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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泠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神。
十七问他:“你分明在北祁有人手,为何对这次偷袭并不知晓?”十七记得那一日在岚京祭天打马球时,夏泠给她安排过间人。
夏泠泛起一丝苦笑:天书楼在北祁的间人,再大哪里大得过郗道羿去?
阿羿出身寒门,在南煦的门阀制度的压制下,空有满腹才学,枉自文武双全,可是不能在中原获取高官,夏泠发现他与北祁的纳兰容月容貌接近,便怂恿他去北祁为了间人。
阿羿在北祁之后,受过许多艰难,如今不能回来,所以这些年对于夏泠颇有成见。自从李墒即位,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断了与夏泠的联系。经年不见,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如何了。
穿大漠,过羌零,为何北祁的这次筹谋,君莫忘与李墒不知有没有得到阿羿的消息?
他在天书楼多年,君莫忘要问他拿“沙漠之眼”,他不肯同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追查君莫语的死因,他曾将天书楼进行了一些发展,各国上下都有他们的眼线。这股力量如若控制不当,会成为贻害世间的怪瘤。君莫忘要钱自然为了进一步壮大天书楼,殊不知“孰欲鱼人,人亦鱼之”,天书楼就是一把双刃剑,能伤人亦能伤己。
“嗖”一支利箭擦空而过,赵十七抬手一刀替夏泠格开,恩波在城下哈哈大笑:“夏泠,这个女人可以替你一个人挡箭,可能替你挡去其它人的箭呢?”
夏泠回过头,果然看到又一名惊云骑士兵额头上钉着一支箭,缓缓倒下。
“太嚣张了。”十七说,“我替你去杀了他。”她先前与恩波较量之时还是弱女子一个。此时双方远距离作战,他出众的箭法的确是个莫大的威胁。
十七在空中一荡,翻下城头,向着恩波而去。
在她的脚下,兵器、战马、甚至敌人的头,都可以成为她借力前进的落脚点。
眼看着赵十七即将靠近恩波。只听得“嗖”一声冷箭,向着十七猛然射出!这支箭声如射日,行如贯云,竟比恩波之箭更有杀人之势。
夏泠回头一看,青衣铁弓,站在他身边的正是君莫忘!
“十七!”他大叫起来。
十七人在空中,感觉到箭矢的方向已射向自己的后背……
这个感觉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那一年,她才十二岁,“那个人”将他带到南昭,领着她来到一个茶楼前:“杀了他。”
“杀哪一个?”十七看到窗内端坐的一个是白衣青年,手持着布娃娃在笑眯眯地说着什么,一个是黑衣少年,斗笠遮住了脸面。
“白衣服的那一个。”
“怎么杀?”十七说,“距离太远了,怎么也跃不过去。”
“无妨”,她拿起一柄黑色的弓箭,“你尽力跃过去。”
十七对于她的命令不敢违拗,拾起染成黑色的“流沙”,拼尽全力向茶楼跃过去,身后陡然飞来一箭……
此时,身下是北祁的人马,十七在空中一个折身,双足踏上身后急驰而来的羽箭,仿佛一片随箭而行的羽毛,笔直地奔向恩波……
转腕,切削,迅速而冷酷地进入了恩波的喉咙……一气呵成……
刀回手中,她回头看到城墙上的青衣女子在远远盯着她。十七忽然感到,当年死在她手下的白衣青年,似乎与君莫忘出奇相像……
“阿泠,她这个动作你熟悉吗?”君莫忘慢慢放松弓弦,对独立在城墙边的夏泠,冷冷道。
一个冬天未下的雪,忽然在此时开始飘零。
白点飘舞之中,夏泠的头脑中仿佛有潮水在翻腾……
……
那一年,他因身份限制,在暗处帮助君莫语守南昭。莫语与他相约在昆兰关三里外的齐作坊边滚秀茶楼见面。莫语花了六十余枚铜子给妹妹言言买了一个布偶,拿来给他看。那一日两人言笑晏晏,饮酒甚欢,说着如何给言言过生日的事情。忽然一道乌光崩开,君莫语就这样,连血光都未曾看见,便在他面前倒下了……
君莫忘手中黑箭再次扣起,带着必杀之姿,猛然射向余力已尽正待回返的赵十七。黑箭刺破布满雪花的虚空,十七躲闪不及,被箭射中跌入了战马滚滚的北祁人之中。
夏泠从城墙上一跃而起,在七丈高的城墙上接连翻滚。
他武功恢复得不多,此时凭的只是一腔去救十七的心思,冒死扑入城下的北祁士兵之中。他将一名士兵拉翻,顺手夺过他的战刀,向十七落下处砍杀而去。
仿佛沉浸在深水之中,他不停得砍杀不停得寻找。这些时间都是十七想尽办法解救他,他此时感觉到,她救他的心情该有多痛苦呢?
不知道砍了多久,泥草混杂,雪点乱落中,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泠将十七一把拉上了马背。十七的肩膀上有个血洞,半幅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北祁将领死了恩波,又看到那位在北祁皇帝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南煦朝“风雪女神侯”带兵出现在盛云城上。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多,这样的气候不适于再攻城。
北祁将领心知大势已去,指着夏泠与赵十七的战马,狂叫道:“将他们剁成肉泥!”
北祁的铁蹄密集地向着夏泠的单枪匹马而来,十七看到彼此已经到了绝境,倒也不害怕。
很多年前,她杀了他很好的朋友吧?他很谨慎,在她面前绝口不提君莫语,可是他对言言的照顾宠爱,还有他与君莫忘之间的恩怨难辨,当初的君莫语与他也曾有过深厚的情谊吧?
十七搂住他的腰:不管如何,看到她陷入危险,他立即便不顾一切冲下城池来救她。十七闭上了眼睛,她有些不希望冲出重围了,如果他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凶手,是否还会对她如此生死相依?
夏泠在乱马中奋力拼杀,双臂开始逐渐脱力。
他的心中,甚至不希望冲出这重重围困。在相爱至深之时,与十七死在一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他担忧着,如果有一天君莫忘告诉赵十七,她曾经作过什么的话,十七会不会因为心有芥蒂,不愿意再与他一起度过人生漫长的旅途?
一股股血水将他的双眼都遮得模糊了,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南煦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赵十七如果也不肯做他的家,他该去何处?
雪花一片片飞得天空漫卷。
盛云城上的君莫忘将铁弓颓然垂下:无论她告诉他,赵十七做了什么,他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和十七在一起。
阿泠其实可以欺骗她,以他的能耐,要欺骗一个女人有什么难处呢?可惜他在这件事情始终不肯委屈十七一分一毫。
她的手中摊开一张锦纸笺,上面是千羽默写出来的一首诗:
“云色出冰湖,花影送黄昏。
辞却江南月,春归锁重门。
阶前着新绿,叶下积芳尘。
明霄照旧痕,何处梦堪温……”
这是一首在扎休措湖畔,夏泠随口念出的诗。十七在岚京曾将这首诗交给千羽,想要了解夏泠是否有女人。君莫忘回来后追查夏泠之事,千羽则将这首诗给了君莫忘。
“何处梦堪温……”君莫忘想,他也许曾经喜欢过自己吧?只是,自己为了追查君莫语的死因,固执地离开了她。
他曾经非常不舍得她。
她犹记得,那一年的他,年轻得如同旧日的梦幻,坐在灯下对她说:“姐,我等你十年。”
他真的等了她十年。
不惜抗旨,不惜得罪父辈故交,不惜远走他乡。
只是,十年已过,物是人非了……
“纪子,过来。”君莫忘回头唤出一名灰衣的年轻人,纪子比十七在岚京初见他时清瘦了许多,这几年,宗兰楚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身有污秽,不能接受皎若明月的她。
君大姐将他带到边关,指着城下黑水般混战的战马中,犹在左奔右突的夏泠:“你看到了吗?那个姑娘曾经亲自杀死了我弟弟。”
纪子看着夏泠身后的赵十七,她左手的手臂紧紧缠着他的腰,右手帮助他护住身侧。无数北镗、铁戟、斧锤向着他们挥来,他们始终没有丢下对方独自逃生的意思。
“以你五哥的聪明,应该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吧?”君莫忘含着落寞的笑容,“你五哥是真聪明。懂得世间难觅有情人,不肯为过去之事横隔彼此。”
君莫忘将千羽写的那篇诗端起,手指一挥,那纸片便成了片片灰蝶,在春雪中向战火沸腾的盛云城下消散。
君莫忘再度举起弓箭,对准夏泠与赵十七。
“大姐!”纪子吃了一惊,“你也说了,世间难觅有情人,你难道要对他们下手吗?”
君莫忘的手臂慢慢张开铁弓,羽箭在弓弦上棱光闪烁。
纪子拉住她:“大姐,我们六个人结义那么多年,却几乎无人有好下场。难得五哥有如此结局,还请大姐留一份善心给他们。”
“你和兰楚,其实不是可以有好结局吗?”君莫忘的长眼眯起,纪子一震。君莫忘道:“我们不如赌一把,如果你五哥能够好生过日子,你也能与兰楚璧人成双。”君莫忘手中的箭已经出去了,只看到一道黑烟射入混战中,夏泠面前一个正举斧劈他的北祁战士惨叫一声,捂着左眼跌落马下。
“大姐……”纪子含泪,原来君大姐并不是要杀了五哥。
君莫忘连珠连发,夏泠压力减轻,抬头看向盛云城。君莫忘再次一箭,这一箭去势很缓,赵十七顺手便将那箭拿在了手中。
箭上一张帛绢:“此生无缘,放你双飞。青山有恨,莫要再归。”
君莫忘大笑着看夏泠带着十七,在她箭矢的帮助下,突破重围向着大漠冲了出去。
雪花越来越重,看不清夏泠逃走的背影,也看不清君莫忘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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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岚京的君府中张灯结彩,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事正在举行之中。
新郎玉面朱唇,形貌风流。新娘低头垂首,身姿袅娜。
君莫言拉着已经还俗的千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纪子哥哥穿了新郎装真是好看,早知道……”
千羽眉头一抬:“早知道什么?”
“早知道就不嫁给你这个小道士了!”言言照旧口无遮掩。“君莫言!你当初每天哭啼啼的缠着我,你怎么忘了?”千羽开始暴跳。
千寻在一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果然不能来这样的俗门红尘。扰了清静,扰了清静……”
君莫忘正在看着婚仪官主持婚礼,忽然有人进来,轻声道:“禀宗主,此次北祁之噩解除的缘由已经查明。”
“如何?”
“有人以重金收买了草原各部落,组织人手去攻打了北祁在漠北的重镇沙棘堡。北祁在漠北没了兵屯,暂时不能再组织兵力进攻我朝了。”
“重金?”君莫忘点头:“沙漠之眼”落在他手中,果然十分合适。
郗道羿背叛天书楼,全力辅佐北祁王,成全了自己的高官重权之梦;羯库定了库勒尔草原的局势,却无子嗣留有后患;夏泠与赵十七藏身暗处,打开了沙漠之眼,随时帮助着君莫忘……
人与人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目标,尽着自己的心力。
君莫忘忽然想起,自己的青春,已经走远了……
——洛阳亲友若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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