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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忠忽观此变,倒不好向凌展进攻,收剑柱地而立,猛觉眼前一黑。支持不住。跌倒地上。
夜游神凌展放声狞笑道:“璇玑三宝。若是只余其一,你我岂非作难?嘿……嘿……”
石恨天满身都是鲜血,那对眼珠快要突出眶外,怒吼一声,忽然挥锄舞个圈子,风声呼呼。
只听他大喝一声“着”,药锄脱手飞出,劲刚无伦,直撞向夜游神凌展。这柄药锄因遍体俱是精钢,份量甚重,又经他以大摔碑手法扔出,更是厉害。
凌展大为凛骇,这时距离太近,连忙用力一压。
“当”地一响,利刀折为两段。
那柄药锄改直飞为斜射,大半丈外的一块石头,被药锄击个正着,火星四溅中,已碎裂成片片。
夜游神凌展右臂酸麻不堪,惊得连连倒退。他明知这刻要是对方再上来加一掌,他必定受不了。
却看时那塞外老魔石恨天已仰天仆倒,白皑皑的头颅歪在一边,差点儿跟身躯分了家。
原来刚才凌展一刀,从左边脖子的旁边斜砍下去,刀口有大半尺之深。
石恨天在死时还逞余力作最后一击,头肩因此分开,只剩下右边还黏连着一些筋肉。
厥状可布之甚,连夜游神凌展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独门大盗,也为之震骇莫名,怔住不动。
歇了片刻,这才恢复神智,过去拾起药锄,走到江忠身边,江忠闭目不动,他狞笑一声,举起药锄。
这时江忠体力虚脱,眼前一片昏黑,全然无法抵抗逃走。
且说洞穴下面的孙伯南,他在满穴烈火熊熊之中,快要支持不住。
他不必再瞧,早知这里形势已是避无可避,即使不被烈火焚身而死,也得被这股炙热无比的气流烤焦。
如今唯一的生路是使这扇石门之后,那边可能是已经堵死的石室,但也可能是堪以逃命的所在。
而他所受的内伤,因屡屡用力和情绪震荡,竟然变得非常严重。
他乏力地想:“我现在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石室,以避炎热!”
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不能思想了。
整个地洞都那么炙热,他已出了一身大汗。
他又想道:“然后我在石室中,以本门内功静坐三日,这条性命,便可以检同来……”
这刻他已没想到璇玑三宝了,在这样危急之下的情形,那就等如瓮餐不继的极贫困的人,叫他去望想大厦美妾般不可能。
那道石门,生像关闭住宇宙间的秘密般,严密异常。谁也不知道石门之后,会不会是高峻的石壁。
孙伯南努力振作一下,这是到底他自幼练武,又是童子之身,功力精纯异常,故此精神又复一振。
在这极热之时,也密等于极冷一般,任何人只要眼睛倦得闭上了,立刻热死或是冻僵!
他取回那种削石如泥的小匕首,心中想道:“我在石门另一边也寻个洞,试这最后一次!”
一边想,一边移过两步,又用身把帮忙去开个斜洞。
他又想道:“其实我何必作这等无谓的挣扎呢?那边明明有个小孔,乃是昔年门上完装把手留下的。我却因乏力拉开,而做出这等无聊的行为……我想,每个人在毫无办法之时,虽是一些认为决行不通的方法,也会试着使用吧?”
他脑筋不停地在想,倒也觉得好过些,想到这里,已弄了一个斜向门缝那面深入的山洞。
于是他插入三个手指,轻轻一拉。
只见那道石门忽地无声无息地开了,它是开得那么轻巧,几乎使他差点儿仰跌地上。
这一喜非同小可,欢呼一声,探头看时,只见内中一个石室,除了一张石床之外,全室空空荡荡。
他赶快走进去,然后掩上石门,身上倏然一阵清凉,宛如由烈火地狱中又回到人间。
这种如释重负的快感一直盘旋在他心中,一直到他盘足跌坐在石床上,尚且欣慰异常。
他没有研究这间方圆不过两丈许的石室透不过气,或是还没有其他房间,一迳闭目调息,运行南江秘传的内功。
外面什么声息聪不到,他只怕自己尚未恢复之时,那塞外老魔千里眼石恨天和夜游神凌晨已经下到洞来,那时才任人宰割。真是死也不能瞑目。
然而他心急也是徒然,因为他的内伤起码要静坐三天,才能完全保住心脉,不会致死。
但封住洞口的诛天神火,顶多过个一时三刻,便将熄灭。
须知孙伯南并非愚鲁之人,因此他非常明了自家的危机,其实纵然让他静坐三日,到时能不能运用真力以和强敌对抗,尚成疑问。
于是他不由得后悔自己何以要硬接石龙婆三招之举。
明知石龙婆神力天生,猛不可当,若是使出摇山镇岳七快剑,最少也可攻她七七四十九剑呢?
而且也不会掉下洞中,若不是龙碧玉给他穿上金缕衣,他这时恐怕早已经烧成焦炭。
心中思潮,纷至沓来,心神无由收摄得住,但因回到清凉之地,故此内伤虽不减轻,却也不会加重。
渐渐发觉过石室内空气不但新鲜,而且其中隐隐有一种清清的甜香。但着意寻时,又似乎消失掉。
他坐了半响以后,居然觉得舒服了一点。当下他猛然张开眼睛,自怜地微笑一下,叹道:
“反正我决没有三天可坐,倒不如睁开眼睛等死!”
这时正好是江忠到达,大声叫唤之时,他隐约也听到人声,但侧耳听时,又没有了声音。
于是回眸四顾,黑暗中隐约可见四壁甚是平滑,已是经过人工修磨。他功力大弱,因此那对夜眼也瞧不清楚,便摸出千里火,打亮之后,搁在石床那一头。
只见四壁齐齐平滑,当中一排尺许高图案,由石门左边开始,一直经过石床上面,直到石门的右边。
他定睛瑁时,那排图形,原来都是些古武士执戈持戟的争画面,兵车战场,场面热闹,不禁一阵失望。
原来当他君到那些图案之时,心中便暗暗掠过一个希望,那便是他老是记着武林至尊璇玑子的绝世武功,今已失传。
忽然见到壁上有画,便暗盼乃是武功图形,谁知却是古代人留下的壁画,虽然罕睹,却没用处。
千里火送来一阵烟火臭味,使得孙伯南皱皱眉头,道:
“璇玑子老前辈昔年闭关此处,入定之时且不说他,但平日老是躲在这个黑暗的洞中,有何趣味?”
但他马上便醒悟那璇玑子武功既是凌盖天下,眼力自然不比寻常,在这暗室之中,当可如在白昼视物。
于是哑然失笑,他忽地想到那道石门后来拉开得容易,便藉看火折之光,举目细看。
只见石门边突出一支轴心,作为整扇石门的支轴。
他见状,一想:“如果这支轴心乃是百炼精金所制,那就足够支承住那扇石门的重量,再加上一点特制滑油,那么石门便司极轻巧地开阖自如。呶,轴柱顶不是有个小瓶子吗?大概便是润滑轴心的油。”
他想到这里,便缓缓立起来,走到门边。
这一离开火折稍远,便又闻那阵若有若无,令人心清神爽的暗香。
他呆了一下,断定乃是那轴心上的小瓶发出的香气,便想道:
“这种滑油香的古怪,我本觉心神烦燥不宁,此时却宁贴得多,让我看看那究是什么东西……”
当了掂高脚尖,举手把那个小瓶取下来,发现还有一样什么软软的东西,塾在小瓶之下,便也取了下来,原来是幅素锦,折叠成四方。
那小瓶竟是个玉地极佳的羊脂小瓶,如果装盛清水,最多不过十滴。
这一拿近面前,暗香飘浮,头脑为之一爽。
他那颗心“咚”地一跳,想道:
“天啊,敢情这是璇玑三宝之一的芙蓉露?否则绝不能这么灵妙,还未服用,已能令人宁神定心……”
当下把瓶盖拔开,一阵清香扑鼻,使得孙伯南忘其所以,将瓶口凑在鼻端,细细嗅吸。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在无意中缓缓调运真气,由丹田发出,流遍全身奇经八脉,经十二重楼,重归气海。
这真气运转一周天的时间,不过顷刻间便完成。他直到气归丹田,才猛然发觉自己已完成了一件什么事,不由得又惊又喜。
须知大凡受了内伤之人,必得视其内伤程度深浅,然后慢慢运功疗治。
若果伤势大重,那么自己决不可轻举妄动,须由旁的高人帮助,加上药物之功。直到真气能顺利流遍全身经脉穴道,便是痊愈之日。
孙伯南这次被石龙婆震伤,虽然自家可用三日静坐苦功,勉强恢复,但到底能完全回复昔日功力与否?尚在未知之数。
此时无意中嗅闻着那玉瓶的香味,便立刻能够完全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恢复,这种奇迹,如何教他不惊喜交集?
他想:“这一定是芙蓉露了。”
用力再闻一下,便塞回瓶盖,他又想:“这儿还有一张素锦,大概会注明服用之法……”
打开那张素锦一看,果然上面用朱笔写着好些字。这时他眼力不但已恢复昔日的锐利,甚至觉得比当日还要明亮。
那幅素锦上写着是:“入室得宝,缘结千古,露冷芙蓉,慎作三服,剑匣藏珠,光寒故土,玆列吾门,侠名永保!”
孙伯南看毕,登时呆得一呆,只因上面分明写得明白,得到璇玑三宝之后,必须列为璇玑门下。
那羊脂玉瓶中所盛的是芙蓉露,已无疑问,而且它又分作三服,想必是可以济服三人。
那雄黄珠藏在剑匣之中,大概是连宝剑也一齐藏在泥土中,这一点他也猜测得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倘若他服下芙蓉露,并且囊珠取剑的话,那么他便是璇玑子的门徒。
关于这一点,他可不能擅专,只因他自幼便习南江剑拐功夫,岂能不声不响,便改投别一家的门墙。
纵使江老爹不怪责他,但他自家也不能安心,这原是武林中的大忌啊!
他正在发怔寻思,猛听石门“当”的一响,不觉吓了一跳,身形一动,已将那幅素锦和玉瓶放回门轴上,然后推开石门。
这正是他自幼受江老爹这位正派的老人薰陶感染的结果!
在他心中决无贪得之念,即使是这等旷世之宝,他也不会动心,故此当他起了将宝物先放回原处,等回去商讨清楚再说这个想法。
这刻一有动静,便没有像其他的人般会顺手放在囊中,反而闪电送回原处,然后才推开了石门。
门外火光已暗,但仍有一股热流冲将进来。这一开门,洞穴上面的声音便听得见了,厉啸怒吼之声,隐隐传来。
他可不敢贸然冲出,歇了一下,忽闻兵刃折断,以及铁器击碎石头之声。这时上面正好是那塞外老魔临死之时,尽全力掷出药锄,折利刀,碎大石。
孙伯南也听到他们的问答,心中惊想道:
“这些巨盗元凶,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居然自相残杀!只不知是谁下了洞穴来,如何至今不闻声息?”
他忽想道:“哎,不好,若是碧玉妹给我穿上的金缕衣让人家检走,那就糟了——”
但还是不敢立刻冲出。
这时上面的夜游神凌展提着药锄,狞笑满面地停步在江忠身旁,猛一伸手,点在他的软麻穴上。
然后放心用药锄的利齿在江忠面上磨一下,道:“老头子你别慌,你直我不是替你报了仇吗?”
江忠听了奇怪,睁开眼睛,心中想道:“难道他会放我吗?那么为何要点住我软麻穴?”
原来那凌展那里是安着好心?只不过怕等候布满洞穴入口之火熄灭需要时间,故此留下他这个活口,聊以解闷。
这时扭头一看,敢情那一层诛天神火已经剩下一圈在洞口边缘燃着,当中却有个四尺方圆空洞。
于是狞笑一声,举起药锄!
这千钧一发之间,唯一的数星孙伯南犹自躲在石门之后,未曾出来。
他那双夜眼现在更瞧得一切清楚,伫立了这一会工夫,总没听到人声,便大胆地往门外张望一下,只见空洞内荡荡,那有半丝人影?
可是他方才分明听到撞门之声,赶快低头一看,地下可不是横摆着一支盘龙钢拐。
原来江忠的钢拐被塞外老魔的药锄震飞,一直掉落洞中,无巧不巧,却斜斜撞在石门上,引起孙伯南的注意,但也教他犹疑好久。
孙伯南一眼便认出此拐乃是老家人江忠所用。他的随身兵器也会飞到此地,人也就可想而知。
不由得心悸神荡,魂飞魄散,失口大叫一声。
这一声音量既宏,又带着凄惨之意,在这石洞中,回声嗡嗡,竟不知变成什么声音。
他连金缕衣也忘了拾回,弯腰检起那支拐杖,疾如电光一闪,飞出洞外。
眼光到处,只见一个人举起一宗锄头似的兵器,正要往江忠头上落下。奇怪的是江忠竟不会躲闪,生像已经死了大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