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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家真难走。”小云力竭声嘶:“我又散功了!”
她的声音细若得象初生的小猫,使得尹枫闻之心神为之一震,蓦地自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忍。
尹枫低声道:“明明功力不行,你又逞什么强?你若早说,我还有本事带你进来,现在怎么办?”
“没试过我怎么知道行不行?”小芸虚弱道:“现在当然是吃药喽,反正,这种情形我已经习惯了。”
尹枫扶着她坐起身,她又取出三日醉,吞了一把到肚子里。
尹枫纳问道:“那不是三日醉吗?你吃这玩意儿当药?”
小芸气息稍定:“对呀,我早说过,我酒喝得越多功力越高,我不是骗你的,现在如果有一坛十年以上的老酒,配合这些三日醉,我立刻就可以恢复功力。没有酒只有醉丸,效果大打扣,得等上儿个时辰才会完全恢复正常。”
尹枫哭笑不得道:“我知道有些药物是可以用酒配合着煎服。可是我从来没听过,有人直接拿酒当药喝,而且竟然越喝功力越高!”
小芸精神略略恢复,她白眼道:“没听说,那你当我现在讲的是什么,放屁呀?”
尹枫忍不住笑道:“听你这么说话,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没事,看到我家没有?”他指松林深处,一座隐现的灰瓦屋檐:“马上就到了,走吧!”
小芸嘟着嘴道:“我现在浑身无力,你要我怎么走?”
尹枫顺手探探她的脉搏,果然,小芸此时脉象极端微弱不稳。
“那怎么办?坐在这里水气太大,对你也不好。”尹枫皱着眉,瞪着自瀑布飞溅出来,宛如蒙蒙细雨的水珠寻思着。
小芸坦然无心道:“你不会背我呀?笨!”她心中毫无暧昧,根本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这类瓜葛。
尹枫为之一怔,但思及小芸的纯真,随即磊落道:“好吧,背就背,以后你可不能怪我。”他是指将来若有人吃醋,可能引起的一些不必要困扰。
“怪你什么?”小芸茫然不解地反问。
“算了!”尹枫俯身将小芸负上背后,大步而行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无米炊,以后的事,等以后再来伤脑筋!”
小芸软绵绵地趴在他背上,懒懒道:“你说话时常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我听不懂啦!”
她说完,就把一颗螓首枕在尹枫肩头,沉沉地睡着。
这是一栋泥瓦砖墙砌建的朴雅堂舍,座落在山谷密林深处,一座自然形成的窄隘小原上。屋舍四周仪有少许空地,已被辟为整齐的菜园,此时,有四名灰衣老尼正蹲着身子,在园中各据一方整理着这里仅有的农事。
看她们工作的那么缓慢,那么认真,彷佛手边这项工作便是她们此生唯一需要全力以赴而去完成的巨业一般。
如今,已是小芸他们下谷之后的第二个黄昏。暮霭再度笼罩于无尘谷的林中和眼前这栋小屋。
微光朦胧中,仍依稀可见这屋舍的门楣,上悬着一方书有圆通精舍字样的横匾。原来这里还是一处私人的修行道场。
此时,精舍内已将灯点燃。昏黄柔和的光影照亮着设为佛堂的正厅,也照亮着盘膝对坐于佛前的三个人影。
案前的香炉中,清湮袅袅腾升,空气中浮散着淡淡的檀香味,一股出奇的宁静与祥和笼罩着这间小小的佛堂。
经过几近十二个时辰的昏睡,此刻,小芸又是精力充沛,生龙活虎起来。她虽然和尹枫及一位风华依旧的四旬美妇对坐在这静谧的佛堂中,但是一只清澈黠慧的大眼睛,却忙碌地打量屋内墙上所悬的诸多佛相挂画之后,对着尹枫的母亲张口欲言,却忽然改变对象,扯扯尹枫的袖子。
“喂,大胡子,我要如何称呼你娘?”
以小芸过去有限的人际关系而言,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长辈,才不至于闹出笑话。
然而,尹枫的母亲却以一种温和又带有深意的慈祥眼光,含笑看着小芸,显然,这位尹母对小芸刚才那句话,有了另一种方向的误解。
尹枫无所谓道:“什么阿姨、伯母、大婶、大娘随便你叫啦,反正,只要不和我一样叫娘就对了!”
尹枫的娘白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谁说不能叫娘?那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不可以,不可以!”小芸大急,猛摇双手辩解道:“我就是为了不肯嫁人才和爷爷赌气离家出走,尹阿姨,什么人都能误会,但是我一定要向你声明,你可别对我抱有错误的幻想。我脑筋还很清楚,不会头发昏去和你儿子结婚,你将来千万别说是我耽误你儿子的青春!”
尹枫瞧这妞儿着急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直发笑。
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尹枫的娘立即为儿子辩护﹕“哟,嫁给我这个儿子有什么不好?他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七分象我,三分像他爹,虽然不象一些绣花枕头那么中看,但可也是一表人材,人模人样的……”尹母看看自己的儿子,无奈地加上一句:“当然,我是指他把胡子剃掉以后!”
小芸瞄了尹枫一眼,暗自忖道:“为了遮丑留起来的胡子剃掉后,还能看吗!”这回,她可聪明地没在别人母亲面前批评儿子难看!
“更何况……”尹枫的母亲轻笑道:“你们两人不是已经被江湖中人认定为一对侠侣了嘛,听说,最近又有人传说,孤鹰伴醉凤齐飞,天涯共海角相随,难道是我消息来源有误?”
噫?小芸大奇道:“尹阿姨,大胡子说你六七年不曾离开无尘谷一步,你怎么知道江湖中现在流行什么!”
还不是我那个长舌老哥惹的祸!”尹枫解释道:“以前我和老哥训练了一批鸽子,分别养在谷里和老哥的堂口,以补我娘有事找我时传信给我。现在,那些鸽子倒成了我老哥嚼舌根的工具,他有事没事常写信给我娘,而且什么事不好写,专写些五四三的事,我娘虽未踏出此谷,她对江湖中事知道可不比你少!”
尹母轻轻呵责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怎么可以这么批评自己的结义大哥呢?
林飞仔是怕我在谷里太闷,所以常写信来间候我,这也没啥不好呀,你怎么反而怪起他来呢!”
尹枫不以为然地吐吐舌。
小芸咯咯笑道:“我在孤鹜山时,老哥就向我诉苦过了。尹枫这小子有时真不知好歹,不识相,常把人家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尹母含蓄道:“也没这么严重啦,小枫他的个性就象他爹一样,容易害羞,又内向……”
“他内向?害羞?”小芸登时杏眼圆睁,噗嗤一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尹母轻笑道:“我可没开玩笑,你别看他现在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是他硬磨出来的性子。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那把难看的胡子?”
“娘!”尹枫讨饶的叫声并不能阻止他娘继续泄他的底,因为,小芸正满心好奇地洗耳恭听。
“我告诉你哦!”尹母呵呵轻笑道:“他呀,就是因为容易害羞,刚出道时动不动就脸红,所以故意留起胡子掩饰自己的情绪。等他练出那套天下第一的皮厚功夫时,我叫他把胡子刮了,他说那是孤鹰的注册商标,刮不得吶!”
小芸有趣地瞅向尹枫,此刻,尹枫已经脸红耳赤的连胡子都挡不住了。
小芸登时嘻嘻咯咯笑倒在蒲团上!
“呵呵……现在咱们扯平了!”小芸擦着笑出的眼泪,继续道:“你知道我一个秘密,咱们谁都不吃亏!”
尹枫无奈地苦笑道:“怎么扯平的,竟会扯到这件事上面?”
小芸豁然醒悟道:“对了,我说尹阿姨,你真的不能相信江湖人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巴,我是亲自见识过的,没风没影的事,他们都能掰得跟真的一样。你若相信了,将来失望痛苦的可是你呦!”
“有这么严重?”尹母有趣地笑笑:“如果真的没那么一回事,你又怎么会和他结伴同行?”
“是他硬说要带我去看沙漠的!”小芸瞪着尹枫,满脸无辜。
尹母微讶道:“小枫,你要回萨满寺?莫非……”
此时,二名次衣老尼进入佛堂打断他们的谈话。
“清心,请客人用膳了!”老师太和缓的语调,令听得人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性空师姐,你的修为越来越高了!”尹枫忽然呵呵笑道。
老尼合掌轻揖,淡笑道:“贫尼仍是学习中而已!”
冷小芸奇怪道:“你为什么叫这位老师太为师姐!”
“因为她本来就是我师姐!”尹枫做弄地笑笑,径自走出佛堂,他故意要吊小芸的胃口。
晚膳是开在精舍门口,借着堂前灯光和屋外燃起的一堆熊熊烈火,可以清楚的看见一张原木拼就的简陋方桌和四张粗木板凳摆设在夜色之中。
桌上已备妥碗筷,而所谓的晚膳,也不过是三、四样素食小菜,而且都是出自圆通精舍旁菜园。
其余三位师太已候立一旁,很奇怪,她们等尹枫入座之后,这才与性空师太一齐向尹枫颇为恭敬地打个稽首,方始就坐。
这情形看得小芸更加大惑不解,她压低嗓门问道:“喂,大胡子,你究竟是属哪棵葱?哪根蒜?为什么在这里佛山称王,好象大尾的不得了!”
尹枫狭谑道:“我不告诉你,谁叫你刚才敢笑得那么大声!”
虽然,小芸和尹枫两人说话声已经很轻,但是四名师太却依然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
此射,她们四人脸上各自显露一抹极为罕见的淡淡笑容。
此时,她们性空老师太岔言招呼道:“女施主,荒山野谷之内,无啥可为招待,仅有这些粗食野菜,恐怕不合你的胃口!”
小芸早已跟着尹枫动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此时闻言这才发现别人都还没开动,而自己却已经快吃得饱了。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天真道:“不会呀,老师太,你看我都已经吃饱了,其实,这里吃得可比我在神仙洞山所吃的要丰富得多。我和我外曾爷爷通常只吃一些生菇和野果,顶多再喝些鹿奶,如此而已,我们十八年都没有开伙煮过晚饭哟!”
尹母举着慢食,闻言笑道:“神仙洞山?一听就像个不落俗尘的世外仙境。”
尹枫插口道:“小妞她外曾爷爷,是一位修道的真人,住得地方当然连名字都比较特别。”
尹母轻啐道:“你这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怎么可以小妞、小妞地乱叫人家?你若不称人家姑娘,也可以直接叫她小芸呀,唉,你在外面真是越学越不懂礼貌了!”
尹枫瘪着嘴嘿嘿苦笑道:“是的,娘!”二十几岁的人在母亲眼中仍被当成八岁孩童一样教训,那滋味的确有够瘪!
小芸得意地呵笑道:“有人挨骂喽,我好高兴,呵呵……”
性空身边另一师太淡然道:“无怪乎女施主神韵天居,光华内敛,已呈返璞归真之貌。原来是自幼茹素清修,不食人间烟火所得的成果。”
尹枫戏谑地捉弄道:“她是不食人间烟火,她只屹人间菜肉,呵呵!”
“你胡说!”小芸瞪眼道:“我从来不吃肉,我外曾爷爷说,杀生之罪大过其他,而啖其肉若则与杀生之徒词罪,谁像你在外面花天酒地,酒色财气四大皆全!”她顺便反咬尹枫一口!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四位老尼姑不约而同地垂眉低喧佛号为尹枫忏悔!
“喂,小姐,你少胡说!”尹枫急道:“谁花天酒地来着?这话不能乱说,我师姐她们很容易信以为真的!”
小芸噘嘴娇哼道:“你就可以瞎掰,我当然也能胡扯!”
尹母看着他们二人斗嘴的模样,不住地呵呵轻笑。
这四名老尼姑则是我看你,你看我,她们实在分不清这两个‘疯疯瘴癫的小辈,究竟哪何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阿弥陀佛!”又有一名师太长宣佛号道:“女施主,贫尼有一事难解不知可问不可问!”
小芸有趣道:“老师太,你真会说话,既然有事,若是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你可不可以问?所以,你这个必定要问的事又何必问可不可问,你就不用客气,尽管放马问来便是!”
老师太深深一笑:“如是,令外曾祖既为修真道友,应是明知酒亦为五戒之列,他何以会用酗酒之法,做为治疗施主身上的痼疾的手段?”
小芸哦地笑道:“这件事很复杂,说来话长!”
她忽然横肘撞撞尹枫:“喂,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几位老师太的法号,我怎么知道她们谁是谁!”
尹枫反谑道:“是你自己没问,怎么可以怪我没说,来,由右自左,性空师姐、性明师姐、性慧师姐、性定师姐。”
四名老尼一一向小芸稽首为礼。
“她就是小酒鬼冷小芸。”尹枫故意又补上一饵。
小芸故做凶悍地回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