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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这两个月来,因为战局的凝滞,老祖几乎没出过房门。
“您也感觉到了。”凤无绝扭过头,遥望着眼前的白头原。
茫茫千里,一望无际。
老祖面色凝重:“就是这两日了。”
凤无绝没说什么,这不是个人和个人之间的单挑,而是数个宗门之间的群殴。两方阵营实力上的差距,让一切话语都变的苍白。却好在这次三圣门没有倾巢出动,不然,几乎是没有对战的可能。
剑一般的眉毛微微蹙着,他总觉得这和沈天衣有关。老祖走上来站在他身边,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怀里,那一只又肥了一圈儿的猫形物上。好笑道:“人都快回来了,整天抱着个猫作甚。”
凤无绝也笑了,随手给大白顺着毛,这货顿时懒洋洋打个哈欠,发出了一声又细又软又没节操的:“喵呜~”
这一人一猫,因为乔青的八个月不见,而产生出了阶级感情。一个作为乔青的男人,一个作为乔青的竹猫,同样很忧伤——某个男人清瘦了少许,坚毅沉定的眉宇间偶能看到少许思念。某只肥猫却喊着“化思念为食欲”的名义,小鱼干不离爪吃的吨位又增了不少。
“不少”是个什么程度呢?
——是除了成为玄尊的凤无绝之外,已经没人能抱得动它了……
猫爷一致遭到了无紫非杏等人的齐刷刷嫌弃,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放下它高贵的优雅的绅士的龙族血统,勉为其难地屈就了凤无绝的怀抱。于是大白很欢乐的发现,果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这男人顺起毛来真是舒服到飙泪啊……
大白在凤无绝怀里打了个滚儿,精壮的胳膊一颤,差点儿把这千吨重的给扔了:“老实点儿!”
“喵?”
大白一时没能适应这男人的变脸,话说前些日子他对自己很好的。肥猫抬起已经变成了三层的双下巴,以示询问。太子爷才不会告诉它乔青快要回来了于是他不用睹猫思人了。嗯,能成为乔青的男人,太子爷也是腹黑无耻奸诈的很。区别只在于一个奸在外表,一个奸在骨子里。
太子爷微微一笑:“怕你掉下去摔着。”
猫爷顿时圆满了,当初被忽悠去买豆浆的悲催记忆立马被此刻的“男人”间的友情所取代。于是猫爷又打了个滚儿,尾巴竖在半空钟摆一样摇来摇去。
于是——
太子爷胳膊一抖——
砰!
肥猫在太子爷的视野中越来越远,越来越低,终于一声轰隆作响,将城墙外的地面砸了一个球状深坑,变成了一只四脚朝天的猫片儿。几根白毛漫天飞舞,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咆哮:“它喵的,高贵优雅绅士的猫爷跟你势不两立——立——立——”无限回音中。
这一嗓子,夹杂着猫爷对鱼刺的仇恨,把十里八村儿都震出来了。
“啊?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打来了?三圣门打来了?”
因为战局的不定,如今气氛沉重,大家的睡眠也是分波来的。不少人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衣服都没穿好就乱糟糟冲出了房间,跑到了街道上。一传十十传百,紧张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着。即便是早有准备,可当实力真正悬殊的时候,那一点英勇之心也变的动摇了起来。
白头镇内一片惶恐,沸沸扬扬。
无数的声音叫嚷着,发展成了一只肥猫引发的悲剧。
凤无绝眉毛一皱,原本他没想将预感之事告诉众人,以免引起惶恐的情绪。没想到大白误打误撞,竟让他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如果三圣门突然来袭,这么一片慌乱又如何应敌?
凤无绝和老祖对视一眼:“诸位——”
看着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众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少发现根本是无中生有的,脸也涨了个通红。凤无绝一勾唇:“莫说你们会怕,我也怕。”
众人一愣,这句话他们全然没想过。凤太子也会怕?一个玄尊高手,也会怕?八个月的时间,不只有乔青在接受传承,凤无绝的修炼也没停下,再加上战场之上和高手对战,是最容易获得经验获得感悟的机会,凤无绝两月前便从玄帝高级,晋升到了玄尊初级。比起乔青来,还快了一小步。
有人讷讷问道:“太子爷,您怕什么?”
凤无绝玩味一笑:“唔,三圣门高手众多,我怕死在这里,怕再也看不见乔青。”
这几乎可说是啼笑皆非的一个回答,却引不起任何一道笑声。只因他们看见了真诚,看见了真实,看见了真心!他在笑,可冷峻的眉宇在提及这个名字时,便犹如二月湖面上的那一层浮冰,被和风缓缓吹开,露出下面那一汪碧绿温润的湖水,一丝丝变软、变暖……
没有人会认为,他在说谎!
白头镇内一片寂静。
只有凤无绝的声音,从低沉冷峻,一丝丝向着柔和过渡:“我可以逃,可以跑,没有人能在一个玄尊想要撤离的时候,把他赶尽杀绝!可我不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在这里守下去,为了我是一个男人,为了男人的血性,为了让乔青不对我失望……”
每个人都有爱的人,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每个人都有心底那一抹男人的血性。
能来到这里的,原本也不是低阶武者,就像药城那守兵说的,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的对决,但凡能加入战局的,尽都是算的上高手的一方人物。能够成为高手,本也都拥有一些诸如毅力,坚持,冷静,等品质。凤无绝这短短两句话,将他们突发的慌张压了下去,将心底里的什么激发了出来,不少人怔怔地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武者的精神,或者是自己的爱人,或者是懦弱的曾经?
当凤无绝说,他预感到大战就在这一两日的时候……
他们沉默了片刻,没再说什么,默默回到了各自的地方,干着各自的事。
“爷,你说的太好了!”耿直的陆峰冲过来,一脸崇拜。
陆言撇撇嘴,有点儿狐疑:“爷,如果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候,太子妃会……”
凤无绝背着手经过他身边:“乔青啊,她肯定跑啊!”他都能想到那货的反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撤!然后撒腿就跑,什么武者精神全狗屁。
“……”陆言默默心说,果然:“那您刚才,是骗人的吧?”
太子爷的微笑着远远地走了,只有一声悠闲的含满了笑意的话回答,被寒风吹了过来:“第一句的后半段是真的。”
——于是,刚才那慷慨激昂真情满满的一段话里,只有“怕再也见不到乔青”才是真的么……
——于是,满腔激动被哗啦浇灭的陆峰,泪流满面。
……
翌日清早,白头原上蓄势待发。
沈天衣静静站着,依旧的一身白衣,一背白发。
身后是一排排一列列的武者。这里面,有三圣门的一部分,有万象岛的全部兵力,还有来自蜀中的那些游勇散兵。乍一看去,那一片乌压压的脑袋足足蔓延了小半个平原。脚下踩着枯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炸雷一般刺耳,碎草袍角在寒风中猎猎翻飞,和半空中一面巨大的充满了杀气的旗帜,交相辉映。
他们一寸寸前行,轰隆隆地逼近平原尽头的白头镇。
这一场强攻,在平静了两个多月之后来的太过突然。
可白头镇内,却没有任何的慌乱。
凤无绝站在墙头上,一身黑衣,墨发狂舞,和远方越来越近的那月白衣衫雪白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眯着鹰一般锐利的眸子,一眼捉住了那道身影。
遥遥两方,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倏然一撞……
☆、第三卷 横扫翼州 第二十七章
茫茫平原,腾腾杀气。
一方,是以沈天衣为首的强攻阵营,正向着白头镇寸寸逼近。一方,是以凤无绝为首的坚守阵营,并立城头蓄势以待。
两边的人马都可以数万计,一眼望去,不见尽头的平原两侧都是乌压压的人头。轰隆,轰隆,对面的阵营步子犹如闷雷炸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议论声,叫嚣声,喊杀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天地间,连天际都似乎颤抖了起来!
直到离着百里之遥——
沈天衣若有所觉地一抬头,就那么和凤无绝的目光对撞在了一起!
轰——
狂风平地起,枯草四面倒。
这两个人,一个是白发飘摇,白衣浮荡。一个是黑发狂舞,黑袍翻飞。不同的气质,不同的风姿,激起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暴,以视线交锋处向着四面八方悄无声息的席卷蔓延……
漫天的草屑飞卷,乱了视线,迷了人眼。
两边的阵营里爆发出了轰然的叫好声。对他们而言,这是两方的领头者所进行的第一次对决!不少人揉着眼睛捂起口鼻,只有两个男人的目光,穿透了迷雾样的模糊空气交汇在了一起,就那么眯着眼睛对视着,带着若有似无的打量、衡量、较量……
片刻后,凤无绝和沈天衣同时移开了视线,同时幽深了眸色,意味不明的。
莫圣使站在沈天衣的身边,眸色带出两分狐疑,半晌斟酌着问:“少主,您和凤无绝……”
“旧识。”两个字解释了他们的关系。
莫圣使是三圣门的老人了,忠于三圣门,忠于老门主。如今门主对沈天衣信赖有加褒赏有加,在闭关期间沈天衣就如半个三圣门的主人。是以莫圣使对于他,也是忠心耿耿。心中的狐疑只片刻便消散了,都已经被封印了七情六欲,还有什么好担心呢:“少主,对方似乎在……虚张声势。”
沈天衣朝着远远的城头上看去,白头镇并不繁华,却极大。那城墙自左向右足足延伸了数百丈,一排排一列列的武者有序而立,实力不及这边,人数却比他们多了数倍。乍然那么一瞧,真正是密密麻麻杀气腾腾!
可似乎上一战的一些熟面孔,都未出现。
修长的手顿到半空,大部队缓缓停驻了下来,带起一片烟尘弥漫。他站在最前方,寒风拂过月白的衣角:“凤兄,好久不见。”
声音透过极远,清晰地传到了城楼上。
老祖一皱眉:“这沈天衣,竟也晋升了玄尊!”
上一战沈天衣带着三圣门人出现,却并未直接参与战斗。是以这会儿一个突然多出来的玄尊,不由让老祖头疼了起来:“这么算下来,对方是四个玄尊!”而他们,只有两个。
真正到了这种大战,实际上还是高手的对决!就如那日乔青一人,可以一举解决那二十多个玄王一般。修为上的差距,已经不是人数可以弥补。他和凤无绝牵制着两个玄尊,那么剩下的两个,绝对可以横扫这边一大片!
听见老祖这句话的柳天华等人,脸色齐刷刷难看了起来。
只有凤无绝依然淡定:“沈兄,上次还说找个机会叙叙旧,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种情形。”
“沈某也没想到,鸣凤的野心竟然这么大,妄图吞并万象岛,独霸一方!就是不知道,若是没有此一役,万象岛之后,鸣凤和柳宗的手会伸向哪里……大燕?或者姑苏宗门?哦对了,柳宗的实力自是比不得鸣凤的,凤兄如今和柳宗老祖修为持平,若是鸣凤反手一刀,不知柳宗是否能接得住呢?”
沈天衣淡淡一笑,依稀间竟有几分从前的飘渺无痕。只那双眼睛中的冷酷无情,昭示着他的不同。
这诛心之言一落——
城楼上,霎时发出了一阵惊疑之声。
各色视线汇聚到前方的凤无绝身上,却在他古井无波的淡定中渐渐平息了下来。受到挑拨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怒从心起,冲到城墙根儿上高声吆喝了起来:“你说什么?!”
“哼,好一个卑鄙无耻的三圣门,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内斗么?”
不错,沈天衣不会以为这么两句话,就会引起这边的内斗吧?老祖和柳天华对视一眼,只觉此事蹊跷!沈天衣不强攻,却在第一时间挑拨了起来,这对于稳操胜券的他来说并不明智。两人似乎有一种感觉,他在等什么……
这种感觉不止他们有,孙重华也皱了皱眉,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对面城楼上的凤无绝冷笑一声:“证据呢。”
“何须证据,唐门的覆灭不正是前车之鉴么。”
当初之事凤无绝做的隐秘,可碍不住时日久远,五年多过去了,再多的秘密也透出了墙。好在本来他就是个敢作敢当之人,凤无绝也没有特意去压下此事。此刻,这句话顿时激起了蜀中那些游勇散兵的愤慨。沈天衣的身后阵营极为明确,从左到右分别是蜀中,三圣门,万象岛,左边那稀稀拉拉的一大群人足有万余还多,顿时齐刷刷地叫嚷了起来。
“没错!你们可得小心了。”
“嘿,鸣凤的野心之大,唐门就是前车之鉴。”
“哼,你鸣凤敢做又不敢当了么,咱们今天就为唐门报那灭宗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