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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意见。但清楚、完整而且毋庸置疑的是,这是右手大拇指的指纹,而这只大
拇指与从死者口袋中发现那把枪上的指印相吻合。
“这和你的理论相吻合,是死者的朋友提供他这把枪。”格兰特说。
警官发出奇怪的噪音,继续看着指印。
“怎么会这样? 这竟和小孩吃奶一样简单。”
警官挺直腰杆,难以置信地瞧着他的长官。“我发誓我没有喝太多,长官,这
有可能是整个化验指纹系统出问题了。您瞧这里! ”他拿着死者的指纹比对格兰特
面前右下角一个不甚清晰的拇指指印。沉默半晌,在格兰特进一步比对指纹时,警
官肩膀往前靠,半信半疑地想进一步证实他的高见。但是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已不
容置疑,指纹是死者本人的。
格兰特本来以为是个单纯事件,一两分钟后竟得到令人震惊的事实。
“一般的信笺,难怪。”他漫不经心地说,而他旁观者的部分正嘲笑他竞像孩
子一样瞬间就被惊异征服。“你的想法已经有结果了,威廉斯。借枪并寄钱给死者
的人和死者是一伙的。因此,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假装成他的女房东、他太太或任何
一个对他失踪的朋友有兴趣的人。”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我们要听听负责鉴定字
迹的人对这张字条有什么话要说。”
字迹鉴定专家无法对格兰特已知或猜到的事作更多的补充。这么普通的纸张随
便到哪个文具店或报章杂志店都能买到。字迹确定是男人的字,除非有嫌犯字迹的
样本,他们才可能判断这是不是由他所写,但是目前他们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威廉斯离开苏格兰场回到他暂时独居的家中,想着这个星期过得多快,想着威
廉斯太太即将从南部回来的样子,藉此纡解自己累坏的身心。格兰特还留在局里,
试着施咒镇住那只邪恶的匕首,它此刻被摆在办公桌深绿色的皮革桌面上,一件优
雅、慑人的玩意儿。这件几乎以恶意收场的案子与刀柄上纯洁无表情的圣像形成诡
异的对比。
格兰特嘲讽地看着那尊圣像。蕾伊·麦克白小姐是怎么说的? 你得感激这件案
子闹得这么大。好吧,格兰特想,苏格兰场这桩案子对他来说比刀柄圣像更具神圣
的意义。他的思绪飘向蕾伊·麦克白。今天晨报整版都是她前往美国的消息,报章
杂志哀恸、讽刺、愤怒地指责英国经纪人竟让最优秀的音乐剧巨星离开自己的国家。
格兰特想,他该不该在她走之前再见她一面,问问她为什么听他形容那把匕首时面
露惊讶之色? 她跟犯罪扯不上边。他对她了如指掌——她住在郊区一幢小巧的双拼
公寓,念的是公立学校,她的真名叫做罗丝·马克汉。他曾在“提箱案”中见过马
克汉夫妇。她绝不可能在队伍命案中投下丝毫光芒。
她落落大方地请他到她更衣室喝茶,不然她大可故意把他引到外面去。也许动
机真的很单纯。她的讶异也许仅止于对他对匕首的描述,和谋杀一事毫不相干。匕
首不是什么稀世之物,很多人都见过甚至拥有类似的武器。另一方面,就算他再见
蕾伊·麦克白小姐一面,结果也不会更令他满意。她就要到美国去了。
苦思不得其解,他再度将匕首锁在抽屉里,准备回家。他出了门,走到泰晤士
河北岸河堤边,发现夜色格外美好,皎洁月光,冷冷的雾,于是决定步行回家。伦
敦午夜的街道——比人潮汹涌的白天来得美多了——令他着迷。中午的伦敦让你看
到她的娱乐性、丰富、多变和趣味,但在夜里,她展现的是她自己;深寂的夜里,
你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当他转入他住的那条路时,无意识地走上阶梯,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格兰特“
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是困了,事实上这只是个比喻,他脑中的眼睛盯着对面角落
路灯旁模糊的影像。谁这么晚了还不睡? 无论是过街或向下走到街的另一边,他都
迅速盘算着那个人影的距离,但他已经来不及改变方向了。他停下,不再理会那个
游荡的人。他在转身要回家时又回头瞄了一眼,那个人还在,站在暗处的身影模糊
几不可见。
他拿出钥匙开门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菲尔德太太还在等门。“有一位先生到这
里找你,他没有多留,也没留口信。”
“这是多久前的事? ”
菲尔德太太说在一个钟头前。她没看清楚,他站在外头的阶梯上。似乎很年轻。
“他没有说他是谁? ”
没有,他拒绝透露姓名。
“好吧,”格兰特说:“你去睡吧。他如果再来的话,我来应门。”
她在走廊上迟疑着,“你不会对他做什么吧? ”她关心地问道。“我不喜欢你
跟那些看起来像无政府主义的家伙搞在一起。”
“别操心了,菲尔德太太,你今晚不会被炸死的。”
“我不是担心自己会被炸死,”她说:“我只是怕万一你躺在这里,流血过多
而死却没人发现。你想想,等明天早上我进来看到这副景象,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
格兰特大笑,“你尽管放宽心,绝不会有任何恐怖的事情发生的。除了那些纳
粹德国佬,没人可以让我流半滴血,更何况这里的治安一向良好。”
她不再坚持。“你上床前该吃点东西,”她说,指指托盘里的食物。“我做了
点英式番茄,牛肉是在唐姆津买的,腌得地道极了。”她道过晚安后出去,但不是
往厨房去。
敲门声响起之前,格兰特听见菲尔德太太刚走到大门口,脑中还正寻思着那位
访客,不知是基于大胆还是好奇,菲尔德太太居然主动去应门。不一会儿工夫,她
推开客厅的门,说:“有一位年轻的先生想见你,先生。”在格兰特殷切的期盼下
进来的是一位年约十九、二十的年轻人,高挑、黝黑、宽肩膀,但不算过于结实,
足步稳如拳手。他进得门来,先向门后的死角鬼祟地瞄了一眼,站在房内离探长几
码远的地方,用他裹在手套里的修长的手摘掉软帽。
“阁下就是格兰特探长? ”他问。
格兰特指给他一张椅子,年轻人以完全非英式的优雅,从椅缘慢慢沉坐下去,
紧抓着他的帽子,开始说话。
“我今晚在劳伦特看到你,当时我在小厨房里擦拭银器和一堆餐具。他们告诉
我你是谁,我想了好久,决定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很好,”格兰特说:“你是意大利人? ”
“不,我是法国人。我叫乐高得·哈乌。”
“很好,有话直管说。”
“那个人被杀的那晚我在队伍里,那天我休假。我排在那个人后面好一阵子,
他不小心踩了我一脚,后来我们聊了起来——谈的全是那出戏。我排外侧,他排靠
墙边。
后来,有个男的过来跟他说话,插到我前面,那个人是新来的,不像我们其他
的人已经排了好半天。他一直待到剧院开门队伍向前移动时才离开。他正为了什么
事气愤不已。他们两个不是吵架——绝不是像我们平常那样吵架——但我想他们当
时火气都很大。命案发生后,我就溜之大吉。我不想跟警察淌这浑水。但今晚我看
到了你,你看起来这么温文儒雅,所以我下决心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为什么不到苏格兰场去找我? ”
“我不相信那些条子。他们是群饭桶。何况我在伦敦没有熟人。”
“那个人和死者说话时,把你推到后面去,当时谁排在你跟戏院墙壁中间? ”
“一个穿黑色外套的女人。”
洛克莱太太。到目前为止,这个男孩所说全部属实。
“你可以能描述一下那个插队后又离开的人? ”
“他不高,至少没我高,戴顶和我一样的帽子,颜色更深些,穿件和我同款式
的外套。”他指指他合身有腰线的海军蓝外套——“也是褐色系的。他肤色很深,
胡子修得干干净净,这里突出来。”他抚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颊和下颚骨。
“如果你再看到他会认得出来吗? ”
“嗯,那当然。”
“你发誓? ”
“什么意思? ”
“你愿意发誓? ”
“愿意。”
“那两个人为了什么起争执? ”
“我不知道,没听到。我当时没有刻意去听,虽然我会说英文,但如果别人说
得太快,我就听不懂了。我想是因为那个人向死者索取什么东西却没有得到。”
“为什么那人离队的时候,现场没有人注意到他? ”
“因为当时警卫过来对着人群喊:‘让开! ”’真是能说善道。探长拿出他的
记事簿和铅笔,把铅笔搁在摊开的页面上递给这位访客。“你能不能画出你当时在
队伍里的位置? 并画出其他人,标明他们的位置。”
小伙子用他的左手扶着本子,以右手执笔,画出一张清晰流利的图表,没有意
识到自己当下已经摆脱了原先对条子的不信赖,试着吐出所有拒绝透露的事。
格兰特望着他表情严肃、全神贯注的面孔,心中飞快地思索着。他说的是实话。
他曾在案发现场亲眼目睹那个男人倒地,因为害怕而逃跑,一直躲到脱离被外国警
察仁慈对待的危险时才出现。而他见过凶手,并能再度指认他。这个案子总算有点
头绪。
他取回小伙子还给他的记事簿和铅笔,当他从图上抬起目光,看到那双棕色的
眼睛正充满渴望地停驻在托盘里的食物上,他才想起乐高得可能是一下了班就直接
赶过来见他。
“非常感谢你的合作,”他说:“你离开前,一起吃点宵夜吧。”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婉拒,但还是被他说服一同享用唐姆津先生美味的腌牛肉。
乐高得滔滔不绝地谈着他住在法国第戎的家人——定期寄法文报纸给他的姐姐,喝
了没有加味的葡萄酒后就对啤酒敬而远之的父亲,他在劳伦特的工作,以及对伦敦
和英国的印象。格兰特终于把他送出清晨静默的黑夜,他转身站在阶梯上感激而诚
恳地说:“很抱歉此前我隐瞒了一切,您能了解我的苦衷吗? 逃离现场最初一直让
我很痛苦,我竞不知道警察是这么温文儒雅的。”
格兰特不介意,友善地拍拍他的肩膀。锁上门,拿起话筒,电话接通后,他说
:“我是格兰特探长,向所有的车站发布通告:‘缉捕:伦敦队伍命案嫌犯。左撇
子,三十多岁,身材中等偏瘦,深色皮肤头发,脸颊和下颚骨突出,胡子刮得很干
净。最后出现时身着褐色软帽和同色合体大衣。左手食指或大拇指上有最近受伤的
伤口。’”
说罢,他上床就寝。
第五章
过了玛里利本后,电车驶人早晨的阳光里。格兰特隔着车窗向外看,心情比先
前到高尔街警察分局报到时开朗多了。凶手不再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他们大致掌
握住他的外貌,这可能是他们逮到凶手前惟一的线索。说不定今晚就可以确定死者
的身份。他在电车空荡的隔间里伸开腿,阳光如行进中的火车滚动的轮轴般缓缓滑
落。晴朗的早晨十点钟,经过令人愉悦的英格兰乡间。穷乡僻野的小村落不带一丝
挑衅的低俗氛围,在明净的光影里闪耀着忘我和庄严。狭窄光秃的门丝毫未因劣质
的漆工和装饰稍显逊色,以翡翠、红玉石、天青石和玛瑙嵌成别有洞天的乐园。在
他们的花园里,洋溢着蓬勃生气。恣意生长的郁金香,刚刚栽植的柔弱草苗,令人
恍若置身于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孩子色彩缤纷的衣服在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中被风吹
得鼓胀飞舞。再往前行,当村子终于消失在视野里,幅员辽阔的牧场在阳光下宛如
一幅昔时狩猎版画般晴朗宜人。
格兰特深知,英格兰到处都是这样迷人的早晨。然而,诺丁汉运河有个威尼斯
人今天可要遭殃了,运河污秽禁锢的墙将和佩特拉的城墙一样红(Petra,公元1 世
纪前后约旦埃多姆王国的贸易中心,以繁华著称,号称“紫红色的城市。”) 电车
低沉的鸣笛声响起,格兰特抵达车站。如果问他对英格兰中部地方印象最深刻的是
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电车。对他而言,电车在伦敦仿如外来客一样格格
不入,像个被大都会所诱惑的乡巴佬,因为赚不了大钱就厌世或藐视自己的存在。
要不是听见远处传来电车独特的鸣声,格兰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重返旧地。静谧的
英格兰中部是他的出生地。英格兰中部人从不闪躲后街的电车,他们得意地沿着主
要干道追逐电车,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