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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鬼都无所谓,总之,你看紧了就是,俞家可不会这么省心就了了!”李如放了茶碗在一旁小几子上,抽了帕子拭来拭嘴角,长叹一口气道。
“奴婢省得!”锦儿点点头,又道:“她费率这么多功夫,就为了挑动这么闹一场,这也太小看康宁殿的那位了,这点心思,她还敢跟主子您争长短,着实的不自量力!”
李如听了,冷笑一声道:“你懂个什么!她这是一箭双雕!”斜率锦儿一眼,道:“明面上搅着柳妃她们去闹事,她也知道根本脑不起来什么,所以,这只是个幌子,她不过是想借机让她父亲来独揽朝纲!左相出京,早已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现在放眼朝堂,有资历有威望,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也就剩下俞晋一人了,他不是腿脚不好么,如今,只要她皇后跟太子临危授命,他俞右相粉墨登场,那整个京城,可不是他俞家说了算么!俞伯常在前线,俞晋在后线,不管战局如何,他俞家都是坐庄稳赢的,要是皇上真有个万一,那,俞家可就是握着天下了!进可攻退可守,这个节骨眼上,俞妃还不得上窜下跳,闹不好,她还真有那个当太后的命!”
“哎呀!阿弥陀佛!我的老天!主子您可是比那诸葛还诸葛!要不是您说,奴婢就是到死也不能明白这些个事!”锦儿拍着胸口直感叹,尔后道:“那,主子您就坐等俞家包藏祸心吗?”
“哼!你急个什么!这些事,她文沁雅会看不出来?!该操心的是她,咱们呐,就隔岸观火吧,你说是不是?”李如又走到廊下逗着鹦鹉,谁知那鹦鹉甚是伶俐,突然开口道:“隔岸观火,幸灾乐祸!隔岸观火,幸灾乐祸!……”
“嗬!你这畜生倒机灵!”李如掩嘴直笑,转头问锦儿道:“这句是谁教它的?!”
“应该是先前调教的人吧。”锦儿道。
李如阴恻一笑,不再说话。今日这场闹剧,俞妃算是输得彻底了,文沁雅其人,果真是深不见底了,单凭她让身边人去监刑,不让柳妃出事,便已是可敬可佩。即使,俞妃暗地里都布置好了要借她之手除掉柳妃,她也无需如此,照萧彻对她的情分,绝对不会因这事而难为她,况且,单凭今日柳妃母子所作所为,即使萧彻在,也定饶不了她们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她就那么讨萧彻喜欢?只是因为投来他的缘吗?!不可能!从小,她便从母亲那里明白一个定理,这世上的夫妻,是断不可能光凭那一时的爱慕之情就真的能海誓山盟地老天荒的,如果不是彼此之间相互欣赏,相互了解,相互体谅,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相处中磨合出来的默契,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以来都不相互厌弃?!以前,她一直不明白,她与柳梦溪都是与萧彻从小一起长大的,幼时的情分都摆在那里,何以会双双输给了一个初进宫的文沁雅!现在,她似乎慢慢明白了,文沁雅的身上,确实有她们都没有的东西。
那日,康宁殿里,沁雅对她说,只有她当皇后,这天下才会稳固。那时,她嗤之以鼻,可是今天,尽管她不愿意,但她必须得承认,文沁雅的确有母仪天下的胸襟!光凭她能饶下柳梦溪的这条命,就足以显见了,因为,无论是换了俞妃还是她自己,她都不会放过这么一个除掉对手的机会!
《何事宫闱总重重》阿黎 ˇ百忍成钢ˇ
宁馨监完了刑便匆匆赶回去交代,看沁雅的状况不善,却又不让传太医,宁馨就急了,自做了主,传了王太医过来。
“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不可再如此操劳了。”王太医请完了脉,便退下去开方子。
宁馨伺候沁雅躺好,便跟了出来。
“太医,你可不能瞒我,娘娘她到底怎样?”
“姑娘,我就是瞒谁也不能瞒您呀!”王太医素来知道宁馨的厉害,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她宁姑姑的手段,况且他得过萧彻密旨,要保证皇后毫发无伤,所以,他是万不敢以向上人头开玩笑的。
宁馨低眉敛目,深深地担忧道:“那为何已经足足十月了,却不见临盆的征兆?”
王太医一听,也是一叹:“这个,我也不敢随便断言,娘娘她体质本已甚弱,昔年小产,后又诞育了太子殿下,身体已不堪重负,说句犯上的话,这一胎,本就不该怀!平日的方子,我已万分小心,就怕道生产之时,有个万一,可如今这么看,也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万不可让娘娘太过操劳了!”
宁馨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还请太医多费心吧!”
“这个自然!卑职必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宁馨派人送王太医出去后,亲自煎了药端了进去,本以为沁雅累了一天,定已睡着了,可却见她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发呆。
“好不容易得个清净,主子怎么不睡会?”宁馨见她要撑着做起来,忙搁下了手中药盏去扶她。
“说不着。”沁雅轻轻答了一句。
“那好歹也闭着眼睛眯会,养养神也是好的。”宁馨双手端过那白玉药盏,试了试温度后奉给她。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千百个念头浮上来,还是睁着好。”沁雅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药汁苦涩难咽,可是她是早已喝得习惯了,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主子就是想得太多了,有时候,也该豁达些才好。”宁馨没来由地一阵心酸,这一路走来,真是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沁雅恍若未曾听得她的话,将白玉的药盏托在手里,细细地看着。当年温润莹洁的一方上好玉器,本是一对的,萧彻与她各持一件,她的这只,长年盛着药汁,内壁早已被沁浸地泛黄,斑斑点点的墨绿色的沁渍,从外面杯壁都能望得见了。
记得那时,萧彻亲手托着这白玉盏,煞有介事地对她说,这玉盏是有灵性之物,用它来喝药,药毒与苦味都会被拔出,所以,再难入口的药,也会变得好喝了!
她彼时被他逗得直笑,说他把自己当孩子哄,可萧彻却一本正经说是真的,还亲自猛喝了几口,啧啧有声地连赞汤药好喝,吓得她赶忙抢下来,嗔怪他那是给妇人喝的药,如何能乱喝……
沁雅一边想着,觉得眼前的烛光晕圈越散越大,最后终成一片黄色模糊的晕彩。
宁馨收拾好了东西,放下了帘幔,正准备要退下去,不料沁雅却唤住了她。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宁馨忙走到床边弯下身来。
“你先坐下。”沁雅轻轻地拉她坐在床沿上,看着她淡淡一笑。
“主子有话,直说便是了,难道对奴婢,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宁馨心中已经预感不祥,可是脸上依旧强笑着。
沁雅轻轻地将一只手搁在了肚子上,幽幽地说道:“这个孩子,也不知将来是个什么命。”
“主子又说胡话!”宁馨一嗔道:“不是皇子就是公主,还能又什么命,保准是大富大贵的命!”
“已经都十个月了,可是他却还不肯出来,莫不是也在与我们一道,要等援军来?”沁雅转过脸来,笑谓宁馨道。
“皇上和澈少爷他们……他们都会来的,您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宁馨差不多已经猜到她的意思,连声音都带着哽咽了。
“我知道……”沁雅脸上清浅一笑,见宁馨以这样,那后半句话也哽再喉咙口,说不出来了。没错,他们终有一日都会回来的,可是,只怕到那时,早已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京城已几近弹尽粮绝,如今,每一日都是在咬紧了牙关硬撑而已。
“这个孩子福泽不厚啊!”沁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拉起宁馨的手,深深地望着她:“我终是舍不下他,他本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要遭这灭顶之灾,何其残忍!”
“主子!不会的!不会的!您和小主子都会长命百岁的!不!是千岁!千千岁!”宁馨紧紧地回握着她的手,连声道。
“馨儿,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如今,我能依靠的,也便只有你了!你会保护好他,对吗?!”
“主子!”宁馨知她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今夜不防她居然托孤于自己,可见她是不存半点活下去的念想了,想到此处,不觉悲从中来,倒在被面上,兀自哭了起来。
“皇上他太孤单了,等我和逸儿都不在了,好歹,还有他陪着皇上……”沁雅抚着宁馨的头发,就像小的时候,她们常常同榻而眠,她也长长这么抚弄她的头发。
“馨儿,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你能答应我吗?”
宁馨抬起头来望着她的时候,明明脸上全是泪水,却还是笑着的,她自小跟着她,陪着她一路走来,初入宫闱,受尽倾轧,十数载的夫妻,竟是这样走到头了,她心中千万个苦,总是独自承受,到如今落个什么下场?!这样好的一个人,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何以老天老如此待她?!
“奴婢向您保证,就是拼却了性命,也一定护好了小主子周全!”宁馨擦了眼泪,一字一句地道。
“谢谢你,馨儿!”沁雅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除此之外,她已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表达内心的感激。
“但是主子也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轻生,不到最后一步,总是还有转圜的余地,说不定,此刻澈少爷已经带了大军在赶来的路上了。”
“嗯!”沁雅保证似的,朝她重重点了点头。
这一夜的梦境纷繁错乱,她梦见了许多人,父亲,母亲,姑姑,白澈,萧彻,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只看见小小的一团模糊的身影,她很努力地想看清孩子的面容,可就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她听见襁褓中的孩子再哭泣,哭得厉害,周围来来去去的宫女嬷嬷们都仿若未闻,没有一个去看一眼。依稀之间,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可怜这么小就没了亲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心一酸,便醒转了过来,手一摸,枕上已被泪水湿了一大片,上手冰凉。已经醒透了便再也睡不着了,沁雅兀自盯着帐顶,抚着肚子微不可闻地道:“孩子,你怕吗?娘好没用,护不了你了……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趟,总该见见芸芸众生,才算对得起轮回转世,你说是不是?”她怕出了声惊动了外面守夜的宫女,便越发压低了,微微地动着嘴唇,道:“你想不想见见你父亲?他可是个好了不起的人,放心,娘一定会让你见到他的……”说着,自顾自地微笑起来,而后又想起刚才的梦境,轻轻一叹,无力地道:“他怨恨的是我,你终究是他的骨肉,他应该会善待于你的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在做什么,他早该知道这里的情况了吧……”
说着说着,越来越轻,到最后终是没了声响,复又睡着了。
西北
“皇上!不能再等了!咱们已经等了一天了,战机不可失啊!”文思齐与萧彻并辔而行,上到高地去俯览整个地势,远远地望见敌军的营地,连绵不绝的帐篷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汇处。
“俞胜手里可有五万兵马,如何少得了?!难道你有必胜的把握?!”萧彻的眉头纠得紧紧的,这些日子以来不曾有一日平了去,他心里比谁都急,心忧着京城局势,何尝不想早一日决战早一日飞奔回去?!可是,目前这样,如何开得了战?!萧彻握着缰绳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他如今对俞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话说那日大帐决策,他将兵力分成三份,由俞胜率领左翼大军,绕开敌军主力,到其后方包抄,文思齐率右翼大军正面进攻,吸引敌军注意,而萧彻自己便坐镇中军。三路大军分开行军,到既定地点会和,可是右翼和中军已经到了两日,却迟迟不见左翼大军的影子,仿佛再这茫茫戈壁上消失了一般!
本来,为了防止俞家包藏祸心,萧彻还特意把俞伯常放在身边,明面上是说自己没有实战经验,请俞伯常来压阵,总领军务,实际上形同软禁。可是,居然没想到他俞胜率了五万大军开拔之后便没了踪影,哨骑一路探去都没有找到他的踪影。他现在就怕那俞胜做了李广利,那他就是千刀万剐了俞伯常也难消心头之恨!
“皇上!再这么拖下去,先不说粮草难以为继,光是这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