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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她会为他而留下吗?念头甫现,心下兀自冷笑了,暗嘲自己的天真。“天下大治,千载一时。个人安危何足道!”她曾这么说过。如果连生死安危都可以抛开,那她还会有牵挂吗?曲小竹,她,是不会为任何人而驻足停留的吧?!她的身后,是整个天下啊!
沏上一盏香茗,小竹道:“有劳世子关心,小竹不敢当。”
心又在隐隐作痛了。这难道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吗?虚伪的客套,有礼却冷淡。连做朋友都是奢望。为什么?
抿一口香茶,却只觉得苦涩。这不是酒,但流入愁肠,依旧化作相思泪。
既然此生无望,那,就言尽于此吧!想着,他起身。
“世子留步。”
话一出口,惊异的除了白朗,还有小竹自己。也许是因为亏欠了他太多,才会觉得不舍。
“小竹为世子抚琴一曲吧。”千言万语无从说,且寄七弦化琴音。
落座于案前,素手抚上九霄环佩琴,宛转之声自指尖流泻而出,幽冷低沉。
第一次,为别人抚琴。
合着琴韵,白朗低吟道:“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曲罢,小竹起身送客。至门口,心念一动,道:“眼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信天王府终非铜墙铁壁,难免会有所疏漏。世子久居府中,应多加小心。”
白朗未及感动,门已然阖上。
边境。
惨惨寒日没,北风卷蓬根。
临时搭建的军营,简陋却结实,单调的线条勾勒出强硬的气势。
“县主,郡王正在营中休养。”前来接风的正是甫晋升的将军罗鸿,英姿飒爽,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象征着军中无上权利与威严的帅营,幔帐低垂。
白云深,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又到见面时,她反而却步了。可笑,曲小竹竟然也会怯场?
犹豫半晌,她终于掀帘而入。
榻上,竟空无一人。她愣在当场。
“我等你很久了,曲小竹。”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自耳边响起。
猛然回首,她小巧的鼻尖擦过他坚实的胸膛,虽隔着薄衫,却还是引起她一阵心慌。
跃入眼帘的,是他的伤口,尽管细密地包扎着,但依然有血丝渗出,绵绵不绝,流失着。刹那间,小竹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仿佛那流失着的,不仅仅是白云深的血,还有,她的——泪。
手,不自觉地抚上了眼眶,触手却是干燥光滑。
白云深莫名,不禁失笑。
她惊醒,倒退两步,忙不迭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不意地,却将他的整张脸庞尽收眼底。
乍然相逢,恍如隔世。
“我等你很久了。”他又开口了,语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眼中,是自信满满的笑意。
顿时,小竹了然,试探道:“你,是故意的?”
白云深笑得更欢了,道:“我不是说过吗,‘你我还是会合作的,在不久的将来。’如今不是应验了?”
她指了指伤口,问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肯放人,我只好用苦肉计了。”他淡淡地道。
小竹冷哼,道:“若是王爷非但没有中计,反而意图换将呢?”
他笑得暧昧,道:“这,我倒是要多谢你在王爷面前为我美言了。”
“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小竹冷笑,方才的情绪已荡然无存:“郡王真是深谋远虑。只可惜边关万余将士因此命丧沙场,难以瞑目。”
白云深不以为然,道:“自古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她倍感心寒,道:“郡王何止是不拘小节……”
“我是不择手段。”白云深截口道。
小竹气结不语。
他走近,放柔了语音,道:“逝者长已矣。我们何必为了无法挽救的过往而反目呢?况且,若不是我出此下策,王爷又怎会放你来边关呢?大敌当前,不是闹意气的时候。小竹?”
“好,我们合作。”
第八章
拂晓,小竹被号角声扰醒,于是起身,换上一身戎装。
帐外,晨练的兵士纷纷出动,集聚校场。鼓舞士气的呐喊响彻云霄。回声荡漾,随风飘送。
小竹独坐帐中,甚觉寂寥空虚。矮桌上散乱着数页纸,均是她昨日午夜梦回、无法成眠时披衣而写的。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
“对酒不觉瞑,落花盈我衣。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
“今朝为此别,何处还相遇?”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
或行或楷,字体变化多端。只是,一色的凌乱潦草,可见下笔之人心绪烦躁难宁。
她漫无目的地整理着。
“我所思兮,在何方?”
忽地,目光停驻,一片纸笺上竟挥洒着陌生的笔迹,笔势刚正且凌厉。
小竹有些意外,将其挑出。从未见过的笔迹写就的却是异常熟悉的诗句——她的诗句:“高山流水万古同,死日生年曲中逢。”蓦地,她眸光一凝,尽显凛冽。
“早啊!”伴随着问候声,帐幕“哗”地被掀开,白云深不请自入。
“女伴男装,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他的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地欣赏着她的飒爽英姿、别样风情。
小竹有些不满,避开他的眼光,道:“郡王不知入室应先敲门吗?”
白云深故作环顾状,笑问道:“门在哪儿?”
小竹不悦,忍气道:“男女有别,郡王至少应该先在帐外支会一声。”
“哈哈哈哈……”白云深朗笑,继而又自嘲道:“对于一介武夫,你能期望什么?”
小竹结舌。
他在矮桌边坐下,随口问道:“看什么那么入神?”
她这才想起手中的纸笺,轻轻一拂,不着痕迹地将其掩入纸堆中,道:“没什么,兴致所致,随手涂鸦。”
“落花盈我衣。”他无意间瞟了一眼,戏谑道:“前线战事如荼,你身为谋士,不思对敌策略,只顾吟花弄月。”
小竹浅笑,道:“郡王只管放心,三日之后定为你报得那一箭之仇。”
她的胜券在握令白云深心动,问道:“有何良策?”
小竹悠悠地道:“时机未到,说不得。”
月色皎洁柔和,光华普照。
已入更,北阳军营中悄然无声,巡夜的士卒井然有序地轮换着。
一人走近营门,戍卒警觉,长矛相交将其拦下。
一块墨黑的令牌在月光下展现。戍卒看清来人,纷纷让道,恭敬地行礼,道:“云大人。”
云之君道:“我出去走走,一会儿便回来。你们不用惊动沈将军。”
“是。”戍卒应声道。
他举步而行,才出营门,只觉忽有微风轻轻掠过。再看时,身前已多了一道黑影。
云之君轻叹,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唤道:“持节。”
来人转身,迎着月光,削瘦的脸庞上尽显苍白,俊挺的眉间、沉静的眼中均流露着深沉的忧郁。他,便是北阳王爷徐岳身边的近身侍卫——持节。
云之君皱眉,道:“你的职责是随侍王爷左右,保护他的安全,为何会来边关?”
持节道:“王爷得到消息,信天那里派遣了倚青县主曲小竹。王爷鉴于上次招安的前车之鉴,放心不下战况,着我前来察看。”不知为何,他的语声有些不自然。
名曰察看,实则是督军。云之君颇感不服,傲然道:“招安失利,只因于我的轻敌失察,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况且,这次我已成竹在胸。你转禀王爷,五日之内必会有捷报。”
持节无视于他的意气风发,只淡淡地问道:“你深夜孤身离营,所为何事?”
云之君冷冷道:“你无权过问我的行踪。”
持节道:“如果你是去见曲小竹,我就有义务阻止。”
云之君的面色微变,质问道:“你跟踪我?”
“你太抬举我了。”持节道,“你的轻功,天下谁人能及?”
云之君不语,只狐疑地端详着他。
持节知他心思,道:“你多虑了,我只是猜测而已。”
云之君暗地里松了口气,责怪道:“无凭无据,你怎可肆意妄猜?!”
“高山流水万古同,死日生年曲中逢。”持节道,“这是曲小竹的诗句。从蜀地回来后,你便一直反复吟诵着。”低低的话语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得尴尬。
云之君奇道:“你怎么知道这诗句?”
持节未料他会有此一问,默然无措。然后,含糊地道:“以前行走江湖时,听说的。”
月已当头,夜更深了。云之君无暇再理会持节,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赴约了,请你让开。”
“你终于承认了。”
云之君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人生难得一知己。”
持节深沉地望着他,道:“两军交战在即,你和她各为其主,相互对立。私下相见,万一被发现,有通敌之嫌。你,在玩火。”
云之君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是关心我吗?我素行光明磊落,深夜赴约只是单纯会友而已。军纪又能奈我何?”
持节轻叹。他说的火啊,并不止是指军纪律法。但见云之君去意已决,他便也不再劝阻,闪身,低声道:“小心玩火自焚。”话音刚落,云之君已纵身,几个起落后,便已为夜色所吞噬。
茫然前视,迷失于沉沉夜幕中,持节叹息着。与云之君共事多年,对他的心思已略有捉摸:才华横溢的他心高气傲,骨子里还隐约有着强烈的掠夺性。而小竹,记忆中的她坚韧而淡漠,永远保持着清醒、冷静。云之君若是为她动了心,那恐怕注定是要失望遗憾了。
低头,脚边,是月光映出的影子,形单影只,无尽的凄凉。
土丘高地,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枯枝横溢。
夜风呼啸,席卷黄叶枯草,满天回旋飞舞,久久,才落地为尘。
他赶到时,月正中天。四下瞭望,却不见人影。侧耳倾听后,他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这是当日在界开山上小竹奚落他的话,事过月余,想不到他还铭记在心。
远处,荆棘乱草后,一人现身,踏月而来。
小竹赞道:“耳力非凡,好俊的功夫!难怪出入军营重地如入无人之境。”
不理会她的嘲讽,他有些得意:“过奖了。”
小竹问道:“夜凉如水,你又怎知我一定会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开战在即,你必定想窥探我的心思,有怎会错失良机!”他志满踌躇,胜券在握般。
“区区一页纸笺,徒有只字片语,或许我天资驽钝,无法会意呢?”
凝视着她,云之君柔声道:“我以为,你我之间已经无需多言,一切尽会明了。”
小竹一时惊愕。
他走近,目光灼烈,哑声道:“如我所料,你不是来了吗?”
顿时,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气息,月色朦胧下,夜雾弥漫中,将两人团团围绕。
“我等你很久了,曲小竹。”刹那间,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另一重蛊惑的声音,低沉中透着自信满满的傲气。
原来,每个人都是有预谋的!
信天王爷的恩准,原以为是凭借着自己的才智、母亲的遗愿而得来的,殊不知这些远在边关的人也在算计谋划。即便是推助了自己,但真相揭露后依然有种被操控、玩弄的感觉,仿若一颗棋子。什么信天军原阳失利,白云深中箭坠马,还有他云之君抵达边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设好的圈套,布下的陷阱,就只等她从金陵赶来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