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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鼠之槛 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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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
    “敦子,那叫做‘嗄’,在这种情况,是警告‘喂,危险’的意思。”
    “这样吗……?然后他‘咿’地大叫……”
    “那是‘咦’吧,意思是‘笨蛋,不要动’,是强烈警告时会说的话。”
  “那,那个时候哲童是……”
  “你们站的地方一定崎岖不平吧,所以哲童才警告你们.结果你们掉了下去,所以他救了你们。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
    敦子默然。
    但是如果在深夜的山路里看见哲童以那副模样逼近过来,换作是我,在跌倒之前,可能会先心脏衰竭而死吧。

    “可这是警方的疏失,竟然让你们两个走那么危险的山路下山,至少也该派个警官……”
    “不能这样说,是满不在乎地闯进杀人犯猖獗横行的杀人现场的一般民众不对,警方没有任何过错。鸟口这个人连走单行道都会迷路,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吧?”
    “对不起。”
    “算了,去睡吧。明天开始你给我乖乖待在这儿,只协助警方侦讯就够了,其他事都不许做,事情办完就早早回去。”
    敦子再一次向哥哥低头。京极堂不悦地看着她,然后就这么站起来。
    他似乎不打算对妹妹投以任何款语温言。
    “益田,哲童他……不,无妨吧,好好搜查啊。”
    “请问……”
    别具深意的临别之语似乎更撩起了益田的不安,他战战兢兢地叫住已经把手放上纸门的京极堂。
    “我问这种问题或许很奇怪,不过中禅寺先生认为——事情会就这么结束吗?”
    京极堂把手放在额头上,略微踌躇了一下说:“嗯,或许桑田和尚需要万全的保护。不过就算这么说……”
    接着他更加踌躇地小声说:“惟有这一点,下一个可能是任何人吗……”
    然后他就这么离开房间了。
    益田想要再度叫住他,却被我制止了。
    “他已经不会再涉人了。”
    “这样吗……”益田紧紧闭上嘴巴,沉默。
  总之,我回到了房间。
  稍微睡一下比较好。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为什么我会一直在意时间呢?
  不管是三点还是四点,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如果不知道现在几点,我就是坐立难安。知道现在比平常还早十分钟或是二十分钟,就感到放心。不受时间追逐的解放感。是因为有时间的束缚才能够感受得到的。我是自己情愿进入牢槛的。
  原来是这样啊。
  棉被好冷。
  天很快就亮了。
  清早,为数众多的警官与鉴识人员以及数名刑警抵达了仙石楼。率领的是国家警察神奈川县本部搜查一课的石井宽尔警部。
    石井与我因缘不浅。说是因缘不浅,但我们认识也才短短五个月,在去年底被卷入的事件之后,我们才真正交谈过。虽然认识不久,却似乎有着某些因缘。
  石井神经质地用指尖触摸着银框眼镜,走进大厅来。
  鼻头有些红,因为很冷。
  结果我终究没能熟睡,从浅眠中醒来后,与益田两个人待在大厅。益田好像没睡。
    “啊,关口先生,你这人一定是前世作恶多端吧,老是在这种地方碰见你。木场他好吗?——那个人应该很好吧。哦,先别管这些了。喂,益田,山下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小的不知。”
  “警察介入后还被杀了三个人,你这是叫我在记者会上怎么说明?昨天的晚报已经用大大的标题写着‘警方丑态毕出  被害者增加搜查毫无进展’啦!”
  “报纸上登了啊?”
  “这不是废话吗?你在说些什么啊?”
  石井说的理所当然,但我也完全忘记这个世上有报纸这玩意儿了。只要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一些,就会失去正常的感觉。
  “那,要怎么办?”
  “哪有什么怎么办?把和尚全部叫下山来,把寺院清空。真是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件了。”
    “因为全体都是嫌疑犯吗?”
    “不是的,全体都有可能变成被害人,我昨晚从中禅寺先生那里这么听说了。才刚听完,就有一个人被杀,又有人被杀了。那个人的预言实在神准,简直就像魔法一样——真希望他再多预言一些哪。所以这是保护。”
    与松宫仁如接触交涉之际,京极堂曾经打电话给石井,应该是那个时候说的,但是把预测与预言混淆在一起,的确像是石井的作风。不仅如此,看样子把京极堂当成魔法师的始作俑者就是石井。
    但是只有这一次——魔法师说他的魔法失效了。
    留下石井与益田,大批警官出发前往明慧寺了。那勇猛的阵势,宛如象征了要以蛮力打破胶着现状的石井新体制。
    然而新的指挥官警部本人似乎不打算进入现场。
    “中禅寺怎么了?哦,我是说那个哥哥,他在吧?”
    石井用手暖着还有些红的鼻子问我。我不知道,所以问女佣,她说京极堂还在房间里。他难得地在睡觉吗?我这么想而望向时钟,还不到六点。他很晚才就寝,就算睡到这时候也不奇怪。
    “这样啊。喂,益田,我想稍微整理一下。到了中午,就会有大批和尚和警官下来,所以得抓紧时间才行。”
    石井警部翻过坐垫,拍了两下,拂去灰尘后,重新铺好坐下。
    “唔,第一个被害人是小坂了稔,六十岁。于失踪后在奥汤本遭人以棍棒殴击致死,三天后的深夜,被弃尸在这家仙石楼的——哦,就是那棵树吗?唔,被弃尸在庭院的树上,翌日自树上滑落,被人发现……”
    被丢弃在树上的小坂了稔。
    “第二个被害人是大西泰全,八十八岁。发现小坂遗体翌日.大西泰全在明慧寺的理致殿接见你们,紧接着也遭到棍棒殴击致死。遗体一时之间被隐藏起来,于翌日下午,在明慧寺的东司——这是厕所吧?被倒插在厕所里。”
    被插在厕所里的大西泰全。
    “第三个出现在昨天,唔,被害人叫菅野博行,七十岁。在明慧寺的土牢——这种舞台装置根本是时代错乱哪,在土牢内被棍棒殴击致死。遗体旁被放置了干燥大麻——这是一名叫菅原的辖区刑警报告的。”
    干燥大麻——被放置在一旁?这件事我没有听说。出家之后。菅野依然吸食大麻之类的东西吗?
    “第四个被害人同样在昨晚遇害,中岛佑贤,五十六岁,于明慧寺大日殿前遭到殴击致死。关于这起命案,详情不明。”
    敦子说哲童挥舞旗竿还是放倒旗竿,但他如果不是凶手,那就是在传达某种信息喽?
    “总之就是殴击致死吧,手段也不复杂,凶器应该是棒状物吧。
杀害小坂与大西的是同一种凶器——哦,这还没有确定是吧。这要是没有古怪的事后加工,一般都可以视为冲动杀人,没有计划性。光看报告的话,感觉也不是多困难的案件。”
  “没有计划性吗?”
  “没有吧,你一直待在现场,难道不明白吗?间隔也不一定,怎么看都是漫无计划地杀人。不过问题出在动机哪,也不像是没有动机……”
    “如果是漫无计划的杀人,可能会出于什么动机呢?”
    “这很简单。例如说杀了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目击,所以把目击者也杀掉,结果又被看到,只好再杀掉——像这样连锁性行凶的情况。这种情形,犯罪本身会产生出下一桩犯罪的动机。还有,例如有个集团共享某种秘密,而将疑似会泄密者接二连三杀掉的情况。因为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背叛,所以只好靠着一时的判断,突发性地行凶。换句话说,这种情况只有先行的动机,而不知道触发犯罪的契机何时会造访。”
    从外头来看,可能是这样的事件吧。
    但是待在里面的人,却完全看不见如此有条不紊的构造。
    益田也一样吧。
    在石井赶到之前,益田相当担忧石井有可能重蹈山下的覆辙。
    听说山下一开始似乎也对搜查有着井然有序的主张,然而置身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坚持好像也轻易地瓦解了。但是现阶段石井本身似乎没有那样的自觉。
    “山下到底是怎么了呢?那个人喜欢卖弄道理,可是锻炼还不够吧。”
    “就连千锤百炼、不讲道理的菅原兄都被困住了呢。”
    “哎,是经验不足。中禅寺先生的妹妹能够作证吗?我来和她谈谈吧。对了,那个叫鸟口的记者怎么了?”
    “黎明时送到医院去了,他还能开玩笑,应该不必担心吧。”
    “那就让他一边治疗,一边慢慢听他说吧。”石井很沉着。
    确实,我觉得只要把僧侣们从那座寺院解放出来就不必担心了。就像石井说的,在结界的外部,这个事件只不过是毫无计划的殴击致死事件。比起深入内部去解决,或许把他们拖到外面来更好。
    益田不安地问:“石井先生,这次的事态算是——大过失吧?”
    “哎,是大过失啊。”
    “山下先生会受到处分吗?像是降级之类的……”
    “你真是笨哪,这种情况,会先从底下开始处分啊。山下被降级的话,你就是惩戒免职,我也得申诫减俸啦。担心别人之前,先担心自己吧。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解决,喏,一起去中禅寺先生的妹妹那里……啊。”
    “请问……”
    “你是哪位?”
    是饭洼季世惠。
    “又有……谁遇害了吗?”
    “你是……”
    饭洼看起来既不悲伤也不难过,若要形容,只能说疲倦万分。不过她在这之前就已经充满了十足的疲劳感,但是在相同的疲劳感当中,我看到了一丝下定决心般的果决。
    那份果决,也可以从她的语气中听出。
    “杀人事件的追诉时效是几年?”
    毅然决然。
    “若是没有申请时效停止,一般是十五年吧。”
    “这样啊……”
    “你是十三年前的松宫家事件的关系人吗?”
    “是的,我想了很多……”
    饭洼以极为清澈的眼神看我,我用睡眠不足而混浊的眼睛回看她。益田欲言又止地朝我使眼色。
    “十三年前发生的事件,与现在发生的事件无关。所以我想若是不早点说清楚的话,不晓得又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是说清楚比较好,但是……啊,敝姓石井。关于那个事件,我只大略浏览了报告书,不知道详情,如果是报告书以外的情报,我就洗耳恭听吧。”
    益田说道:“饭洼小姐,你之前在明慧寺里,没有全部说出来吗?”
  “那个时候,那些就是全部。”
  “那现在呢?”
  “我想起来了,全部……”
  昨天,阴暗回忆森林深处的牢槛开启了它的门扉,解放了被囚禁的记忆。
    “铃子把给仁哥的信托给我之后,我立刻开封,读了内容。我忘掉了这个事实——不,封住了这个事实。”
  “而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我封藏的记忆,只有‘我读了信’这件事。但是因为抹消了这个事实,我无法认识到因为它而连带发生的事件……”饭洼开始述说。
    在村中属于异类分子的松宫铃子除了饭洼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像样的朋友,所以铃子对饭洼付出绝对的信赖。铃子会把信交给她,也是因为深信她绝对不会读信,或是把信交给别人。
    然而,饭洼却没有如此明确的意识。
    比起对铃子的友谊,饭洼反倒是对铃子的哥哥松宫仁怀有强烈的爱慕。
    “我并不讨厌铃子,而且也把她当成朋友,但是……”饭洼陈述道。
    饭洼说,铃子的父亲松宫仁一郎可能只把饭洼当成女儿上下学途中的保镖或带路人。所以她从未被招待进入宅子,甚至也没有与铃子的父亲交谈过只字片语。
    松宫仁一郎对女儿铃子溺爱有加。
    只要回家的时间迟了一些,他就会在玄关口大声斥责铃子,严厉地逼问她晚归的理由。绕经松宫家再回家的饭洼说完“明天见”之后,好几次都听到铃子被父亲责骂的声音。
    换句话说,仁一郎几乎都待在家里。
    “仁哥与他父亲对立的原因其实似乎是铃子,我依稀这么察觉,但是……”
    那一天。
    饭洼被松宫家的佣人叫了出去。
    佣人是个肥胖的大个子英国老太婆。
    饭洼第一次被带进松宫家的后门。
    高雅地穿着长袖和服的铃子就站在那里。
    ——绝对要交给他哟。
    ——我没办法离开家。
——你帮我告诉他,要他快点回来。铃子交给饭洼的信封上写着“仁先生”。从收件人的称呼,饭洼预感到了什么。不是“兄长”,也不是“哥哥”。“我立刻打开铃子交给我的信,读了。内容……”“是情书吧?”
  “关口老师,您真是残酷。”
  不知为何,饭洼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真……真的吗,饭洼小姐?”
  “确实就如同关口老师说的。”
  益田露出极为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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