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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指斜前方的楼梯:“从这里下去走四层就是大门。还有,走了就别回来了,这里不是好人该来的地方。”
季李李默默点头,然后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从隔壁出来的叶南笙问邢斌:“喂,你这招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邢斌看眼一旁的龚克,目光坚定,也许在推理案情方面,他的确不如龚克,不过在审讯方面,他也是有这些年的技巧在的吧。
他们不知道,就在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季李李正从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门前经过,办公室里,两名男警员正左右站姿,押解一名类似犯人的人物。
那人背对着他,季李李看不清他面容,只知道他个头不高,身形有些佝偻,最特别的是,那人的左手臂是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四月中旬,青川市早早有了夏的气息。忙碌了几天,邢斌难得放龚克和叶南笙回住处,他们的住地还是才来时候那间酒店。疼疼不在,听说趁着这段空挡,关楚和卫兰已经和好如初,目前的男的正带着疼疼和老婆在青川市的某处游玩。
龚克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房间的电话正在响。他几步走过去接起了电话,那头是个魅极的声音:
先生,此刻夜深露重,你是否感到孤单空虚寂寞冷……
龚克一皱眉,准备挂电话。
那边的女声似乎预料到他的举动,慌忙解释:先生,如果你以为我是在向你推销j□j服务你就错了。挂断电话你会后悔终生的。
龚克无奈的叹口气,他打算看看对方如何让他后悔终生。
女声见他没挂,似乎得到鼓舞,声音变的激昂:我们不是提供j□j服务的三俗机构,相反,我们所推出的是更为卫生,更加环保的健康服务,这项服务是得到过世界卫生组织……
龚克竟中途打断了这名小姐的话:“说说具体是什么服务吧。”
拿着变声器翘腿坐在房间里的叶南笙一愣,可转瞬间她就恢复如初,她拿种更嗲的声音细着嗓子说:“高仿真树脂娃娃,我们可以根据客户要求做成你理想中女性的面容,先生,真的很环保,还很卫生不会传播疾病,您要不要考虑来一个,人物外形你定,隔天到货,喂,先生,你在听吗,喂……”
龚克站在叶南笙房间门口,手里拿着卫兰给他的备用房卡,无奈得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女人,然后说:“其实我对三俗机构如何服务更感兴趣些。”
……
龚筱藤晚上十点才跟着二妈妈到酒店,进房间时,她发现几天没见的南笙姐姐竟然回来了。叶南笙才洗好澡,正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嘴里念着,“这也太狠了吧……”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开心?”
“没事,就是上次内只哈士奇跟来了,还咬了我几口,不就开个玩笑吗?哎呦我的腰……”
“姐姐……”
“怎么?”
“我决定了,以后不养哈士奇了,它们咬人的。”疼疼表情认真得说。叶南笙眨眨眼,觉得在这件事上还是别误导小孩子的好,她蹲□子,摸着疼疼的头,“可是疼疼啊,你要是养只不会咬人的狗,我内只哈士奇就该哭了。”
假期只有短暂的一晚。天才蒙蒙亮,城市还迷蒙在一片晨雾之中时,龚克悄悄进了叶南笙的房间,他贴在叶南笙耳边轻声说,“邢斌来消息,说季李李自首了。”
季李李的自首是在邢斌的意料之内,不过这并不是他要的全部。在季李李自首的当天,青川分局通过青川市的广播电视媒体发布了连环杀人案告破的消息,并随之刊载了所谓“凶手”季李李的照片。
当地传媒指出,这起案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告破是青川警力的功劳,同时媒体们也纷纷作出暗示,本案将尽快诉诸司法,罪犯必遭严惩。
出人意料的是,在报道发出去的第二天,同样也是一个清晨,青川市公安局迎来了第二个自首者。那人五十岁上下样子,身高有一米六八,头发斑白,身形佝偻,穿的是补了许多补丁的破旧衣裳。他说他叫李保住,是杀害那四条人命的凶手。
邢斌坐在审讯室里,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左臂关节已经明显变形的中年男人。
其实犯案的过程即便没有供述,他也能说出个j□j不离十了。因为李保住其实是季李李的爹,季李李的真名该是李季,李保住在青川市收垃圾有五年了,季李李是年初才到的青川市,接手的妄想症候。李保住出于某个原因杀了盗窃团伙的四人,没想到剩下一个心眼长偏的漏网之鱼,季李李为了不让父亲被指认,设计杀害了于大庆。
这一切是他在拿到季李李同李保住的血缘关系那刻串联起来的思路,只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他们亲自供述一下。
“说说吧。”邢斌敲敲桌案。坐在对面的李保住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杀那几个人,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人民警察不给我们当家作主啊……”
邢斌完全没想到,这起案件的背后,还牵扯出几年前一桩陈年旧事。
2008年,当时的季李李读高三,就读学校是在青川临市的一所县级高中,成绩不错,几次模拟考试下来,分数都在550分上下,凭这个成绩,要考上一所一本院校还是相当有希望的。高考前两个月的家长会上,季李李的班主任对特地走了几十里山路赶来开家长会的李保住说:“您这孩子不错,就等着拿钱让他读大学吧。”
李保住当时笑的憨厚,可过后却抹了眼泪。他家的老婆子身体不好,病缠了几年,花光了家里的前,还是没保住命,在三年前撒手走了。李家现在就靠李保住种的那两亩天地过活,可就那点钱,哪够啊!
眼见着儿子这里又是个大窟窿,李保住回到家,一整宿没说话。儿他老师说读书可以贷款,贷款他知道,不就是早些年杨白劳和黄世仁借钱一个理儿吗?
借容易,拿什么还?
正愁的时候,李保住的大女儿李云说话了:“爹,你别愁,我和村东头的二丫商量好了,我们去城里打工,赚了钱,我供弟弟读书。”
闺女一句话把当时的李保住说的老泪纵横,他抱着女儿,一个字也吭不出来。
送李云走那天,李保住记得是个晴天。当时的李云穿一件花袄,笑呵呵地和他挥手再见。当时的李老汉哪里想得到,那会是他最后一次见活着的女儿。
“我闺女死的惨,太惨了。”说到这儿,李保住已经泣不成声,他永远忘不了警察通知他去认尸时,闺女的那副模样,这些年,每每想起当时,李保住甚至不敢闭眼。
同时,他也忘不了,当初带闺女进城的那群人里,有一个就是于大庆。
第五十二章 如影随形
李云死时是身首异处的;李保住到现在还记得当地派出所民警带他去认尸时,自己被闺女那双睁圆的眼睛吓得倒退三步时候的样子。闺女那时候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本来是又黑又亮的;却因为沾了血的缘故黏黏的贴着头皮。发丝远远拉出很长,再一段距离是已经和头分离开的躯体。
警察说;闺女死前是被人欺负过的。警察还说;闺女死前遭了很大的罪。警察还说,关于凶手是谁;他们只能尽力;因为线索实在太少了。
闺女的案子拖了几年,成了悬案。李保住等着警方为闺女沉冤等的头发斑白;手肘都变了形;破案的希望就越成了渺茫。
怎么办?
乡亲们说要么算了,你还有儿子。
真就这么算了吗?李保住蒙着被子在家里炕上想了一整宿,第二天带着家里仅剩不多的钱来了青川。
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真相,警方查了那么久都没着落的事,怎么这么巧就给他碰上了。
他还记得那是圣诞节才过的一天,他负责收垃圾的几家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忙到很晚才收摊,正准备回家,一抬头,刚好看到迎面朝他走来的几人,其中一个正是他一直跟踪观察的那个叫于大庆的。
他们人是两男两女,勾肩搭背走在路上,女的穿着皮裤短裙,打扮在寒冷的冬天显得几分扎眼。
人似乎喝了酒,走起路东倒西歪的样子。李保住和他们擦肩时刚好经过一处下水井盖,井盖的水眼卡住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原本就歪七扭八的队形当场变得更散乱了。
受困的女人叫男人:“大庆,过来帮帮我。”
李保住看到于大庆眯着眼,摇摇晃晃走向女人:“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哎呀,人家整个人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好处?”
于大庆奸笑一声:“我就爱你这股sao劲儿,不像某些个不识时务的。”
“是啊,咱大庆哥就是狠,做了那女人,警方这么些年都没破案。那女的也是,装什么清高,要她卖不卖,教她偷也不偷,还说要赚钱供弟弟赚钱,切。”
被于大庆打横抱起来的女人在男人怀里冲说话的女人笑:“你还不知道,李云可不是大庆哥做掉的第一个人了……”
女人话没完,就噤声在于大庆一个眼神里。“小点声儿,你想把我送局子里去啊?”
然后就是几人间不言而喻的笑声。
似乎在这群人眼里,他们说的并非一条人命,而是踩死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事。
“既然你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不向警方寻求帮助?”自从做了刑警后,邢斌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相对来说“情有可原”的案子了,每次他都要问犯罪嫌疑人一句:为什么要选择非法途径解决问题,而不是同警方寻求帮助。
而他得到的回答大约都和李保住的回答不尽相同:警察帮不了我,你们只会和我们强调证据,可除了我的亲耳听说外,我没证据。
这也是他做警察后体会到的一个窘境,凭证据凭事实说话,否则难以立案。邢斌也很无奈。
他放下笔:“交代下具体犯罪经过吧。”
“没啥经过,那之后我就去于大庆他们几人经常去的地方收垃圾,时间长了也算混个脸熟。但……”李保住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邢斌敲敲桌案:“继续交代。”
其实现在想想,李保住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是被利用了,咬牙心里做了一番挣扎后,他想着不如全交代了。
“但是,如果没那个人教我怎么做,可能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下手吧……”
他还记得那天他收工的早,几个店的生意略冷清,所以那天没到九点他到了家。躺在床上,李保住翻来覆去睡不着,电话铃就是在他心浮气躁时响起的。
对方的声音倒没什么特别,听得出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那人先咳嗽一声,然后竟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想为你女儿报仇吗?我能帮你。”
李保住先心里一惊,然后是不信,对方似乎料到他这种想法似得,口气轻松地说,“你不信也没关系,我会让你相信的。”
于是在接下去的几天理,李保住先后接了那个神秘男人几个电话,对方的话一直不多,只是告诉他,今晚,那四人中的某几人将在哪里出现。
李保住去看了,真如那人所言,地点、时间、人数全部吻合。李保住不得不信。
也就是在他犹豫是否要和神秘男人求助的当晚,男人电话再次打来。电话里,那人说: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替女儿报仇,而且你自己还不会被警方怀疑,如果你选择放弃,那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打给你。
李保住没放弃,于是借着扒手团伙因为叶南笙的事被警察围堵的时机,他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先后以送吃的和代传口信为借口,把那四人骗到偏僻角落,进而杀害。
“我就是没想到于大庆第一次竟然没死,于是按照那人之后的指示,我安排了那起跳楼,本来想伪装成自杀的,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穿了。”
老实淳朴的李保住拿带着手铐的手擦擦嘴角,“我现在就是希望政府能不要把我儿子牵扯进来,一切都是我做的,他不知情的,真的,求求政府了。”
十分钟后回到办公室的邢斌,手里拿着来自另一间房间供词,心绪长久的不能平静。这个局是他设的,先找一个人冒充李保住激了季李李一下,再拿季李李的事逼出李保住。
现在看来,这个局他赢了,还是超额完成。季李李同李保住像事前约好一样,分别承担了所有罪责,他们的用意很明显,不想让对方连坐。不过从警方手里掌握的证据,不难看出,这次案件的主凶是李保住,而季李李则是于大庆被害案的主要策划人。
其实让于大庆跳楼是件很简单的事,季李李不过事先和于大庆透露了最近风声紧的言论,然后让于大庆等在办公楼五层,等季李李的信号再回住处。
这个信号自然是于大庆的催命符。
李家父子的犯案是场悲剧,而悲剧的酿造者无疑也有警方一份。邢斌考虑同上级打个报告,就算不能为李氏父子减刑,也是让青川警界自省。
又是一会儿过去,有人敲门进来。是在邢斌手底下干了许久的一个信息员,梳着整齐短发,样子很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