只手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搂在胸前,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婴儿的脚跟。她根本不看他们,只顾把婴儿摔向墙板,没撞着,又在作第二次尝试。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就在这群人紧盯着面前的一切的当儿———那个仍在低吼的老黑鬼从他们身后的屋门冲进来,将婴儿从她妈妈抡起的弧线中夺走。    
    事情马上一清二楚了,对“学校老师”来说尤其如此,那里没什么可索回的了。那三个(现在是四个———她逃跑途中又生了一个)小黑鬼,他们本来指望他们是活着的,而且完好得可以带回肯塔基,带回去正规培养,去干“甜蜜之家”亟待他们去干的农活,现在看来不行了。有两个大张着眼睛躺在锯末里;第三个的血正顺着那主要人物的裙子汩汩而下———“学校老师”四处夸耀的那个女人,他说她做得一手好墨水,熬得一手好汤,按他喜欢的方式给他熨衣领,而且至少还剩十年能繁殖。可是现在她疯了,都是因为侄子的虐待,他打得太狠,逼得她逃跑了。“学校老师”训斥了那个侄子,让他想想———好好想想———如果打得超出了教育目的,你自己的马又会干出什么来。契伯和参孙也是一样。设想你那么过分地打了这两条猎狗。你就再也不能在林子里或者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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