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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被业务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立即咬着“四”“是”不分的普通话说:“我已经跟经理说了,下个月你的日薪就涨到120。”
三月拿着电话愣了愣,那边马上又补充说:“还有你夜班的车费,公司也报销!”
夜店的促销,凌晨三点下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公共汽车,一般都是合起来打一辆出租。三月住的稍远,找不到顺路的,只能咬牙一人包了一辆车,虽说车费按月结算能便宜些,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由不得她,终究得折了腰。搁下电话,紧紧攥着牙刷继续刷牙。看着镜子里口吐白沫窃喜的女人,忍不住暗自唾骂,贱人。
整九点,红尘十丈的快乐不过刚刚起了一个扉页。明明有停车场,但海上花门口禁止停车的位置,一排排私家车栉比连绵,仿佛搁浅的鲸,阻塞了一大片的交通。
上班迟了,三月急急匆匆的自员工通道进来,但电梯作对似的,久久不来,只能干着急的等着。
倒是被大堂门口的副经理逮到,一双眼上上下下似能扒了皮一样打量三月良久。三月看见但只作没看见,副经理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得了个闲职,有事没事最喜欢抓住个人,作威作福一顿。
偏偏她不肯放过三月,踩着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杀气腾腾地喝斥了过来:“百加得,工作场所,不许穿吊带上班知道不?”
嫌她在这种地方穿的少了,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三月索性装傻充愣说:“啊?我没穿吊带啊。”
说完“叮”的一声,电梯终于来了。三月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绿茶,手忙脚乱,索性用绿茶盖子那头按住电梯,盼着能快点开门。 这副样子更是惹恼了副经理。
“百加得,你迟到就算了,还睁着眼说瞎话!”伸手指着三月,怒目问:“那你穿的是什么?”
她的一双手做得是剔透的法式水晶甲,顶得上三月两个晚上薪水还不止。如今,尖尖翘着的指甲梢上,乳白色的月芽描边,就差戳在三月额头上。
“我穿的?背心啊。”
说完,三月一滑身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副经理一张鹅蛋脸,偏偏倒着长,如今一阵青一阵紫,倒真像腌臭了一样。
三月因热的难耐,才自家里带了一瓶绿茶,只是冰箱似乎坏了,整个冻成了冰坨儿,一路握着才化开了一点,半透明裹着冰,大半又渗出了绿莹莹的瓶子外。弄得三月手湿湿黏黏,跟汗溻住一样,只好去翻兜子里的面巾纸。手忙脚乱里三月听见有人在耳后哧地一笑,说:“请你喝一杯,如何?”
轻佻戏谑的一口气息黏在耳边。
电梯里的空调自头顶兜头下来,本来很凉爽,可三月耳上先是热,随即火燎过一般的辣。慌的向前迈开一步方回过头,才发觉上错了客用电梯。
法式圆盘的吊灯,光被垂垂的流苏一样的水晶弯折,一簇一簇落在男人的镜片上,淡蓝的光影水一样,氤氲的三月一时有些懵。
现在的三月粉黛未施,身上一条磨白窄腿牛仔裤,膝盖以上一绦一绦的破洞,扔到街上,就是乞丐的打扮。许是昨晚妆抹过于浓,不禁给他留下了一种惨白的印象。但现在看,她真的很白,灰色吊带,领口挖成略深的U形,颈下一直到阴影里的皮肤,牙雕一般,就如同小时候常喝的杏仁粉,开水冲下去细白黏腻,带着一种滚烫的妩媚。
他伸手摘下眼镜,可那种蓝色还是被水晶撩起,水波一样在他眼底留下影,扬起一边的眉,眉梢也染了极浅极淡的蓝,仿佛铅笔扫出来的阴影,开笔时浓烈,落笔到最后反没了痕迹。
三月这才认出,竟然是褚颖川。
空调风扑扑的吹到□的肩上,手里的水瓶,又冷又硬,拔的手指发麻。她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挑起下颌说:“上了楼,您点了百加得,就是不请我,我也得喝的。”
褚颖川忽然笑了一笑:“我说的是喝粥。”
他们本就离得极近,呼吸都随着空调,搅在一个漩涡里。但三月仿佛不觉得,只是低下头,手不老实的悉悉索索一阵,轻巧地一抽,一张纸巾全然无声地牵出来,倒和上了褚颖川唇角的笑意。
“你叫什么?”
他的声音平和,但终究藏不住惯于发号施令的调子。
三月将水瓶夹到手肘里,用纸巾细细擦去了手上的湿漉,璨然一笑:“我姓百,名加得。”
露出的虎牙本应该是可爱的,可惜失于太尖,太利。
“叮”的清脆一声,电梯到了五楼。
经理早早侯在门口,甚为热情的笑说:“褚少,他们早就到了!”
三月刚想溜出电梯,偏褚颖川抓过她的绿茶,打开盖子,抿了一口又塞回她手里。
经理一颤,按宝宝的话说,那是个用桐油浸透了人,泥鳅都滑不过他。立马一把推过刚要溜出电梯的三月:“百加得,今儿你放假。”
三月正被褚颍川的举动愣住,不防备就被推了个趔趄。
褚颖川伸手扶住她,也不过很轻的一下,她站稳时,就收回手。
电梯已经重新缓缓下行。
水晶鞋与白马
三月不曾提防褚颖川有这一招,可惜终究势单力薄,不能撕开脸皮。想想,还是默默的低下头。
褚颖川站的离三月很近,她整个人笼在他的阴影,不自在的略撤一步,才觉得脚下有些松。仔细一看,原来凉鞋的鞋带已经半断不断,命悬一线的垂危在那里。
“鞋带断了……”
抬眼正对上褚颖川,据说他身上有维族的血统,所以眼格外深邃,如同用粗线条一笔勾成。但,依稀别有深意。三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向他婉转的索要什么,后半句“坏兆头,不宜出行”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有些话越描越黑,这么想,便不免觉得意兴阑珊,不过是一句话就要再三思量,何止是累。转眼又一想,若自己有个撑的开门面的身家,又是什么光景?索性连意兴阑珊都没了……
电梯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褚颖川先前走,三月不做声缓缓的跟了过去。几乎断开带子的凉鞋,成了凉拖,咔嗒咔嗒地落在他的影子上。
车离电梯并不远,银白色的,车头一只正在跳跃前扑的银亮豹头车标。
难得他很有绅士风度先开了右门,将三月坐进去,才绕过车身,坐进车内。
车内的真皮垫子上,铺了水竹的座席,光洁如玉的滑腻,全身的汗似乎都被吸了进去。但褚颖川见三月左动右动,似是坐得很不自在,刚要去调座椅,就听她眯起眼睛说:“捷豹啊!想不到有生之年,也能坐上首相的座驾。”
活脱脱一副刘姥姥初见大观园的模样。
他倒也不在意,随口问:“你懂车?”
三月则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上一刻仍紧紧攥着绿茶瓶子的手,下一刻就印在了风挡玻璃上。玻璃本来一尘不染,停车场灯光微弱透进来,倒像是一面琉璃镜子。如今想是手攥住冰太长时间,圆圆并拢指节,湿漉漉的小水珠儿躺在上面,像极了胖胖的熊掌。
三月忍不住笑起来,眼弯弯如月芽一样:“喜欢f1,所以注意一些。”
褚颖川不过顺口一问,也并不在意她如何回答,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另一面一心二用的左手就着熊掌流下来的水珠子,用很漂亮的赵体楷书,写出一句——百加得到此一游。
“喂,卫燎,我不上去了……”
后面说了什么,三月已经听不清,呼吸下意识的放的极慢,每吐出一口气,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心跳都开始沉起来,钝钝的一下又一下,击得胸都发痛。
伸手,划掉百加得。
上好的水竹座席犹如一汪水,平滑冰凉。三月也许真的是冷了,“陶三月”三个字在指间横折笔画都兜成锯齿的痕迹。
褚颖川撂下电话时,见她身子紧紧的前倾着,几乎垂到腰际的卷发,就如同现下车内的那种颜色,像是一尺极深的乌黑缎子,将她裹住。这样大篷的卷发,总要挑染或者全染了,难得她一色乌黑,只是在耳侧和脑后抽出三缕,用蕾丝蝴蝶结的发卡别住。
“三月……”
白蕾丝的飘带像蝴蝶的须垂到肩胛上,随着她的动作,扯絮般无声起落,一蓬一蓬,伴着一股绿茶香精的味道,褚颖川忍不住浅浅一吸,才说:“二月绀香 三月桃良……”
她几乎是惊慌的转过头,望住褚颖川半晌,才缓缓说:“只是三月。”
三月其实并不漂亮,天生的笑眼,连双眼皮儿都是内藏的,瞪得再大,仍不过半轮大的月儿,微微晃动得如同半透明的茧子,将他裹在里面。
褚颖川突地想,多难得,有着一双水汪汪眼睛的女人。
小时候偷看祖母珍藏的卡萨布兰卡,屏幕的边泛出黑黄,英格丽鲍曼的眼就在老式胶片的咔嗒咔嗒声里,盈出水一般的荡漾。
他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怦怦的乱跳。
然后,再没看过那样的眼睛,即便是英格丽自意大利婚变归来,再拍的真假公主,瞳仁仍旧微微晃动,但已没有了闪耀的波光。
后来听人说,女演员为了上镜水亮,都要先涂上药水,也就渐渐意兴阑珊。
他一手去拧车钥匙,一手将她手里的绿茶扔到一边,说:“我们先去喝杯粥。”
褚颖川去的粥铺似乎离海上花不远,拐了几个路口就又踩住刹车,捷豹的防震做得顶好,几乎都没有颤动的将车子停在路边。
褚颖川对三月说了一句:“等着!”开门就下了车。
三月一手拄着窗边,百无聊赖的向外看。这是一条单行道,灯流如湍急的河,碎溅在车内。单行道并不允许停车,前面一辆出租冒险停住接客,被交警逮住,争执了片刻还是开了一张罚单。
由始至终,似乎没有人看见这辆银色的捷豹。
三月不禁笑了起来,空调风将圆滑的玻璃打得有些冷,吐出的哈气黏住薄薄一层。
褚颖川回来时,一手握着两个中杯可乐大的纸杯,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狭长的盒子,敲了敲车门。三月只得自方向盘前探过半个身子,给他打开。他坐进车内第一件事,就是把盒子递给三月。她隐约猜出是什么,但打开还是大大吃了一惊,随即笑弯了眼。
盒子里是一双Ferragamo牌子的隐形款凉鞋,三十七码,也难为他能看的这么准。
手指抚爱似的触过,浅金色羊皮的针脚齐整有致,丝丝紧密细匀的尼龙丝线,一点杂质都没有,如顶级艺术品一样纯手工的制作,若穿在脚上离远看去,真的就成了一双仙度瑞拉。
三月想要推脱的,但话到底怎么说,拿捏了半天,反而无措起来。抬眼就看见褚颖川又扬起一边的眉,仿佛在问。
她眨了眨眼睫,索性嫣然一笑:“推脱惯了,推酒,推烟,推饮料……如今这么一大份礼,反而不知道怎么推脱了。”
“那就穿着。”
三月也就真的穿在了脚上。
窗外灯火熠熠闪耀映入她的眼底,如同脚下的水晶鞋,波彩流溢。
褚颖川眼睛看住她,锋利的直直刺过去,但感觉只是一瞬间……再一次看过去时,他已经淡淡微笑着将车打着了火。
停在五星级酒店门口时,褚颖川接了一个电话。
三月轻轻的转着手上的纸杯,那被熬的浆子一样浓稠的莲子粥晃着。想来刚刚出锅,还有点烫手。
这是她第一次见有粥装在纸杯里,只是可惜他们都没什么胃口。褚颖川接完电话很长一段时间,点了烟斗,不多时车内就无声的流动一股呛人的烟草味。
其实三月耳朵很尖,躲不开听了一个大概。但她也不开口,只是拿出手机,放了一首Priscilla Ahn的《Dream》。
车里连灯都没开,黑沉沉的。
他们静静把玩着手里杯粥。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颖川才下了车,维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绕过来给三月打开车门。
坐的时间长腿有些麻,三月抓着褚颖川的手才能站稳。但,他们的手都太冰了,仿佛排斥这种刺激,彼此一触就避开。
进了酒店顶楼套房的直达电梯时,三月也没觉得什么不安,她笃定褚颖川绝不会做什么。
果不其然,电梯门刚打开,就听见清脆的洗牌声,已经开了四五桌麻将。三个人坐在一旁沙发上闲聊,乐天见褚颖川来了,忙笑说:“就差你,三缺一,可憋死我们了!”
看见褚颖川身后的三月,眼色则立即暧昧起来:“我们说你怎么这么晚来,原来……”
话尾意味深远的拖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总统套房里,踩上玄关铺的雪尼尔纱材质,毛绒绒堆簇而成乳白地毯,视线自客厅、会客室与宴客厅扇形展开。
红男绿女,果然热闹非凡。灯开的过多有些晃眼,米色的地毯恍如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