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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罗伦斯站在摊贩前面。下单热潮在此时已告了一个段落,摊贩也恢复了些许平静,老板看见再次前来贩卖铁矿的罗伦斯,露出一副「嗯?」的表情,跟着展露了笑脸。那表情仿佛在说:
「看来您赚了不少呢。」
仅管没有交谈,罗伦斯却不禁点了点头。他心想,接下来才要赚更多呢.
罗伦斯在老板面前递出兰德交给他装有黄铁矿的袋子,丢出简短一句:
「我要卖出。」
有多少次交易,就有多少次手续费可收的老板笑容满面地点点头,但到了下一秒钟,他却是一脸愕然。
罗伦斯闭上眼睛,展露了笑容。
罗伦斯心中的指标是正确的。
「店主,这些也要卖出。」
传来的声音甚至让罗伦斯怀念。
然后,随着沉重的咕咚一声响起,眼前出现了比罗伦斯的袋子大上一倍的袋子。
罗伦斯往身旁一看,看见了赫萝一副就快扑上前咬人的表情。
「大笨驴。」
罗伦斯听了,毫无他意地展开笑颜说:
「抱歉啦。」
老板发完愣后,立刻命令小伙子一次全部取下价格板上的等候买入木牌。
两只袋子加起来至少有价值六百五十枚的黄铁矿。
因为赫萝带来的是价格稍微上涨前的黄铁矿,想必到了现在的金额会更高吧。向狄安娜买来黄铁矿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萝。
也就是说,两人等于卖出了逼近一千枚价值的黄铁矿。
恐怕目前的买气已经无法再让行情持续上涨.
罗伦斯取下一根别在赫萝长袍上的白色羽毛说:
「和某人不一样,是个成熟的美人吧?」
赫萝挥拳击中罗伦斯的侧腰。
但是她的手却没有离开。
罗伦斯觉得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在受到背后涌上充满杀气的人潮推挤之中,罗伦斯绝不会松开赫萝的手。
不过,还真想炫耀给阿玛堤看。
他不禁对于自己如此孩子气的想法露出苦笑。
第六幕
价格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暴跌。
虽然分配完所有挂上木牌的等候买人数量后,仍有人追加买入些许数量,但将近一千枚银币的卖出引起了更旺盛的卖气,最后使得上涨趋势完全逆转,行情随之每况愈下。
在最后抽到鬼牌的当然是以最高值等候买入的人们。
就是眼光犀利,一发现罗伦斯与赫萝的行动,便立刻前来卖出的人也亏损了相当多的金额.
没有在汇率不差的状况下转让信用采购合约的阿玛堤,其下场可想而知。
在那之前,看见赫萝拿着大袋子突然奔向摊贩,而伸手想要阻止的阿玛堤,就那么一直保持〃
伸出手的姿势僵住不动。
对阿玛堤而言,比起手上的证书变成废纸,赫萝翻脸像翻书一样快的事实一定带来了更大的打击。
虽然这点让罗伦斯不禁感到同情,但赫萝似乎一开始就没打算屈服于阿玛堤,她甚至企图以残忍的方式与阿玛堤分手。
赫萝会这么做的理由,似乎是因为阿玛堤说了什么让她忍无可忍的话。
虽然罗伦斯因为害怕,而不敢多问阿玛堤说了什么话;但是他又觉得应该问问赫萝,以免自
己重蹈覆辙。
「那,契约结束了吗?」
罗伦斯与阿玛堤完成契约后,便前往马克的摊贩先向他道声谢,才回到旅馆。赫萝见罗伦斯回来,一边梳理尾巴,一边头也没抬地问道。
赫萝的语气听来仍有些尖锐,但并非彼此意气用事这么久的缘故。
罗伦斯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
他放下物品后,一边往椅子坐下,一边回答说:
「结束了。结束得一乾二净、清洁溜溜。」
罗伦斯并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他与意志消沉、一副魂不附体模样的阿玛堤,确实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契约。
就结果而论,阿玛堤并没有亏损。遭到罗伦斯陷害的信用贩卖所带来的亏损,与他一路靠着
转卖而赚取的利益相比,利益高过了亏损些许。
但是,罗伦斯也能够理解阿玛堤的心情就像遭受如破产般的大亏损。因为直到最后一刻,罗
伦斯正是处在这般心情掉落谷底的气氛之中。
阿玛堤在最后无法达成以向赫萝求婚为赌注的契约。而信用贩卖方面,也在罗伦斯交给他形
同垃圾的黄铁矿后完成一切交易。
因为担心阿玛堤会情绪失控,所以现场请了洋行主人以仲裁者身分会同。洋行主人当时有!
说:「这是你抢人家女人的惩罚。」
虽然并不确定赫萝是不是罗伦斯的女人,但整件事算是让变得有些自负的阿玛堤得到了不错的教训。
当罗伦斯向赫萝简单说明这些经过后,坐在床上的赫萝停下梳理尾巴的动作,用着鉴定商品。
的眼神看向罗伦斯说:
「那,汝该不会以为这样事情就算完美结束了咀?」
与其说赫萝的眼神像在鉴定商口叩,或许应该用像在判定刑罚轻重的眼神来形容更加正确。
罗伦斯心里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误。
他站起身子,双手举高至肩膀,做出投降的姿势说:
「我错了。」
然而,赫萝却是不为所动。
「汝真的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虽然一个大男人被骂成这样实在很没出息,但是罗伦斯只能选择甘心挨骂。
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大错本该挨骂。
「我知道……」
狼耳朵抽动了一下。
「吧。」
赫萝听了,用鼻子叹声气后,表情不悦地在胸前交叉双手。
光是这么说,果然无法得到赫萝的原谅。
于是他定下决心,拿出最高的诚意赔罪说:
「在阿玛堤提出契约时,我决定要这样或那样处理,完全是自我陶醉的想法。对吧?」
罗伦斯当时因为胃部仿佛快融化般的焦躁感使得全身发烫,所以拚命奔走只为了阻碍阿玛堤达成契约。如今这些举动不仅是徒劳无功,甚至是在自我陶醉。
「其实……我没信任妳就是最大的问题。」
赫萝别开视线,只让一边的耳朵朝向罗伦斯。
她应该是在说「就姑且听听汝怎么说」的意思。
对于赫萝极度恶劣的态度,罗伦斯当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想翻脸。
罗伦斯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后,才继续说:
「妳会在长袍别上白色羽毛,是为了告诉我是妳向狄安娜买黄铁矿的吧?」
赫萝一脸不悦地点点头。
「可是,当阿玛堤故弄玄虚地去摊贩卖黄铁碛时,我却以为那是妳设下的陷阱。」
「咦?」
赫萝轻喊了一声后看向罗伦斯。罗伦斯慌张地捣住嘴巴。
他心想「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已经太迟了。赫萝一边解开盘腿让一只脚踏在地面,一边逼过来质问:
「解释清楚些。」
赫萝带点红色的琥珀色眼珠散发出滞钝的光芒.
「我以为那是为了要让我操之过急而设下的陷阱。我看了阿玛堤的举动,就心想妳已经完全站在阿玛堤那方,所以我根本没有余力去注意到白色羽毛。只是,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说的没错吧?」
赫萝的眼神说着;「当然。」‘
到了现在,罗伦斯当然明白赫萝的真意。
「那是在告诉我阿玛堤手上持有足够的库存量,要我赶紧大量卖出黄铁矿。妳是这样的意思对吧?」
罗伦斯没信任赫萝,但赫萝却信任着罗伦斯。
如果要以关系图来解释,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所以,赫萝是让阿玛堤做了那时的罗伦斯根本无法理解她真意的举动,加上罗伦斯单方面误
以为阿玛堤并非靠自己的判断企图动摇罗伦斯,而是赫萝也成了敌人想要设陷阱害他。
那时唯一正确的答案,就只有赫萝明白罗伦斯的企图。
相信只要罗伦斯发觉到白色羽毛,并以眼神向赫萝确认她的真意,赫萝一定会在那个时间点就与罗伦斯一起卖出黄铁矿。
「真受不了汝……」
赫萝嘀咕着。
然后她顶出下巴示意要罗伦斯继续说下去。
「在那之前,妳会在阿玛堤准备的结婚证书上签名又盖章,那是……」
虽然罗伦斯觉得难为情,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
「那是妳为了让我有理由生气::对吧?」
赫萝的耳朵微微颤动着,她用力深呼吸一次。
或许赫萝是因为想起这件事,使得心头涌上一阵阵怒气。
在那时,赫萝一定是引颈期盼着罗伦斯手抓结婚证书奔上二楼。
然而,她等了又等也不见罗伦斯上来,或许就那么等到了天亮。
罗伦斯这么一想,不禁觉得就是被赫萝活活咬死,他也不能抱怨。
「在留宾海根时,咱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做一些没用的小动作,直接把真心话说出来:互相
怒骂会比较快解决问题。」
赫萝咯吱咯吱地搔着耳根,一副无法表现出再乡愤怒情绪的模样。
赫萝就是被撞见阿玛堤走出旅馆也没有慌张,甚至特地准备了结婚证书,这一切都是为了激
怒罗伦斯,好让他容易说出真心话。
而罗伦斯却误以为是赫萝发出了最后通牒。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罗伦斯才明白那时的状况确实是最佳条件,让他能够任凭情感宣泄地说出不希望赫萝接受阿玛堤的求婚。
而且,似乎只要这么说,赫萝就愿意原谅他。
「所以,我一开始就完全会错意了。」
赫萝听了压低下巴,用着超越不悦、近乎怨恨的眼神看向罗伦斯。
那眼神说出罗伦斯错得有多么离谱。
「妳::那个,因为约伊兹的事情而情绪失控时,在最后向我道歉是……」
赫萝说出「抱歉」时的沙哑声音再度在罗伦斯耳边响起。
「是因为妳恢复了理智……对吧?」
赫萝瞪着罗伦斯,她甚至咧嘴露出尖牙瞪着。
赫萝向罗伦斯说了一大堆充满恶意、曲解意思的话语后,立刻察觉到自己说得太过分。
察觉到了后,赫萝没有意气用事。
她立刻向罗伦斯道了歉,发自真心地道了歉。
没料到罗伦斯竟然把赫萝的道歉当成是她紧闭心房的最后话语。
一想起那时的状况,罗伦斯就忍不住想要抱头大叫。
罗伦斯因为赫萝的道歉话语而停下伸出的手。
他心想,如果那时能够跟赫萝说句话,或许事情就有机会挽回。
然而,赫萝那时一定是愣住了.
因为赫萝明明是为她情绪失控而说出的恶劣话语道了歉,但是罗伦斯不仅没吭一声,甚至还往后退走出了房间。
在那之后,聪明的赫萝一定立刻察觉到了罗伦斯是如何会错意。
只是就算察觉到了,要赫萝去说明罗伦斯是什么地方会错意,也未免太过愚蠢。
想必赫萝是要罗伦斯早早在某些关键处发现自己会错意
这也是眼前的她会如此愤怒的原因。
「汝这个大笨驴!」
赫萝从床上站起身子,终于忍不住地大声怒骂:
「所谓笨人想不出好主意来,指的就是汝!咱的苦心全都被汝躇蹋了不打紧,汝还说咱把汝。
当成了敌人是吗?而且,汝竟然那么执着于和那小毛头的契约,汝知道这样让事情变得有多复杂吗?咱确实是最近才遇上汝没错,但是咱认为和汝之间有着不算浅的羁绊。是咱一厢情愿这么认。
为吗?还是汝其实——」
「我想和妳一起继续旅行。」
书桌与床铺之间只有几步距离。
人与狼、商人与非商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就这几步。
只要伸出手,就立刻触碰得到。
罗伦斯抓起赫萝的手,发现她的手正微微颤抖。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里就只有生意,未来我也打算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对于生意以外的事情,妳就当我是个脑筋迟钝的家伙吧。」
赫萝愤怒的表情渐渐化为闹别扭的表情。
「可是,我是真心想和妳一起旅行。」
「那,咱是汝的什么人?」
这是当时罗伦斯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现在的罗伦斯就能够斩钉截铁地回答: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赫萝瞪大了眼睛,耳朵高高挺起,然后——
然后,她一副受不了罗伦斯到就快要哭了出来的模样笑着说:
「汝那什么穷酸乾瘪的台词。」
「妳不是最喜欢吃乾瘪的肉乾吗?」
赫萝咧嘴露出两根尖牙,用喉咙发出笑声后,把嘴巴凑近罗伦斯的手说:
「咱最讨厌吃了。」
罗伦斯感觉到手背一阵痛楚,但他心想这是惩罚,于是乖乖接受.
「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妳。」
「嗯?」
赫萝为了传达她的气愤,下「口」颇重地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