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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夜单掌抵在冰月的背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冰月斜靠在他的肩头,尚在昏迷之中。
内力只在冰月的体内周转了一个来回,苍夜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冰月身上的经脉和五脏六腑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且均是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层层叠叠。若是常人,恐怕早就不能动弹了,冰月却依然习武、依然执着要复仇,她难道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要了她的命吗?就算冰月自己不清楚,残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劝阻她呢?再反过来想想,又是什么力量在支持她的身体在超负荷的状态下,依旧有如此坚定的要学武的信念,仅仅只是复仇吗?
他恍然想起了冰月求学时的那个眼神,那么坚定、执着的神色,她说要报仇时决绝的语气,是怀着必死的信念吗?当她在回忆过去时刻意压制的悲伤和绝望,以及掩藏旧疾时的无奈……无一不在告诉苍夜答案:她太骄傲了,骄傲到不容许别人的帮助,骄傲到不容许自己失败,骄傲到不容许自己哭泣甚至骄傲到不容许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她以为自己是神,但事实上,她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才双十年华的少女。
苍夜心疼,他心疼怀里的这个女子。这种感觉,他从来未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体会过,从来未曾有过,当然也包括明若和淡环。
“呃……”怀里的人微微动弹了一下。
“冰月,你醒了?!”苍夜惊喜地唤了她一声,残月说过,只要她能够醒过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对不起。”冰月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口中喃喃自语:“对不起……寒隐……对不起。”她的眼角滑下一道泪痕,凝在唇边。【那个寒隐,究竟是什么人?你和他又有怎样的过往呢?为什么只要提到他,你就会如此伤心呢?】苍夜搂着冰月,她的泪似乎淌到了他的心里。她的难过与伤心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在苍夜的心里画上了一道带血的口子。原本如镜的心湖泛起惊涛骇浪。他——苍夜的心已经不能再平静。
“对不起,寒隐,忘了我吧……对不起……”冰月越来越不安,绾发的玉钗随着她的挣扎撞到了苍夜的身上,落到地上,一头青丝披散而下。
“冰月。”苍夜按住她,不让她随便乱动,以免岔了气。
谁知,就在此时,冰月清醒了过来。她的警惕性很高,直觉身旁有人,也不管是谁,一掌猛地拍出。
苍夜运功到一半,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内力,就被冰月狠狠地击中胸口,一下子飞出去撞在矮柜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苍夜!”看清打中之人竟然是苍夜,冰月顾不得右胸上的伤口,连忙从床上翻下来,但胸口的伤还是疼得她足下一软。
“我没事……你别乱动……”苍夜提起一口真气,冲过去扶住冰月。
“你怎么样啊?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是你……”冰月手忙脚乱用衣袖擦去苍夜唇边的血迹。苍夜该庆幸的,冰月的武功本来就高过他,并且内力浑厚,要不是她受着重伤,又是刚刚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如此近距离的一掌,足以要了苍夜的命。
但苍夜明显受的伤也不轻,又呕出一口血。
“浅月!浅月!”冰月连声疾呼,她知道浅月一定会守在门外的。
“出什么事了?”首先冲进屋里的是溯源,然后是浅月、残月还有其他的人。他们看到苍夜衣襟上的血迹,都愣了一下。
“快,快把他抬到床上!”残月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溯源大吼:“快点啊!愣着干什么?!”
“……哦,好。”溯源连忙抱起苍夜,放到冰月的床上。
“冰月,你怎么样?”残月扶住冰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残月……”冰月拉住她,眼看着躺在床上苍夜,焦急地说:“你去看看他,我不知道他会在我屋里……”
“我也没想到你会醒的那么早,原来以为……”残月覆上苍夜的手脉:“他可以在你清醒之前完成的。”
“那苍夜现在怎么样?”还是浅月比较冷静。
“有点棘手,气息很紊乱……”残月取了桌上的毛笔,写了张方子,交给溯源:“不过有我在,没什么大问题。调养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什么大碍了。”
溯源点头,拿着方子找人去药铺抓药,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冰月,确定她没事,这才有些忧心忡忡地走了。
第十二章(下)
“苍夜,你感觉如何?”冰月轻声询问。
“冰月,你下手也太狠了点,明明还受着伤呢……居然还有那么强的爆发力。”明若笑侃她一句。
“我没事……”苍夜躺在床上,虽然脸色很差,不过精神还不错,他微微一笑:“学武之人都应该有这份警惕性的。不过,以后还真是要看准了人再下手才好。”
“等到看到了人再下手,如果是自己人那倒还好,要是敌人,不就呜呼哀哉了。”浅月反驳了一句。
“浅月……”残月出声制止她再说下去,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大师兄,没想到你也有被人打的吐血的一天啊……”翼凡偷笑着说:“还是被冰月打的……”
“三师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少天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出去吧,让苍夜好好休息。”冰月按住伤口,轻声吩咐。
“这是你的房间,应该是我走才对……”苍夜连忙从床上跳起来,不过一着急,气又不顺了:“……何况……你又受了伤……”
“这是小伤,不碍事的。”冰月扶住他:“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一剑贯胸,这也能算是小伤吗?”
“放心吧。”残月贼贼地笑了:“冰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苏醒过来,就表示她的身体真的已经没有问题了,只要定期上药就好。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是乖乖听话的好~我们出去了,你自己调理一下真气。”
“宫主,你现在受了伤……那我们的计划……”三人站在露天长廊上,浅月轻声问。
“不能停,就按原来计划行事。”溟月语气一下子冷下来,眼神变得锐利,与刚才屋里的她判若两人。
“但是……”
“我的伤没有大碍。”溟月按住右胸,可以清晰地摸到伤口。
“宫主,我觉得……还是延后比较好。”残月抬起头,看着溟月,很坚定的说:“不,一定要延后。你的伤口是一剑贯胸,有许多的神经都受到了损伤,强用斜斩很容易露出破绽被锐恒派的人识破。而且,如果不好好调养休息,宫主,你的右手有可能会废掉。”
“那要调养多久?”
“起码要百日。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照宫主你的恢复速度,这已经算得上是很快的了。而且要经常运动,免得伤口处肌肉粘连。”
溟月沉默了。
“宫主,就当做是给自己放个假吧。不要逞强了……”浅月苦口婆心。
“我知道了。”溟月打断她的话,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景色:“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宫主……”
“是。”残月拉了拉浅月的衣袖,抢过她的话头,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溟月自己静一静:“我们先告退了。”
溟月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她合上眼,抵在柱子上,缓缓下滑。这一瞬间,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究竟算什么?她该偿还的还没有还清,如今又要暂时放弃报仇,她所受的那一剑,难道是毫无意义的吗?不,不对,并不是毫无意义,它总会使寒隐的心里好过一点,不是吗?虽然没有能够为父母报仇,但起码、起码重伤了他们的仇人……
“你认为他会开心吗?寒隐真的会开心吗?”耳侧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冰月没有转头去看,听声音,她知道是苍夜,但她不清楚苍夜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会开心的。即使他重伤、甚至杀了你,他只会痛苦罢了。”苍夜站在冰月身边:“他会恨自己伤害了你,他最爱的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中覆盖着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低飞的蜻蜓在半空中盘旋,似乎一不小心随时都会从空中掉落下来。
“要下雨了吗?”苍夜喃喃自语。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几滴豆大的雨滴打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我十岁那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冰月陷入了回忆之中:“就在灭门后的第二十天,我在门口跪了整整五天五夜,没吃没喝……我原本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但是最后……寒隐救了我。”
苍夜不说话,静静地听。
“然后师傅收我做弟子,我便开始练武,最早是大师兄锦瑟教的我功夫。后来……是寒隐再是师傅……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锦瑟和寒隐喜欢上我的。但当时的我心里只有恨、只有复仇,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五年前的一天深夜。
溟月偷溜出来练功,看见寒隐的屋子里还亮着灯,隐隐约约还有争吵的声音,一时好奇,便饶了道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房间的主人寒隐,另一个是白锦瑟。
溟月贴在门背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寒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白锦瑟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
“我并不欠你什么,注意你的语气和用辞。”寒隐很冷静。
“我告诉过你不要打溟月的主意,你忘记了吗?!”
“你是溟月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我喜欢她……”
“我也喜欢她,我也喜欢溟月。”寒隐打断白锦瑟的话:“为什么因为你喜欢她,就不允许别人也喜欢她呢?”
“不可以!”
“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深更半夜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请回吧。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
“……”
他们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溟月没有再听下去,偷偷的离开此地,如果说听到他们的话心里没有半点波澜,那是假话,但溟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她不能也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自从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就刻意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冰月轻轻的说,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襟:“尤其是寒隐,我不能给他一点点的希望,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能被我拖累了……之后,我生了场大病,一直都不好,残月说我的病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但他还是天天陪在我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等身体好一点,我就气他,假装和锦瑟在一起……最后,他走了……去了塞外蛮荒。是我逼走了他……是我逼得他背井离乡……”冰月瞪大了双眼,仰起头,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现在,他回来了,家却已经被毁了,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
“他的父母不是你杀的,对不对?”苍夜伸出手拢住冰月:“你不会,我相信你不会的。你已经受尽了痛失双亲的苦,又怎么会让他步上你的后尘……”
“他从所有人的口中得知他的父母是死在我的手里,但我不能解释……”冰月眼神迷茫地注视着天地之间的水帘,喃喃地开口:“我不可以,不可以解释,我答应过师傅、师母不能说,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你是喜欢他的,对不对?也许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苍夜抱住她,轻声地问,他的心渐渐抽痛起来,心疼、担心、惶恐……各种各样的情感一下子涌上苍夜的心头,他搂着怀里的女子:“你看,下雨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冰月埋头在苍夜的怀里,闭上双眼,呢喃着,似乎是在对寒隐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寒隐,不是月儿不爱你,是我没有资格爱你……”也许,大雨之中,人会变得异常的脆弱和无助,强烈的需要一个依靠。
冰月不再强忍着眼泪,任凭泪水打湿苍夜的衣裳。她的泪水既为了寒隐,也为了自己。为什么复仇的前路如今变得如此渺茫,她,究竟该往哪里走……
也许,无论往哪里走,都是殊途同归的结局……
“我会保护你的。”苍夜搂住冰月,紧紧地,似乎此时不抱住她,她就会永远消失一样。只有这样,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苍夜有一点点的心安,他看着怀里冰月,眼里露出从来不曾有过的柔情,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定:“我会一辈子守护你,你不再是一个人,因为你……有我。”
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