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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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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库勒尔草原上有她不想见到的人,隐居在此处又有人解闷,又有人聊天,还有千羽千寻两个小孩子,可以被她欺负,何乐而不为呢?
  
  “我知道冒昧了:赵姑娘,肯不肯,以后让关九郎照应你?” 
  “关大人?”十七觉得她和关九郎完全就是搭不上边的两个人,严辞拒绝:“关大人身居高位,我一介小土匪,不合适的。”
  “是吗?我看你俩挺合适,有他做靠山谁敢欺负你?”夏泠打算跟关九郎商量一下,郎才女貌,年龄相当的,能否换一个方式“囚禁”她。
  
  十七暗道:简直乱扯,我还看你俩挺合适呢!
  
  她打出一招太极拳:“关大人是出了名爱打光棍的人。夏公子,你不会是想害我被拒绝,丢人现眼吧?”
  “有这个事情?”
  “库勒尔都传遍了。”十七对于大漠八卦十分津津乐道,“关大人也是漠北十大美男子之一,当初有好多姑娘想接近他,他那张脸哟,好生的难看。”
  
  “哦,”夏泠笑,原来还有这个排名榜,受教了。他也似乎觉得关九郎性子跟旁人不太相同,太过执拗了。
  
  夏泠便说:“也好,以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嗯!”对于他的语重心长,赵十七随便敷衍了一下:哼!只消没有他的瞎掺乎,她赵大当家的哪一天不是过得有滋有味的?每日里坐井观天,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青蛙。
  
  夏泠望着远处的云:“明日,我打算回岚京去了。”
  
  十七玩弄着手中的刀,听他说:“我将书橱里的书分作两堆,一堆都是子史经书,有不少是孤本,我把市场行价都写了书签夹在扉页,你可以拿去换些钱;一堆都是过于怪异的书,流传出去恐对世间不利。你若不介意,明日临走,我让千羽把书烧了。”
  他并不担心十七拒绝,有千羽千寻在,那些书非烧不可。
  
  十七笑一下:“夏公子,你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弄成这样,怎么肯回岚京呢?我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你不留下来尝尝?”她略停顿一下,爽利地捅破了他的窗户纸,“你倒说说看,你凭什么认为,我赵十七连给你送个终的能力都没有?”
  
  夏泠目光微微流转,看着苍鹰再次从眼前一掠而过。
  赵十七坐在崖头,裙角飞扬。
  
  石台看景之后,夏泠没有再提出离开岂兰崖的话题,他和千羽一起,将那些他认为太过邪门的书,当作柴禾给十七生了炉子。
  
  一伙人安安生生过起了小日子来。
  
  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起夏泠身体的问题,有时候他当着众人的面毒痛难以自制之时,也没人对他表示怜悯,只让熟悉机械的千寻把他送回石屋了事。
  大家该吃饭的吃饭,该说话的说话,正骂人的叉着腰继续往下骂。
  
  赵十七一无所长,唯一的爱好就是坐在风沙里拉着嗓门,学羌零牧人唱几句声音沧桑的长调。每一次她开始乱唱的时候,千羽千寻就偷看夏泠,知道他们公子对音律要求甚高,赵十七那明显走腔走调的难听歌声,肯定令他难以容忍。
  
  谁知夏泠对赵十七的歌声,毫无意见。
  
  过了一阵子,夏泠忽然兴起,削了一根老竹子,说要吹箫给大家听。
  老竹子现制的粗萧,吹起来让人捂耳朵,不过他也算真有些歪才,没让大家受太多的折磨,三日之后便成了调,五天之时有了曲。一曲《平沙落雁》吹得风波平平,荒烟漫漫。
  
  黄沙高崖上,千寻怀抱重刀,站在高处一丝不苟地为大家放哨。
  石洞中,千羽还在书架上寻找得用的书籍。
  夏泠和十七坐在胡杨树下,他吹箫,她托着下巴听。老竹子做成的萧吹不成几个调,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首,十七倒也听得很有兴味。
  
  不知不觉,秋到浓时。
  胡杨树化作满天金叶,在风中飘得华美。
  黄片落定、碎金满天。
  夏泠正将那“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吹出一半的时候,那杆老竹子终于捱不住他日日折腾,呜咽一声从中间裂出一条缝来,深黑地仿佛能直扎入人心中。
  萧折如谶语,当然是不吉利之事。
  
  十七已经听熟了他的曲子,从身边抹了一片胡杨叶,含在嘴里吹起一串叶哨。叶哨音韵更少,几乎听不出她在吹什么。
  
  不过,夏泠这几天成天都在翻这几首曲子,他听得出,她在替他将曲子续完:“……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地闲愁……”
  
  单调的叶哨声混在大漠秋日的长风中,忽重忽轻。
  十七含着胡杨叶,望着远处的云彩。
  转眼又到了马肥秋高日。库勒尔草原上,羌零人应当正在逐水草而转场。黄沙漫天风满地,牛羊成群马儿跑……
  十七含着胡杨叶,一遍又一遍地吹:花自飘零……水自流……
  
  很快就会胡杨叶落尽,到时候,十七拿什么给夏公子续曲子呢?
  夏泠砍了一把扫帚,毁了一根掸尘,终于又弄出两根老竹子:“我做成两支箫,教你吹如何?”十七不会什么上台面的乐器,最爱学着草原牧人,扯着嗓子吼几句羌零长调,看着这两根真正的“老竹子”,深感为难。憋了半天,心想天冷,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便点头了。
  夏泠见她答应学了,低下头将竹子精心地磨短、削薄、钻孔、定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作成了两杆箫,将她招到身边,一个音一个音地教十七吹。
  
  十七吹得着实难听,如同破了的铁锯子一般,将千羽千寻折磨得几乎聋了双耳,只有夏泠笑吟吟夸十七很有音律天分,吞吐、纳气、指法都很有法度,进步很快。十七也就越发自信,吹着吹着居然也入了调,夏泠便将几首浅近的曲子教给了她。
  
  夏泠通过吹箫,摸清了赵十七的气息脉络:“十七,你想不想恢复一点内力?”
  “?!”十七摇头,“不想,能吃能跑就行了。”
  
  恢复内力需要逆行经脉,还是算了吧。
  当初从岂兰崖逃出来,她知道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所以费尽辛苦恢复了如今一点的能力。有了这些本事,她方有了跟命运叫板的底气。
  
  不过,当她再要练回内力的话,她发现难度太大,稍有不足便会身心俱焚,所以才不得已放弃了。
  
  话说,她的人生理想,跟当猪没什么两样。
  ——能吃能跑的猪常见,会内力的猪谁见过?
  
  夏泠看她懂得其中的窍门,也就不勉强了。
  
  这一日他拆了一件薄绢夏衫,糊了一只大青鸟风筝,他跟纪子学过画,将纹饰描得清雅典丽。十七坐在他身边:“这个东西,真能飞上去?”
  “这是自然。”夏泠眯着一双长眼,给风筝提行线。
  “这岂不是很有趣?”十七抚摸着那长长的绸缎飘带。
  “江南春秋两季,风和日丽,数百只风筝一起飞在天上,只要线够长,可以飞到二十丈开外,受了天风,拉都拉不下来。”
  
  十七没去过江南,想象了一下:“现在就是秋季,我怎么没见过这东西?”
  “漠北的风都是乱的,放不起来。”
  
  十七缠了他半日,他才说岂兰崖的山势处有山谷风倒是可以试着放一下:“不过,千羽千寻不行,要贴壁而走。”
  “我能行!”
  “你速度不行,除非有点内力。”夏泠说,“我知道逆行经脉会叫你吃苦头。我问你,现在没拴着你、没绑着你,你为何不逃?”
  “看你们适应不了大漠生活,所以……”
  “是不放心那些密洞里的东西,又无力保全,对不对?”
  “……”他说什么是什么吧。
  “你连千羽千寻都应付不了,甚至,连个风筝都放不了,你有什么用?”
  “……”
  
  十七看看风筝,再看看他:“那我试试看?”
  “没有‘试试看’这个说法,半途而废就是走火入魔。”
  
  十七觉得他似乎真懂得,想了想:“好吧。不过到时候,”她看着那青鸟风筝,“你要教我放风筝。”
  “这不需要教,你一学就会了。”
  “如何恢复呢?”
  夏泠低声说给她听,十七看了他半天。
  



  第二十五章 狠话 
  
  十七最后还是答应让夏泠给她通脉络,舒筋骨,稍微恢复一些内力。
  
  他发现十七的经脉都受过损伤,要推倒重来还是很有难度的。十七为了能够恢复功力,浑身被他施针,按照他的指导逆脉运气,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她从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恢复内力又是她内心希望之事,既然答应了,也就咬牙坚持了下来。夏泠也不能让她练太猛,每日花费两个时辰调理气息。
  
  她练得昏头昏脑不干活了,却发现山洞里并不缺吃的。
  夏泠如此解释:“千羽千寻不是没长进的孩子。”
  
  天气越来越冷。
  
  十七从前有功夫在身上,单衣便能度过严冬,所以山洞中并没有什么御寒的棉衣。这一次被夏泠带来,走得仓促没有带足的衣裳。如今她的练功并非正道,损耗了很多元气,整个人成天萎萎的,畏冷虚寒,四肢冰冷。
  夏泠便让千寻拆了他一件黑色貂裘袄,给十七改一件暖衣。
  
  “我不要。”十七不喜欢披动物皮毛在身上。
  “都已经改好了,不要也得要。”千寻非常不满,心道,老子身为机械大师,动个针线他妈的容易吗?说话便有些冲。十七自然不买他的账:“裹着一身毛,睡觉会做噩梦的。”丢还给他。
  
  夏泠听见他们争执,过来将十七拉到面前。
  他握一握十七的手:“你自己看看,冻成什么样了?”
  他给她将裘衣穿上,又将那因嫌长而裁下的一段黑色裘皮当作围巾,轻轻地系在她的脖颈上。
  十七活到这么大,哪里见识过动作如此温存细致的男人?顿时有些呆,由着他摆弄。
  
  他用手指抚开她沾在唇角的一丝乱发,笑容温柔地渥着她的手,直到感觉到她渐渐暖和起来,才松了手。
  赵十七也就浑浑噩噩穿上了皮毛衣。
  
  随着治疗的越来越深入,摸骨探穴,通经切脉,为了防止她走火入魔,十七身上的穴位几乎都需要被他摸遍。
  夏泠跟她一步步沟通,让她逐渐接受。
  
  十七没有好生做过女孩子,一把头发常年乱七八糟,只有在且先部落中学着打过几天辫子,当时也都是有香格尔和桑尺大妈为她梳头理妆的。
  
  这些天,她在夏泠面前晃来晃去两根扭七八歪的长辫子,让看惯了女子们精心修饰的夏公子瞧着有些不顺眼。
  他让十七坐到自己的面前来,取了自己的角梳,搜了几根比较细巧的自己的发簪,打算将十七打扮打扮。
  
  十七这阵子跟他们混在一起,每日里也收拾得挺干净,一把长发捏在手中,如同墨绸一般光滑柔亮。
  夏泠却沉吟起来,上一回她的头发很脏,挽发髻倒是挺容易,如今的头发太滑,他似乎挽不起南煦朝女子们那些玲珑复杂的发式。
  
  十七坐在他面前,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动静,回头问他怎么了?夏泠说:“好似要涂点什么才能把头发固定住。”他身为男子,这种女子细节还真不了解。
  他问问千羽:“千羽,你知道中原女子拿什么固定发髻?”
  
  “无量寿佛!”千羽气愤地念一个道号,“公子,我怎么知道?!”
  十七看着千羽的表情,笑得靠到了夏泠的肩膀上;夏泠的手指纠缠在赵十七的长发中,也忍不住在发笑。
  
  千羽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人,整天在他面前拿着肉麻当有趣,暧昧来暧昧去的,让他这个以修炼“房中之术”为己任的道门出家人情何以堪?
  ——哼!千羽打定主意,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他们! 
  
  夏泠转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千寻,一看到他光秃秃的大脑门,联想起他的师娘春三笑也是一个光秃秃的姑子头……他放弃了:“算了,十七,你就打两个辫子算了。”
  “那,你把我头发拆了干吗?!”赵十七不干了。
  “我帮你重新打起来。”夏泠的手指重新嵌入赵十七的乌发之中,分成三股,一条一缕慢慢打成两个细长的辫子。
  
  他的手指宽厚,用力也均匀,十七的发根在他的指中被摩挲得十分舒服,她闭着眼睛:“以后,你帮我梳头好吗?”
  话音一落,千羽千寻同时忿然:夏公子在岚京被一干才女、闺秀当天人也似的待,跑到这里来给她这个匪女当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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