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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夏看时间还早,就翻出剪刀来,对梅伊挥了挥手,“过来。”
——她想给他剪指甲。
米夏给他剪第一刀的时候,他就用力的抽回手去,金色的眼睛危险而又戒备的望着她。
米夏就把自己的指甲亮给他,“指甲长了不干净,泥灰全部吃到嘴里去了。而且……”她又翻开袖子给他看,“你抓坏了我的衣袖,看到这条红线了没,就是被你抓伤的。”
梅伊脸上迟疑的浮现出了歉意。
米夏说:“伸出手来,我帮你剪掉。”
但是梅伊没有立即遵从,他死盯着米夏,“如果我不剪,你就把我丢掉吗?”
到底是多没安全感啊你……米夏无奈了。
“不会。”她说,“既然捡了你,就没打算再把你丢掉。当然你自己想走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如果你不剪指甲,我就什么都不让你碰,衣服、食物……我还要让你自己洗澡、洗头,你有没有用爪子挠过自己试试?”
事实上他脸上的伤痕米夏怀疑就是他自己挠的。不过小孩子恢复能力真好,昨天还清晰可见,今天掉痂了,就几乎看不出来了。
他思量了很久,望着米夏齐耳的短发,终于还是把手伸了出来,“剪快一点,我怕疼。”
米夏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会剪到肉的,别怕。”
给他剪指甲的时候米夏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是在给一只怕人的小兽卸甲,这孩子也许把指甲当作保护自己的武器了。米夏给他修剪的时候他一直在发抖,不大会儿就出了一身汗。等米夏剪完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仰头望着米夏,金色的眼睛里头一次露出小孩子依赖人的目光来。
他抬手想碰米夏的头发,抬到一半又弯手指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然后才轻轻的摸了一下。
“反正迟早会丢掉我吧。”他低声咕哝着。
米夏就装没听见——她估计他还会这么自我催眠很多次,直到他确信就算真被丢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话又说回来,米夏是真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她这么穷,根本没法让他过上好日子。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等你。”他心里建设完毕,又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望着她。
而米夏回答,“你可以跟附近的孩子一起玩。”
“他们一直在玩哨子……”梅伊低声抱怨着,“不会有人愿意跟我一起玩的。”
整个下午米夏都陪着他在外面晒太阳。直到梅伊懒洋洋的又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米夏正在脱鞋子。她肩膀上还披着那条巨大的格子布领巾,显然是刚刚回来。
梅伊揉着眼睛坐起来,他对自己居然没觉察到米夏离开感到恐慌。脑子里混乱的思索了一阵,才确定应该是退烧药的缘故。它让他变得疲倦、嗜睡,警觉性大大的降低了。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望着米夏。
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米夏收拾完毕,抱着怀里的大纸袋子走过来。她从里面掏出两块面包,那面包看上
去很软,上面的蜂蜜金黄发亮,味道香得让他流口水。他怕自己再露出牙齿来,就用力抿了抿嘴唇。
米夏终于从纸袋子底下掏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把它递过去,“给你的。”
那是一只崭新的竹哨子。
她说:“明天你可以邀请他们跟你一起吹哨子。”
梅伊有些不敢伸手。但当他从米夏的眼睛里确认,那确实是给他的之后,他飞快的把它抢到了手里。可是他没有地方藏,所以就用力的攥着,背过身去偷偷的咬了一口。现在它沾上他的味道了,他感到轻微的放心。脑袋里轰隆隆翻滚的喜悦让他持续保持着亢奋。
米夏以为他是想试试哨子的声音。结果他并没有吹出声音来。
她本可以让他慢慢的摸索。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要有些东西转移注意力,才不会淘人。但望了望外面转暗的晚霞,她还是决定破坏他某些乐趣。
她抬手去拿那只哨子,一瞬间梅伊对她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他几乎要挥手来挠他。米夏很庆幸她提前剪掉了他的指甲。
但她才不怕他。反正他就算是只野兽,也已经被她卸甲了。何况他不是。
梅伊果真控制住了自己的攻击欲望。他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那只哨子,那是他的东西,他不曾跟人分享过。但如果是米夏的话……他准许她拿走它。
米夏把哨孔指给他看,“不要堵住这里,”她说,然后她轻轻含住哨头,吹响了它。清扬的声音从窗口流出,飞上了翡冷翠的天空。梅伊甚至能看见那些音符,怎样欢快的从她唇齿间飞出来。
她把哨子还给梅伊,“试试看。”
梅伊握住他的哨子。那上面沾着米夏的味道,可是这味道他并不排斥,反而令他感到朦胧的喜悦。
米夏拍了拍他的脊背,微笑道:“赶紧吹响试试,然后下床洗手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惯例求收藏,求冒泡,求鼓励……
☆、chapter 4
极夜
凌晨3点40分,翡冷翠还沉浸在一片夜的黑暗里。
街道上寂静无比,没有虫鸣,也没有车轮压在大理石路面上的沙沙声。这时间连最勤劳的妓_女也早已经入睡,就只有桥畔路灯柱上油灯还在静静的燃烧。这路灯会烧一整夜,直到黎明时跛足的守夜人爬上灯柱,用铜罩子将灯芯扣住。
翡冷翠一年到头都是交际月,贵妇人们的沙龙一场接着一场。诗人、艺术家、军官、伯爵、甚至大主教……一切你能想象到的角色出现在交际场上。他们彻夜欢闹,常常睡得比妓_女还晚。这些油灯就是为他们而点的,免得他们散场回府时,困倦的马车夫不小心把车子赶下亚诺河。
可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凶杀案,最近连沙龙也变少了。
米夏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富人们有足够的护卫,他们不会害怕一个杀人犯的袭击。也许翡冷翠真的有魔鬼那么可怕的东西出没。
走上圣三一桥的时候,米夏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大围巾。
风从亚诺河上吹过来,湿气令夜晚变得阴冷。
她在油灯下停住脚步,四面张望了一会儿。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她太高兴,忽视了很重要的事——凌晨3点半,这并不是一个单身女性出门的好时候。何况上个月才有妓_女被杀害,血腥的手法充分表明了凶手的凌虐欲,想要从容的作案,他就只能在夜晚捕捉猎物。
也许她应该在内城租一间房子,房租可能会贵一点,但总比单身走夜路要好得多。
米夏垂下头去,加紧了脚步。
这时候她听到幼猫“喵呜”的叫声。
那确实是一只幼猫,用篮子装着,就放在她脚边不远。那里路灯的光芒已经很微弱,但还是能看清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上那双无辜湿润的大眼睛。
任何一个女人在这样恐怖的夜晚看见这么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只怕心肠都会柔软下来。
米夏的心情却骤然沉入了深渊。
这是不正常的,她想,一切异常背后必有阴谋。
她僵硬的转动脖子。目光停下来的时候,她正盯着圣三一桥桥柱后露出来的一双毛发厚密的手。
米夏脑中嗡的一声响,那一瞬间她看到桥柱后的男人动了起来。也许他的眼神跟她对上了,但谁知道呢。那时她正调动全部的神经拔腿飞奔。
她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确信那个男人追过来了。一个女人在脚力上是绝对比不过男人的,米夏想,也许她跑不了两步就会被追上,也许
她该立刻跳下亚诺河去。至少水里面视野不好,够小心的话,那个男人会弄丢她的行踪。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必须要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她家里还有一只小野猫,等着她回去喂……
她一边跑一边哆嗦,耳朵里全是风声而眼睛里全是风里的水汽。路上本来就黑,这下更看不清了。
摔倒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完了。但奇怪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趁机逼上来。米夏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有那么一阵子她连手指都僵得动不了,但是视野里始终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她压抑着呼吸望着四周,脊背贴在潮湿的墙面上,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步挪动。四面一片漆黑,唯一亮着的只是天上的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短短的一堵墙才终于到达尽头。米夏拐进翡冷翠中央的奎恰大街,看到巡视的护卫队提着灯从她面前走过。那一刻她的手脚终于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眼泪汹涌而出,她全力向着安全奔跑。
护卫队员们下意识拔出长剑来对着米夏,而领头的男人喝令,“放下!”
米夏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他扶住她的肩膀强硬的把她推开,用清冷而沉稳的声音问道:“夫人,您遇到什么了?”
只点着一盏油灯,摆着一条长桌和一个椅子的狭窄屋子里,那个男人还在审问米夏。
他并不是个很高壮的男人,没有贲张的肌肉,也没有满脸的横肉。事实上他的容貌称得上俊秀,身形挺拔笔直,就像一棵白杉树。如果面容再温和一些,绝对会是翡冷翠贵妇人沙龙里最受欢迎的角色。
但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冰冷深邃的蓝眼睛逼视着米夏。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充满压迫的气势,就像一柄出鞘的长剑,凌厉而且无情。
那长剑现在就架在米夏的喉咙上,仿佛她再不说出什么,他就要饮血了。
米夏憎恶这种感觉。
她明明是受害人,差点被残虐的杀死,在这个男人手下的待遇却像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她甚至要被人押着回答他的问话。
米夏几近崩溃。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路清晰的组织着语言。她知道自己一旦被击倒,她岌岌可危的自我就会彻底坍塌,任人摆布。
“一只猫,”她说,“我只看到一只猫。它很小,大概还没断奶。盛在编织精致的篮子里,身子下还铺了条蕾丝边的白手帕。我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只看到有人躲在桥柱后面……”
“既然没看到,你为什么认定是男人?从你的描述看,猫的主人更应该
是个女人。”
“手……”米夏说,“他的手露出来了,手很大,手毛很长。那不是女人的手,也不是雕像的手。”
“你事先知道有人躲在桥柱后?”
真是够了,米夏想,“我不知道。”她说,“但是我知道最近有人被杀。夜路很不安全,需要提高警惕。”
“这跟猫有什么关系?”
“那只猫让我警觉,它的出现不自然,就像一个陷阱……”
“一只猫就会让你惊觉。但是在凌晨3点50分,大多数人都绝对不会出门的时候,你却出现在频繁案发的亚诺河附近。告诉我,这又是为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米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我新得到一份工作,要在4点钟前到店里做面包。你可以派人去问!”
“我会的。”他说。
她尽量详尽的回答他的问题,就算同一个问题他变着角度问了好几遍。
他不断找茬似的从米夏的“供词”里挑刺,简直在故意逼着米夏情绪失控。但米夏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她没有让他如愿。
贴近屋顶的小窗子里,天色已经泛白。
米夏可以想象工作第一天就迟到,波斯人会怎样大发雷霆。但她毫无办法。
“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她说,“我要迟到了,请放我走。我很穷,不能丢掉工作。”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得到准许之后,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自始至终他都面无表情。直到他挥退了那个人,再一次望向米夏。
“最后一个问题,”他的面色越发的冷峻,幽深的蓝眼睛在灯火映照下,仿佛是冰在燃烧,“你是怎么逃走的。对方是个男人,熟练的杀害过五个女人,从无失手——而你只是个柔弱的,矮小的,无力的东方女人。你甚至还摔了一跤。那么,你是怎么从他手里,毫发无伤的逃走的?”
“我不知道!”米夏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我惊慌失措,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他没有追过来,也许有旁人绊住了他?我不知道!倒是你怎么知道我摔了一跤的,难道当时你也在那里吗?!”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他逼供的生涯里从来都没一个女人敢反过来质问他。
他沉默了片刻,“膝盖。”他说。米夏莫名其妙的望着他,而他指了指米夏的膝盖,“你裙子上有泥。你是个很整洁的女人,连指甲缝、连耳朵后都是纤尘不染的。如果不是惊慌失措的逃跑,不是逃跑路上摔了一跤,你不可能穿一条这么脏的裙子出来。”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