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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云拿眼睛一斜隔着四五张桌子的两个和尚,只见他们正低头在用斋,料定不会听见。
心中但觉郑珠娣这种感情自己有点懂得,不禁茫然寻思道:“唉,我也是非常地喜爱另一个人,但她却故意避开……”
霎时朱玉华的绝代姿容浮现上心头。
郑珠娣忽然喜道:“难道你是为我叹息么?”
江上云墓地抬目,只见眼前人竟不是朱玉华,心中既可怜她而又讨厌她,忽地味出愁的滋味,不觉又叹一口气。
那边桌上一个和尚转过来,注视两人,这个和尚甚是年轻,在他对面那个可老得多,这时却毫不抬头。
郑珠梯幽幽叹口气,铜然垂头,这动作优美得可怜,虽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侧然动心。
可是江上云心中已被朱玉华的影子占住,反觉得她这种自寻烦恼的作为,使人厌恶,面上便浮起这表情来。
这时两人斋已用过,只见他俊眼一转又有主意了,伸手轻搭在她的纤手上,故意柔声道:“你且等我一会。”
便一径离开斋堂,在寺中转个小圈,直奔出门。
在另外一个大院子里,忽然看见一株古柏之下,上站着一个灰帽纪衣的年轻和尚。
只见那年轻和尚的颈上挂着一串长长的念珠,珠了特大,因为白色,故此待别的惹眼。
那和尚合掌道:“施主何不与人方便?”
江上云与他正面相对,但觉这和尚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语声清劲,显然是位年轻内家好手。
再一眼扫过他胸前那串白念珠,已知这和尚是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弟子,这一串念珠正是法雷寺降魔利器。
当下皱皱眉道:“和尚你此言何意?我不懂。”
那年轻和尚诵声佛号,道:“贫僧适才得见施主与贵友言炎情意,因而知施主中心摇摇不定,已失主宰。须知不拒不受,茫无定向,在情爱孽海中,终必误人误已,施主眉目清俊,世之神品,当毋自误。”
江上云心中打个哈哈,想道:“原来佛门慈悲,居然管到借人男女情好之事,这个不睡尚大概自身曾情劫,是故躲入沙门……”
当下微晒道:“我说个故事给和尚你听听好么?”
却不等人家同意,便继续道:“昔有一鳖,因为天气苦早,不能自到有水之池,便求大鹤相济度,大鹤衔之而飞,偶过都邑,鳖不肯沉默,问是何处?鹤欲告之,口开而鳖坠,为人屠食,这故事当作何解?”
上轻和尚坦然道:“这故事虽然喻人愚顽,口舌不谨而自做其孽,但诸有善根,慈为根本,若见众生,迷于邪路,无有示导者,是故生悲。”
江上云大怒道:“你才迷于邪路哩,我有我的主张,与你何干?”
说着一直迈步,前进,眼见那和尚从那株古松柏下徐徐出来,堪堪挡住去路,不觉举手一推。
在他虽只是轻轻地一推,但力量却奇大,那个年轻和尚冷不防踉啮地退开了六七步远。
此时在那边院门站着一人,只见她云发垂肩,长裙曳地,姿容明艳照人,正是郑珠娣。
她当时虽然神思不属,但等到那年轻和尚匆匆离座之时,可就让她发觉了这个和尚步履矫健之极。
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正面,但却已知这一个和尚身负绝技,心中一动,便也跟了出来。
出斋堂门口时,回头一瞥,只见另外那老和尚兀自枯坐,便不理会,一直蹑踪追看究竟。
她听到了他们的对答,自家也颇笑尚多事。
及至看见那江上云在无意中伸手向那年轻和尚一推,登时芳心一震,恨恨想道:“原来他深藏不露,其实身怀绝艺……”
只见那年轻和尚愣然瞪眼,目江上云走过去。
郑珠梯纤指微微一用力,在院墙上硬挖下一小块泥土,倏然向江上云背心遥遥拂去。这时彼此相距离虽有六七丈远,郑珠梯的功力何等厉害,但见那块硬泥疾如流星,劲射江上云后心。
她却在泥土出手时,已经隐住身形,只见那年轻和尚“噫”了一声,接着回头察看。
江上云倏然一旋身,伸两指头夹住那块硬泥,只见那年轻和尚转头向着后面,一似要避开他的责间。
冷笑一声,低喝一声“打”,两指一弹,那块硬泥疾如电闪,直取和尚左胸“廊步穴”。
那和尚头尚未回,倏然一挺胸,那串白念珠倏然跳起,刚好和那块硬泥迎击个正着,发出“啪”的一响。
江上云喝声好,忽然飞将起来,其快无比,伸手便抓向和尚那串未贴四胸前的白念珠。
年轻和尚乍然回头,右掌已疾如星火般削斩出来,江上云见他出手不俗,缩回那手,冷笑道:“五台挂月峰法雷寺绝艺果然不凡,且和我过几招试试。”
他好胜之念一生,竟然忘却要逃开郑珠娣这事。
只因在诸正派中,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威名不减嵩山少林和武当、峨嵋、天山诸派。
尤其是近三十年来,法雷寺主持大师药山大师,竟将五台独门降魔佛珠另创“伏魔回环五打”。
精妙无比,武林惊服,威名因之更盛。
他一语道破来历,和尚讶然看他一眼,退十步后十道:“出家人与世无争,岂敢对施主无礼……”
江上云坚持道:“不成,你若能接我十招不败,便放过了你……”
那和尚虽是一代高僧药山大师的嫡传弟子,深请佛理,但到底年纪尚轻,嗅心未能尽除,愠道:“施主太傲了,贫僧澄月虽然在法雷寺中仅入未流,仍不致被施主在十招之内打败,请问施主贵姓大名?”
江上云道:“我姓江,名上云,你既然不信,不妨试试看,接招……”
只见他言犹未尽,忽然便一掌朝澄月和尚劈出,表情举动真是狂做得无以复加。
澄月和尚见状不由心中大怒,只见他倏然出打迎,只听“啪”地一响,两人身躯齐震。
但是江上云这一掌不过用了五成功力,实则诱他出掌硬接,就在两掌相交之际,倏然改直击的阳刚力量为阴力,暗具磁吸之生,是以两人身躯一震之后,竟然再没有分开。
这时各斗内力,江上云心中忖道:“五台山挂月峰法雷寺盛名不虚,这和尚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功力深厚之极,若换了南哥或华姐,只怕最多和人家扯个平……”
他边暗忖自想,一面运功聚力,潜逼暗压,只见片刻之间,那澄月和尚已现不支之容。
须知澄月和尚这时不但因功力稍弱而致败,另外也因对方功力盖世而骇讶莫名,扰乱自己心神。
是以竟不能施十成功力以和敌人相抗。
只因澄月乃是方今五台山法雷寺老方丈药山大师的关山弟子,平日最是钟爱,在法雷寺中已是一流高手。
这次南来衡州,便药山大师也甚放心,认为除了那些老一辈的高人奇士之外,年轻一辈中,当属首选之材。
澄月本人更是满怀信心。
想不到第一次出手,便碰上这么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奇才俊士,自己居然比不过人家内功。
正在这时,只见一颗小石石破空而至,竟也是上乘打穴手法,直取江上云腰间“京门穴”。
江上云大吃一惊,疾然撤掌闪开,怒怒道:“不要睑,请人暗箭伤人……”
澄月被他激得怒火勃勃,不暇追究暗中袭击江上云之人是谁,喜地跨步欺身.一式“童子拜佛”,掌劈敌胸。
江上云见他这一招出手寻常,冷冷一哼,忽帮人掌势已变,竟然上移数寸,猛攻咽喉。
这一下变式快极,而且又反往上移,出人意料之外。
危急中一指弹出,一缕冷风直攻敌人右手之脉门部位。
澄月觉出不妙,赶快收回自己绝妙的一招,改用本门“弹云腿法”,转瞬间踢出四五腿,从下面攻到。
江上云疾然向后飘退,澄月如影随形,紧紧追赶急攻不休,顷刻间已拆了十招以上。
江上云眼光四闪,留心发暗器之人,倒忘了十招之事,趁着身形疾道之时,暗中察看。
忽然发现一角衣裳露出门外,当下才知道郑珠娣已经来到。
江上云脑筋灵活之至,立刻判断出若是郑珠娣因忿自己戏弄她而出手夹攻的话,自己准得吃不消兜着走。
心中极快地盘算道:“目下我除了施展金刚弹指的功夫,未曾施展过什么独门绝学,料她仍不知我的来历,如今只好如此这般……”
澄月斗然收住进攻攻猛扑的身形,呵呵一笑道:“江施主,十招已过了。”
江上云老羞成怒地骂道:“你不要睑。”
一纵身折下一根松枝,胡乱劈击,虽然不大成章法,但内力奇重,倒把澄月打得后退不迭,他倒略略一松。
澄月一见此人横傲得无可理喻,赶快撤下颈间的降魔佛珠,登时白光夭矫如龙,立将江上云反迫得连连倒退。
江上云一急之下,破口骂起秃驴,澄月大为震怒,手中那串念珠骤紧,只把江上云打得险象百出。
暮听娇叱一声,一条清影飞将过来,加之战圈子,眨眼间形势大变,澄月已届居下风。
这个来援之人不消说便是郑珠娣,她虽是空着双手,但南离掌法精妙之极,寻理蹈隙,加上江上云乱来一气的松伎,打澄月既惊且怒。
江上云突然觅个空,撒腿就跑,郑珠梯实在气不过他,隆然抛舍下澄月,翻身就去追。
澄月正好施展出一式“金鸡养粟”,念珠抖得毕直将过去。
谁知那美人一转身,竟不防御,心中一愣,硬生生抖腕收回招式,但见这一男一女,宛如两溜轻烟,已相逐而去。
江上云刚一奔出山门之外,但见大路上有不少的行人,他只好一抹头,又疾钻向山里。
后面的郑珠娣见他果真是想甩掉自己的心意,不禁玉面凝霜,紧追不舍,霎时间以到了回雁峰半腰。
江上云一头急急钻入一片林子里后,郑珠娣纵上一株大树上了望形势,不觉哑然失笑。
原来这片林子宽不及四丈,那一头却是整片山岩削壁,挡住去路,她只须坐在这树上,便可监视江上云的逃路。
于是她逗留树上,并不跃下。
江上云一进了林中,发现这般形势,心中了不着急,倏然在树根坐下,这时他又起了捉弄之心,想道:“我就和她耗到晚上,看你怎么办?”
此时眼看已日落西山,江上云便想起那泥沼中的高剑平和霍其不,内心不由一阵焦急。
他本来打算等到霍其光穴道已解之时,那头黑犬佰可以脱困回去报讯,那时白龙李延之一定会跟犬跟来,而他则可以乘机把李延之弄在泥潭中困上一宵,以报水中被擒之仇。
但如今和郑珠娣对耗着,究竟不是了局,况且她已知自家身怀武功,日后仍可到家寻他麻烦。
他寻思了一会以后,便扬长走出林外,郑珠娣便有如飞鸟般疾扑下来,接着一掌打到。
江上云见到郑珠梯疾扑之势,便决定冒一个险,忽然闭上眼睛,不理她打来的一掌。
郑珠娣玉掌已快击到,见他目毫不抗拒,芳心忽然一软,叹口气收回玉掌,却轻轻打他一个耳刮子。
这个耳刮子把江上云打得笑出声来,张眼问道:“你不是很恨我么?为什么不把我一掌打死?”
郑珠妈又是咬着朱唇,她的一以婿眼含着无尽情爱,一直凝视着他,没有回答……
江上云忙一伸手勾住她的粉颈,轻轻拉到跟前,低头轻吻她的玉颈,郑珠娣幽幽叹道:
“你这冤家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江上云没有注意她说什么,抬头看看天色,道:“走,我带你去瞧瞧一宗古怪的东西……”
郑珠棵不由自主地跟他下山,绕过南门,沿江而走,离城七信里远,就在柳荫之下,他出奇不意地把她点住穴道,横抱起来,但见她美眸中泪光隐隐,表示心中万千种幽怨。
当下不觉心软,低头吻她道:“我不会伤害你,但暂时要委屈你一下。”
抬头望望大江,忽见爷爷站在一艘小船上,登时大吃一惊,也不知为什么要急急躲藏起来。
他智计过人,偏偏躺在近处的小河树丛中,等到眼见爷爷忿忿地走向西北后,再想道:
“那边正是困住高霍两人的鬼门关,我若是再到那边去,只怕会被爷爷碰上……”
于是往回路便走,总算他运气不错,若果这时碰上江老爹,正好在气头上,很可能一掌把他劈死。
即使不死,也得身负重伤。
他把郑珠梯的穴道解开,道:“喂,我得赶快跑,我爷爷方才已经瞧见我在亲吻你了,如今他打那边寻找我去了……”
郑珠梯见他惊慌,也没有了主意,道:“怎么办呢?你暂时不能回家了?”
江上云额首无语,她忽地喜道:“那么你跟我过江去,暂时躲一两天,等我事完之后,你才回家,若果你爷爷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