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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上官理,敢问两位姑娘和那位兄台高姓大名?”
朱玉华见人家甚有礼貌,暗付也许归元泰规矩甚严,故此上官理一点也不敢放肆,便不肯像龙碧玉那样为难人家,辗然微笑道:“我姓朱名玉华,这是龙碧玉妹妹,那晃我表弟孙伯南,刚才冒犯小侠之处,请别挂在心中……”
她主得那么温柔,连白龙李延之也不由得浮起不愿怪罪她的意思,更别说上官理了。
滇边大侠熊铁牌手熊应宗这时已严然变成中间人似的,只见他忽地跃上墙头,对归元泰道:“现在因为发生了变故,是以我们大伙儿已商量为跟随姑娘们去拜晤南江前辈。”
归元泰摸摸秃顶,道:“是这样么?若果不会引起误会的话,老朽倒真渴求先晤。”
朱玉华现在对这位老人家甚是尊敬,微微躬身道:“我爷爷着知归老前辈下访,必定喜不自胜……”
归元泰呵呵一笑道:“小姑娘的嘴巴真甜,那么我老头子跟着去吧。”
朱玉华低髦微笑,容色艳绝。
归元泰飘落在她身边,笑一笑道:“小姑娘你和长得真可爱,你将来如果有什么事别忘了我找我老头子帮忙,准会替你出头。”
院墙里飘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华儿还不赶快向老前辈道谢……”
孙伯南喜唤一声:“爷爷!”
朱玉华却非常听话地敛任行礼。
归元泰道:“啊呀,对,对,老朽真有点糊涂了,凭你爷爷的威望,还用得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么?”
众人一听那苍老的声音便一齐越墙而入,只见院子里空荡荡,李延之和熊应宗都诧然相顾。
只有震山手归元泰一迈步走上厅。
他并非想表演他独门功夫,却是真心想看看那个名列自己之上的“南江”庐山风采。
厅子角落里站着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向他举手作揖道:“今日幸会归兄,喜不自胜……”
震山手归元泰回揖道:“久慕江兄大名,常以无缘拜晤颜色为憾……”
但见两袖飘飘,也自运功抵拒,两人都觉得对方功力深不可测,便浅尝辄止,齐齐罢手。
一群人走进厅来,除了孙伯南和两位姑娘外,其余滇边大侠熊应宗,白龙李延之以及上官理三人,都直着眼睛打量这位从未曾以真面目示人的南江。
归远泰逐一介绍,江老爹对这两人十分客气,并且向李延之道歉,说明必定责罚江上云。
于是一天云雾,廊然开朗,孙伯南心中虽然仍有较技之意,但也一直和上官理攀起交情。
江老爹和归远泰暗中已订下约会,时间就在今晚,他们都不想惊世骇俗,故此订约甚是秘密,没有一个人知道。
江老爹因为尚有一重要事情待办,于是便带着三个少年男女告辞返家,相送之礼,不必细表。
且说白龙李延之本不甘心,但南江威名太响,加之其中还有个熊应宗调停,正在想着不好向挚友高剑平交代他女儿之事。
忽又有人来报,说高家大小姐已在花园中被发现,那江上云并没有将她带走,于是心事才放。
可是直等到是外,追踪江上云的高剑平和霍其光还没有回来,当下又焦急起来,恐怕会被江上云施展绝艺毁了。
他便将此事告知熊应宗,其时正好山左双豪和另外两个朋友在座,便齐齐分头外访查,这里且按下不表。
单说那江老爹回到家里,便命孙伯南、朱玉华、龙天玉三人在家中等候江上云回来,自己却匆匆出门而去。
原来他惦念着个截击孙伯南、龙碧玉的怪老头张纪聪,昔年爱子一去不回,事后仅知爱子已死,却丝毫查不出爱子致死之因,如今只要找到张幼聪,事情大概便可以水落石出。
同时他深悉气功乃属内家上乘秘技奇功,天下武林在气上有造诣地得,寥寥可数,这是因为非有极好内功底子,决不能炼到气功。
可是那“玄龟功”却是别辟蹑径,它可以不必循序而进,故此乃属气功中的邪门功夫。
但纵然如此,那张幼聪又从何而褒得这种武林至秘至宝的奇功练法?这正是江老爹最生疑窦之处。
以他推想,这个教张幼聪练功之人,定与爱子被害之事有关了,否则昔年爱子以绝世天资,已尽得自己真传,纵然不是天下无敌,但只要起了逃走之念,决不至于办不到的……
这位老人家年来忆念爱子之心更切,却一直抑郁在心底,如今恰像外表已平息了的火山,忽然找到宣泄的通口,立刻惊天震地般爆发起来。
在茫茫大江中,清凉的江风驱散盛夏暑热,却吹不散他心中悼思亡儿之情,纵目遥观悠悠流水,不觉老泪纵横……
橹声款乃,不久便到了彼岸,老人家脚下迅疾如风,一忽儿便到了那江村尽头处的竹楼。
江老爹耳目灵极,刚走到笼边,已知道内中静无一人,他的长长的白眉轻轻一皱,径自上楼等候。
他发现楼上栏杆已毁拆了一大段,心知那是孙伯南昨晚弄毁的,当下搬了一张竹椅,就坐在竹楼廊上,静静地等候。
片刻之后,这位屡经沧桑的才人家,已深深坠入遐思迩想中……
高轻云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庞,清晰地浮上他心头,他觉得自己忽然变国昔日年轻的江峰青,这时正在江边和她一起散步,柔软的柳丝拂过他们的头发和双眉,使人生出微痒的感觉。
只见他们两个人的表都是非常的沉重,因为高轻云这一去就将和他永远离别了。
此都步入不同的人生里,再也难以碰面聚首,纵然像水面上的浮萍那样地偶然碰头,恐怕也难以办到。
江峰青不必多事思索,也知道这位宛如解语名花的少女,正在深心底处祈望他提出坚强的办法。
那样他们便可以永远聚在一起,不论是快光或理悲哀,都一同分担!她已相当大胆地暗示出这意思。
但江峰青没有叵应,只麻木地走着……
他一轻在想着另外那两个无辜的人,是否应该因为他们两人之故,因而丧失了一生的幸福。
而且这个社会,也不容许他们这种私奔的人立足,他人将受尽人们的白眼和唾骂。
他们在江边一个小湾处停步,江峰青去看自己的影子,凝目望了片刻,心中已下了决断。
忽然不中的影子破碎成片,再也看不清楚,然后几技断柳浮起来……
高轻去的倩影在瞬息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江峰青知道她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的。
可是他觉得爱莫能助,因为他决不能做这违背道德的事。
韶华飞逝,一去无踪,如今他已是须发皤然的老臾,人生所剩无多,故此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客观地批评以往的一些事情。
对于这桩事,他当日曾经慨然付出一些什么呢?不过是许多痛苦,分配在他和他的妻子,高轻云和她丈夫张幼聪四个人身上而已……
因此在漫长的岁月里,每当午夜梦回,灯前镜里,悔疚之情,总会不知不觉地爬上他心头。
现在他自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张幼聪了,因为他经曾负欠他不少,不由一阵惶然。
纵然后来爱子江万里惨死这事和他有关,但只要不是他所为,江老爹决没有理由难为他。
他想到难为之处,扶着栏杆的手微一用务,那极为牢固的竹杆竟然应手而腐,化为粉末。
趁着张幼聪未回来,他约略想想今晚订下的约会,须知江老爹自从数十年前那次闯荡江湖归来之后,一直使蛰伏家中。
如今时势已迫人而来,第一是孙伯南年事渐长,对于父仇势将在最近期间内清雪报复。
这样他老人家岂能坐视不理,最低限度也得将孙伯南的杀你仇人底细弄清楚后告诉他,才能有把握手刃强仇。
偏偏那东海金钟岛迷宫主人踪迹隐秘,在武林中简直像个谜,故此他非得亲自到金钟岛走一遭不可。
第二便这次衡州群雄毕集,图谋得到那位武林至尊璇玑子自用的璇玑剑,雄黄珠和芙蓉露三宝。
这一场各逞谋勇的盛会,其实便是武林中一场大祸。
不但往日积不相容的对头冤家因此一会面碰头火拼,甚至会有些各门各派的高手,因贪嗔之念未除,到了三宝出现之时,难免出手争夺,不但个人生命成问题,可能会酿成门户派别之争?
这样子下去真是绵延了数十年的祸劫,叫这位悲天悯人的老人如何不为之担心忧虑呢?
第三是武林人称四绝的其余三位,除了北归已露面和订约之外。
那两位一是“神偷独孤及善”,一是“神拳查本初”,这“二神”必定也会到衡州来。
因此光是他们四绝便将有一场震骇武林的争战,鹿死谁手当未可料,江老爹焉能不再三考虑后果。
这许许多多的巨大事情,竟是纷至沓来,这使得江老爹也不禁生出了应付不及之感。
何况江上云又出了事情,居然掳走水道上有名的高剑平的女儿。
此举非同小可,如属真实而且对高大小姐曾经无礼的话,他必定非要将他处死不可。
这个念头使江老爹非常痛苦,因为根据往日江上云顽皮胆大的习性,很可能会这样失足做错。
直到薄暮之际,江老爹久等仍不见张幼聪,便离开竹楼,走到江边,雇了一艘小艇,直摇对岸。
当那小艇离着对岸尚远,江老爹眼光扫过柳荫下时,忽然身躯一震,面色也跟着陡变。
原来在地柳荫之下正站着一个少年,他正横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身躯软软躺在他双臂间,乌发委地,裙裾飘垂,显出一派浑身无力的样子,只见那少年弯腰俯首去吻她。
江老爹身为武林四绝之首,眼力何等厉害。
他已瞧出那个轻怫少年乃是江上云,当时脸色大变,恨恨哼一声,泛起可怕的念头。
可是不等到他的小艇摇到,岸边江上云已经抱着那个姑娘走得无影无踪了。
江老爹踏上岸,气冲冲往西北便追,心中狠狠想道:“哼,这个不肖的畜生,只要一被我的找到,见面我便立下煞手,一掌劈死他,免得罗唆……”
想得尽管狠,但心中那份难受就别提了。
但见近处虽了有几小河,河边丛树掩映,但小大半里外却尽是齐人高的芦苇,一直延伸到远处。
江老爹道:“那不肖畜生不知为什么缘故钻入芦塘中,我且到那边搜索……”
到他隐没在芦苇中好久,左近一条小河水声响处,江上云又抱着那姑娘走了出。
那个姑娘原来便是南疆石龙婆的徒孙郑珠娣。
书中交代那江上云本来早上整治完高剑平和霍其光之后,便扬长取道回家,哪知道还未曾进城,却迎面碰见郑珠梯和乔佑两人。
郑珠娣一见到江上云便宛如拾着凤凰蛋般主高兴无比,乔佑识趣,便强拉着江上云同行。
江上云本不想和他们罗唆。
但暗念他们知道自己居处,若果露出武功,岂不是拆穿了南江秘密?无奈跟着他们折往南方面走。
那衡山七二峰之首的回雁峰,就在眼前,山脚一座业林,占地甚大,便是著名的雁峰寺。
郑珠娣牵着江上云的手走路,在那时节不免令来往行人侧目,闲得江上云觉得窘困起来。
郑珠娣却若无其事,微笑指点那回雁峰道:“我们翻过了峰头,就到达目的地。”
江上云摇头道:“啊呀,那回雁峰这么高,怕不走断我两条腿。”
郑珠娣点头道:“是啊,此峰在我们看来虽然不高,但你却吃不消啦,那么我们找个地方歇歇,乔佑你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乔佑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露一下牙齿,道:“好吧,我自己去察看之后,径自回去便了!”
江上云但觉肚子异常的饥饿,他便要到前面的雁峰寺去用斋。
这两个人走入了寺中,便先在前面的大雄宝殿瞻仰随喜,然后再穿过一座大院子。
院中古松老柏,华荫覆寺,人声寂寂,满院松计,一种清静宁溢的光景,使人俗虑全消。
再过去便是斋堂,江上云暗自想道:“不料今日如此清静,大概是天气炎热,故此拜佛的人也少了,我本想吃饱之后,趁着人多溜掉,如今看来竟不容易……”
想到这里,于是心中更烦将起来了,郑珠娣和他一同用着素点,却默默无言,一付心事重重然。
他憋不住气,问道:“你想些什么?”
她徐徐抬头,美眸中闪过一丝怅洞之色,轻轻道:“唉,我在奇怪自己,我平生以美艳自负,但觉天下的男子只堪我的冷眼,可是冤家路窄,想不到我会碰上你这个前生冤孽,竟然摆脱不了那一缕情丝,唉,真不知该怎么办?”
江上云拿眼睛一斜隔着四五张桌子的两个和尚,只见他们正低头在用斋,料定不会听见。
心中但觉郑珠娣这种感情自己有点懂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