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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司空,凡知晓水利和兵法的官员无不惊动。
这却不是赵文渊的目的——他博学广闻,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普天之下的技艺就少有他不精通的。在他看来,秦汉时就已经出现的东西,时人想不到那是时人孤陋,不是他聪明。他向皇帝献图,不是为了炫才,而是为了自荐的。
而皇帝得了舆图,果然让当天午后便宣赵文渊入宫对答。
对驱逐匈奴甚至讨伐江南,赵文渊都心有成策——赵家三子,他的才华还在两个哥哥之上,见闻之广更不必说。偏偏他最不得志,连讨老婆都比旁人艰难曲折,如今被约束在京城,倒是有大把的时间投注到公务上,内外政务便都考量过。
而赵文渊的“不得志”也不是因为皇帝不看重他——赵世番当了五六年中书监,虽位次在尚书令之下,然而掌管枢密要政之久,已是实际上的首辅重臣。赵文华镇守荆州,也是雍州以外天下重镇之首。两个哥哥都不到四十便已位极人臣,皇帝纵然想破例提拔他,也不能过于慷慨了。
而这一次陈策,不过是谋求领兵出征的机会罢了,赵文渊自然是胸有成竹。
奈何情势今非昔比,太子前头坑了赵文渊一道,这一回便眉都不皱的又坑了他一道。
——讨伐突厥是三军出征的大事,牵动全局,至少要召集宰辅重臣们一同商讨运筹才能确定。皇帝自然不会轻下决定。恰赵文渊从乾德殿里出去后,太子入见,皇帝便随口问了他一句。
而太子道,“虽说报国不惜身,可赵卿尚未成家留后,便又要身涉险地……”
纵然太子没说出下文,皇帝也觉得自己太苛待臣下了——赵文渊老大不小,当务之急确实还是娶老婆、生孩子。否则攻打突厥、安抚西疆,两三年内都无暇谋划这些。
是以赵文渊再次入殿对答,皇帝便问道,“赵卿当年所说在江南遇上的佳人,可寻到了?”
赵文渊毫无准备,然而随即也就平静下来,道,“是臣当年轻率,知好色而慕少艾……”
这是说瞎话。以他的品貌才情家世,若果真风流好色,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收集到手编目成册了,何以至今未娶?
皇帝自然也不是傻的,便抬手打断他。斟酌了片刻,方道,“娶妻娶贤,情投意合者更佳,大可不必在意出身、宗族。有道是‘女生外向,有从夫之义’,何况以卿之德才,也不必怕被妇人拖累左右。当娶则娶之。”
这是在规劝开导他。
赵文渊略觉得烦闷……听皇帝的语气,只怕是已知晓那“佳人”的身份了。
——他倒也不是埋怨谁,只是一段早已斩断了的旧情,至今仍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人人都以为他情伤难愈非卿不娶,任是谁都难免感到厌烦。
他不就是还没找到志同道合的红颜,想清清静静的单个身么!究竟得罪谁了?
虽如此,赵文渊总还知道,娶旁人也就罢了,可若娶楼薇,那就绝不只是“娶妻”那么简单了。
从乾德殿回来,赵文渊便将皇帝的意思向赵世番说明。
赵世番却并不怎么意外,只叹了一句,“天家无父子啊……”
——太子的婚礼终于行进到“请期”一礼,将最终成婚的日子定下了。便如他所预料的,订在这一年九月里。而宇文家同纪家的婚事则就在三月里。
如今燕国公、晋国公、越国公三公都是太子派系或是向太子投诚,太子权势之盛已无人能动摇,便隐隐又有些不服管教。
而皇帝随即便示意赵文渊,楼薇也娶得……这是什么意思?
赵世番便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赵文渊道,“长安城里待得腻烦了,我想出去走走。”
赵世番却犹豫了一阵子,抬眼看了看林夫人,林夫人便道,“你也老大不小,阿娘虽不说,却时时挂念着你的婚事。离京之前,这件事你该给个交代了——是遵父母之命,还是如何?”
赵文渊道,“自然是遵母命……然而还是想找个志同道合,能说得上话的。”
林夫人便叹了口气,待要对赵世番说什么时,忽听到外头门帘响,抬头望过去,便看到雁卿带着月娘进来。
无意中撞见大人说话,姊妹两个却也没过于局促,大大方方的道,“我和妹妹来找书的。”
林夫人目光扫过姊妹两个,道,“先去我房里等着,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带过去。”
雁卿和月娘出了书房,脚步就都慢下去——里头说的也正是她们关切的话题。
细细的留意,隐约便听到林夫人问道,“哥哥觉着,陛下这话里有几分真?”
姊妹两个不由就都停下了脚步,便听赵世番道,“君心难测……不过陛下的心定然向着太子。这次多半是出言试探吧。”
书房内一时便寂静下来——雁卿姊妹也都一顿。却是月娘先回过神来,抬手拉了拉雁卿。
雁卿忙同她一道快步离开。心里却略有些乱。
雁卿想不大明白,皇帝究竟是想试探什么,才会想要将楼薇说给她三叔。
平心而论,这位楼二姑姑也许会是她三叔喜欢的类型,甚至当初江南相逢她也真的令三叔动力心。可雁卿并不觉着,在得知她的身份后,三叔对这位楼姑娘还有什么恋慕——否则去岁上元节,他便去提亲了。
自然,这些也许皇帝都还不明白。那么皇帝总该知道太子厌恨楼家人吧。难道皇帝想试探太子,是不是已经发疯到连她三叔也要咬一口的地步?还是想试探她三叔,是不是喜欢楼姑娘到不怕让太子厌恨上的地步?
雁卿真是满头雾水,只觉着不胜其烦。
揣摩人心什么的——她是真的不擅长。
不过雁卿觉着林夫人说的对,她三叔娶谁,谁就是她三嫂。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在这件事上,她只需做个乖巧听话的大侄女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半章,明天补完
☆、第五十九章 下
雁卿自知瞒不过她去;便道;“同阿娘说了说七哥的事;心里略有些烦闷。”
月娘垂眸摸着兔子的背;果然就微微蹙起眉头来,道,“元世子不好。”
一个两个的都同她说元徵不好;雁卿也不知该感叹七哥人缘差劲;还是恼火家人对元徵的偏见。她这一日确实是没力气争辩了,也只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月娘陪着雁卿一道出神。她越长大便越喜怒不形于色,前些年因私下收了太子一块儿玉便魂不守舍的情形,如今只怕是不会再有了。雁卿看不透、也没心思琢磨她的心事。
思量了多久,月娘又开口道;“他看姐姐的目光……”雁卿依旧神游天外,闻声只茫然的望过来。月娘话就卡住了,好一会儿才又垂下目光去,对雁卿道,“总之姐姐要留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这话说得吞吞吐吐,颇为诛心。雁卿心下不悦,可对着月娘也从来都发不出火气来。闷闷的缓了一会儿,才又道,“嗯。”难免越想越不开心,终究还是又多嘴道,“我记时起就认得七哥了……七哥他心思敏感柔弱,也许不那么讨人喜欢,可也绝对不会害人。你虽不喜欢她,可我认得的人里,实则同他最像的反而正是你。”
她还是头一次对月娘说重话,月娘闻言也气怔了片刻,待要反驳,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原来在姐姐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雁卿心里元徵是极温柔妥帖的人,虽是气话,却也毫无辱没月娘的意思。见月娘气恼得变了脸色,自己也跟着恼火起来——颇想反诘一句“在你心里,七哥究竟是怎样的人”。可又不想同月娘争吵起来。
便努力平心静气的解释道,“在我心里,七哥就是同你一样的人。”
月娘显然也是不想和她吵的,拂衣起身,连兔子也不抱了,便径往屋里去了。
月娘这一回是真被雁卿刺痛了。
最初她不喜欢元徵,确实只是因为小孩子的独占欲。那个时候她的玩伴就只有雁卿,且雁卿待她比都更好。忽然就冒出这么个人来要分去雁卿的喜爱,她便如雏鸟护食般恨不能啄元徵一口,好让元徵离雁卿远一些。自然不可能喜欢他。
可随着年龄渐长,她的世界也渐渐开阔起来,尤其后来又遇上了太子,她自己便也有了瞒着雁卿的心事。虽私心依旧希望雁卿只喜爱她一个,却已不会自私的想要霸着雁卿。
只是她依旧不喜欢元徵,因为头一次见面她就已隐约察觉到,元徵同她是一路人。
月娘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光风朗月的人,同雁卿、同太夫人这样天生的贵女不同,她心中有一个阴暗自卑又自私乖僻的角落。她无法理所当然的享受自己该有的一切,却又总是贪慕一些自己不该有的东西——譬如厌恨自己不光彩的出身,嫉妒雁卿生来便有一切,渴望嫁给太子……她压抑着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想要为了得到这一切而不择手段的阴暗自我。
她知道那是丑恶的,她拼命想要摆脱。因为她不想辜负了教养她的祖母、和她一道长大的姐姐,她们教给她无愧并且美好品性,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可是她做不到。如影随形,她知道那是她的天性,大概直到随她一道被埋进坟墓里,都不会消失。
而元徵同她一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月娘就已察觉到,虽然彼时她尚还不很明白。
你看,元世子明明什么都有,却又像一只一无所有的孤狼。
他坐在兰雪堂檐下,书卷平摊于膝盖,盏内茶汤如碧,盘中樱桃堆红,阳光斑驳洒满他全身。雁卿就伏在一侧案上托着脸颊读书。前一刻他还凝视着雁卿,眸光温柔笑意清浅,可待人踏进院子里,他望过来的目光里必然饱含了警觉和敌意。
他像一只孤狼般多疑而且凶狠的守着他仅有的一只小绵羊,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伸手。而她那个迟钝坦率的姐姐就是那只小绵羊,她还以为元世子是一只皮毛华美性情和顺的大狗。
可月娘能感觉出来,元徵其实是想把雁卿关起来的。他可未必会像她一样明白这想法的可耻之处,他很可能真做得出。
雁卿却说,在她心里,元徵同她是一样的。
她这个姐姐确实迟钝又不懂人心,偏偏每每一言中的。可就这么毫不修饰的刺出来,月娘正被她刺到痛处,也是又羞耻、又生气、又伤心——雁卿就是不明白,她那么努力的克制和改正,总归同元世子是有那么些不同之处的罢!
雁卿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又又又怎么惹恼月娘了,不过她心底也有气。
林夫人怀疑七哥在三叔的婚事上作梗也就罢了,月娘对元徵的恶感却颇有些不讲理。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两个人可不就是一样的柔弱善感么!竟就激起月娘这么强烈的反感来。七哥哪里不如人了!
然而家里能听她说一说心事的三个人里,有两个都这么不喜欢元徵。雁卿也难免消沉。
一个人在庭院里愣愣的坐了一会儿,终于没勇气再同她阿婆商议了。
满院子春花盛放,恍惚间雁卿就又记起那年她同七哥一道赏玩这春景。那个时候他们才立下三峡之约,依稀记得那时七哥问她“若我不能去呢”……
雁卿不由又出了一会儿神,心想,无怪佛说因爱故生忧,原来一切烦恼皆源于自己喜欢七哥。
她就又记起《诗》上所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难道喜欢一个人,不该是一件极快乐欢喜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感觉状态很好,噼里啪啦敲了半天,心想够一章了吧,回头一统计居然还不到2000字……
累感不爱 _(:зゝ∠)_
顺便再推,湛空妹子的作品
薄暮之城。喜欢《黑铁之城》的妹子可以去看下,都是文艺腔用力过度的风格~
☆、第六十章 上
因为这件事;虽然已得了林夫人的准许,解除了禁足令,可雁卿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给元徵写信。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一旦开口,便绕不过楼蘩那些事去。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得问清楚元徵究竟有没有做过。
纵然在林夫人跟前说的信誓旦旦,但其实她心里也很没底气。对于元徵的凉薄自私之处;她也并非毫无知觉,只是因为元徵平素待人太温柔了;她不曾深思罢了。她隐约明白;也许元徵不会刻意去算计绸缪什么,但顺水推舟之事想必他还是做过的。不然林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恼了他。
最终也还是提笔去写了,然而思量了大半晌,终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将满腔心事尽数掩住了,只泛泛的诉说近况。
对元徵而言,这也就足够了。
自去岁元月相逢,他已一年多没见过雁卿。林夫人对他的成见这两年元徵已深刻的领悟到了。他已明白,若无意外林夫人是不可能再容许雁卿同他往来的,更不必提婚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