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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睁开眼,果然有水滴落在他的脸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铜人头像,她高挽发髻,愁眉紧蹙,眼珠足有马球一般大小,而且在不断地滴下眼泪。
李煊吃了一惊,同时又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个铜人硕大的手掌里。他转头一看,更是一惊,铜人手掌离地面足有三丈多高,自己要是一不小心翻个身,掉下去不免摔个半死不活。但随即惊奇地发现,铜人的手掌似乎有一种吸力,像是能把自己牢牢地粘住似的。
抬眼望去,这里依然是一个石窟,顶上用铁锁悬着一个火球,一直在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然而,这石窟实在太大,光还是照不清地面的情形。对面石壁上镶着一面圆圆的大镜子,发出蓝幽幽的光。
突然,这面镜子里显现出一朵仿佛摇曳于风中的曼陀罗花,娇艳的花瓣缤纷飘落,紧接着,镜子里显现出一个朦胧的女子身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李煊却也能感觉到她婀娜妩媚、风姿迷人,和四大丑女有霄壤云泥之别。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李煊的头顶响起:“你来到幽冥灵界,快将一生的功过讲述出来,让冥王评定功果,度你超生。”
李煊心下一惊,心想难道我早已死去,进了阴曹?可是听说阴间有奈何桥、阎王殿、牛头马面什么的,怎么这里全然不像?但不敢多问,心想这里没有油锅、刀山,岂不是好事!肯定是仙女眷顾,才免了地狱之苦。当下哪里敢隐瞒,于是就一五一十地从小时候说起,“好事”如救活被狼咬伤的羊羔,“坏事”如上树掏鸟窝中的鸟蛋之类,统统慢慢讲来。
那仙女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话,说道:“幼时的无聊之事,不必说了,就说你来长安是为了什么?”
李煊叹了口气,说道:“唉,老仆尔朱陀经常和我讲长安的繁华,我经常牵着他的衣角,要他带我来,他却一直不肯,这一次终于答应了,却出现了这样的灾祸。对了,尔朱陀的魂魄也在这里吗?”
仙女冷冰冰地说:“你们都将再世为人,各分东西,一会儿喝下孟婆汤,诸事皆忘,就不必询问了。我见你的箓簿之上,粗笔重写的黑字大罪不少,当入抽肠地狱关一万年。我出于慈悲心肠,怕勘查有误,才来询问,你是否尚有隐瞒?”
李煊听了,浑身发抖,说:“绝对没有隐瞒,我怎么敢和仙女你这样的神明撒谎?”接着他思索了一下,“对了,老仆尔朱陀在路上,有次很郑重地对我说,这次去长安,要找一个刻有一龙一虎的白玉印,上面的字是‘敕正万邦之宝’,说是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东西。而我当时并未在意。”
那仙女声音一变,显露出非常急切的心情,说道:“这是本朝开国高祖的御印,一般人谁敢收藏?你们找这东西做什么用?”李煊吃了一惊:“是吗?是皇上玉玺?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是绝对没有坏心的,仙女娘娘您就大发慈悲,放我回去吧!”
只听那仙女轻声娇笑:“只要你此后对我言听计从,不敢违拗,我就有法力让你想什么就有什么!”李煊大喜道:“真的吗?”仙女声音一沉:“哼,怎么你还不信?”李煊忙连声说:“我信、我信……”仙女问:“那你最想办的事情是什么?大胆说就是。”李煊说:“让老仆尔朱陀活过来,我们一起回西域还过原来的生活。”
仙女一时沉默起来,李煊随即黯然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可能连神仙也难办,看来我这愿望是无法实现的……”仙女打断他的话说:“这其实也不难,但你就没有别的愿望吗?比如,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容貌!”
李煊心中一荡,忍不住说:“虽不敢有刘阮天台遇仙之想,我也很想看一眼仙女的花容月貌。”
只听仙女突然“呸”一声,厉声叱道:“看你样子倒像个憨厚郎君,哪知道也这样不老实!”李煊吓得噤若寒蝉,心想这仙女的心思好生难以捉摸,忽阴忽晴,实在是变幻莫测。
李煊一时正想不起怎么应答,只听一声巨响,右面的石壁突然塌下了一块,跟着“呕呕哑哑”地辗过来一辆铁车,这铁车样子极为奇特,四周包着铁甲,活像一只铁盖大乌龟。
一个粗豪的声音在里面冷冷地说道:“贺兰晶,你这个小妖精,又在装神弄鬼了?上次你用暗弩射死了我师兄弟四人,如今我有备而来,暗道中的弩箭根本伤不了爷爷半根毫毛,哈哈哈!”
那仙女却并不答话,也没有半点声息。突然,李煊身下的铜人腹内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说:“魏家兄弟,你贪图钱财,受了那赃官兵部尚书宗楚客的一千两黄金,来帮他取回罪证,这事就算是你们的师父知道了,也要把你们清理门户。你以为躲在这王八壳里,我们就奈何不了你了?”
这声音从铜人的腹内发出,瓮声瓮气的,回荡在耳中,很是恕!拔诠瓿怠崩锏暮鹤酉缘檬帜张诔鑫垩曰嘤锫罡霾恍荨C欢嗍保蝗欢炊ド辖较乱还珊谒湓凇拔诠瓿怠鄙稀U馓狄徽春谒拖穸炖锏谋橛黾忍酪谎诨珊诤诘奶乐
那姓魏的汉子“嗷”的一声怪叫,从车里跳了出来,双手扣捂着后脑。李煊依稀看见他脑后的头发已被黑水腐蚀掉一大块,露出鲜红的头皮来。
“魏三,你抬头看一下。”老妇人冷笑着说道,“看见了吗?”李煊也想扭头去看,但他身在铜人的手掌里,视线受到障碍,看不到有什么情况。但魏三却看见了,正对着他,一排黑衣人,手持亮闪闪的钢弩,早已瞄准了他,魏三心下一惊,心知今日定然有死无生。
却听老妇人说道:“魏老三,你能找到这个洞窟,也算得是个人物。不过你脑筋太不灵光,兵部尚书宗楚客给了你一千两黄金,你们就费尽心机来杀我们主人。却不想想是我们主人好杀,还是宗楚客那个蠢货好杀。你们去杀了他,同样可以赚得千两黄金。”
魏三听后似乎茅塞顿开,跪地求饶道:“求你们放了我,我帮你们去杀宗楚客这个狗官,千两黄金也不要了,我回去就带过来献给你们。”
这时,圆镜背后的仙女突然开口了:“哼,我们想要杀兵部尚书,何必用你?我们只用一个三岁小孩送个密函,将他的罪状公布天下,宗楚客的人头不久就会悬在长安东市。你身负血仇,安肯忠心于我们,现在要想活命,也可以,吃下缚心丸就好了。”
魏三惨然一笑:“吃了缚心丸,我就会像他们一样。”说着他一指那些黑衣盲仆,“眼也瞎了,人也傻了,像狗一样听你们使唤,一点自己的思想也没有了,那还不如死了快活。贺兰晶,你小小年纪,竟和你母亲一样的歹毒,早晚有报应的一天,啊……”
没等他说完,一支弩箭正中他的喉咙,贯穿而过后,又射在后面的石壁上,溅出一点火星来,可见这强弩的力道实在大得惊人。紧接着,雨点般的箭将魏老三浑身上下射得和筛子一样,到处都是血洞。
李煊看得惊心动魄,大气也不敢出,又怕这仙女也给自己喂了缚心丸,心中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
突然间,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说:“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大家同时一惊,纵目四寻,竟然看不到有任何踪迹。
“在上面!”李煊失声叫道,原来他身子被粘住,只好仰面向上看,倒是首先发现了这个幽灵一般的黑袍人。众人听到李煊的叫声,纷纷抬头仰视,只见一个黑袍人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蝙蝠一样头下脚上,倒悬在石窟顶部,还荡来荡去,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
黑袍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汉子虽是个浑人,但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晶儿你一个女孩儿,也整天双手沾血,实在不是件好事。依我推算,不久就将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大血灾,你还是早早远避天涯才好。”
只听圆镜后贺兰晶愠怒的声音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也知道我的名字?和这魏老三是一党吗?”
黑衣人声音凄凉:“前尘旧事,恍若隔世。我的名字,你们这一辈人可能早就不知道了。三十年前,老夫叫作明崇俨。”
“明崇俨!”这可是当年的一位神秘人物,有一年唐高宗李治患头疼病,昏厥烦闷,几欲死去。满朝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正惶急无措时,宫外来了一位神采如仙、姿容如玉的美少年,自称学得仙人奇术,可治皇上的顽疾。他屏去左右,只用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就治好了高宗皇帝的病痛。皇帝龙颜大悦,把他看作仙人。
相传他玄术通神,执掌仙佛不测之机,极尽天地包藏之妙。有一年夏日里,人人热得大汗淋漓,天皇唐高宗食不下咽,不禁感慨,这个时令,再好的珍馐美味也吃不下,要是能有一盘冰雪摆在面前,岂不胜过那驼峰鱼翅?明崇俨应声答道:“此事不难,待小臣去阴山之巅取来。”说罢,取了桌上的一个邢窑白瓷瓯,转身而去,不多时,满满的一瓯寒雪就呈在御宴之上。
类似这样的奇异之事,大家哄传的还有不少。一时间天皇天后对明崇俨都是恩宠甚隆。然而,只过了一年多,一个初夏的月明之夜,明崇俨的宅第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呼喊,那声音响彻了官街坊巷。当巡夜的兵士们赶到时,只见明崇俨浑身青紫,脸庞漆黑肿胀,早已气绝身亡,胸口插着一支明晃晃的匕首。
有人轻轻一抓匕首的后柄,就觉得像被蝎子蜇了一下,手指奇痛无比,紧接着,手指也肿胀溃烂,后来忍痛截去几个指头,才勉强活命。明崇俨的右手中紧握着一个黄布卷轴,人们不敢乱动,后来有人用铁夹子钳过来,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十六个血红的大字:
〖鬼车九首,妖怪之魁。凡所遭触,灭身破家。〗
人们惊骇不已,都纷纷传说明崇俨经常役使各种小鬼为他做事,鬼怪们不厌其苦,这才“造反”,将他杀死。
后来,太子李贤的一个家奴,供认是太子派刺客所为。因为明崇俨经常在武则天面前进言,反对李贤继位。事情到此,似乎就完全明朗了。哪知道隔了这许多年,怎么又冒出一个人,自称是明崇俨?
贺兰晶哼了一声,说道:“明崇俨是天后时人,早已被太子所杀。你假冒他的名字,有何图谋?”
只听那黑袍人说道:“世事波谲云诡,众人口中所传的事,真假参半。就算是史册中所记的事情,有时也并不可信。我讲这样一件事给你听:那一年,我在含光殿的内廷御宴之间,变化出一盆双头牡丹,天皇天后大喜,当时上官婉儿,也就是现在的上官昭容,还是个年方十四的小丫头,即席吟诗道:‘势如连璧友,心似臭兰人。’高宗皇帝大喜,将一支镶有夜明珠的玳瑁簪赐给了她。你日后让你娘问一下,就可证实。”
贺兰晶心中一惊,追问道:“难道当年你是诈死?那如今为什么又主动把这个大秘密告诉我们?”
明崇俨呆了半晌,一言不发,似乎在追忆当年的事情。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之间颇有渊源,当年我确实是诈死,要不是我假装先死掉了,我们一家老小、六亲九族都会被杀个干净。你可知当年要杀我的是谁?”
贺兰晶道:“难道不是太子李贤?”
明崇俨哑声说道:“不是,他也是被诬陷的,他虽然对我并无好感,但还不至于做派人行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正想杀我的是武则天!”
“天后?我不是听人说,你和天后情意缠绵,十分暧昧吗?”贺兰晶奇道,“她为什么要杀掉你?”
“那一夜,天后深夜召我入宫。”明崇俨声音有些颤抖,“我当时以为是武后患了什么急病,要我医治。哪知道宫女引我进入一个宫室里,四面全是明鉴秋毫的铜镜。在几十支巨烛的照耀下,我居然发现,天后浑身赤祼,竟然寸丝未挂。”
贺兰晶欲言又止,明崇俨却似乎察觉到了,接着说:“你可能会想,天后勾引我,并非是什么坏事,一个大男人家,又怕什么?可要知道,与天后私通,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皇帝知晓,那可是满门抄斩之祸!我明崇俨当年丰姿过人,身边可不缺美女相伴,犯不上冒险来私侍天后。”
“然而,我刚说了句‘天后安歇,微臣告退’,哪知道天后一摆手,她的贴身侍女团儿,拿过来一个人偶,我一看,这人偶是高宗皇帝的样子,上面写了他的名讳,并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钢针,我当时就汗如雨下……”
“这肯定是天后拿来威胁你的把柄,并非是