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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不当紧的。”就说,“柳氏不过是个奸猾些的寻常人罢了,纵然十分嘴碎可厌,可平素也不曾作奸犯科。可就是这么个看似寻常的人,却差点害了你性命。又对你父亲说,是你喂青雀珠子,才令青雀差点儿噎死。”
忆起此事,林夫人依旧恨恼得气血上涌。片刻后情绪恢复了,才又对雁卿说,“可怕的正是这样的人。他们平素看着寻常乃至良善,可一旦遇见事时为了自保或是富贵,做出的恶你甚至防不胜防。纵然不遇见那个契机,他们悄无声息做下的小恶,也依旧让你举步维艰。”
雁卿沉默着,许久才点了点头——她依旧觉着这世上良善之人多。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良善之人再多,可只因柳氏一个,她在家中便遇上许多不愉快;只因韩、纪两家,她去给七哥过生日就都不能畅怀。
林夫人就又说,“且柳氏不过是个贱人罢了。若她处在楼家宗主的位子上,她所见之利大、所避之害大、所握之权也大,那她所做之恶,真就会比此刻楼家做的小些吗?”
雁卿就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她若处在楼家宗主的位子上,所受的教导自然不同。读过圣人之诗书,知道荣耻防禁了……会不会反而好些?”
——终究还是个孩子。
林夫人就摇了摇头,道,“你觉着教化导人向善,确实不错。可利益与危难使人奸猾凶悍,也许还更有甚之。且在楼家宗主那个位子上,若要迫害族内一个女人,几乎是悄无声息的,甚至都少有人察觉到。会让外人知道的,甚至不过九牛一毛。那个位子上的人做的恶,只会比你想的更大、更多。”
雁卿便记起楼姑姑一家的遭遇,当日若不是宗祠失火,大楼氏姊妹逃了出来,她们就真的被楼家活活饿死还无人知晓了。
雁卿不由悚然,一时连脊梁都冰寒了。她就想若换做是她,能逃得出来吗——不知为何她竟有溺水的感觉,无力的挣扎着,却还是缓缓窒息沉没。她逃不出来。
不止她,只怕大多数人都反抗不了,只能悄无声息的任人摆布。
她阿娘说的不错,永远都有不为人所知的掩埋着,人做下的永远比外人看见的多。
随即她又记起四月里去给她舅舅过生日。因表姐不肯露面,她便悄悄的去寻。却正碰见表姐在向舅母哭求——似乎是舅舅给她订了一门很不如意的亲事,她不愿意嫁。可纵然她不愿意又怎么样,哭过一阵子,也就认命了。
雁卿忽然觉得,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逼迫摆布?可所有人都觉着这是理所当然。
不过雁卿知道,她家是不同的。她的父母不会如此去迫害别人的女儿,也定然不会如此来逼迫她。
她又记起,楼姑姑这么好,可那日在演武场上贵妇人们和女公子们却都不肯亲近她。她阿娘这么好,可在外头她听见的却也大都是她阿娘的坏话——她们说她阿娘“不守规矩”。
这么些人疏远她们,指斥她们,她楼姑姑和阿娘看似过得光鲜,其实是不是也很辛苦呢?
那些人对她阿娘和楼姑姑做的,又何尝不是迫害?
林夫人自己也觉着,对一个九岁的孩子而言,她说的未免太残酷了些。可能为使雁卿神思,这也是必要的。毕竟自己已将她教成了这样,她以后要面临的难免要比别的姑娘更多一些。
便又道,“阿娘指望你能秉持正道,纯善待人。可也是时候教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了。越涉及大的利益,越面对有权势的人,便越要心存防备,谨慎待之。你可明白了?”
雁卿默默的点了点头。林夫人又说,“既明白了,眼下便有一件事——太子其人,连阿娘都摸不透。阿娘希望你能离他远些。”
雁卿怔了一下,随即就抗拒起来,道,“谁愿意亲近他啊!”
林夫人略无语了片刻。又道,“不止太子,也还有元世子……你自幼和他亲近,可你也未必真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再有两章左右,雁卿就会长大了吧。
说是今天有两更,鉴于我现在才开始写第二更,请大家降低期待值T__T
最不会写这章这种内容了,就卡到现在才写完……
总之就算今天不双更,明天也会有双更的,请不要急着揍我
☆、第四十三章 中
对林夫人的话;雁卿不敢苟同。
七哥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雁卿也许嘴上说不清楚;可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明白的。
七哥就是七哥。
也许他颇有些小毛病;譬如敏感、不够率直;总要人去猜他的心事;可他和太子是截然不同的。雁卿就算刻意尝试,也无法对他生出防备之心来。因为那是七哥啊,打从记事起她就认得他了。幼时她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牵起七哥的手,略大些她笑哈哈的抱着头躲在七哥的伞下,再大些她旁若无人的吃着果子歪在七哥身旁看书。忽然你和她说;日后要防备这个人……就算是她阿娘,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可林夫人显然没有和她讲道理的打算。也只说了那句“你未必真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就作罢了。
雁卿虽问,“七哥也做坏事了吗?”林夫人却没有答,只说,“世家大族,总难免有些阴私。日后你就明白了。”
雁卿也只好十分郁闷的等待那个“日后”。她觉着日久见人心,“日后”她阿娘就知道她为什么跟七哥要好了。
其实林夫人何尝不想和雁卿讲道理。
只不过楼家这件事,证据确凿,是非分明。虽十分沉重,却反而易于解说。庆乐王府上的事却掺杂不清,难以宣之于口。
林夫人也只能提点雁卿,元徵并不如她所见所想的那般温柔纯粹。
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是元世子的儿子。当年元世子凭借权谋和心术,以弱冠之龄为至尊之人出谋划策,周旋在权奸与忠良之间。纵然是把持朝政十余年、老奸巨猾如雍王者,也一样败落在他的手上。他的儿子能同寻常少年人一样吗?
并不是说元徵不好。只是林夫人心里的好少年,还是该更明澈纯净些。
似元徵这般早早的褪去年少天真,比大人更心计深沉手段老辣的,就难免就令人敬而远之。
这样的少年纵然再如何的惊才绝艳,也是不适合雁卿的。
——林夫人明白自家闺女的品性,雁卿信重一个人时必是全心全意,毫无隐瞒的。可你能指望元徵这样的少年对雁卿坦诚所有吗?只怕纵然他肯坦诚,林夫人也要担忧他坦诚出来的东西,会妨害到雁卿的心性。
林夫人还是希望雁卿听了她的话,多少能对元徵有一些防备的。
五月二十七日,元徵的生日。
民俗素有五月是“恶月”、“毒月”的说法,此月诸事不吉。又有九毒日之称,端午在九毒之首,二十七正在其尾。元徵生在恶月毒日,不吉利中的不吉利,若在民家,只怕出生时就溺死了。纵然是在庆乐王府上,他的祖父和母亲都不信这些荒诞之说,他也依旧为此受了不少诋毁。“天煞孤星”的名号,与之也不无相关。
不过他到底是元世子的遗腹子。年幼柔弱时也就罢了,如今渐渐长成,才华人品都秀出于众,且又不比当年孱弱姿态,已显然是有寿数能活到继承父祖辈的富贵那天了,谁还没脸色的再提“天煞孤星”之事?
反而要改口说他是“幼时罹忧而天不绝之,必有后福”的,是孟尝君那样的命格。
元徵处之泰然,年幼时被人说“天煞孤星”时如何沉默,此刻人人吹捧时依旧如何沉默。
只在这年五月二十七日广发请柬,大张旗鼓的庆生起来。
这未尝不是个嘲讽——不是纷纷改口说他是有福之人了吗。好啊,那就在恶月毒日来给他庆生吧。
于是这年诸事沉寂的月份上,长安难得一见的热闹了起来。
雁卿自然是真心来给元徵庆生的。
这一年的寿礼倒是现成的——她的折扇终于做出来了!剖翠玉竹片为骨,裁雪白丝绢为面,央求女先生给题上水墨字画。做成之后一骨一骨展开来,字画徐徐而现,颇有雅趣。且与团扇一样的好用。
先做了四柄,太夫人和她阿爹阿娘每人一柄。剩下那个原本是要给谢景言的,结果让鹤哥儿瞧见,当即就顺进自己口袋里了。雁卿跟他追打了半天,不但没讨回来,还赚了个“小气”的评价。连太夫人都替她抱不平了。
后头就又做了四柄,鹏哥儿、月娘、谢景言一人一柄。剩下的那柄当然就是给元徵的。
扇子做好了,又想起来,这还是元徵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庆生,不比往年。雁卿就又用小胖手握着笔,跪坐在书案前端端正正的写了一张贺帖。她的字依旧没练出来,圆滚滚的糊成一团,看着虽也十分有意趣,可显然是颇不雅观的。
雁卿就举着帖子左看看、右看看,扭头问月娘,“其实也没那么丑,对不对?”
月娘:……
雁卿就把月娘的无语当默认,自欺欺人的、心满意足的将帖子一阖,完工了。
“重要的是心意——心意。七哥会懂的!”
元徵确实是懂的。翻开帖子看到雁卿那笔丑字,不由先会心一笑。读完了依旧不忍收起来,便摩挲着翻来覆去的读。
区区十来个字罢了,再怎么去细读,又能读出多少东西来?到最后也只是令自己怅惘烦乱罢了。
——他并不是什么云淡风轻之人,反而比常人欲求更多更深。自幼就不曾满足过。只是他比旁人更早明白世故人情,知道你越迫切想要时,旁人便越居货待沽。便素来都不爱表露真心,只做出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样。
也只对雁卿,他才会说出“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种话。因他知道雁卿待他毫无保留,凡他索要,她便给予。他们之间是无需隐瞒、谋夺的。
可所谓贪得无厌便是这么回事。他想从雁卿身上得到的,永远比她给的更多。
甚或该说,他其实是暗暗的想过的,若雁卿只是他一个人的便好了。
上回在演武场上,他已失态干涉起雁卿的交游来。那时他就明白自己越界了。
虽雁卿依旧顺从了他——可她生□自在,一旦被迫俯就他的事多了,只怕渐渐就不爱和他来往了。
所以自从演武场上回来,两三个月来他一直刻意的压抑着自己,不使自己过多去干涉、追迫雁卿。
他只想在雁卿面前做出她喜爱的大度、淡泊的模样,免得令她生出戒备、疏远之心来。
可他天性就不是这么淡泊的人,压抑久了,只越发令自己烦躁渴求起来。
幸而总有些旁的事要来分去他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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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的庆生宴上确实来了不少人。连皇帝知道庆乐王府要摆酒,也赏下墨宝来为元徵添彩。
其实一个十二岁少年的生日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庆贺的?
还不是因为元徵的身份?自元世子殁后,庆乐王府便渐渐淡出世家交际的圈子,已有十余年没什么动静了。世家大族韬光养晦可不是为了就此沉寂下去——也确实到了庆乐王将他家新长成的儿郎引荐给世人的时候了。
又有皇帝为之张目,朝野上下便都擦亮了眼睛,纷纷等着看元徵的初次登场,看他是否真正继承到其父的才情和风华。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凌晨的时候准备发的,但是登陆不上,说我短时间内频繁登陆,要锁一个小时帐号。
于是就郁卒的去睡了……
不过确实双更跳票了,今天也没写出什么东西来……
总之……抱歉。突然就进入低潮期了,让我缓缓
☆、第四十三章 下
这次宴会便出乎雁卿预料的盛大;长安勋贵、豪门几乎悉数到场。光招待女客的席面就铺排了整整两殿,不少平素养在深闺不大出门的娇客也都露面。雁卿入席后,打眼一望,竟有大半女孩儿是她不曾见过的。
主母们既然带了掌珠出来;自然就不吝夸耀。正各自攀谈着,不时令如花似玉的女儿上前与长辈相见。世家女自然都养得极好;容止秀雅,谈吐妥当。一时间满殿的衣香鬓影;轻语浅笑。却也繁而有序。
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
便有人悄声私语,“这光景不像七哥儿庆生,倒有些像当年九叔当年选妃了。”
又有人轻笑道,“世孙也十二岁了,可不转眼就到娶妻的时候?你当他们都没打主意呢。当年说人家是‘天煞孤星’;避之不及,这会儿又上赶着凑过来,真是人情冷暖……”
“此一时彼一时。”另一人道,便压低了声音,“七哥儿‘天煞孤星’的名号,是有心人故意栽赃,不是真的。”
“这倒不曾听说——不过也早觉着这名号颇有些古怪。元世子去世时他还在娘胎里,都能说是他克死的。其余韩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