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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谁吗?”
手冢似乎愣了很久,好半天才说:“……对不起,真希,我又把你们搞错了。”
就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心底凉了个彻底。
脑子都没办法思考了,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了,停顿在那几个简单的发音上。她只是觉得那个名字正在使劲地、挖心挖肺地在脑海里转悠着,痛入骨髓。她没抓稳手机,哐当就掉在了地上,电池板都摔得飞了出去。她手抖着想要去装,半晌都没能装进去,她心底一烦,干脆就哐地把东西全都从窗户口扔了出去。
真是好大的一个玩笑。
对不起,真希。
对不起,真希。
真希真希真希。
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几乎是一跃而起,抓起包就冲出了房间,拦了出租径直奔向了手冢的宿舍楼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她翻出一张照片,一字一句地问着被自己使劲捶门惊醒的宿管:“是她吗?”
“什么?”
“手冢国光的女朋友。”
宿管打着哈欠,困得眼泪都要挤出来:“是啊,是她……挺懂事的小姑娘,给他整理整理房间什么的……”
夜里的风凉得彻底,吹得自己渐渐就清醒了过来。
怎么呢?清醒又怎么样?恐怕又是误会一场?
误会,自己和他之间总是有着说不清的误会。光是一个真希,就足够让他们之间产生无数的矛盾和问题了。更何况,还有那该死的时差,那该死的隔开了他们的千山万水,就算没有这些,他们的隔阂还有手冢和自己各自背负的责任,他想要实现的梦想,她想要得到的安定,他想要长久的承诺,她想要的空间和自由……全部全部,都是无法消除的愁怨和冲突。
不过是一场不成熟的恋爱而已,何苦把两个人弄得如此辛苦,如此狼狈。
又何苦捆绑了各自的未来?
原本赶来想要看他,和他重聚的全部热情,全部赤诚,统统都在这样一场夜风中消散干净了。
她茫然在灯红酒绿的街头逛到了天亮,直到忍足侑士在十字街头粗暴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贯低沉温暖的声音骤然变得愤怒嘶哑,大吼着“你搞什么”。
她这才猛然回过了神。
迹部也是一脸愠怒,面色不善:“大半夜的怎么找你都找不到,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出门也不知道带手机,你到底想怎么样?”
“结束了,都结束了。”她脸色发白地喃喃道,“这次是我真的下定决心了,结束了。”
“你说什么呢?”忍足皱着眉,“别胡说八道了,手冢知道我们跟你在一起,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他说什么了?”
“鬼知道,好像是喝了点酒,比平时罗嗦了不少,说话也抓不到重点。”忍足没好气,“倒是让我长见识了,原来手冢喝醉是这个模样。”
“他跟我表白的时候也是喝醉了的。”菅野苦笑道,“哎,如果是酒后吐真言,那他昨天的真言也够真的。如果他醉了只会说假话,那他喜欢我不也是假话么?哎,真好笑,隔了差不多快十个月的光景,现在才叫我给想通了啊……”
她笑着去敲自己的脑袋,却恍恍惚惚地哽咽起来,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吧嗒吧嗒地乱掉下来。
“这疯女人该不是也喝酒了吧?”迹部暴躁地拿手探了探她额头,这么一摸,人整个都快炸了,“发烧发成这样?这两人就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迷迷糊糊,之后似乎就再也记不得发生了些什么。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昼夜。
每一天她都在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真希的脸,一会儿是手冢的眼,两个人的面孔交替互错着不断地脑海里闪现来闪现去,好不容易消失了会儿,又开始变成加夜和弥月的,佐藤玲哭泣的脸庞时不时地显现出来,再后来又换成了忍足月禾一双晶亮狭长的眼,含着促狭的稳操胜券,似乎是嘲讽。
她有些受不了了,就想尖叫,眼泪却先一步掉下来,手脚全都动不了了,好像被什么绑住了,她只能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这样痛苦的禁锢。
忍足月禾轻蔑地笑着看自己:“没想到,流着我忍足家血液的女人,竟然如此懦弱无能!”
是啊,自己连一个家都护不住,让年幼的弟弟妹妹流离失所,当真是懦弱无能到了极点。
菅野绝望地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该多好呢?回到自己刚和手冢在一起的日子里该多好呢?不,不行,那时候忍足月禾可能已经介入了自己的生活了呢……那就回到再之前,回到国中?不,也不可以,那时候的日子真痛苦,被那么多人孤立排斥,纵然有真希待她好,可是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过一遍了……那就再之前,在之前,是神奈川生活的日子吗?一起看日出日落,在海滩边尖叫的日子……
猛然之间,一道温婉却清雅的声音婉转柔弱地喃喃在耳边响了起来——“晴天,原来回到过去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虚妄。”
真希,是真希吧……好像是自己打了她一巴掌以后,她亲口说的话。
菅野努力捂着耳朵,想要把所有的声音都驱赶出去,却在一片混乱之中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晴天,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一双手狠狠拉住自己,她刚要喜极而泣的那一刻,他却又撒开了手,迷茫地怔忪着双眼盯着自己许久,一派歉然地低声道,“对不起,真希,又把你们搞错了呢。”
恍惚中,又是听见谁低声说道:“晴天,对不起。”
“晴天,你的决定我会尊重。”
“那……就结束吧。”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开始乱来了= =
☆、Chapter 71。
“啊——!”菅野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汗淋淋的,衣服全都粘在了身上,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体竟然有些发冷。
许久双眼才找回了焦距,定格在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上,她怔怔地盯了老半天,才迟钝地张开了干涩的嘴唇,低低唤道:“迹……部?”
迹部的眉毛一挑,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头好痛啊。”她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嘴里咕哝了句,迹部冷哼了一记,却又起身去倒了杯温水来给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烧发到多少度?!”
迹部的脸色、口吻、态度均是大大的不善,菅野缩着脖子嘀咕了一句“当然不知道”,却见他脸色更黑,只好乖乖又缩回了被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是你在照顾我?”
“本大爷哪有这个太平洋时间!”迹部硬邦邦地扭头道,“本来忍足那个色狼倒是肯,不过你的腿太短了,他就不乐意了。”
“……”菅野讪讪,“那他那个色狼呢?”
“他送手……,咳,他送手岛医生下去了。”迹部眯着眼睛,视线转了转,伸出修长的手指来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下,嫌恶道,“一头的冷汗,还不快换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生病了,这次的高烧来势汹汹,菅野恹恹卧床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每天窝在床上,她看看书,听听音乐,偶尔发发呆。关于手冢,她没提一个字,忍足也不说,迹部更不可能开口。
这样也挺好。
最后一天,医生来替她量了体温,做了粗简的检查:“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注意些,女孩子的话还是不要在深夜乱跑的好,更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德国呢。”
菅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不注意了,这几天还要多谢手岛医生。”
“啊,真是失落啊,菅野小姐,我可不姓手岛。”年轻的医生脸上调笑般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天原来菅野小姐连我的姓氏都没有记住呐。”
菅野顿时尴尬:“抱、抱歉,请问您叫什么呢?”
“锥名鹤之介,还希望以后菅野小姐不要记错了呐。”看着她忙不迭地在嘴里翻来倒去念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锥名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开玩笑而已,菅野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的。”
菅野傻了几秒:“谢谢。”
“不客气。”
“那我送您下去吧。”她起身,心里念叨着,是锥名锥名锥名锥名锥名,“辛苦您了,手岛医生。”。
锥名僵了两秒:“……是锥名。”
“……对不起……”
送走了锥名鹤之介,菅野开始整理行李,回日本啊,要回日本了,那个地方更是充满了手冢的影子呢,该怎么来面对,她现在就该调整心情了吧。
“买了布朗尼蛋糕,吃么?”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半推开的门里探着忍足的半个脑袋,菅野回头看了眼,嘿嘿笑了声:“好啊,真体贴真体贴。”
“鹤之介呢?”
“刚走不久。你跟他很熟吗?都不用敬语。”
忍足坐下,一边拆开蛋糕的包装袋一边道:“嗯,他算是学医的天才吧,刚考上博士,但是其实也就比我们大了五岁而已。”
“……靠。”
忍足笑着一块蛋糕塞进菅野的嘴里:“羡慕嫉妒恨也没用,管好你自己吧。”
消灭了蛋糕,菅野拿纸巾抹了抹嘴角:“忍足,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我有多喜欢国……手冢国光?”
忍足愣了一秒,随即便扯着嘴角吊儿郎当地笑起来:“怎么想到问这个,你嘛——应该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不对呢。”菅野苦笑着摇头,“我怎么觉得,不是这样的呢。”
她遮着眼睛,鼻腔开始泛酸,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如果是加夜,如果是弥月,如果是妈妈,我可能,就不那么喜欢他了。”
“喂……”
“其实不应该拿他跟他们比的,是不是?”菅野艰难地笑了笑,“对啊,这种东西,比都不用比。不是只有他手冢国光有照顾真希的责任,我做长姐的,也该照顾我的弟弟妹妹。”
“晴天。”忍足按住她的不断抽动的肩膀,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却只是不断摇着头,继续缓缓地平静道:“我有的时候也会在想,可能朋友比恋人更可靠吧——乾,菊丸,大石,就算是森川,就算很多时间不联系也可以关系铁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我不会觉得自己被他们抛弃了,也不会觉得他们不在乎我……可是我跟他分开,只要一秒钟,我就有种比死还难过的心情。我怕他不要我,又怕他只是因为当初答应了你们会好好待我,要背负承诺,所以才会对我好。其实以前,我还没有跟他在一起时,他对我也是很好很好很好的。”
一口气用了三个很好,那就是,完全没有埋怨,没有责怪,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
“……以前从来不吵架的。”
“嗯。”
“……也不会互相隐瞒。”
“嗯。”
“……更不会计较谁付出的更多。”
“嗯。”
“可能,是我越来越贪心了吧。”菅野闭着眼睛,“那就,恢复原来的样子好了,我们做回朋友,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打着体谅的旗号来互相伤害了。”
忍足沉默了很久:“你明明已经决定了。”
“是啊,可是不这么坦坦白白地说出来一次,总觉得自己没办法真正下定决心。”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却不敢再流一滴眼泪,“我就是太犹豫,太懦弱,心一乱就没法理智下来。”
“你还小。”
“你觉得自己还小吗?”她反问,笑道,“我们这种年纪,怎么会承认自己还小呢。我总以为自己很强大呢。但是,现在这样的强大,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锥名鹤之介是天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活得逍遥自在,平静温和,波澜不惊,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菅野晴天,也要如此。
“美国的交流生,我志在必得。”
言出必行,只会是她今后唯一的行事作风。
哪怕再讨厌忍足月禾,她身上的那些优点,自己也要一一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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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靠着实力,一半靠着家境和关系,菅野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冰帝赴美交流生的名额。
机场送别,忍足侑士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拖着菅野晴天行李的男子,悠然道:“那么,鹤之介,还就拜托你照顾好晴天了。”
“还用你说吗?”锥名鹤之介挑了挑眉毛,“照顾女朋友,怎么也是我应该做的。”
菅野“嗤”的一笑,斜了他一眼:“女朋友?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