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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凑到了二公子身旁。这园子里的粗使丫头好赎身,这主子院内的便真不好说了,这没脱身之前,她还是小心点好。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眼瞅着快要立秋,姚遥又要推船捞败叶了,秀梅却在一日午后到园子里寻她,希望她次日能告个假,好跟她出去一趟,姚遥待要问清楚做什么?那秀梅却一翻白眼,回道:“总是有事,才寻你出去,不会卖了你便是,总问那么多做甚。”说罢,人一扭一扭地便就离开了。
姚遥瞧着秀梅的背影,叹气摇头,心内暗想,“大姐,是你要请我出去的吧?怎么请人的倒比那被请的还要大牌,这不能询问不说,还不待人家推辞两下,这能不能告出假来,还没把握呢,就这般走了。真是……”
不过,葛妈妈自打上回睡莲的事出了之后,倒是对姚遥愈发宽和了,告个假,犯个小错的,都是抬抬手便过,给了姚遥不少方便。话说,睡莲之事以前,姚遥一直把葛妈妈当个好人来着,以为因着小桃的缘故,对自己很少严厉,也颇多照顾。只是睡莲之事之后,姚遥才知,葛妈妈只因不涉及其利,表现的略大度些,实际上,人也挺贪财的。细细一想,她也慢慢释怀了,这葛妈妈当这园子管事,也未尝不是因为这园子出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均是人之常情罢了。
姚遥跟葛妈妈告了第二日的假,依着惯例,只要辰时前将亭子打理干净便可。因第二日要随秀梅出门,姚遥又习惯性地搜罗自己的资产,出门不带钱,姚遥不自在,所以,只要出门,她必将检示一番自己的财产。好在这一年,收获真的颇丰,二公子那里前后一共得了三两银子,加上卖绣样的十两,加上月薪,杂七杂八算下来,快十五两了。姚遥小心地将十二两银子塞进柜子里给中衣缝的小口袋里,拿了三两银子放在忱下,预备明日上街时戴上。自打那回从青蔓处知晓自己手绘绣样被榨取了多少价值之后,只要她想画一副,那手就在抖,抖得她只好撂开手,末了,只能安慰自己,啥时候做好心理建设啥时候再来画吧。
第二日,正是秋高气爽,落英缤纷的好天气。秀梅拉着姚遥行到角门,那婆子见了她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秀梅先出示了自己的牌子,又扔给她一个小荷包,便拉着姚遥出了薛府。
一出门,便还是那条肃静街道,只是此时,正值秋风吹过,已有黄叶簌簌而下,街两侧已是铺了浅浅一层,因时辰还早,尚无人来收,无人来清,便无由地添了几许萧索……
秀梅性格爽利,拉着姚遥也不理什么规矩,步子迈得极大,不过小半刻便出了街区,上了一辆停在路头的青绸小马车。
那车接了人,一路不停,轻快行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停了下来,秀梅拉着姚遥下了车,径直进了马车停下的那家店门,姚遥还待抬头去瞧招牌,却被扯着进去,根本没瞧清是哪家酒楼,一进门,便有伙计前来招呼,瞧见是两位姑娘,便身子一虾,极为客气热情地道:“两位姑娘用点什么?”说罢,便想引着姚遥两人去楼下那临窗的雅座。
秀梅淡淡一瞥,冷声道:“我们约了人,楼上可有一方公子订得雅桌?”
那堂倌一听,连忙应道:“有,有,两位姑娘随我来。”说罢,便躬身引着两人上了二楼,二楼各间均以屏风相隔,此时并非饭点,人极少,那小二领着两人一直向西边尽头的雅间行去。姚遥跟着秀梅,心内已是一片狐疑,不知秀梅带自己要见的究竟是何人?
☆、第 41 章
那堂倌儿将人引到雅间,轻敲了三下门,方才推开,对着里面的人道:“客倌儿,您等的人到了。”说罢,将秀梅与姚遥让进了屋。
待人让开了,姚遥才瞧清楚里面桌旁站着的是一位青年男子,黑膛脸庞,面上带着憨笑,正腼腆地望着秀梅与姚遥。
秀梅一进屋,便笑嚷道:“哥,点好吃的没呀?我朝食可没吃,尽等着吃这一顿呐。”
那青年男子笑着点头回道:“点了,你爱吃的费时的红焖肘子,水晶饺子,唔,没点多,等着你来再选几样呢。”
那男子一出声,姚遥便忆起,这位就是她与小桃头回逛东街时在书肆里碰到的那位掏二十两买书的男子,有着磁性的浑厚的现代主持人音质的男子。那时是一身短褂粗布麻衣,此时却身着一件淡青春衫,倒也显得身材修长,气质温和。竟与那时的粗糙之感大相径庭,可见,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秀梅紧拉着姚遥进了屋子,扯着她便要坐下来,姚遥有些尴尬,她还没在这时空这么与个陌生人共处一室还兼吃饭的,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时代的规则呀?话说,秀梅这位大姐,你就没想着先让两人认识认识?
秀梅扯了下姚遥,没扯动,便抬头去瞧,见姚遥面上有异,方才知晓自己瞧见哥哥一时高兴过了头,忘记介绍了。
她拍拍额头,笑着对姚遥说道:“妹妹别气,姐姐忘了说,这是我哥,方悠逸,字少逸。这回出来便是想详细问问你是怎么弄那缸养芙蓉的。”
姚遥忙在桌旁屈膝施礼,轻声招呼:“方家大哥。”
那男子顿时有些紧张,连忙摆着手道:“莫要客气,莫要客气,实是秀梅转述不甚清楚,才不得已请姑娘出来一次,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说罢,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时,倒弄得姚遥也跟着紧张起来。
秀梅在旁叹了口气,嗔道:“哥,你行了啊。姚遥是我姐妹,不是外人,你瞧你这多礼劲儿,弄得人好生不自在的。”
方少逸面上立现局促,一时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好了。秀梅又叹一气,白了他一眼,这才对着姚遥爽朗地道:“小茹,坐吧,我哥就这样,对着不是很熟的女子都这样。从前,跟我嫂子……”秀梅顺嘴提到她嫂子,话头却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了。姚遥诧异,去瞧方少逸,却见他脸上没了局促,倒多了些许黯然。
姚遥会意,定是方少逸和他老婆出了什么问题,姚遥虽有八卦心,却没八卦胆,又瞧不得人不痛快,只好笑着岔开话题,说道:“方家大哥,那缸养睡莲之事,小茹已跟秀梅姐姐说得极为详细,若还有什么问题,小茹怕难能解答了。”
方少逸这才又紧张起来,忙客气地道:“秀梅总也说不甚清,小茹姑娘只将那过程再跟我详说一遍便可。”
姚遥点点头,这才顺着秀梅的手势坐到椅上,小二送上点心和茶水,秀梅叫住小二,看了菜单听得小二的推荐,又点了几样菜,随后又问姚遥喜好,姚遥只说随意,秀梅向她翻了个白眼,嘀咕她一句“假正经。”随后,便自顾又点了两个菜,两样小吃,让小二下去了。
姚遥分明瞧见方少逸瞧着秀梅时脸上的无奈的宠溺,不由心内感慨,有兄长疼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秀梅个性本就爽直,此时出了薛府,更显姿意,吃喝动作,很是畅快,看得方少逸直皱眉头轻摇头,却未说出半句训教话。姚遥便更是羡慕,这个兄长做得还真是地道,这般纵爱自家妹子。
姚遥便不可能如秀梅那般随意了,小口抿着茶,斯文吃点肉,话说,秀梅评她装得累,其实她也觉得累,可是,她实在是不敢在这时代去标什么新立什么异,弄出个洒脱人生什么的,怕被当成个二货或是个异类,放把火给烧了,虽说,姚遥不惧死,可她也不想用那般痛苦的死法。
秀梅在桌上一直很照顾她,夹菜,倒茶,让小吃,后来,也不冲她翻白眼了,只瞅着她叹气,那表情竟是又无奈又愤愤,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姚遥向她讪笑一下,加快手上动作,又吃了一忽儿,见秀梅已放下筷子,自己便也跟着放了筷子,客气地道:“小茹吃好了,方家大哥,秀梅姐姐慢用。”说罢,拿起桌上的茶轻啜一口,静等人家问问题。那方少逸本就没怎么吃,一听姚遥如是说,赶忙也放下筷子,又让了让,见姚遥一径推辞,才罢让,说道:“小茹姑娘,你只需将你植莲置缸的全部过程说一遍即可。”
姚遥也不作那扭捏态,见方少逸问得直接,自己也答得直白,她仔细地将自己如何留种,如何培芽,如何移缸等过程说了个详细,那方少逸听得认真、专注,直至姚遥说完,才点点头,问了几个关键问题,随后,又提了几个专业性问题,姚遥知道的便答,不懂的便老实说自己不知。那方少逸虽也有失望表情,但整体却是兴奋大于失望,看向姚遥的眼神也带出秀梅特有的狂热,直瞅得姚遥浑身起粟。话说,秀梅是个女的,那眼神望着她也便罢了,顶天就是不自在点,可一男的,拜托……
难不成,这眼神是他们方家特产?姚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拿起杯子低头做势喝水,躲了方少逸的眼神。
那方少逸见姚遥这般动作,便知自己有些失礼了,一时也觉脸上发热,看向秀梅。秀梅在旁正细细地听着,见哥哥问得专业,便觉自己有些惭愧,较与哥哥,自己还是技艺不精啊。
事一问完,秀梅见哥哥脸上又露局促,便紧忙着打岔倒水,随口转了话题聊了起来,无非便是各种花卉树木习性如何,怎样栽种能使其更为繁茂等等。
姚遥是能不发言便不发言,问到自己了,便仔细斟酌,说了姚妈曾讲的一句话:“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便可,不可爱之太恩,忧之太勤。”这是古时一植树名人郭橐驼之言,说是顺应树木的天性遵从其本性使其尽可能地生长,不要太过紧张树木,既已植入,遵了其本性,不好一日三瞧,摇它看有没有培好土,刮皮见它培没培活,这样做,反是害了树木。
秀梅听了此番话,出神的想了一忽儿,突然正色说道:“小茹,我从前便有疑问,你父亲不过只是一个桃县下村屯教书的先生,你如何知晓这许多移花栽木的道理?”
姚遥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还是问了出来。不过,人家问得也对,既是要用,总要弄清楚了才对,否则,万一是同行间谍那可咋办,虽说,一般间谍绝不会用这种蠢笨地迂回战术来接近‘敌方’。
姚遥吸了一口气,略思索一番,才道:“小茹知晓这些,原是我爹从前在家里附近的山上曾救助过的一位老翁所说,那时,桃县大泽乡匪患刚起,尽有那邻近村屯往我们家这里逃难来的,我爹算是个心善的,有那讨水讨吃的庄户人家,能帮得的尽都帮了。那老翁是爹爹上山砍柴时扶下来的,腿上有伤,倒不重,说是受了匪患的惊扰,慌忙逃离时所致。他对我爹爹说,他居一桃花坳中,坳中有十几户人家,因那桃花坳偏远荒僻,入口隐密,倒也少有人寻,坳中人家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倒也丰衣足食,他是坳中人家所托,来瞧这世上是否已然平安,再寻问有无亲人在世。却不料,这世道仍就乱着,他颇有悔意,不该冒然出坳。他擅长这移花栽木之道,在我家居了二日,聊得兴起,我爹对此无甚兴趣,小茹却喜花爱花,故听得认真,记下这些许。那老翁姓陆名潜,已算高隐之士,临行时曾邀爹爹去那安乐之所过活,可爹爹却故土难离,未曾允得。”
姚遥扯到这儿,歇了口气,续道:“实话说与方家大哥与秀梅姐姐,小茹当日循那老翁之法,从薛家池塘里弄了五颗花种,培栽两年,才生出那两朵睡莲,实是侥幸居多。若……”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若觉得小茹知晓不过了了,不愿再费力替小茹谋划,小茹也并不怨怪……”
姚遥还未完成这总结性发言,那秀梅已是怒而起身,对着姚遥呵道:“小茹这话如何说得?我们方家岂能做那背信之事?我们当初已做约定,便定当依此行事,你如何又冒出这些话来?这不是毁我方家声誉吗?”一连串质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姚遥面上装出慌乱,急忙摆手称不,心内却已大感安定,这以退为进之法还真是奏效,姚遥赌的便是秀梅并非那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之人。
方少逸也是一脸责备,却不好出声谴责,只是说道:“我们方家很欢迎小茹姑娘,待来年春分,正是秀梅出府之时,我已将户藉之事问妥,只待明年小茹姑娘与秀梅一同出府,便来我们方家安置。”
姚遥大喜,忙连连施礼,迭声道谢,那秀梅也缓和了脸色,只是还不大理姚遥,姚遥只好又是倒水,又是陪不是,这才把才刚那章算是就此揭过了。
三人又坐了一忽儿,那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