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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月球人做完了他们的事情之后,就站在我们后面,似乎在注视我们。我说“似乎”,是因为他们的眼睛长在两边,你很难确定它们到底在往哪个方向看,就象判断一只鸡或者一条鱼的眼睛那样困难。他们彼此用芦笛似的声音谈话,我既不能模仿又不能解释。我们后面的门敞开得更大了,我扭头望过去,看见外面是模模糊糊的一大块空地,几个月球人站在那里。
“我看他们仿佛要使我们懂得什么事情。”
“我一点也不懂得他们的手势。你注意到那个家伙吗,他扭动头部,就象一个人穿着不合适的硬领一样?”
“让我们向他摇摇头。”
我们摇摇头,但发现没有用,于是就模仿月球人的动作。这似乎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接着其中的一个——他比其余的要矮些,而且厚实得多,有一张特别大的嘴巴——突然在卡沃尔旁边蹲了下来,装着象卡沃尔那样手脚被绑着的姿势,然后作个灵敏的动作站了起来。
“卡沃尔,”我喊道,“他要我们站起来呀!”
“对啦!”他说。
由于我们的双手被绑在一起,我们很吃力地喘着气站了起来。那个矮胖的月球人走过来,用他的触手轻拍我们的脸,向开着的门口走去。这是很明白的,我们就跟着他走。我们看到4个月球人站在门口,他们比其他月球人要高大得多,穿着我们在火山口看见过的那种服装:戴着尖顶的圆盔,穿着圆筒形的外套,而且每一个都拿着一根带有长钉和护手的刺棒。当我们离开牢房走进射平光线的洞窟时,这4个家伙分站在我们俩的左右两旁,紧紧地挨着我们。
我们没有一下子完全看清楚那个洞窟。我们专心注意紧挨着我们的月球人的一举一动。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叫我们起立的家伙,比划着各种手势,叫我们跟着他走,仿佛我们能理解他的全部手势似的。
最后,构成我们活动背景的广阔地区显出来了。显然,我们听到的噪音,大部分来自一大批转动的机器。机器飞舞旋转的部件,在我们四周朦胧可见。不仅充满空间的那种声音来自这种机器,而且照亮整个地区的那种奇特的蓝光也是这种机器发出的。机器的一个垂直圆筒里不断涌出一种晶莹的发蓝光的物质,落到下面一个发光的大槽里。这是一种冷清清、蓝幽幽的光,但是要比磷光亮不知多少倍。这种光亮的东西从大槽里流入横穿过洞穴的沟渠中。
轰、轰、轰、轰,这个难以理解的机器的吊臂在转动,蓝色晶莹物嘶嘶地涌出来。后来我发现它近旁的月球人显得多么渺小,才完全意识到洞穴和机器的巨大。我怀着新的敬意,把视线从这巨大的玩意儿转到那些月球人的脸上。
“这真了不起!”我说,“这是干什么用的呢?”
卡沃尔蓝幽幽的脸上充满了一种敬意。“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些生物——人类还制造不出这样的东西呵!”
“我们就不能向他表示我们对机器有兴趣吗?”我说。
“是呀,”卡沃尔说,“我们试试看。”他转过去对着我们的向导,笑了笑,指指机器,又指指自己的头,然后再指指机器。
月球人互相看看,他们那奇形怪状的脑袋晃来晃去,喊喊喳喳的声音来得又快又流畅。然后其中有一位又高又瘦的家伙抱住卡沃尔的腰部,温和地拉他往前走。
卡沃尔抗拒了。“我们现在正好可以解释清楚。别让他们以为我们是一种新的动物,一种新的月球怪兽!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一开始就表现出理智的兴趣。”
他开始猛烈地摇头。“不,不,”他说,“让我停一会儿。我——”
他突然大叫一声,跳了6英尺多远。
原来一个月球人用刺棒刺了他!
我转过身去对着那个拿刺棒的人,急速地比了一个威吓的手势,他退缩了。我的手势以及卡沃尔突然的叫喊和跳跃,显然吓住了所有的月球人。这些非人类的动物站成一个零散的半圆形围着我们。
我想我们和月球人都在很快地动脑筋。
卡沃尔来到我旁边,把手放在我们胳臂上。他那苍白惊惶的面孔在蓝光下象鬼一样。
“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他说。“这是个错误。他们不懂。我们必须走。因为他们要我们走。”
于是他转过身去,朝着指给我们的方向带路往前走。我跟随着,尽可能装出驯服的样子,一面抚摸着手腕上的镣铐。不久,有一条小沟穿过洞底,然后沿着我们走的路伸延。沟里充满那种从大机器里流出的闪烁着蓝光的物质。
当、当、当,我们正在另一架巨型机器咯咯作响的杠杆下经过,最后来到一条宽阔的隧道,除了右边蓝色的细流外,隧道是相当阴暗的。
我们好象顺着那条隧道往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把心思全放在镣铐问题上。要是我这样松开一环,然后这样把它扭弯……
又过了一会儿,发亮的小溪稍稍转了个弯,又冲了出去落入一个深渊。我们完全没有听到降落的声音。这条蓝色细流隐没处,漆黑一片,只有一块厚板似的东西从深渊边缘突出,向前延伸,逐渐模糊,消失在黑暗中。从深渊里吹出一股暖洋洋的空气。
月球人迈了几步走上那块厚板,转过身来回头冷漠地望着我们。另一些站在那儿准备跟在我们后面。
“那边是什么?”我问道。
“我看不见。”
“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过去。”我说。
“即使把我手上的镣铐去掉,”卡沃尔说,“我在上面也走不了3步。”
我们彼此惊惶失措地望着对方。
不管怎样,我们不打算在那块板上走。我非常迅速地把一个手腕从松开的链条中挣脱出来,然后把两个手向相反的方向扭动。我这样做的时候,两个月球人抓住我,轻轻地推我上桥。
我跳转身来向后跑,破口大骂,因为一个月球人在背后拿刺棒刺我。
我把手腕从抓住我的小触角里挣脱出来。我转向那个拿刺棒的家伙。“他妈的!”我喊道,“我已警告你别那样干。你要再碰我一下……”
他马上刺我一下作为回答。
我听见卡沃尔惊慌和恳求的声音。甚至在那个时候,他也要跟这些生物和解。“我说,柏德福,”他喊道,“我有个法子!”但第二下刺痛,好象把我身体内部被禁锢的力量都解放出来了。手铐的链环马上给折断了,所有顾虑也打消了。我因恐惧和愤怒而发狂。我顾不上考虑后果,对着拿刺棒的家伙就是一拳。链子缠在我拳头上……
怪事又一次出现了。
我那挺有劲的手好象把他打穿了。他破碎得好象十种充满液体的软甜食!他整个完蛋了!碎裂了,液体四溅。就象一个被狠狠打了一下的潮湿的菌子那样,脆弱的身子翻滚了12码远,无力地坠落下来。我难以相信会有那样脆弱的生物。刹那间我觉得这整个事情只是一场梦。
其后情况却又变得真正危急了。无论卡沃尔或是其他的月球人,从我转身到那个被击毙的月球人落地这段时间内,好象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大家一定全在考虑。我仿佛记得我自己端着胳臂站在那儿,也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办?”我脑子乱糟糟的:“下一步怎么办?”接着,刹那间大家都行动了!
我觉得必须把那些月球人打跑。我面对的是3个拿刺棒的月球人。其中一个把刺棒向我掷来。刺棒从我头上喷地飞过。
当刺棒从我头上飞过时,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跳起来直朝那个月球人扑去。他转身就跑,但我一拳把他砸倒在地。由于用力过猛,我也摔倒在这个月球人身上。
当我坐起来时,月球人的蓝色背影向四面八方隐入黑暗中。我使劲扭弯一个链环,把缠在我脚上的链条解开,手里拿着链条跳了起来。又一根刺棒象投掷的标枪,从我旁边呼啸而过。我走向卡沃尔,准备解开他手腕上的链条。
“他们在哪儿?”他喘着气问。
“跑了。他们要回来的。他们扔东西打人!我们往哪边走?”
“往亮处。朝那条隧道。嗯?”
我跪下去,开始解他的脚镣。有东西狠狠地打来,把青灰色溪水溅得周围哪儿都是。我们右边,传来咻咻声和呼啸声。
“你把事情全弄坏了!”卡沃尔喘着气说。
“胡扯,”我喊道,“不这么干就得死!”
“我们怎么办?”
“躲起来。”
我们大步往前走,来到隧道的分岔处。卡沃尔在前面迟疑一下,选择了一个看来便于藏身的黑洞口走去,但他刚进去便一扭身又回来了。
“太黑。”他说。
一阵喧嚣声,特别是一种象敲锣一样的当当声,正在传进主隧道。这预示着一场追捕即将来临。我们只好立即跳入那个黑洞。顺着黑洞跑了不久,我们把那吵嚷声甩在后面了。声音渐渐模糊、减弱,最后消失了。
我停下来向后张望,听见卡沃尔啪哒、啪啦的脚步声逐渐放慢,接着他也停下来。“柏德福,”他悄悄说,“我们的前头有一种光。”
五、卡沃尔失踪
我们前进时光线越来越强。隧道扩展成一个大洞,而这种新的光亮在洞的尽头。
“卡沃尔,”我说,“光从上头来!我肯定光是从上头来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赶快向前猛跑。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到了这光的下面。它从洞壁一个裂口射进来,当我仰头看时,滴答,一滴水落在我的脸上。我吃了一惊,站到一旁;滴答,又有一滴水落到岩石地上。
“卡沃尔,”我说,“要是我们一个人把另一个人举起来,就能够到那个裂口!”
“我来举你。”他说着立即把我当作婴儿似地举了起来。
我把一只手臂伸进裂缝,刚好抓住一块岩石的突出部分。现在白光亮多了。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爬上去了。我站起来,用指头摸索岩石,越向上,裂缝越宽。“可以爬上去,”我对卡沃尔说,“要是我把手往下伸给你,你能跳起来抓住它吗?”
我跪在岩石上,向下伸出一只胳膊。我看不见卡沃尔,但我听得见他蹲下去准备跳时发出的沙沙声。然后,啪地一响,他挂在我的手臂上,比一只小猫重不了多少!我把他拉了上来。
“他妈的!”我说,“在月球上谁都能当登山运动员。”我往上爬了几分钟,裂缝不断开阔,光线更亮。只是……
它根本不是白天的阳光。
过了一会儿,我看出它是什么了,一见之下我失望得简直要拿脑袋去碰石头。因为我只看见一片凹凸不平,形成斜坡的空地,在它上面长着一片棒状小菌,每一个都灿烂地闪耀着带粉红色的银光。我对它们的柔和光彩凝视了一会儿,接着坐下来苦笑,这时卡沃尔红彤彤的面孔出现了。
“又是磷光!”我说,“不必忙了。坐下来,象在家里那样随便吧。”他咕哝着。我无聊地把棒状小菌扔到岩缝里去。
“我本以为它是阳光,”他说。
“阳光!”我喊道。“黎明,日落,云层和刮风的天空!我们还能再看见这些吗?”
“那是你的错,”卡沃尔说。
“我的错!”我叫道,“我的天呀!”
“我本来有个主意!”
“去你的馊主意吧!”
……
我又开始破坏那些菌类了。这时我突然发现了甚至在当时的绝境也使我忘掉一切的事!
“卡沃尔,这些镣铐是金子做的呀!”
他正在沉思,两手棒着双额。他慢慢转过头来望着我,我又说了一遍,他望着缠在他右手上扭弯的镣铐。“它们是金子?”他说。“它们是金子”他迟疑了一会儿,又继续沉思,我坐了片刻,搞不清为什么现在我才发现镣铐是金子做的,后来想起我们原来一直是处在蓝光下,蓝光使金属失去了本色。由于这一发现,我开始浮想联翩。金子呀……
卡沃尔说话了:“依我看来,我们有两种可供选择的办法。”
“嗯。”
“要么我们想法找到出路,必要时杀出一条路回到月球表面,然后寻找我们的球体,直到把它找到为止;要么让黑夜的严寒把我们冻死,或者我们再试图跟月球人打交道。”
“依我看还是用第一个办法。”
“你要明白。”卡沃尔说,“我认为不能根据我们已经看到的情况来判断月球人。他们的中心世界,他们的文明世界,想来是在底下很深的地方。我们所在的这层是外层,是一个游牧地区。这是我的判断。我们看见的这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