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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伤,只怕那等难于启齿的贴身服侍等事也是她一力所为。 他正在发愣间,蓝徽容已蹲下身来,掀开他的长袍下摆,将内里长裤轻轻捋上,解开扎带看了一下,皱眉道:“伤得这么深,还说没有大碍。这药也得勤换才是,伤口好象有点脓肿。”她环顾室内,见架上摆着伤药,忙取了过来,重新上药,又找来干净的扎带轻柔地替孔瑄扎好。 她轻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柔声道:“为什么要瞒着我?这样我不喜欢。纵是怕我担忧,也不应该。我希望你以后事事都与我说,不管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孔瑄只是愣愣地坐着,任她而为,慢慢伸出手,抚上她的秀发,心神激动:容儿,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你在宫中与豺狼为伍,步步艰辛,我怎能再让你负荷累累的心压此重担?你若是知道了我是为你而中毒,我又怎能再看到你明媚的笑容?
蓝徽容将伤口包扎好,站了起来,肃容道:“孔瑄,我要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情,你在这里等我。”
孔瑄从伤感中惊醒,见蓝徽容面上隐有决然之色,忙将她拉住:“容儿,你要去哪里?” 蓝徽容竟难得地涌现一丝傲气:“你和侯爷瞒了我这一次,我也瞒你们一次,打个平手。从今以后,我们不得再互有隐瞒。”说着甩开孔瑄的手,往门外走去。
孔瑄急追上来,蓝徽容听得他脚步声一轻一重,忙转过身,嗔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否则我,我―――”
孔瑄等了半晌,见她终说不出狠话,那咬唇轻嗔的模样还格外可爱,不由哈哈大笑,揽她入怀,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弹。又微微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我若是不老实呆着,你会怎样?”讲完这句,他忍不住闷声而笑。
二人气息纠缠,蓝徽容渐觉心神迷醉,站立不稳,一时也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见孔瑄闷笑,不甘心被他这般调侃,偏又说不出狠话来,面上羞恼、微嗔种种神情展露无遗。 孔瑄看得清楚,倒也不忍心再调笑于她,双手捧住她滚烫的面颊,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道:“容儿,你放心,我会老老实实呆在你的身边,绝不会乱跑的。”顿了一下又笑道:“若是你不放心,就把我绑在你的裙带上好了。”
蓝徽容听他前一句深情款款,正自情思涌涌,听得他后一句话,不禁又有些羞恼,一拳击出。孔瑄大笑着往后一闪,拉动左腿剑伤,一个踉跄,蓝徽容忙将他扶住。
经此一闹,蓝徽容一时忘记了因孔瑄白发而引起的些许疑虑。二人相依相偎絮絮地说了会话,蓝徽容嘱他多加静养,又去前厅见过慕世琮,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质子府。
四月下旬的正午,丽阳和煦中带上了一丝炎意,春末夏初的风,也有了几分湿热的气息。 宁王府拾文斋是简璟辰养神静思的地方,斋外园中亭台精致,错落舒缓,繁花浓荫,静日生香。 简璟辰负手立于窗前,神情漠然。自那夜被孔瑄逃脱,他知与慕世琮和蓝徽容之间终彻底决裂,恼怒之余更多的是心伤,为什么,会与她有缘无份,甚至要成为仇敌呢?这一切,究竟是他的错还是她的错呢?
稍带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他的沉思,他眉头微皱,侍从肖正垂手道:“王爷,思清郡主在府门口,说请您出去见她。”
简璟辰心情复杂的步出王府大门,只见丽日彩辉下,蓝徽容从容而立,微风拂过她的衣裙,衣上绣的墨菊脉脉流动。
简璟辰几日不见蓝徽容,忽然见到她,心头不免一跳,爱之辗转、求之不得的情绪充塞胸臆,立在蓝徽容面前,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府门前,本就是繁华热闹所在,听得思清郡主在王府门前指名要宁王爷出来见她,百姓们大感好奇,虽碍于王府侍卫之严不敢上来围观,都散在街道四周远远地注视着蓝徽容与简璟辰。
两人默默地对望片刻,终是简璟辰轻咳一声,轻声道:“容儿―――”
锵的一声,蓝徽容抽出鞘中长剑,光芒一闪,剑尖指向简璟辰前胸,围观众人一片惊呼,王府侍卫齐齐踏步上前。
简璟辰右手轻摆,止住侍卫们围攻之势。他神色未有丝毫改变,只是静静地望着蓝徽容,不发一言。
蓝徽容冷冷一笑:“王爷,时至今日,你我之间不必再强颜作戏,您若再执意相逼,我们定如此剑,誓死不从。”说着力贯剑身,寒芒暴起。简璟辰眉头一皱,侍卫们齐拥上前,却听得‘呛啷’之声,蓝徽容手中长剑断为数截。她傲然抬头,将剑柄掷落于地,不再看向简璟辰,转身而去。 简璟辰长久地凝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悲伤绝望之意。他慢慢俯身拾起一截断刃,清冷的手指抚过剑刃,殷红的血珠由指尖如珍珠般滚落,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哀叹:无可挽回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简璟辰仍呆立原地,脑中一片迷茫之际,一匹骏马由北面长街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滚落于地:“王爷,公主有加急信到!”
简璟辰面色一变,劈手夺过那人手中信函,抽出信笺细阅,双手剧烈颤抖,瞳孔隐见赤红,跃身上马,劲叱一声,向皇宫驰去。
蓝徽容见孔瑄受伤,心痛之余对简璟辰恨之入骨,一时激愤,寻上门去,与他公开决裂。 以她之清冷稳重性情,本不是这般行事之人。但她心痛孔瑄之伤,又知简璟辰已看破己方行动,也不愿与他再强颜作戏,索性撕破面皮,出了一口多日来积在胸口的闷气。
她心情稍好,刚走到正华门口,听得马蹄声急响,转过头来。见简璟辰满面仓惶之色,也不理宫门口的侍卫,打马狂奔入正华门。不由大为讶异:宁王他怎么了?!
她好奇心起,又恐宁王再起什么歹念来对付自己三人,忙提起真气,急奔向正泰殿。 堪堪行到殿门口,隐身在殿外大柱之后,听得殿内传来额头触地和简璟辰带着哭腔的声音:“父皇,求您了,儿臣求您了!”
皇帝冷峻的声音响起:“你不必多说,常宁既嫁到突厥,便当依从当地风俗。古汗王若是驾崩,她依俗改嫁于其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还可照样当她的阏氏,照样为我朝与突厥的和平尽她之力。”
简璟辰似是磕头不已,泣道:“父皇,皇姐她深受我东朝礼教教仪,似这等父死子袭其妻的蛮夷风俗,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古汗王现在病重,皇姐忧心如焚,已告知儿臣‘若改嫁,毋宁死’,若是真的要她改嫁给古汗王的长子,以皇姐的性情,只怕真会走上绝路。现在只有父皇您出面,才能将皇姐接回来,儿臣求父皇了!”
皇帝冷哼一声:“别说小孩子的话!因为常宁和亲突厥,我朝才能借突厥之力来牵制西狄与慕藩,保得这么多年的安宁。若是将常宁接回来了,与突厥交恶,你想到这个后果了吗?” 简璟辰泣道:“父皇,您就另在宗室中选取郡主嫁与突厥好了。皇姐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已为我朝社稷安危牺牲了她自己的青春。现在既然古汗王因病重即将离世,正是接她回来的时候,求父皇看在儿臣面上,接皇姐回来吧!您若不接她回来,她会死的!”
“死?!朕倒要看看她如何个死法!朝廷锦衣玉食养了她十几年,别说只是要她改嫁,就是要她的性命,也没什么过份。朕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这等薄幸寡情之人!”
“父皇!”简璟辰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惊怒:“父皇,皇姐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难道您忍心将她逼上绝路吗?您,您这样,怎能做一个父亲?!”
皇帝似是勃然大怒,几本折子带着风声掷向简璟辰:“父亲?!你们一个个又何尝把朕当成你们的父亲了!你们一个个巴不得朕早日归天,璟文谋逆,你也要学他那等行径吗?!” 简璟辰瘫坐于地,良久方急速爬到皇帝身前,抱住他的双腿大声哭泣:“父皇,儿臣绝不敢有谋逆之心。儿臣不要做太子了,儿臣什么都不要,儿臣这个王爷也不做了。只求父皇,求父皇将皇姐接回来,父皇,儿臣求求您了!”
皇帝将简璟辰轻轻震开:“不用多说了,朕还没死,由不得你作主。皇室子女,生当为江山生,死也应为社稷而死。常宁她也不能怪朕,怪只怪,她自己命苦,生在了帝王之家!” “父皇!”
“休得再说,朕意已决,你退下吧!”
正泰殿内一片死般的沉寂,简璟辰双足发软,撑着站起身来,踉跄着步出大殿,又踉跄着走出几步,抬起头,正好对上蓝徽容略带怜悯的眼神。他沉默一瞬,忽然冷冷一笑,眼神漠然扫过蓝徽容,投向西北方遥远的天际,喃喃道:“你们都逼我,一个一个的逼我!”
五四、故人
蓝徽容默默望着简璟辰踉跄着远去,良久方转身入殿。
皇帝正负手立于窗前,听得她的脚步声响,转过身来,见她面上神情,心中明白她已听到自己父子间的对话。他正是伤心无奈之时,不由叹了口气:“容儿,你说,朕这个父亲,是不是当得很不好?”
蓝徽容默然片刻,单膝跪落于地:“皇上,常宁公主是您的亲生女儿,现下只有您能救她,请皇上三思。”
皇帝叹道:“是朕对不住她,可她既然生为朕的女儿,是这东朝的公主,生下来注定就是这样的命运。”他走到蓝徽容面前,将她拉起:“朕七个女儿,三个早夭,常宁和亲突厥,两个嫁给边关守将,还有一个尚未成年,常佳若是成年,也得一样为这江山社稷而牺牲。”
蓝徽容心中伤感,柔声道:“皇上,您不仅是一个帝王,也是一个父亲,还是将常宁公主接回来吧。宁王殿下只有这一个亲姐,公主若是能回来,一来可以全他姐弟之情,二来可以全皇上父女之情,更可全皇上父子之情。”
皇帝被她最后一句触动心事,他虽对简璟辰起了警戒之心,但诸子之中,始终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继续大统的人选,也只有他才是最似自己的。这也是他纵知简璟辰有谋逆之心却一直没有下狠手的原因。
他未给过子女父爱,自然也未能从子女身上得到过真正的敬慕孝悌之情,倒是蓝徽容进宫的这段日子,还能让他隐隐然体会到一丝天伦之乐。也让他开始反思,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是有些地方做错了?
蓝徽容见皇帝沉默,也觉有些难过,低低道:“子欲养而亲不在,容儿现在,不知多想回到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日子,多想父亲母亲能够活转来。这种感情放在父母的身上也是一样,若是常宁公主真有个不测,容儿怕皇上有一日会后悔的。”
她悠悠叹了口气:“母亲以前和容儿说过,任何人和事,千万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容儿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十指隐隐颤抖,良久方低声道:“真的要把常宁接回来吗?容朕想想,再想想。”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这日清晨,蓝徽容听得宫女说起今日是五月初一,一时愣住。想起去年的今日,一日之内得见简璟辰、慕世琮与孔瑄,当时的自己,怎么都未料到其后的一年里竟会与这三人爱恨交缠,风波迭起,更未料到一年之后的今天会站在这皇宫,面对这重重的艰难困苦。 她愣得一阵,忽然有些兴奋,换过一套劲装就出了宫门,直奔质子府。
孔瑄这几日伤势渐渐好转,正与慕世琮在后院练剑,见蓝徽容兴冲冲地跑进来,不由收住剑势,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蓝徽容冲他笑了笑,转向慕世琮道:“侯爷,这京城可有划船的地方?” “划船?月秀湖就可以啊,容儿问这个做什么?”
蓝徽容脑中浮现二人去年赛舟节上的风采,莫名的脸上一红,抿嘴笑道:“我想去划船,纪念一下去年今日大发神威的某些人。”
慕世琮与孔瑄同时一愣,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慕世琮笑道:“原来容儿去年赛舟节上就见过我们了。”
蓝徽容见孔瑄额头隐有汗珠,忙掏出丝巾替他擦去,轻笑道:“我是坐在乘风阁上看的,还与侯爷擦肩而过呢。”
慕世琮怔住,转而指着蓝徽容大叫:“啊,原来是你!在乘风阁上洒清酒致祭的是你!” 蓝徽容也是一愣,二人同时醒悟过来,当年叶天羽等人就是因为在赛舟节上拔得头筹,才被和末帝看中,收入军中,也导致这些人走上了不归之路。清娘或是慕王爷,只怕想起来都是心有戚戚焉,这才会于赛舟节这日命儿子或者带着女儿到乘风阁上洒下一杯清酒,以祭故人吧。 二人不由都有些唏嘘,慕世琮也来了兴致:“好,我们去划船,就去月―――”话未说完,梅涛奔了过来,见蓝徽容在场,踌躇了一下,凑到慕世琮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