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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之一。从葛岭向东远眺,越过市区,在远处是一片浩渺的钱塘江,一直伸展到遥远的东
海。这时太阳已慢慢地从海面上升起来,就像一面紫红色的大铜盘似的。李治迷悯的心情,
给清晨的冷风吹得暂时清散,站在“初阳台”上,看那一面紫红色的大铜盘越升越高,逐渐
由紫红变成橙黄,继而又由橙黄变了耀眼的白光。俯瞰西湖,湖面闪耀着万道金光,四周的
青山绿树都染上了美丽的朝霞彩色!
李治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记起了吕四娘的说话,对冯琳道:“我和你看吕四娘去!”
冯琳佯作不知,问道:“哪个吕四娘呀?”李治道:“就是昨晚和我在这里比剑的那个女
人。”冯琳道:“我怕她的那个同伴,那个黄脸汉子。”李治道:“那个人是江南大侠甘凤
池呢,为人最是行侠仗义,有什么可怕?你也应该交交这些正派之人。”冯琳无奈,只好随
他同去。
甘白二人自昨晚吕四娘去后,久久不见回来,心中悬悬,那睡得着。听得敲了四更,甘
凤池独自起来,在旅舍的庭院中散步,看那一钩斜月,慢慢的从头顶移过。在这万籁俱寂之
际,忽听得有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好像就在这旅舍之内。甘凤池天生的侠义心肠,虽然心中
有事,也禁不住循声寻访,这旅店占地颇广,总有二三十间客房。甘凤池跳上屋面,听得叫
声发自东首一间房内,急忙从屋面飞过,寻到那间房间,使个“珍珠倒悬帘”,双足钩着檐
椽,探头内望,这一望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一个老头,背向窗口。面向一个中年女人,冷一冷说道:“你再叫!你再叫我
就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女人面色青白,好像是很是害怕:但仍是恨恨说道:“你真
是人面兽心,寡清薄义,把我骗到杭州,原来是要下毒手!”那老头狞笑道:“我家的那个
婆子容你不得,没奈何只好请你借一只耳朵,十根指头作为我赎罪之物。念在以往恩义,你
自己下手吧,我有灵丹给你止痛!”那女人抖个不停,老头嗖的一声,拔出了一口解腕腰刀。
甘凤池听得这老人声音好熟,见他拔出了刀,蓦然叫道:“韩重山你干什么?”一口飞
刀穿窗直入!
韩重山武功极高,只因全心对付那个女人,没有听出声息。这时反手一拿,已把飞刀拿
着。甘凤池虎吼一声,跳了进来!韩重山顺手将匕首一插,甘凤池一个翻身,一招“覆雨翻
云”,用擒拿手一拂,向韩重山持刀的手腕直截过来,甘凤池的擒拿手在同门中湛称一绝,
韩重山手腕一翻,匕首落地。屋中的女人,急忙穿窗跳出。韩重山大怒,双掌一推,甘凤池
出掌相抗,只觉一股大力,甘凤池身不由己,直向门外撞去,砰然一声,木门已给撞开,那
韩重山也给甘凤池神力推倒,跌落床上。
正是:
八两半斤,功力悉敌。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十九回 梦碎魂消 禁宫愁永别 天南地北 军旅喜相逢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 第十九回
梦碎魂消 禁宫愁永别
天南地北 军旅喜相逢 韩重山大怒,把手一扬,发出独门暗器“回环钧”,呜呜作响,甘凤池道:“什么东
西?”两口飞刀劈空打去,回环钩形如曲尺,甘凤池两口飞刀一先一后,齐齐斫中,不料那
暗器呜的一声,给飞刀一撞,突然回环转折,斜刺飞来,甘凤池吃了一惊,看它的来势向
东,急向西避,那料韩重山的回环钧十分怪异,突然在半空一转,闪电般的向甘凤池头顶飞
来,明晃晃的利钩直向甘凤池的颈项钩下,甘凤池躲闪不及,伸手一招,利钩钩在掌上。甘
凤地运上乘内功,掌心内陷,肌肉一收,利钩钩在掌上,就如插到棉花堆中一样,竟给消了
来势。甘凤池五指一撮,把回环钩拿在手中,拗为两段。
这回环钩乃是韩重山成名暗器,竟然给甘凤池收去,韩重山不禁又惊又怒,从房内跳出
来,双掌齐发,甘凤池一闪一勾,再运擒拿手中的“井刀胜剪”一招,双指陡箍韩重山虎
口,韩重山反手一推,沉肘一撞,两人由合而分,自旅舍的走廊跃下庭院。
到了落地之时,韩重山已取出辟云锄来,这锄原是韩重山采药所用,虽然长仅三尺,却
是精金所炼,一锄劈去,劲风带着光芒,在昏夜之中,威势特别显得猛烈!
甘凤池兀然不俱,展开沉雄掌法,也是打得虎虎生风。正酣战间,韩重山一声怪啸,西
首客房又跳出一个人来,甘凤池正使到“跨步进掌”一招,左手向辟云锄一托,右掌奔敌前
心,那人突插进来,运掌一带,把甘凤池的掌力化了。韩重山锄锋下戳,却倏的收回。甘凤
池一看,这人乃是形意派的成名人物、老好巨滑的董巨川。甘凤池叫声苦也,这韩重山已是
难斗,更那堪又加上一个高手。
韩得山叫道:“董克,你截他后路,不要让他逃走。”韩重山辈份甚高,此话乃是不想
夹攻,董巨川一笑退下,手中扣着三枚透骨钉,目不转睛注视斗场。
甘凤池和韩重山一场恶斗,客舍的人全给惊醒。白泰官跑过邻室,对鱼娘道:“你看着
车老伯,切不可擅自离开。”跑出外面,董巨川一见笑道:“哈,白泰官原来是你!你的老
丈人正生你的气呢!”白泰官怒道:“胡说!”董巨川手臂一挥,三枚透骨钉破空射来,全
奔白泰官穴道,白泰官拔刀在手,迎空一磕将头一枚透骨钉磕飞,左手一招,把第二枚透骨
钉挟在中食二指之间,向上一弹,将第三枚透骨钉也打落了。
白泰官武功在同门之中要数到第四,但暗器之精却是数一数二,所以接暗器手法极为纯
熟,董巨川不知深浅,心想:怎么这白泰官也如此厉害。不敢怠慢,一掠数丈,双掌一堆一
带,劈面便使出形意派的绝招来。
白泰官横刀一削,董巨川右掌倏然一翻,掌风劲疾,己劈到白泰官右肋,白泰官哩哩两
刀全部落空,左闪右避,甘凤池见状吃了一惊,掌法稍疏,几乎给辟云锄所伤。董巨川运掌
如风,柔中带刚,逢抢白泰官手中兵刃。白泰官一个“盘龙绕步”,连人带刀一转,倏地一
招“雁落平沙”,败中求胜。那料董巨川掌法已得形意门精髓,若实若虚,双臂一分,左掌
一拔刀把,右掌一按,道声:“着!”白泰官一个倒翻,跌在地上,董巨川大喜,刚刚跨出
一步,白泰官左手一扬,突然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顿时一片银光灿烂,嗤嗤声响。
董巨川大吃一惊,一跃丈许,袍袖急挥,虽然把那一大把梅花针都扫荡净尽,但已闹得个手
忙脚乱!
白泰官所练的梅花针原是准备对付了因的,厉害异常。当年在田横岛的孤峰之上,就曾
露过一手。董巨川功力不及了因,对付这种细小的暗器,不得不凛然戒惧。
董巨川飘身下地,发掌再攻,身法大变,只见他身如飞絮,绕着白泰官疾转,叫白泰官
要处处提防,腾不出手来掏摸暗器。这种游斗的功夫,乃是功力高者对付低手时可稳操胜算
的战略。但好在白泰官武功虽然较低,还不至相差过远,在他缓攻的战略之下,还勉强可以
抵挡得住。
又战了片刻,董巨川掌法渐紧,飘忽如风!白泰官刀光霍霍,总沾不着敌人,只有紧密
封闭门户。但饶是如此,还是觉得敌人双掌,矫若神龙,在自己面门乱晃。
那一边甘凤池和韩重山功力悉敌,原可打成平手,但为了心悬白泰官的安危,不免受了
影响,韩重山的一百零八路辟云锄法,变化无方,见甘凤池气馁,连下杀手,正在紧迫之
际,甘凤池一声长啸,猛发一掌,把辟云锄荡开,掠出丈余,突然喝道:“看镖!”韩重山
横锄一挡,甘凤池已放出三枝响箭,一声长两声短,响箭直上遥空,鸣呜之声,十分刺耳。
韩重山见甘凤他的响箭并不向自己射来,道:“你捣什么鬼?”还以为他的暗器另有怪异,
横锄戒备,不敢稍懈。甘凤池猛的飞身向董巨川扑去,骤然一招“金龙探爪”,向董巨川后
心狩击,董巨川反手一掌,却挡不住甘凤池神力,给推出一丈开外,几乎跌倒。韩重山大
怒,一跃而上,辟云锄一展,又把甘凤池截住。
董巨川吃了一掌,当时还不觉怎的,过后骨骼竟然隐隐作痛。在同门中,甘凤池内功仅
在了因之下,这一掌使的乃是内家阴力,饶是董巨川那样的高手,吃了一掌,也损元气,再
用游斗来困白泰官时,身法已不似以前灵活了。这样一来,此消彼长,白泰官虽然还是微处
下风,但已远不似刚才那样吃力。
这一场恶战,打了一个时辰,旅店的人全都惊醒,有些胆大的,便在窗口探头出来。旅
店主人慌了手脚,却不敢上前劝架。有人道:“快报官呀!”甘凤池一听,暗叫不妙,猛攻
数招,以进为退,韩重山窥破用意,冷笑喝道:“呸,你还想逃!”辟云锄盘旋飞舞,一步
也不肯退让。那边厢白泰官虽然抵挡得住,仍是脱不了董巨川掌力范围。
吕四娘在葛岭上听到同门响箭,匆匆赶回。旅舍建在山麓,倚山面湖,吕四娘方到湖滨
道上,忽见一骑马迎面飞来,驰向城内。吕四娘心念一动,脚尖点地,猛的飞上马背,只一
揪,就把马上人揪下地来,那马惊叫一声,跑过一边。吕四娘道:“什么人?”那人忽道:
“你不是在小店西便上房住的李相公么?”吕四娘这才清楚是店中照料马匹的人。那人道:
“店里来了强盗打劫,正和你的同伴打呢,客官快放我走。”这个看马的小二胆子倒大,吕
四娘道:“好吧,你去报官,我回去帮你们袭盗。”暗地里却拾起一枚小石,把手一扬,将
马腿打伤。那马倒是良马,嘶叫一声,跑到不远处停住,仍然等候主人。看马的小二不知吕
四娘是好人还是坏人,见她肯放自己,急忙一溜烟的跑去,跨上马背走了。
甘凤池和白泰官正在吃紧,白泰官形势尤其危急,董巨川连连进逼,白泰官忽地叫道:
“师妹!”董巨川道:“叫妈妈也没有用!”话声未停,只见白光一闪,吕四娘连人带剑,
旋风般的扑到面前,董巨川大吃一惊,侧身一闪,一掌向吕四娘肩头打去,吕四娘何等快
捷,手腕一翻,一招“神龙淖首”,宝剑呼的圈转过来,饶是董巨川那样的名手,缩身闪
时,衣袖也给削去一截。董巨川大叫:“风紧,扯呼!”韩重山把腰一躬,一枝蛇焰箭突然
射出,这是他救命的暗器之一,吕四娘伸剑一格,忽然“蓬”的炸开,吕四娘吓了一跳,向
旁斜跃数步,幸未烧着。韩重山见是吕四娘来,那里还敢恋战,急忙飞身上屋,和董巨川一
道逃走,甘凤池道:“这里不能住了。”急忙去见店主,道:“明告店主,我们都是帮会中
人,在这里碰到仇家,我们不想牵累于你,请把房钱算清,我们现在就走。”帮会中人斗
殴,当时乃是常事,店主人吓得面青唇白,那里还敢收钱,甘凤池丢下十两银子,也不理他。
鱼娘在房内正等得心焦,听外面厮杀声声,又不敢开窗外鳗,渐渐外面喧声渐寂,不久
白泰官等三人回到房中。鱼娘道:“怎么啦?甘大侠碰到什么人了?”白泰官道:“别多问
啦,快收拾吧,咱们现在就走!”甘凤池叫道:“车老怕!”床上车鼎丰翻了个身,忽然坐
了起来。
吕四娘喜道:“车老伯,你没事了?”车鼎丰道:“那个女孩子出手好辣,幸蒙两位相
救。”甘凤他道:“五哥,你背车老伯。我和八妹断后。”车鼎丰道:“寿昌书院诸生,都
是心怀故国的热血少年,甘大侠如没适当地方歇足,不妨在那里暂驻侠踪。”甘凤池道:
“那好极了。”吕四娘忽道:“七哥,我再到抚衙一趟。”白泰官道:“怎么你还要去?”
吕四娘道:“旅舍的人已去报官,了因那厮知道我们在此,必然亲来。”甘凤池笑道:“八
妹用意我知道了,那是调虎离山之计。了因来捉我们,我们就去救路师兄。”鱼娘道:“吕
姐姐,这计策虽好,只是你累了一晚,也该歇歇了。”吕四娘笑道:“不要紧。”吃了几块
干粮,喝了一大杯水,身子一扭,展开绝顶轻功,上屋飞走。
李治和冯琳下了葛岭,冯琳忐忑不安,李治道:“瑛妹,甘大侠知道你是小孩,不会怪
你的。”两人走了一会,已到旅店附近,忽见一队官兵,在外巡逻,冯琳道:“不好,咱们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