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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风戏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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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别忘了……”在陷人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气力吐出最终的牵挂。
   
  阴冷寂寥的天牢里,囚禁着诸多重犯,其中也包括曾经宠盛一时的宁定王夏侯应天。
  蹲踞在牢房边角,夏侯应天出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火把,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森诡谲。
  他是那样的专注,仿佛除了那道火焰,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神魂已飘散在火焰之间,猛烈焚烧,焚烧……
  是的,焚烧。那自火焰中逃生,被他视为天一般的男子曾带给他光明与温暖,如今,却也将他的意志焚烧殆尽……他十余年来所信仰的一切,全在那一日,那一声冷漠的命令下,灰一飞一烟一灭!
  他,再度被遗弃,一无所有……或许,失去的比从前更多……
  恍惚间,他的意识在虚无缥缈之境飘荡,直到一连串熟悉的呼唤声不死心地持续喊着,终于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聚集涣散的目光,抬头望向来人,原来是一个小太监。
  “阿天!”小太监的脸上流露出不胜喜悦之情,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虽然是陌生的脸孔,但世上只有挚友白冉云会这般称呼他,夏侯应天立刻知道了小太监的真实身份。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中绽放出欣喜的光芒,但随即黯淡,回复了原先的木然,淡淡地询问白冉云前来的理由。
  白冉云将易容混进皇宫的经过,以及风玄烺在病榻下旨处斩夏侯应天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风玄烺病危……想起下狱前一晚和他的对话,夏侯应天顿时明白了一切,焚烧他的熊熊火焰在瞬间褪去。
  这座天牢不是囚禁他的牢房,而是风玄烺给予他的最后庇护,只因担心他……所以宁可让他误会,也不愿他随他而去。
  在这一刻,他确信自己明白风玄烺的真正用意——他并未背叛他的信任,仍是值得他奉上生命与忠诚的人!
  第十一章
  ‘小漓,发生了什么事?别哭……”皇甫红霓拿着手帕帮风净漓擦掉眼泪。
  听说新开了家很好吃的糕饼店,她特地买了一盒糕饼来给她,可风净漓不晓得为了什么事,伤心地哭了好久,哭得眼睛都肿了。
  “烺哥哥……”风净漓吸吸鼻子,勉强收住泪,硬咽道:“怎么办,烺哥哥快死掉了……”
  “快死了!?”皇甫红霓十分震惊,“皇上生病了?但前些日子他不是还好好地在主持龙舟竞赛吗?”
  “可是前天早朝他突然昏迷……呜……”
  “御医呢?御医有诊断出皇上得了什么急症吗?”
  “御医查不出来,只说……只说烺哥哥脉搏非常微弱,已呈衰竭之相……”说着,风净漓的眼泪又潸潸而落,“不过……烈哥哥带了个女神医,她说……是中了蛊毒……”
  ‘中蛊!?”皇甫红霓心中一凛,该不会……
  “呜……如果……治不好怎么办?人家不要烺哥哥死掉……”
  “走,快回我家,三姐一定有办法医治的!”皇甫红霓没等她答应,拉着她就往擎宇山庄赶去。
   
  由于风玄烺病危,寝宫中气氛凝重,风玄烈等亲信皆守在他床边,一刻不敢稍离。
  “皇上,您中的是白苗特有的隐蛊,民女无法为您解蛊,至多是延缓蛊毒。若要解蛊,必须由下蛊之人解除,或者……”何映波踌躇要不要告诉他治蛊的方法。
  白苗的隐蛊是种特殊的蛊毒,中蛊之人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只是不断流失精力,最后衰弱致死,而练武之人尤其衰竭得快……若想解蛊,只有把蛊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但,人命都是一样的,纵然是天子,也不比他人的性命重要……
  风玄烈心中焦急,忍不住催促:“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呀!”即使因重伤而坐在轮椅之上,他依旧不改急躁性格。
  “何姑娘,如果尚有医治之法,请你告诉我们。”风玄煜说毕,朝她深深一揖。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恳求。
  犹豫片刻,她缓缓说道:“如果把蛊毒转移,也可以治皇上的病,但接收蛊毒之人却须受隐蛊之苦。而且……要诱出隐蛊,必须在接收蛊毒的人和中蛊的人手上各划一道伤痕,让伤口相触,以血气旺健的鲜血诱使蛊虫离开原宿主。这过程的时间必须拿捏得准,否则有可能移蛊不成,反而两个人都中蛊;因为蛊虫并不是一只,而是许多只混在血里,稍一不慎,便可能遗留部分在原宿主身上。以我的能力,由近亲来诱出蛊毒会较容易成功,但也不过七成把握。”
  “就算只有一成也得试!”风玄烈握紧了拳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何映波,“就由我来接蛊吧!”幺弟风玄炜远在太原,京城只剩他和皇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不行!”心一慌,何映波立刻否决。
  “为什么?”风玄烈拧着眉质问她。
  “因为……”别过脸避开他的注视,她找到了借口,“因为你气弱体虚,血气不足,诱不出隐蛊。”
  “想不到我连诱出蛊虫也不够资格。”他自嘲地笑笑,眼底一片晦暗。终究,他已是个一无是处的残废
  风玄煜拍拍风玄烈的肩,对何映波道:“何姑娘,还是让我接蛊吧。”
  “不行……”
  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皇上!”
  “您醒了?”
  “绝对不行……”风玄烺勉强抬手拉住风玄煜的衣袖,“你是……朕的继……继承人,朕不许……不许你冒险!”
  “皇上,这是救您的唯一方法广
  “不行!”风玄浪忽觉晕眩,松开了手,但仍是喘气道:“朕……死则死矣……国事托付予你……朕……才能安心……答应……”说到此,他已用尽力气,连喘气都觉得吃力,只是凭意志维持清醒。
  “皇上!”
  “若要移蛊,这两天是最后时机。”何映波观看他的气色,已知他无力再支撑下去,若再拖下去,只怕就算移蛊,他也非常可能在中途便因失血衰竭而死。“快决定吧,你们谁要当接蛊之人?”
  “我来!”
  在场的众人全都转过头去突然闯入的三个人。
  “我来接蛊。”皇甫暄苍白着脸,缓缓走进。得知风玄烺被假冒自己的谷夜昙施蛊,性命垂危,她立刻跟着风净漓进宫,一路上就怕延误了时辰。
  在她身后尚有一名金发男子,听闻此言不由得皱起眉,暗暗打算着要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小漓,这是怎么回事?”风玄煜讶然地询问妹妹。
  他早已吩咐不许人随意进寝宫,想来是妹妹硬闯进来,侍卫不敢阻挡。
  “暄姊姊会解蛊毒,所以人家才急忙带她进宫。”
  风玄煜心中惊讶更甚,“皇甫小姐会解蛊?”
  皇甫暄忍着想上前查探风玄娘状况的冲动,默然点头。
  即便她点头,风玄煜心中却半信半疑。
  “我相信皇甫小姐确实可以解除皇上体内的隐蛊。”何映波察觉皇甫暄身上气息异于常人,已知她必定是习蛊之人。
  听何映波如此说,风玄煜这才相信,当下做揖道:“皇甫小姐,请你救救皇上吧!”
  风玄烈已向风净漓问明了皇甫暄的身份,这时也焦急地道:“皇嫂,你一定要救皇兄!”
  “让我单独跟皇上说几句话。”
  风玄煜立刻命所有人退出寝宫。
  皇甫暄在床沿落坐,看着那憔悴的病容,昔日丰神俊朗的风采全然不存,只觉得……想哭。
  风玄烺安慰般地给了她一个微笑,但那微笑却是如此虚弱,让她更觉悲伤,颤抖地抚过凹陷的面颊,见他唇动了动,她赶紧把耳凑近他嘴边。
  “暄……”
  “烺……”伏在他胸口上,微弱的脉音更甚刀剪,一声声地割划着她的心,泪如珠王断线,濡湿了他的衣襟,也模糊了视线,“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别……哭……”
  触感熟悉的掌贴上颊,手指轻轻颤动,拂过眼睫,却让她的泪更止不住。
  “也许……我死了……对你……比较好……”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抬起头泪眼莹然地望着他,轻轻捂住他的嘴,“纵然赔上一条命,我也……
  我也要你活着……我不准你死……不准!”
  “你……不恨……”
  “不恨……我不恨!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抹去了泪痕,双手捧住他的脸庞,在那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吻,“别说话……好好歇着,嗯?”
  “不说……只怕没机会了……”知晓自己随时可能沉睡不起,他再也不必顾虑其他,“身为皇帝……我必须顾全……大局……所以……”
  “我知道……所以……只要……只要能伴在你身旁,看着你,妃也好,后也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哽咽地说着。
  “暄……除了头衔……其他的……只能在我心底……”
  “没关系……我能体会……”皇甫暄心头一暖,她终究得到他的真心了!
  温暖甜蜜的反面却是悲凄的苦楚……这时候才获得真正的答案是不是晚了点?
  “暄……”唤着她的名,他露出了微笑。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因此即使觉得倦累,他却不愿闭上眼,只想将她的倩影深深刻在心版上,直到永眠……
  皇甫暄紧紧握住风玄烺的手,眼神越发坚定。
  随后,她放开他,将其他人叫了进来,并且跟何映波还有金发男子商讨医治时的接应方法。
  “暄……别冒险……”
  皇甫暄微微一笑,扶起风玄烺的同时顺便也点了他的穴道,免得他乱动坏了事,又对金发男子伸出了手,“刀。”
  “洛谖找到‘她’了……还是等正主来解蛊吧?”男子犹豫地皱起了眉,刚刚他要求风玄煜,放行后来的皇甫家人入宫,谷夜昙应该就快到了。
  “不必了,我自己解。”她坚决地摇摇头,摆明了不容他反对。
  她很明了自己举动的风险有多大。与夜昙相隔的一年半载里,功力已差上了一大截,夜昙饲养出来的“隐”,现在的她断然抵不过,但是,她无法再多等一刻了,无法……
  “唉,真是的!你叫我怎么向师父交代呢?”男子没辄地搔了搔头,还是把刀递给她。
  皇甫暄先在掌中轻划了道口子,放了半个小碗的血,那血红艳得有些妖诡,血腥味中隐约有股淡淡的药味。
  “我的血是药血,能帮助凝聚你体内的真气。”她将小碗凑近风玄烺唇边要他喝下。
  他紧闭双唇,拒绝饮下她的血。
  她凄然一笑,将血含在嘴里直接哺喂入他口中,迫使他咽下。
  腥味在口中漫开,他只觉心痛。
  接着,她褪去了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衣袖挽至肩膀,盘坐上床榻,然后在他左手心划了一刀,将自己的手掌贴合上他的;男子也在风玄烺身后坐定,俩人同时催动真气——豆大的汗珠自风玄烺额角不断冒出,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浸湿。他紧紧抿着唇忍受着体内翻搅的气息拉扯着五脏六腑,渐渐地,那四散纷乱的气集中向与皇甫暄相接的左臂上……
  只见他的左臂的肌肉像是有生命般地抽搐了起来,一条条粗大的青色血管贲起,快速地往前蔓延到前臂、腕部、然后是手掌……仿佛体内的蛊虫嗅到了更鲜美的血味,正结群窜往新的目标——玉白的掌背青气乍现,随即便以更加猛烈之势窜向上臂,几乎是转瞬的功夫,皇甫暄大半右臂都爬满了青筋,肌肤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变化,泛起了黑紫。
  她咬紧了牙关,再提起两层内力,缓和蛊虫直驱心脉的迅猛侵袭,等待着收掌的最佳时机。
  不多时,她猛地一喝,撤了掌——
  蓦地闪过几道金光,几只金计精准地扎人肩头要穴,暂时阻断了血脉。
  去路被阻,那纠结的青筋仿若青色长虫,在她雪白的手臂上激烈地扭曲蠕动着……
  “成、成功了……”她按着发颤的右臂,对风玄烺微微一笑,然而她扬起的唇边,一丝黑血正慢慢地流下……
  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听见两个饱含焦急心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解掉了大半蛊毒,看那眉宇间的黑气消退,谷夜昙松了口气,接过宫女递来的巾帕擦拭苍白面容上的冷汗,一时竟是无语;而皇甫暄疲惫得几乎无力开口,倚在她怀中,半合着眼调息。
  “真傻!拿这样的身子去接隐蛊……为什么不等我来解?”轻揉着皇甫暄青筋尚未消尽的臂膀,谷夜昙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你忘了跟我的约定……你答应过我决不施蛊的……”皇甫暄语中有丝怨怼,虽知她是舍不得她伤心才会报复风玄烺,但她有没有想过,伤害风玄琅,就是在伤她的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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