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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展看她一副小女儿姿态,心里得意,取笑着她,“害什么羞啊,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
陆贞耳根都红了,低着头愤愤地说:“你再取笑我,我就把你的丑事都说出来!”
高展哈哈大笑着,却又逗她说:“尽管说,忠叔都知道,噢,对了,他还知道那会你把我的衣服洗坏的事呢。”
陆贞连忙分辩,“那不是我洗坏的,明明是你烤衣服的时候,离火太近了……”
她话说到一半,看到忠叔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不由得又气又羞,知道自己被高展逗了,一甩手跑开,“哎,不跟你说了!”
没多久,高展又追了上来,这次身边没有别人,他自然地一把抓住了陆贞的手,陆贞心跳一下就加快了,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心里流出一丝甜蜜。
两人手拉手在街上闲逛着,高展怕陆贞尴尬,又说:“忠叔也是宫里的侍卫,以后我也会拜托他帮我照顾你的。”
陆贞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谁要你照顾啊。”心里却很是幸福。
高展笑了起来,“哦,对了,我忘了咱们陆姑姑年纪轻轻,就已贵为掌事宫女。”陆贞横了他一眼,却没有责怪,倒更显得含情脉脉。
高展回看着她,一时间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两个人。
高展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前这才开口,“你等我一下。”
他不分说就走了进去,一会儿又出来,陆贞取笑他,“这是专卖女人首饰的地方,你进去干吗啊?”
高展只微笑着看着她不说话,伸出自己的手掌,那上面赫然是一朵白色的珠花,陆贞脸立刻就红了,想起两个人住在破庙的时候,高展给自己戴的小白花。
她没说话,任由高展帮她把珠花插上,忠叔却追上来,拉着高展到一旁说了几句话。没多久高展又回来若无其事地拉着她的手,“走,那边有家古董店,我们去看看!”
陆贞顺从地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只听到身后有人在说着“什么张老爷家有喜,大家快抢赏钱啦!”她心里却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快乐,人群的欢呼声她一点都没听进去,现下她眼里心里哪还有别的?随着高展把她拉进了一家卖古董的店里。
店主看到生意上门,连忙迎上来夸大其词,“我们这儿的古董,可都是传世的名品!”
元禄撇了撇嘴,“切,少来糊弄人,我们老爷和夫人,懂得可多着呢。”他这番话很讨高展的欢心,高展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又走到一旁拿起一把青瓷观音细细查看着。
店主没口地说:“这位公子您好眼光,这可是汉代的精品,您看这衣纹,看这釉色,绝对是宫里传出来的的古物!”
高展微微一笑,“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那店主心里大喜,赶紧说道:“不多,就二十两黄金。”
陆贞本来在一旁看着别的玩意儿,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就走了过来,她看了那青瓷观音几眼,笑了起来,“二十两黄金?老板,你可真会做生意。”
那店主还没明白,满嘴吹嘘,“您有所不知,这可是越州窑的名品,卖二十两黄金,可绝对不算贵!”
陆贞只有点醒他,“釉色这么暗,哪可能是越州窑的青瓷啊?还有,这观音穿着裙袄,一身女相,可晋朝以前的观音,明明都是男身!老板呀,你这件宝物,多半是刚从湖州窑里买来,然后又在土里埋了几天,故意做旧成这个样子的吧。”
那店主被她当场拆穿,只脸上白了一白,也不生气,赔着笑说:“原来是遇到了行家了,夫人,你小声点,你夫君要是喜欢这观音像,我就白送给你们,就当交个朋友。只是这事儿,你千万保密!”
他连忙把观音像塞到一旁不动声色的高展手里,本以为能讨这女客的欢心,没想到陆贞满脸羞色,“你……你胡说什么?”跺着脚就往外走。
那店主不禁愕然,高展默默把观音像收了,又镇定地对店主说:“那就承让了……她年纪还小,面子难免有点薄。”
那店主这才恍然大悟,满口的夸赞,“噢,原来如此!不过公子,您家夫人这么精明,往后家业肯定会大大兴旺的。”
高展看他这么会做人,笑了笑,连忙出门去追陆贞,走了几步,陆贞感觉他跟上来了,回头怒道:“你不许笑!”
高展板着一张脸,“我哪有笑嘛?”
陆贞哼了一声,“你明明有,刚才那个老板说你是我……是我的那个的时候,你就在笑!”
高展憋着笑,“你肯定看错了,元禄,我有笑吗?”
元禄看高展问他,连忙说:“没有,没有,你只是把嘴向上弯了一个角度。”他夸张地做了一个表情,陆贞本还在生闷气,也一下被他逗笑了。
高展看她没那么生气了,就说:“好了,那么生气做什么,我都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瓷器行家呢。”
陆贞这才眉飞色舞地说:“那当然了,我们陆家可是全国有名的大瓷商,家里六个窑口,全部都是我在掌管。别说看看瓷器的成色了,就是烧瓷上釉,我也算是一流高手。她想起了往事,不禁又一阵黯然神伤。
高展挑了挑眉,“那以后,你就教我烧瓷吧。”
陆贞瞪了他一眼,“想得倒美,那可是我的拿手绝技,怎么能随随便便教给你呢?”
高展笑着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痕,“哦,是吗?你最拿手的不是绣花吗?”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陆贞被自己又弄得满脸通红,这才看了看远方,说:“好了,不开玩笑了,前面就是阖闾门,我们得分开走了。”
陆贞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高展说话,完全没发现离回宫这么近了,这样一来,她满心的失落,犹豫着还是问高展:“好吧……那,你以后要常来看我啊。”
高展温柔地看着她,“会的,只要有机会,我肯定都去看你。”他说完了这一句,不知何故又皱了皱眉。
陆贞接过他递过来的自己的手袋,不情愿地往前挪了几步,又回头走到高展身边问他:“对了,我还想找你帮个忙呢。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太子殿下?”
高展本来有点留恋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她回头找自己说了这么一句,惊道:“你找他干什么?”
陆贞也就实话实说,“太妃生前嘱咐我,要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他。可是太子殿下住的修文殿在内宫西边,我们这些宫女根本过不去。”
高展惊奇地问她:“是什么东西?”
陆贞从怀里取出了那枚指环,“喏,就是这个。太妃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太子只要收下这个东西,就肯定能帮她报仇。”她看到高展两眼放光地对自己手上的那枚指环看过来,就说:“看样子,你认识太子殿下?要不,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她之前本来就想要交给高展,他是太子的侍卫和亲信,肯定没少接近太子,自己交给他,也算是对得起太妃的在天之灵了。
高展却说:“这东西来头不小,你就敢这么随便地交给我?”
陆贞不以为意,“为什么不敢?你又不是外人。”她说完就发现自己说得太快,把心事都讲了出来,不好意思再看着高展,把头低了下去。
高展一阵感动,“这样吧,东西我先帮你收着,等我下次碰见太子,一定帮你转交。”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了手,陆贞走回宫门,给侍卫出示了她的宫牌,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跟了她许久的黑影,正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第22章:波澜
夜凉如水,月光如练。
青镜殿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热闹的人声,丹娘在人群里直喊:“那个杏花糖是我的!”
陆贞笑着看她们你来我往地抢着自己从宫外带回来的东西,柔声说:“别抢别抢,大家都有份!”
大家本都在嬉闹,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杨姑姑一脸寒霜地走了进来,冷冷地朝每个人看去,大家都被她的气势所迫,屋里一下就安静了。
陆贞连忙上前,“杨姑姑,您怎么来了?”
杨姑姑没有表情地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儿胡闹?”
众人都觉无趣,一个接一个从杨姑姑身边走了出去,陆贞这才不好意思地拉着杨姑姑一起坐下,“姑姑,您就别骂她们了,是我不对,今天好不容易出了趟宫,我有点忘形了。”
杨姑姑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你倒玩得高兴,有没有拜祭过太妃,有没有给你冤死的爹上过坟?”
一句话说到了陆贞的伤心事,她低下头,许久方说:“都有,我还正碰上我妹妹成亲的队伍,我原来的未婚夫娶了她,我后娘把我爹给我准备的嫁妆全都给了她了。”
杨姑姑面色这才舒缓了些,两人一阵沉默,只能听见灯花爆开的声音,杨姑姑拉着陆贞的手柔声说:“自打上次你叫过我一回姑姑,我也就真心把你当侄女看,你到了青镜殿,得了太妃娘娘欢心,我替你高兴;你差点被火给烧死,我更是心里着急。好不容易等你病好了,我想找你说两句要紧的话,可你不是跑到司宝司去玩,就是在宫外面得意忘形……你还要不要为你爹报仇?你还想不想当女官?”
陆贞坚定地说:“想,我都问过了,今年的晋升考试设在十一月初八,过两天我就去内侍局报名。”
杨姑姑这才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以后有空,你就多待在青镜殿里读读书,不要到处乱跑了。”
陆贞心里一阵感动,趴在杨姑姑身上撒着娇,“好啦,我都知道啦,我生病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有看书,静心院的杜司仪也答应过两天指点我怎么参加晋升考试,姑姑,您就别老板着脸了。”
杨姑姑被她弄得没辙,笑着点着她的脑袋,“你啊……就仗着自己聪明!”却刚好看到了陆贞头上的白色珠花,讶异地说:“这儿是哪来的?”
陆贞有点不自然,“这……这是皇上上次赏我的。”她低下头,两只手紧张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杨姑姑又说:“胡说,这根本就不是宫里的样式!”
她看陆贞一副小儿女的情态,自己又是过来人,怎么不知,放缓了语气,“哦,不会是哪个小伙子送你的吧?别遮遮掩掩的,到底是谁?”
陆贞这才犹犹豫豫地说:“他……他就是我在宫里认识的一个小侍卫。”
杨姑姑大吃了一惊,“你跟侍卫结交?要被人发现,你还想不想活了?”
陆贞这才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很小心的。再说,他是好人,之前我能进宫,就是找他帮的忙。”
杨姑姑这才脸色稍缓,“哦?那他也知道你爹的事?”能搭上长公主的,不是一般人,至少不会给陆贞惹来麻烦,说不定帮她报仇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陆贞明白杨姑姑的意思,摇了摇头郑重地说:“他只知道我爹死了,我是走投无路才进宫来的。我爹的仇,我要自己报,不想找别人帮忙。”她心里略一迟疑——高展调查过自家的事,说不定能猜出几分来,但这话始终只能放在心里。
杨姑姑看她说得这么坚决,也就不说了,“能走得通长公主的门路,我看他也不是一般人,算了,我不管你,你自己小心点!对了,宫女参加晋级考试必须得找女官推荐,你想找谁?娄尚侍?”
陆贞果然如她所料地点了点头,杨姑姑又嘱咐着她,“别跟她走得太近,她毕竟是太后那边的人,再说你这张脸,就算考上了女官,到时候被贵妃她们看到,只怕又会惹麻烦!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这两年,能考上女官的宫女只有一两个,等你真正过了关,再愁这些事吧。”
陆贞细细复习了一番时日,这才去见了娄尚侍,娄尚侍笑容满面地对她说:“想去司宝司?”
陆贞淡淡地说:“是,奴婢曾受内府局朱少监指点,对金银古玩还略知几分。”
娄尚侍却想到了另一边,“不错,要想在皇上面前出头,做女官肯定比做宫女强!上次太后娘娘没瞧上你,是你没福气,可要是你真成了女官,她肯定还是会喜欢你的。今年报名参加女官考试的一等宫女有八位,你要好好努力!要是你真的能够鱼跃龙门,我亲自给你授髻!”她一想到陆贞分了萧贵妃的宠,那个王尚仪就再也斗不过自己了,不禁喜不自胜。
陆贞却不知道娄尚侍还有那么多心思,但得到娄尚侍的许可,她也放下了心,回到青镜殿加倍用起功,挑灯读到深夜也不觉得苦。
丹娘端着一盏参汤走进屋,看到陆贞还在苦读,劝她说:“姐姐,你别那么用功了,喝点参汤吧。”
陆贞接过她递过来的参汤,愁眉苦脸地说:“不成啊,还有十多天就考试了,我得把这些卷册全背完。”她一口将参汤喝完,又急急地去看书了,但看丹娘一直没走,抬头再看她,只见她一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